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器大活儿好（1/1）
霜降至，露凝成霜。
凛冽的凉风从关外的苦寒之地吹进锦天府，一日入冬。
张楚紧了紧身上新置办的玄色大氅，走上梁宅大门外的台阶，轻轻叩击赤铜虎头门环。
“吱呀。”
门开了，青衣青帽的老仆福伯伸出头，望见张楚，眼神似有些疑惑。
张楚心知他肯定是忘了自己，笑道：“福伯，我是梧桐里张楚，师傅在家吗”
福伯名顿开，警惕的眼神这才放松了少许。
“老爷在家，进来罢！”
张楚拱手谢事后，转身从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近身小弟手中，接过一条刚从郑屠户那儿买来的新鲜羊腿，和一壶上好的陈年黄酒。
“你们随便在周围找个地儿品茗，日落前，来这里接我！”
“是，楚爷！”
两个近身小弟拱手离去。
张楚踏进梁府，将手里的羊腿和黄酒交给福伯，“霜降至，师傅体弱畏寒，正好的吃些羊肉汤，祛祛冷气。”
福伯接过羊腿和黄酒，脸色越发缓和了，“有心了……老爷在正堂品茶，你自去罢！”
张楚点颔首，迈步穿过宽阔的院落，行至正堂外。
正堂的门是开着的，张楚一眼就见到堂上，身着一袭灰色貂裘的梁无锋偎着火盆，手持一本古籍，看的入神。
张楚轻轻敲了敲木门。
梁无锋抬起头，望向张楚。
张楚理了理衣衫，一揖到底：“门生张楚，给师傅请安。”
梁无锋的眼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审察了几个往返后，微微颔首道：“进来坐。”
张楚躬身入内，恭顺重敬的在梁无锋右手边坐下。
他刚落座，便听到梁无锋问道：“听闻你与人争斗，身受重伤，伤势可痊愈了”
张楚心下微微惊讶，暗道消息都传到他老人家耳中了
“多谢师傅挂怀，门生修养半个月，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他没说他早就已经痊愈了，因为伤势比他还要轻一些的李狗子和余二，至今还在家卧床养伤。
梁无锋颔首，又问道：“可伤到筋骨”
张楚：“门生运道不错，都是些皮肉伤，未伤及筋骨。”
梁无锋这才欣慰的颔首：“日后与人争斗，要多加小心，你如今正处在武道筑基阶段，若伤及筋骨，桩功也就是废了。”
张楚从善如流：“门生日后定然多加小心。”
“气血恢复得怎么样”
“托师傅那几贴药膳方子，已经恢复如初！”
“去院里，扎个马步给为师瞧瞧。”
“是，师傅。”
张楚起身上前，搀起梁无锋往院落里走。
在院里忙碌的福伯见了师徒二人出来，熟稔的搬来一把椅子置于梅花桩下。
张楚服侍着梁无锋落座后，才解下大氅，跳上梅花桩，扎起马步。
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对外宣称在家养伤，手下的诸多生意，全交由手下的小弟打理。
但事实上，早在十多天前，他的伤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血气对肉身的功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这十多天里他一直留在家中，足不出户的训练桩功、打熬筋骨，到今日，才第一次踏出家门。
经由十来天坚韧不拔的练功，如今的张楚，一摆出马步的架势，满身气血便自行加速运转、奔流不息。
才一炷香的功夫，他周身散发的热气，已经如同烧开的滚水般。
梁无锋是真正的老江湖，眼光何等狠毒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张楚的桩功所处阶段，马上惊得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蹦起来，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嘴里絮絮叨叨自言自语道。
“这不行能啊！”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他以前便练过桩功”
“差池，他前番来此，显着什么都不会！”
“岂非此子是百年难堪一遇的练武奇才”
张楚的桩功架子是他亲手所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张楚的桩功应该处于什么阶段！
现在距离张楚第一次来拜师，满打满算也绝不凌驾二十天！
莫说张楚还受伤修养了一段时间。
即是这二十天里，张楚逐日都勤练桩功，也应该还处于拉筋骨的基础阶段！
然而张楚现在这个样子，明确是打熬筋骨已有所成，只需要意会落地生根、不动如山的窍门，桩功便可小成！
这怎么可能
需知桩功打熬筋骨，乃是一个日积月累、滴水穿石的水磨时光，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
任你何等惊才绝艳的练武奇才，在这个阶段也决计快不了！
梁无锋混迹江湖数十载，听闻过一朝入九流，三载开气海的传说。
但从未听说过，有谁人初学乍练者，十几日便能桩功小成！
从未！
……
梁无锋虽然不知道。
张楚只是接触桩功的时间短。
他训练桩功的时间，可一点儿都不短。
其他初学者修习桩功，一日只能站一个时辰……这其中尚有不少时间铺张在调整气息、静气凝思上。
而张楚这十来天里，逐日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全在站桩。
平均算下来，一天十二个时辰，他站桩的时间绝对凌驾了十个时辰……观想类似于冥想，休息效果比睡眠还好。
单单从时间上来算，他练十几天，便相当于其他初学者练四五个月！
而且张楚站桩，从来都不是“干站！”
他的脓包流……好吧，虽然名字不大好听，尚有点费粮食，但效果，那绝对是杠杠的，比什么嗑药流靠谱多了！
试问，这天下间，有几多武道初学者，顿顿都吃得起百年迈山参、千年何首乌这些顶级补药
气血不够雄厚，站桩一个时辰又能有多大的收获
尚有一点，连梁无锋这种老江湖都不知道！
桩功，以气血滋养筋骨！
形象点说，就像是打铁。
气血为锤！
筋骨如铁！
千锤锻杂质，百炼精钢出！
这天下间的武道初学者训练桩功，限制于气血，一日只能训练一个时辰，还得分成早晚两次留出时间恢复气血。
一次，差不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
这点时间，只够“烧红铁锭”。
一气呵成
能抡一锤子的，是吃得起肉的小康之家的子弟。
能抡两锤子的，是吃得起药膳的豪富大贵家的子弟。
能抡三锤子的，是吃得起顶级补药、洗得起高端药浴的武林世家、大门大派的门生。
横竖顶多三锤子，打完就收工！
完全没有抓住一气呵成的好时机！
下次站桩，又得重新开始，花泰半的时间“烧红铁锭”……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这也就是为何打熬筋骨，必须依靠日积月累、滴水穿石的水磨时光，没有捷径可走。
而张楚呢
他只要吃得够多，血气险些是源源不停！
他每次站桩，打底两个时辰起……这么长的时间，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去一气呵成！
几多锤子
歉仄，数不外来！
器大活儿还好，张楚要还不能弯道超车，就真愧对脓包流开山祖师的身份了！
能看到他的车尾灯，都算他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