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36部分阅读(1/1)

一般的沉寂。

她们的正前方是一片黑暗。通过停车场的大门半开,空气中全部是血腥味与焦糊的味道,天花板上的水花向下洒落。一片安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不知道前方还有没有什么危险。

“小姐,您等着。”桐姐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准备强行开路。简水儿担忧地看着她,轻轻拉着她的袖角。

就在此时,她们听到了一个声音:“不要过来”

然后她们看到一个身影猛然跳了起来,冲出了大门,而先前她们根本没有发现,那具死尸的身下,居然还有活人紧接着门外枪声响起,火光大作,蓝色的电弧滋滋作响,惨嚎连连,一切的一切,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发生,然后停止。

“当时他躲在那具尸体下,掩藏的极好,位置选的也不错,如果不是担心我们的安全,他就不会大喊那一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将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病房里的简水儿静静看着许乐在睡梦中扭曲的容颜,在心里想着。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一些什么,才会拜托桐姐出手,将这个根本不知道身份的家伙救了下来,同时麻烦了那些一直不愿意联系的亲戚,将对方连夜转送到了第一军区总医院进行抢救。

事实上,简水儿一直不知道这个昏迷中的年轻人是谁,连对方究竟是邰家的安全人员还是进行暗杀的武装分子,她都不是很清楚,她只是救了对方一条命,算是偿还了那一声大喊。当时时间急迫,在没有知道对方确切身份之前,她不愿意把这个伤的极重的家伙,交给政府或者是邰家。

“他叫许乐,是梨花大学的学生,那天刚好和邰之源一起看你的演唱会。”桐姐平静地说道:“能够和邰之源坐在同一个包厢里,看来这家伙与邰家的关系不浅虽然我对小姐当时的决定一直表示反对,但眼下看来,倒也不错。毕竟老爷子和那位夫人的关系一向良好。”

“今天才知道,邰家为了找到这个小子,花了很大的力气。”桐姐皱眉说道:“可他明明穿着第四军区的军服这真是令人费解。”

“邰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至于什么第四军区,我更不懂了。”简水儿嫣然一笑,说道:“不过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谁就好。”

“我已经通知了邰家方面,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来接他。”桐姐看了病床上昏迷的许乐一眼,微微一笑,心想小姐果然还是不想听到与老爷子有关的任何消息。

“第二类联系建立成功。”

“信息节点重新捕获成功。”

“建立观察体系,预留数据往复通道。”

“报告报告报告五人小组”

首都特区郊外宪章局那台中央电脑,在程序里记下了这样的语句。出乎所有工作人员预料,那个所谓的云计算域错误,只用了一天便修复成功。很奇妙的是,宪章局深处的联邦中央电脑,自己都对这个程序设置感到了怀疑,因为五人小组已经死了无数万年了。

机械的命符层级让第一宪章的光辉出现了一道缺口。

而许乐颈后的芯片就在这道缺口之中,在医院病床上陷入昏迷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地度过了他逃亡人生当中最危险的关口,他依然在做梦,做着关于机甲与偶像的美梦。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七十一章 无间

“我叫许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好几天没有通过口腔补充水分的关系,还是在停车场一战中爆发的太厉害,震伤了声带,还是说因为他看见面前这个联邦偶像,从骨子里感到了紧张。

简水儿那头蓬乱的紫发已经被梳的很整齐,很随意地扎了个辫子,只是因为头发太短的缘故,小辫子显得非常短,在头后一弹一弹的,非常可爱,比先前的打扮显得可青涩了许多。

“我叫简水儿。”她对着病床上那个年轻人微笑着说道。

许乐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回答真的很妙,人生能有许多想像,但谁能想像过简水儿会亲自介绍自己是简水儿要知道联邦以百亿计的公民中,不认识简水儿这张可爱脸庞的人,绝对要比不认识席格总统的人少许多。

