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换街(1/1)

黑虎堂、梅花桩。

张楚赤着膀子,抓着竹刀在举行日常的刀功训练。

“三百二十五!”

“啪!”

竹刀精准的劈中木桩,在木桩上留下一道数寸深的刀痕。

一刀中。

张楚抽刀,行动顺畅如行云流水,三尺长的竹刀在他身前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再次一刀劈出去。

“啪!”

竹刀和人头粗的木桩同时炸裂,木屑竹篾四溅,射到其他的梅花桩上,就是一阵“笃笃笃”的低鸣。

定神一看,木屑竹篾竟像是铁钉一样,钉在了木桩上!

面临铁钉般犀利的木屑竹篾,张楚却只是抬手遮住了双眼,任由尖锐的木屑竹篾射在自己身上。

然而连木头都能钉进去的木屑竹篾,射到他的上身,却是连他的皮肤都无法扎穿,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红印就被弹开了。

张楚习以为常,并没有为此大惊小怪。

他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竹刀刀柄,两道剑眉深深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才三百刀,就毁了七把竹刀,看来要换个练法儿了!”

他弃了竹刀刀柄,凝眉认真思索。

未入九品,和入了九品,差距极大!

未入九品前,他随随便便便就能挥出一千多刀,刀刀全力以赴,仍有余力。

入了九品后,他全力以赴,劈出三四百刀就以为血气亏空,难以为继。

不是他的血气变弱了。

而是每一刀的消耗变强了!

如果只以力道来盘算,他未入九品前的全力一刀,顶多有六七百斤的力道。

而他入九品后的全力一刀,少说也有一千斤的力道!

这还不是要害。

要害在于,力道本质上的变化。

入九品前的力道,是松散的,以刀劈石,石会炸裂。

而入九品后的力道,是凝练的,以刀劈石,石会一分为二!

这种本质上的提升,让原本足以支撑他劈出快要两千刀的体力和血气,如今只能支撑他劈出三四百刀。

威力是更强了,但他训练刀功的速度,也慢下来了。

还费器械。

连用数百根细篾浸泡桐油绞的坚韧竹刀,都经不住他劈几十刀。

……

一连否认了好几个训练刀功的想法后,张楚无奈放弃了“自学成才”的想法,心道:“算了,照旧不瞎想了,这事儿出不得岔子,照旧晚点去问问小老头吧!”

盘算主意,他提气轻轻一纵身,跃上了丈余高的梅花桩,拉出马步架势,练起了桩功。

他练武至今,也有一些时日了,学到工具,也是不少。

从桩功,到莽牛劲、黑虎拳,再到基本刀功……

这其中,莽牛劲和黑虎拳,他都是浅尝即止,以为没有几多深入专研的意义。

而刀功,他是不得不练,他究竟是帮派大佬,得随时准备出去抡刀子砍人,这用饭的手艺,虽然得下苦功!

唯有最基础的桩功,他是阴差阳错的一直没放下,而且越练越舒坦,越练越有滋味儿。

现在他天天要不站上几个时辰的桩,就总感受跟少吃了一顿饭一样,满身不得劲儿。

虽然,他这也是得天独厚,有“脓包流”这个金手指相助,不惧血气消耗,才敢这么个练法儿。

其他的武者,入了九品后,谁人不是一门心思的练拳脚、学武器

真当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呐

桩功的架势一起,很快他周身便被一股热力包裹,风吹不进。

他满身的肌肉轻微的哆嗦着,幅度极小,若不细看,都无法察觉。

一丝丝肉眼难见的淡红色气流,在他全身肌肉的哆嗦中,沿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往返游走。

他身上那些被木屑竹篾扎出来的红印,就在淡红色气流的游走下迅速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连他身上那些难看的刀伤,都在淡红色气流的游走下一丝一丝的变浅着。

虽然,这个速度极慢,慢到连张楚自己都没有察觉。

但简直是在变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值守小弟引着一位穿玄色劲装、在四位小弟蜂拥下前来的精悍男子进门来,见张楚在站桩,正要启齿禀报,就被精悍男子摆手制止。

精悍男子是应张楚邀请而来的赵昌辉。

赵昌辉也是习武之人。

知晓习武之人,练功之时最隐讳旁人打扰,虽然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儿,冒犯了张楚。

左右不外是期待一小会儿而已。

值守小弟很有眼色,引着赵昌辉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送上香茶。

赵昌辉品着茶,漆黑视察站桩的张楚。

视察了好一会儿,他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心下不由的疑惑,岂非说外界传张楚自幼习武,是因为身受重伤才导致血气滑落的谣言,是真的

他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

张楚的武道修行,早就已经走到他前头了。

他能看出点什么,才是怪事!

