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女人家的心思（1/1）
今夜繁星点点。
李幼娘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托着下巴的，痴痴的望着夜空。
本该天真无邪的小小人儿，此时孑然一身的身影竟透露出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张楚要纳妾，整个张府都很兴奋。
她不兴奋。
连带谁人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家，都变得格格不入了。
“幼娘，幼娘，给俺倒碗水，俺脑壳痛。”
她谁人没心没肺的年迈又在吵着要喝水了。
她没动。
她还在生气！
别人随着起哄也就算了，你也随着瞎起哄。
你照旧我年迈么
“幼娘”
“幼娘！”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李狗子揉着额头推门出来，见到院中巍然不动的李幼娘，佯怒道：“干啥呢俺叫你，你没听见啊！”
李幼娘不吭声。
李狗子以为差池头，上前把她小小的身子往后一搬，就见到一双波光激荡的眸子。
他非但没慌，还恶劣的揉乱了小女人经心梳拢的双平髻，挖苦道：“大过年的，哭啥鼻子！”
本就很不兴奋的李幼娘被他这么一闹，终于绷不住了。
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扭身一头撞在李狗子的怀里，抓起他月白色的里衣就擦眼泪、抹鼻涕。
李狗子嫌弃的伸出一根食指顶开了小女人光洁的脑门，心疼的说道：“要擦鼻涕用你自己的衣裳擦，俺这身儿衣裳可是婶子刚做的，还没穿几天呢！”
“哇哇哇……”
委屈的小女人彻底发作了，嚎啕着就蹦起来用，小拳拳锤李狗子的胸口。
轻得猫都打不疼的拳头，李狗子却很给体面的“哎呀”、“哎呀”大叫：“别打了，别打来，再打俺还手了啊！”
小女人打闹了一小会儿，最后照旧一头扎进了自家年迈的怀中，搂着他的腰笃志大哭。
李狗子逐步的拍打着妹妹的背心，无声的慰藉着她。
常言道长兄如父，他们的娘去的时候，他自己都照旧个孩子呢，就又当爹又当娘的带着李幼娘求活，这世间上，没有人比他更疼自家这个妹子了。
只不外他们从小相依为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看起来没有其他兄妹那般腻歪而已。
好片晌，李幼娘才抽抽搭搭扬起小脑壳说：“哥，你说楚爷是不是讨厌俺啊”
李狗子名顿开，抚着小女人的头顶笑道：“俺还道你哭啥呢，原来是这事儿啊！”
这句话气得李幼娘又狠狠的跺了他一脚，心道整个张家，也就你不知道了吧
李狗子也不介意，还恶劣的嗤笑道：“黄毛丫头，身子都还没张开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哇呀呀呀……”
李幼娘又要发作，李狗子一把攥住她的小手，笑道：“急什么，俺话还没说完呢！”
“你今年多大”
“十……三！”
“呸，十二就十二，哪来的十三岁啊！”
“显着再过十一个月，俺就十三了！”
“好吧，就算你十三岁吧，那你知道，楚爷今年几多岁了吗”
“不知道……”
“二十一！”
“也不大呀！”
“是不大啊，但婶子急着抱大孙子呢，你现在生得出来吗”
“……”
“你也别怪婶子，她老人家身子一直都不太好，逼着楚爷娶亲纳妾，是怕自己看不到孙子出世的那一天了。”
“俺没怪谊母……”
“不外你也别怕，楚爷今儿个才第一次见那俩嫂子呢，能有啥情感，你就纷歧样了，你进张家门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跟楚爷的情感怎么着也比那俩嫂子深吧”
“再说了，你不尚有老哥帮你吗老哥和楚爷是啥关系啊亲兄弟都没咱这么亲啊！等你长大了，俺去给你提亲，楚爷还不能接咋的”
“也是吖！”
小女人的脸色终于浮起了笑脸，觉着自家年迈似乎也没那么笨嘛！
“那虽然，听老哥的，没错！”
李狗子的脸上也浮起了狼外婆般的笑容，“想明确了就去给老哥煮碗面去，加俩鸡蛋，晚上惠顾着喝酒了，肚子里空落落的，一点食儿都没有。”
李幼娘：“……”
……
张楚以为，定下了纳妾这个事儿后，老娘去了一块心病，能更活得更轻松、更自在一些。
没成想，老娘却是越发的心事重重了。
后边好几天里，张楚经常发现她老人家拿着鸡毛掸子、鞋底、锅碗瓢盆在哪儿入迷。
问她什么，她也不愿说，只是一个劲儿的说没事儿。
直到正月初四的清晨，张楚途经她娘的卧房外时，无意中听到房内有低语声。
附耳一听，才知道老娘是在对他爹和他年迈的灵位说话。
他一下子就全明确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呐。
别人家过年，都是阖家团圆，离得再远的亲人，都市赶回来团聚。