笑声戛然而止,因为牵动了身体上无处不在的伤势,许乐感到了痛苦。于是轮到简水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叫许乐的家伙为什么发笑,而她确实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了,除了在星云奖做颁奖嘉宾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后,她下意识里回答了一句。

笑声之后,便是沉默。当许乐醒过来的时候,刚好那位桐姐离开了病房,去打一个重要电话,于是他第一眼看见的,又是这个紫发的小女生,这一次他无比确认,这不是自己在做梦,而是对方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变得无比紧张,有些糊涂地听着对方讲述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企业号,前进”

听着简水儿嘴唇里轻泻而出的词语,许乐却想到了别的事情。联邦偶像在电视剧里说出那句经典台词的嘴唇,居然也会谈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简水儿唇角带笑,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年轻男人。直到刚才之前,她还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来历,因为除了政府部门,就连第一军区总医院,都没有权限可以扫描出任何公民的档案。

如果仅仅是为了躲避记者,除了这个充满了药水味道的医院之外,其实简水儿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可是她这几天都会抽时间来医院一趟,她认为对方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陷入了生死难料的危险境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年轻男人在一起,她的心情会变得平静许多。

昏迷中的年轻男人,像有一种舒神安眠的作用,连着几天,简水儿都会在阳光中睡去。她偶尔会静静地看着对方平凡的脸庞,因为确认对方不会醒过来,越看越熟悉。然而此时对方既然已经醒了过来,简水儿自然不会再盯着他的脸看,可那张微笑着的可爱容颜下面,依然止不住地回忆起那天在黑暗地下停车场里,那个坚毅勇敢的身影,以及后来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战斗中许乐的强硬与迅捷给简水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虽然见过许多军中的强者,可是一向很厌恶那些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厌恶许乐的气息。

许乐是一个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除非必要的情况下,他宁肯选择沉默,沉默地学习,沉默地练习,沉默地出手。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的话语才会更多一些,比如在大叔张小萌施清海邰之源李维面前

尤其是面对着只在自己梦中出现过的偶像,他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两个相处本来极为遥远的年轻男女,就在这样尴尬的沉默中相邻而坐,在这一刻,东林大区矿坑与首都星圈的无数万公里距离不见了,就连信息传递都需要四分十二秒的距离都不见了。

终究还是许乐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简水儿那张明妍动人的脸,用沙哑的声音,十分认真说道:“谢谢您救了我一命,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别扭,太像电影里面的那种江湖口吻,但许乐是发自真心而说。每个人都习惯往自己的偶像身上,加注更多的美好成分,更何况简水儿是真的救了他一命,他无比诚恳,无比认真地说了出来。

简水儿也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诚恳,微微一怔后,淡淡红晕浮上她的脸颊,美丽不可方物,因为她总觉得是对方救了自己。

许乐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临海州那几个关心自己的人,说不定担心成什么模样,一丝焦虑浮现在他的眉宇之间。

简水儿看出他的想法,笑着说道:“是不是想通知你的朋友放心,我们已经通知邰家了。”

许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身体依然不能移动,只有笑容还像过往二十年里一样诚恳老实:“我想给别的朋友打个电话。”

“女朋友”简水儿好奇问道。

“前任”许乐微涩回答道:“我正试图把前这个字去掉。”

握着并不小巧精致,反而透着金属气息的手机,许乐并不认识这是联邦最新一代触纹式手机,他只是从虎口的微温想到,刚才是简水儿亲自打开手机递给了自己,金属面上还残留着简水儿手指的余温

他的心头一荡,马上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声。在男女方面,他是一个很老实的家伙,至少他认为自己现在是有女朋友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虽然在河西州郊外的青树下,他敢大声说要娶简水儿做老婆,但那是因为当时他认为简水儿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旦真的出现,他又怎会有丝毫不着边际的野望。

电话那头传来张小萌惊喜的声音,接着便是极力压抑的哭泣声。在这一刻,许乐的心里再也没有旁的人,连简水儿也没有,只有那个在临海等着自己消息的女人。是的,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而且是个喜欢自己的傻女人。

