娇养_分节阅读_31(1/1)

章一从心底敬畏眼前这个人。不单因为他是钟闵的父亲。她记得以前说过,哪吒再能闹腾,还不是被李天王关进玲珑塔里。现在看来,竟被她言中了。章一气都不敢出,正巧见着方才那位,是钟闵的母亲,擎着金漆托盘出来,忙透一口气。

盛昌哪有看不明白的,笑着说:“还等着我呢。”

章一不知怎么回答,含混应了一声。

盛昌招呼她:“过来尝尝这个。”将盅里的东西倒了一小杯,递过来。皓腕戴金镯,有两指宽,镌着花纹,没镶其它东西的,但一衬,就是色金润玉的,章一看得移不开眼。

盛昌往钟父看了一眼,对章一说:“这是人送的,不能给你。你若要,非找人送才行。”

章一慌起来,“伯母,我不要的……”说完掩住口,没想到竟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出来了。

盛昌也呆了一下,然后笑个不止:“先生你听听她叫我什么,看着像咱们的小孙女。闵儿这孩子,一会来了要好好说说他,让不是让咱们为难嘛。”

钟父毫无表情,盯着盛昌持杯的手。章一后脊迅速绷紧,几乎是一闪念明白过来,慌忙接过来,喝下去。

盛昌问:“好喝吗?”

章一抿嘴,“好喝。”

“再喝一杯?”

章一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盛昌说:“傻孩子,别拘着,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

章一看着她的眼,那样干干净净的,几乎是顺着说:“不好。”

盛昌说:“闵儿小时最顽皮,不听话我便灌他这个,酸得他半天缩不回舌头。更小的时候是爱吃甜,伤着了,便吃酸,结果被我这么一来,他甜酸都不爱了。”

说到钟闵,章一绷紧的后脊缓缓舒缓下来。盛昌回头对钟父说,“你这人,只坐着不说话,仙也不是这么成的。”

章一回想一遍,方才应该没有失礼的地方,思想又斗争两回,终于叫出来:“伯父。”

盛昌“哧”地笑出来:“这回轮到你,看你有甚好话说。”

钟父淡淡扫她一眼,目光落到章一身上,“你过两日满十六?” 盛昌走到钟父身边,一手置在他肩上,微微敛色,依旧是站着。

章一站直身子,答:“是。”

“太小了。”

一句话。但从钟父嘴里出来,章一如同背被判死刑,内心却再次天人交战。本来是已下定决心的,况且她也知道,不管做出任何回答,都是挽救不了局面的。她看向盛昌,盛昌眉目如画,站在钟父身旁,神色竟是庄严的。

章一张嘴刚要说什么,厅门被推开了,卷起一股子风,一人大步流星进来,将她的肩膀揽入臂中。

正文31 父子天性(新增小剧场)

钟闵叫一声“父亲”,又与盛昌见了礼,然后说:“您要见章一,儿子带她来便是,何须劳烦底下人费这周章。她年轻不懂事,没见过的便要乱阵脚,失了礼数。”

钟父微微冷笑:“我早知她是如此,等见了才要道,比想的还要糟上一分!”

钟闵盯着他父亲的眼,“父亲既然见过了,儿子就携了她去。”拉了章一的手,就要转身。

盛昌沉声呵斥:“闵儿!你这是什么态度!”

钟闵说:“旁人也就罢了,章一的心思,我想您比谁都看得明白。”盛昌神色一僵,钟闵已带着章一出了厅门,身后钟父怒骂:“混账东西!”盛昌忙替他顺气,微微摇头,“先生。”

钟闵自己开了车来,章一上车。他手放在轮盘上,身子侧过来,将她从头到脚盯过一遍,她垂着眼,不说话,他也没问,过一会,发动车子。

回到家,跟着他停车,然后上楼。坐着,圈她在怀里,继续拼上次那张图,两个人不怎么说话,有时她看半天也不定的,他便拿了她的手放到某一处,轻声说:“这儿”,她“唔”地点下头,然后把图片落下去。

他陪她拼了一段时间,一手揽了她的肩,一手挽了两条腿,轻轻一转,便打横倒在他怀里。浅浅碰了几下,再是重重的啄,最后才是深深的,湿吻,她自然而然地勾着他的脖子,回应。