而他们家，却只剩下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他是无所谓，横竖他爹和他年迈，对他而言，都只不外是前身留给他的一段漫长影象。
就跟看影戏似的。
但对他娘来说。
一个她的半边天，一个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
她能不忖量他们
特别是他现在要立室了，他们却看不到……她想到这些，心里该有多灾受啊！
他们到现在，连个墓都没有。
张楚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
张府用饭，一向很热闹。
哪怕是不算李狗子，和他手下那些经常来蹭饭的血刀队弟兄，张府用饭的嘴，也多得吓人。
张楚收养在府里的五十多个孩子。
血衣队的三十来号弟兄。
府里的十五六号下人。
这么多人口，按理说，本该考究点大户人家的主仆尊卑，分批次吃……也就是主人家吃事后，下人们才就着主人家吃剩下的剩饭剩菜，填巴填巴肚子。
但张楚不愿意这么干。
他一向都认为，制度和规则，是能规范人的职责和义务，但太过品级明确的制度和规则，势必会淡化人情味儿。
血衣队是他的卫队，要害时刻，他们是要拿命来掩护他的，就这种关系，考究什么主仆尊卑，有意思么
那些孩子，他造就的未来中坚气力，以后还指着他们念着如今的膏泽给他效力，考究什么主仆尊卑，就更没有意义了。
最后就形成了，张家人用饭，就是一百多号人热热闹闹的一起上桌用饭。
自己伺候自己，谁都不伺候谁。
就跟个大食堂似的。
不外张楚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
饭嘛，就是要抢着吃才有胃口。
虽然除了李狗子，没人敢跟他抢饭吃。
一百多号人，十一张四方桌。
张楚坐正北方的主位上。
左手边坐着他娘。
知秋和夏桃是妾，没资格坐在他右手边。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大熊。
她们俩只能坐在张楚的扑面……如果规则森严点，她们只能在后院用饭，不能进前院儿的。
通常李狗子、骡子和余二他们几个在府里用饭的时候，也坐这张桌子。
用饭的时候，张楚端着他那盛汤的大海碗，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装作无意的启齿说道：“娘，您下午收拾一下，明天咱们回乡祭祖！”
张氏筷子上夹的青菜滑落，有些愣神的看着张楚道：“楚儿啊，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回乡祭祖呢”
“嗨，谁家过年不祭祖啊！”
张楚笑道：“往年咱家穷，没盘缠回乡祭祖也就算了，今年咱家的日子好起来了，再不回去，老祖宗们会怪罪的！”
“再说，爹和年迈去了这么些年，也该给他们建个衣冠冢啥的，嗯，顺便还能让他们见见知秋和夏桃！”
他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说服张氏同意回乡祭祖，她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事儿，也不用他说服。
张楚是不想让老娘以为，他是为了她才大费周章回乡祭祖。
老人家就怕给他添贫困。
早就得了他示意的知秋给张氏碗里夹了一根青菜，笑着接过话茬儿：“是啊娘，您总得领妾身和妹妹回老家去认认门啊！”
夏桃吃的面庞儿鼓鼓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娇憨的使劲儿颔首。
张氏的眼眶里突然就浮现起了丝丝水雾，哽咽的颔首：“哎，娘领你们回去认门儿。”
儿子的心意她又怎么能不明确呢
她以为自己肯定是积了十世的福份，才气生下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
见她颔首，张楚心里微微松了一口吻儿，抬起筷子敲了敲大熊的碗，“通知血衣队的弟兄们，今晚回家给妻儿说明确，顺道通知李狗子和骡子，让他们也部署下去，明日血衣队、血刀队、血影卫一起随我回乡！”
大熊把大脸从海碗里抬起来，颔首道：“是，楚爷！”
张楚想了想，又道：“吃完了派个弟兄出去，租两架马车回来，如果能租到马匹，也可以多租些马匹回来，你待会儿部署好马车，我们去总舵向帮主报备一声。”
以他如今的身份，回乡祭祖可不是一件说走就能走的小事。
从锦天府到金田县近两百里路，就是身体结实的男子，马不停蹄，也得走上泰半日的光景，张楚他娘体弱，不敢过份颠簸，就更费时间了，依张楚盘算，只怕没有一两日的时间，到不了金田县，再加上修衣冠冢和祭祖的时间，这一去一来，少说也得七八日。
黑虎堂这么长的无人坐镇，已经足够城西的帮派将黑虎堂的土地和生意连皮带骨吞清洁了！
所以必须得方方面面都部署好再出发，才不会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