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报还一报（1/1）
翌日。
破晓，寅时一刻。
雪云蔽月，只有点点星光散落。
黑漆黑，刚刚眯瞪了一会儿的骡子被手下叫醒，“山爷，人出来了！”
骡子台甫罗大山，张楚和大熊这些人叫他骡子，他的手下虽然不敢这么称谓他。
骡子翻身而起，刚刚尚有几分浑浑噩噩的眼珠子，瞬间就像夜里的猫儿一样发光，“出来了几多人”
“八个，全出来了！”
骡子轻手轻脚的摸到的窗柩旁，看向斜扑面。
他斜扑面所在院子，就是百胜道人一伙人藏身的地方。
窗外一片漆黑，对方也未提灯笼，骡子只能影影绰绰的望见有人影在晃动，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低声道：“给弟兄们传信，盯死他们！”
“是，山爷！”
血影卫的弟兄应了一声，转身蹑手蹑脚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
悠远的犬吠声与鸡鸣声中，一伙黑衣人摸进了打柴胡同的一条巷弄里。
巷弄止境，有一间老旧的宅院。
“确认是这里吗”
“是这里，小的白昼里来踩过盘子，整个打柴胡同，唯有此处大门上绘有红花！”
“进！”
“是！”
低低的谈论声后，一声闷沉的重物落地声从院子里传来。
不多时，就听到“吱呀”的一声，院门开了。
一伙黑衣人涌进屋子里，点起油灯，有见到一个个装得鼓鼓的麻袋，码得像小山一般。
简陋一扫，约有二十多袋。
一个黑衣人上前，摸出一把匕首捅破了一个麻袋。
黄澄澄的麦粒如同泉水般流出。
黑衣人手起匕首，转身低声道：“智囊，是粮食！”
“按企图行事！”
“是！”
就在这间老旧宅院的扑面，有一座两层的木楼。
木楼顶上的瓦面上，悄悄的趴着两个同样穿了夜行衣的人影。
他们注视着下方亮着油灯的院子，低声数着数儿：“六、七、八、九……去禀报山爷，十五人！”
“那俺走了，你自个儿注意，别被发现了！”
“我晓得！”
两人嘀嘀咕咕的攀谈了一番后，其中一人匍匐着爬下瓦顶，熟门熟路的钻进一条巷弄，消失在了夜色里。
……
骡子坐在一盏火星子跟豆苗似的油灯前。
一个黑衣人推门快步走进来，抱拳道：“山爷，查清楚了，八门帮那里儿十八个，柴火帮那里儿十五个！”
骡子虚起了双眼，低声道：“果真不出楚爷所料，这伙人在锦天府不只一个窝子……给弟兄们传个话儿，别跟丢了！”
来人再次一抱拳：“是！”
……
寅时三刻。
城门开。
及早进城贩卖山货、置办年货的乡民们，已经排起长龙，鱼贯入城。
城门口有兵丁盘问来往人流货物，但并不是严格，大多只是草草翻看一下，就罢手了。
若是货物精贵，不愿让兵丁胡乱翻动，悄悄塞上十来个大钱，守门的兵丁也就放行了。
大离承平已久，许多严密的政策和律令，转到达下边就成了搪塞上官的样子事情，偷懒是人类的天性嘛！
卯时三刻，天色已经亮起了来。
进城的长龙，已经消失了。
出城的商客，徐徐多了起来。
换上了一身儿褐色款子缎子衫，下颚还贴了几缕髯毛作行商妆扮的百胜道人，押送这一条车队兴至南城门前。
“止步！”
两个守门的兵丁横起长枪，盖住城门洞子。
一个盔甲不整，睡眼朦胧的大胡子守将打着哈欠走到车队前，懒洋洋的问道：“车上拉的是什么”
百胜道人小跑着赶到车队最前方，满脸堆笑的连连拱手道：“将军，俺们拉的是青花街老陈记的烧刀子，和牛羊市场老牛家的腊肉！”
他一边说，一边主动掀开牛车上盖着的油布给大胡子守将检查。
油布下，简直是一个个封着的泥封的酒坛子，和一条条木料似的腊肉。
大胡子守将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手取下一坛，排开泥封，浓郁的酒香就扑面而来。
他提起酒坛子灌了一口，舒爽的“啊”了一声，咂着嘴儿赞叹道：“够劲儿！”
喝了酒后，他才用眼角撇了百胜道人一眼，不阴不阳的问道：“可有行商文书”
“有有有，有行商文书的！”
百胜道人作势在怀里取出文书，拢在袖子里递已往的，却是一个钱袋。
大胡子守将漆黑捏了捏，碎银角子的特殊手感，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哈哈”笑道：“既有行商文书，那就出城吧，你们这些做行商的，起早贪黑也不容易！”
百胜道人连连拱手：“将军护佑俺们锦天府的老黎民，整日风吹日晒才不容易！”
“哈哈哈……”
这话大胡子守将爱听，拍着百胜道人的肩头，转身朝守门的兵丁一挥手：“放行！”
“喏！”
两名守门的兵丁收回盖住大门的长枪，转身盘问过往的其他商客去了。
白胜道人转身，拉长了嗓音高喊道：“起！”
“驾！”
乔装成车夫的悍匪们连忙挥舞着鞭子，驱赶着牛车往城门洞子里行去。
出了城，一路向西，经由频频岔道儿后，马道上的行人徐徐的就少了。
悍匪们紧绷的神经也徐徐松懈了下来，好些人忍不住挫去了面上的泥垢，露出显眼的黥面来。
百胜道人悠然的坐在马车上，也没管他们，都到城外了，已经清静了。
但他们刚行出十余里路，就听到身后的马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麋集的脚步声，百胜道人一转头，就见到一流烟尘笔直的朝这边奔来。
他连忙站到起来，踮起脚尖遥望了一眼，隐隐约约的见到了一抹皂色，心下马上猛地一沉，头也不回的放声大叫道：“接战！”
一时之间，他想不出是那里走漏了风声，但这并不故障他，判断出这一伙官兵是朝自己来的。
话音落下，一干在锦天府内早就憋心烦的悍匪们登时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从车底下的抽出刀斧，怪叫着就朝追上来的那一溜烟尘迎上去。
百胜道人站在马车上注视着那一溜烟尘。
从那一溜烟尘中，他可以判断出，追来的官兵不会凌驾百人，他们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