紧接着他的眼眸里却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他想到了某些事情。

给张小萌的电话之后,紧接着便是打给施公子的,许乐一边按着牢记于心的号码,一边微显惘然想着,原来这个世界上,自己也只有这么几个亲近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公墓旁边哭泣的家伙会不会太少了一些还是说,根本没有人会为自己准备葬礼

这种感觉很不好,而施清海的电话打通了没有人接,许乐更感觉到了不好的兆头,他很了解那位流氓官员朋友,自己失踪了好几天,对方应该会一直等着自己的电话。

病房的门打开了,那位桐姐走了进来,诧异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睁着眼睛的许乐。

“医生已经来过了,说他的伤势太重,要少说话,更不能动。”简水儿微笑着替许乐回答道。

桐姐看着她说道:“邰家的人来了,小姐要不要见见”

“不用了。”简水儿站起身来,对着病床上的许乐微微躬身一礼,说道:“再见。”

许乐此时正在担心施清海,下意识里嗯了一声,完全没有留意到简水儿的离去。过了不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大批穿着白外衣的医生涌了进来,最中间的是一位官员模样的人。

这名官员走到病床前,对吃惊的许乐深深一礼,鞠躬超过了九十度,郑重说道:“少爷明天就到。”

第一军区总医院所在的州与临海州有不小的时差,当那边的病房里正在演出一场豪门家族感恩夜会的戏码时,临海州的大街却刚刚苏醒,来往于各个公司与政府机构的人们,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默然行走。

施清海站在街边,懒洋洋地靠在电话亭上,吃着面包夹生菜,红红的番茄酱就像将要凝固的血水一样,从他薄薄的唇角流了出来。他看着不停响动的手机,没有接通的意思,直到那个执着的铃声在很久之后平息,他才将手机揣回上衣口袋,继续朝着双汇街的方向走去。

手机显示的号码很陌生,虽然号码数字排列的很漂亮,就像是一支乐曲一般,但是施清海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尤其是当前这种紧张的时刻,任何一次不需要的联络,或许都会让他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凌晨时分,联邦调查局向各下属部门收回某协查通知,施清海通过内部关系打听了一下,确认了许乐已经被邰家找到,并且没有生命危险。他不再担心许乐,开始担心自己以及那位在联邦政府内当了几十年间谍的老师。

最后这些天,施清海一直觉得身边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极高的天上笼罩着自己,随时都可能落下来,将自己网住。经过他的细心观察,确认至少有几组目标正在监视着自己。联想到那天老师暗中打来的那个电话,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凌晨是情报人员最容易放松的时候,身为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施清海抓住机会,摆脱了那些“同事”的监控,冒险去往双汇街。

临海州htd局就在双汇街上。

施清海从htd局大楼旁边的侧巷里走过,就像一个忽然上班的白领。然后他愕然抬头,发现有什么重物正从高空坠了下来。

一声巨大的闷响,身旁的一辆汽车被砸扁,车顶上那个从高空坠下的人已经死了,花白的头发显示他的年纪已经不小,而那些不停淌下的血浆,就像调稀了的番茄酱,看上去异常恶心。

施清海怔怔地看着那处,双眼微眯,手里的面包已经捏碎,里面的番茄酱流了出来。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七十二章 临海的风雪

十五分钟前的临海htd局局长办公室。

花白头发的局长结束了自己的录音,然后开始在电脑里进行资料销毁工作。接连几天的不安,在昨天夜里的一个电话之后,全部变成了现实。局长离开了自己的家,那个已经被联邦特工严密监视起来的家,像往常一样,提前半个小时抵达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开始做起了眼下他正在做的事情。

他的表情很平静,脸上的皱纹就像脖上的条纹领带一样,一丝不苟。自从很多年前,他成为反政府军一员后,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总会以这种方式结束。无论是在第一军事学院担任心理学教授,还是后来调到了联邦部门,他一直都有这种心理准备。

局长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联邦调查局盯住,而且针对自己的行动密级一定很高,因为施清海就在四科,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想来施清海也已经进入了监控范围。