他们吻了很长的时间,分开。他起身出去,她依旧呆在原处,不一会听见车子声音响,知道他又出门了。她看着面前的图,大片空白等着人去填。她每每认认真真地考虑了,才落下一片。拼不多时,便要感叹,原来无意间竟选了这么难的来做,这张图,她是不可能拼完整的了。

第二天他也是一早出门,到晚上仍没有回来。章一吃过了饭,无事做,放星际宝贝的碟看,看到九点钟,去洗澡,将身子细细清洗一遍,涂好润肤露,换过睡衣,上床,翻他睡前看的杂志。其实她也就看看广告和插图,一刊还没翻完,他回来了,许是夜了,脸上有点倦意。

她把杂志往旁边一放,伸出手,“过来我看看。”

突然听她来这么一句,他嘴角勾起笑,走过来坐下,“看吧。”

她两手捧住他的脸,手掌微微往外展开,笑说:“看,花朵般的男人。”他没说什么,就看着她。

她也在看他的脸,伸一根手指摸摸他眼睛下面,曾被她划过一道子的地方,说:“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笑:“谢你那时候手下留情。”

她也笑:“再给你划一道子?”

他说:“我脸上本是有疤的,你没看到?”

“我早看到的,没说而已”,手一指,在鬓角旁边有一道,细看还是显眼的,比指甲划的宽,问他:“怎么来的?”

他说:“小时候与人在山林子乱窜,多的是荆棘藤子,挂上去了,再过去一点,一只眼睛就报销了。下来了,翻着红,嬷嬷领着从人前过,说:这孩子,亏他生在世商家,有了这一道子,倒添些草莽英豪气了。”

她点点头,说:“你生在那样的人家,注定要生出许多故事来。”又凑上去看了一会,摸一摸,然后跳下床,拉起他的手,像个小主妇一样说:“洗洗睡了吧。”

他说好,站起来,却想起来说:“我差点忘了,你等我一下。”去更衣室里捧了两只盒子出来,一大一小,走回来对她说:“打开看看。”

她把上面那只小盒子打开,看得眼睛亮起来。把表取出来,越看越爱,又看看他手上的那只,说:“看表面,跟你的倒像是一对。”

他说:“唔。表带给你选的天青色,我觉得这颜色最衬你,一种稚嫩的坚定。”

她嘟囔,“我一点不坚定。”又问:“什么时候买的?”

他说:“两年前订的,做出来时间刚好赶上。”

原来是那么早的时候。她说不出话了,拿着表,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会说:“戴上我看看。”他给她戴上了,细白手腕,恰如其分的好看。

“这个大的里面是什么?”打开来,惊呼一声。是小礼服。

他展开给她看,是白色挂脖的,胸前的精美刺绣上贴有碎钻,裙身是细缎面的,腰迹收得极窄,有流苏垂下来,像清凉的细银雨丝。

她接过来捧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半天才问他:“也是你去订的?”

他说是。换做平时,她肯定会搂着他的脖子说,“怎么办,钟闵,我简直太喜欢你了。”或者羞涩而大胆地亲他一下,然会说,“没有最喜欢,只有更喜欢。”但是现在,她用手拨着礼服上亮闪闪的流苏,小声说:“何必亲自去呢。”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是真怕他麻烦,于是笑说:“我每季都要过去的,有时还不止一次。去试衣,取成衣,并且定下一季的款式。不过顺个便而已,你可千万别得意。”

她勉强笑笑。

“本来他们都是不肯的,道道工序繁琐得很,有的东西必须要客人自己去才能定,大师是不允许有失败作品的。后来去找了相熟的一家,这才接下来,颇费了些口舌。”

她点点头。他去的话,怎样都是错不了的。她现在的衣服基本都是他替她挑的,或者带她去店里试的。

她把礼服递给他,“我试试。”把睡裙的细吊带从肩膀褪下来,手臂穿出来,裙子就垮到腰上了。她头发是挽着的,脖子上有细绒绒的碎发,往下是锁骨,再往下是两只尖尖的乳。凹与凸,清纯与性感,是她独特的,极致的魅惑。他将手里的礼服一抛,吻上去。她在他嘴里“唔唔”两声,他含糊着说:“明天再试。”