……

茶冷了。

值守小弟捧着热茶进来换掉了冷茶,很是歉意的低声询问,需不需他去向自家堂主禀报

赵昌辉很淡定的体现不需要。

站桩嘛,了不起一个时辰!

等等无妨!

然而一盏茶续一盏茶,最后黑虎堂值守小弟送来的火盆,都加了两次木炭了,张楚竟然都还没醒来。

赵昌辉也从一开始的淡定,酿成了惊讶,再到震撼……

最后都怀疑人生了。

“岂非我真不是练武的质料”

赵昌辉在心里问自己。

他练武练了六七年!

可直到如今,他的血气也只能够维持泰半个时辰的桩功!

再长,血气就要亏空,必须要修养好些时日才气恢复过来了。

而张楚都快站了两个时辰了!

装样子

不存在的。

赵昌辉好歹也是习武经年的老武徒,这点眼力他照旧有的。

就在赵昌辉快要抑郁的时候,张楚终于从观想中脱离出来。

不是他的血气顶不住了,而是他心里到底照旧记挂着自己邀请了赵昌辉这事儿。

他要真不管掉臂的一口吻站到爽,少说也得三个多时辰起!

……

张楚一睁眼,就见到赵昌辉一脸渺茫的坐在院子里,连忙从梅花桩上跳起来,笑道:“哈哈哈,赵堂主,久等了,歉仄歉仄!”

赵昌辉也如他一般,似乎刚回过神来,委曲的笑道:“不妨事,也就等了两个多时辰而已!”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哈哈哈……”

张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从小弟的手中接过衣物穿上,步至赵昌辉眼前,再次拱手:“见谅见谅,一时情不自禁,就多练了一会儿!”

赵昌辉幽怨的看着他。

一时情不自禁

我也好想这样情不自禁啊!

一天顶别人好几天呢!

若能天天这样“情不自禁”,何愁入不了九品

张楚见他不吭声,提起茶壶给他的茶盏里续上水,以正事儿岔开这个话题:“我今日请你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说正事儿了,赵昌辉也欠盛情思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客套的颔首道:“张堂主,你我乃生死之交,有话直说即是,无需客套!”

生死之交

一听到这个形容词儿,张楚心里就不由的哂然一笑,心道当初你上位四海堂堂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

虽然现在因为种种因素,张楚和赵昌辉又成为了同一阵营的盟友。

但张楚的心里,实在是很不齿赵昌辉的为人的。

这小我私家,急功近利、名堂太小,哪怕日后入了品,成就也极其有限。

李狗子若能争气一点,成就早晚逾越他!

虽然,这并不影响张楚现在与他相助。

张楚:“这个事儿,说起来很庞大,我也是想到你我之间的友爱,才斗胆请你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赵昌辉:“但说无妨!”

张楚注意着他的脸色,道:“我想拿梧桐里两条街,和你四海堂换牛羊市场一条街!”

赵昌辉听完,脸色蓦然一变,眼神中涌出无穷怒意。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张楚道:“张堂主这是欺我四海堂无人”

梧桐里贫穷。

牛羊市场富足。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别说拿梧桐里两条街换牛羊市场一条街,就算是梧桐里四条街换牛羊市场一条街,那也肯定是四海堂赔本!

最要害的是,如今张楚势大,四海堂无人可抗,张楚说这话,赵昌辉本能的就以为,张楚是在打牛羊市场最富足的那一条街的主意。

牛羊市场,并不是一条街的名字,而是一个片区,就像是梧桐里,也是十几条街道荟萃起来的名字。

牛羊市场最富足的,虽然是真正的牛羊市场所在的那条街。

四海堂,全靠着那只下金蛋的老母鸡养活!

谁要抢那条街,那就断四海堂的财源!

俗话说断人财源,犹如杀人怙恃!

别说是张楚,就算是侯君棠亲自启齿,都欠好使!

张楚一看他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岔了,笑吟吟的起身拉着他坐下:“赵堂主莫怒,我张楚没有欺压你们四海堂的意思……你且先听我把话说完!”

赵昌辉心里忿忿不平的坐下来。

张楚这一句“没有欺压你们四海堂的意思”,说得他心头是一百个难受。

四海堂,什么时候酿成了别人欺不欺压,全看他想不想的弱者了

是从赵四海退居总舵那天开始

是从他赵昌辉接手四海堂那天开始

照旧从步风当众将他打了个半死那天开始

赵昌辉心头突然有些悲痛。

竟也有了当初张楚曾有过的明悟:弱小即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