销毁了电脑里所有的通话纪录,局长打开保险柜,有些困难地佝下身体,从夹层里取出一叠纸,这些纸上面记载的是一些代码与代号,是他负责的整个网络的根本。在科技无比发达的当下,任何记录在智能工具里的东西,在事后都能至少被修复一部分,反政府军的间谍网,一向很小心谨慎地使用这种最原始的记录方法。

将纸张塞进碎纸机里,用废纸篓装好那些变成的碎纸丝,局长走进办公室附属的洗手间,用湿毛巾遮住烟雾温度感应器后,点燃了打火机,开始燃烧那些事关很多人生命的代码与暗号。

将灰烬冲进了水下道中,局长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联邦调查局的官员们,大概是想获取更多的情报,才给自己留下了处理善后的时间。

走回办公室,局长粗粗的手指下意识里玩弄着那个打火机,这是施清海送给他的五十岁生日礼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确认离自己和施清海约好的时间还有几分钟,那小子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进咖啡馆,这才放下心来。

笨拙的手指摁下手机上的一个按钮,事先准备好的一段录音加密之后,上传到网络中的一个临时文件贮存地。

局长转身回去,迅速地反锁上办公室的厚门,然后走到落地玻璃窗旁,仔细地注视着行人渐多的双汇大街以及玻璃窗下那条安静的侧巷。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平静地服了一颗药丸,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枪,向着落地窗抠动了扳机啪啪的几声脆响,坚固防风的落地窗上出现几个浑圆的小洞,只是排列有些不够合适。局长耸耸肩,心想当初在山里受训的时候,总认为枪法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现在看来果然错了。

他气喘吁吁地扛起沉重的转椅,向落地玻璃上砸去,转椅弹了回来,而玻璃窗上却出现了令他高兴的裂纹。

这时门外也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局长将手机重新握在了手中,看着满是蛛丝状裂纹的落地玻璃,一头撞了过去

大门被特工们强行砸开,而同时,局长肥胖的身体也撞破了玻璃,开始向着很高很远的地面落下。

风声呼啸,空中的局长看见了楼下那些正在吃早餐的下属,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死去。

双汇大街与侧巷的接口处一片尖叫与惨呼,大清早的,无论是谁看见这样一个惨剧,看见那具变形的尸体,喷射的血水浆状物,都会恶心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施清海手里紧紧握着夹心面包,没有引人注意地走入人群之中,他瞪着汽车顶上局长花白的头发,脸色迅疾变的有些发白,与身边的人们脸色倒是相差不多。

离汽车不远处的地面积雪上,是一个已经被摔成粉碎,很难在短时间内拼凑起来的手机。

雪白,血红,施清海瞪圆的眼睛,像是受不了这种反差极大的鲜艳色彩刺激,眨了眨眼。

今天临海州的风雪已经停了,但是人们依然习惯穿着带雪帽的风衣,他也并不例外,他就像一个被惊恐恶心占据了的行人,掀起雪帽遮住自己的脸,步履微快却又不太快地经过htd局大楼的正门,向着远处走去。

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七八名来自首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冲出了大楼,冲到了那个汽车之前,开始紧张地在通话器里呼唤着什么。

“这是一段事先录好的录音。”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表明你还没有暴露,或者你还没有被政府抓住。我的所有联络工具已被监控,只能用最后这个方法与你通话。”

“我曾与国防部杨劲松副部长接触,本想用当年的同事情谊,试图从他那里获取某些情报。但是不久前,他死了,而我似乎也暴露了。”

“我自问与杨副部长的接触,一直保持在当年的一院院长与一位教授接触的范畴之内,他更是一位顶端的反青龙山军人,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死,会让我暴露。”

“杨劲松的死,应该与临海体育馆事件有关,如果有心人想要将那个事件与组织扯上关系,那么我与杨劲松之间的联系是最好的方法。”