倒在床上,睡裙被他扯到小腿上,她两下蹬掉了,然后是小裤,弓起身,去吻他,咬他。孩子式的急切,就是渴望,就是想要。去解他的衬衣,手指发抖,半天才解开一颗,解第二颗时,他抓住两边领子,用力一扯,扯开来,扣子噼里啪啦滚到地板上,上好的珍珠贝母。又去解他的皮带,解不开,急得喘气,他按着她的手,两下解开。床头柜有东西在响,骨碌碌——骨碌碌,伴着铃声。他把皮带扯出来,扔下去,搭扣重重一声响。那头又骨碌碌两声,然后“啪”的掉下去了,仍旧在响,没有人理。她已经在叫他的名字了,喘息一般,“钟闵……钟闵……”是准备好接纳了,他手指出来,就要挺上去。地上的东西又响起来,骨碌得更厉害了,铃声更响了,带着一股子怨气,从机芯里头震出来的。她的身体开始僵硬,“……你的手机。”他说“别管”,抵上来。铃声越发凄厉了,她再也受不了,错开身,身子扭着就要去捡。他把她扳回床上,郁着脸,下去捡。

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神疑惑。犹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那边说了什么,他脸色大变,一句话没说,挂机。捡起七零八落的衣物套上,过去把睡裙给她穿上,“有急事。”去更衣室另穿了上衣,走到门口又说:“你自己睡,别等我了。”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于是重重点头。

是有事发生了。

***

钟闵赶到医院。他父亲突发心肌梗塞,送到医院抢救。盛昌红着眼睛,盈盈有泪光,见到他来,说:“一直都是好好的,晚饭过后说想吃新摘的樱桃,有几年未吃了。我当他是说笑,这时节哪还有樱桃。说话时也是好的,结果方才要睡了,眨眼间倒下了。幸而家里有医生。”

钟闵走到床边,他父亲戴着氧气罩,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心率紊乱。医生说送的及时,并且在家中做过急救措施,现在在缓解中了。他坐下来,握住他父亲的一只手,一直看着,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他听着那声音,渐渐地像入了定,忽听有人在那头叫一声“闵儿”。

他回过头,盛昌站在病房门口朝他招手,“你来。”他又看一眼父亲,然后走过去,跟在盛昌后面,一直出了套间,到隔壁房间里去。盛昌先坐下,说“你也坐”,他这才坐下了。

这间房里更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隔了很久,盛昌才说:“你父亲为什么这样,你大体该是知道的。”

“这一年来,你名下的各种股份增值多少,你内心的念头就长了多少。近几月,你做的事,你父亲哪一样看不清楚,他不说,由你去罢了。公司接连事故,季度财报出来,市值贬了多少就不提了,你这般处心积虑,暗中收购分散股份,超过你父亲,成了第一持股人。”

“你父亲成这样,不是为什么股份,全为的是你的心。你母亲去得早,把你一人当作两人来爱。这世上,他就只你这一点血脉,他的哪样东西不是你的,哪怕,你就是要他的命,他也是会给的。闵儿啊闵儿,问问你自己,从小把父亲当作假想敌,一心要超越,父子天性,他哪里不明白,把你养出来,养的这么好,你当他都是为谁?他嘴上不说,实则将你爱逾性命,可你做的这一切,真真,叫他心寒。”

盛昌说着,滴下泪来,忙用手拭去了。“还有那孩子,你这么做,一半也是为她。若你当我们是至亲,在这事上,又何尝好好说过一句半句的?只要是你真心爱的,我们哪有不同意的。你也说,那孩子的心思我比谁都看得明白,那你父亲这样的至情至性,你就不明白了?”

“你有没有考虑后果?他身子不好,若这一下真有个好歹,你一辈子都饮不完这恨!”

钟闵的目光一直看向一点,失了焦距,听见这一言,忙抬起头来看向盛昌。有人推开门来说,他父亲醒过来了,两人匆匆过去。

盛昌扑到钟父身上,握着他的手,一声“先生”还未叫出口,眼泪先滚了下来。钟父把手抽 出来,反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