“你是与我接触最密切的人,而且你和许乐认识,所以你应该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

“我确认,组织上层出了叛徒。从现在开始,你谁也不能相信,除了他。如果暴露,你可以尝试去港都市找一个人,那个人的地址在”

在临海一条安静的街道旁,耐寒的桦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被薄雪覆盖着的电话亭。电话亭里,施清海仔细地听完了局长老师最后留给自己的话,陷入了沉默,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走出电话亭,他举起手中已经冰冷的夹心面包啃了一口,酸甜的番茄酱让他的胃部一阵抽搐,险些吐了出来。把面包扔进了垃圾箱,他挥手召了一部出租车。

几十分钟后,出租车经过临海外勤办事处大楼,施清海隔着玻璃,看着四科所在楼层的奇怪安静,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渐渐眯了起来。

他对前排驾驶位的司机笑着说道:“大哥,如果包你车去上野,要多少钱”

一行车队停在了临海州机场的停机坪上。穿着一身褐色风衣的邰之源,从一辆全新的没有标志的黑色汽车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一如往常那般苍白,盯着手中的那份文件,苍白之中渐渐生出几丝愤怒的红晕。

这份文件他在车上匆匆看完,结果却成功地破坏了他的冷静。邰之源恼火地将那份文件扔到了雪地中,对着身旁的靳管家说道:“什么狗屁东西杨劲松,一个htd局的局长,然后是施清海政府里那帮废物想做什么难道想告诉我,那些搞暗杀的军人,是从施清海的手里获得的情报”

靳管家跟着他的脚步快速向着走着,在他身旁轻声说道:“证据确凿。联邦调查局查到了杨副部长与那位局长之间过于频繁的通话纪录,虽然没有涉及到体育馆事件的部分,但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别的联络方法”

邰之源猛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靳管家说道:“你相信这所谓的证据”

靳管家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杨副部长,局长,施清海,许乐确实可以指向某种可能性。但问题是这种证据链太不牢固。”

“不止不牢固,根本就没有证据,何来的链”邰之源的唇角泛起一丝少见的冷嘲笑容。“某些人就是千方百计,想把这件事情与反政府军扯上关系。”

“现在至少有证据证明,那位曾经担任一院教授的htd局长,在一院的时候是施清海的老师,而这两个人都是反政府军的间谍。”

“我们很久以前就知道,施清海是反政府军的人。”邰之源平静地看着靳管家,“而政府并不知道。既然如此,问题肯定是出在那位局长的身上,某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恰好他又能把杨劲松那些强硬军人与施清海许乐以及我联系起来。”

“我不管反政府军内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邰之源盯着靳管家说道:“我只知道某些人正在试图利用我差点儿死亡这个事实,搞风搞雨。”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帕布尔先生与青龙山方面达成的协议。”邰之源加重语气,“我更不愿意让那些调查局的狼狗,把怀疑的目光盯向我的朋友许乐施清海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既然联邦已经开始通缉他,你想些方法,帮助一下他。”

“我们在这方面能做的事情很少。”靳管家坚持着自己的判断,“而且联邦政府只负责给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只要夫人无法质疑这个结果的合理性,我们便只能接受。”

“特勤局的十二名特工,也是直到当天才知道少爷您的目的地,他们中的那个j细,就算能送出情报,也不可能让那些军人提前半夜,便做好了准备。”

靳管家继续平静说道:“家族内部的审查也已经结束,没有任何疑点,眼下看来,唯一的疑点,应该就是许乐先生有可能把他的行踪告诉了他的朋友很抱歉,事前我没有就此事对许乐先生进行专门的嘱咐,犯了错误。”

邰之源的眉尖微微皱了皱,沉默许久后说道:“不可能是施清海,反政府军就算再怎么想我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像我无限希望他们全部消失,可也不会在这时候推动联邦出兵青龙山。”

被飞机气流激起的风雪之中,邰之源紧了紧颈部的围巾,走上舷梯,踏上了探访许乐的旅途,说了最后一句话。

“许乐的朋友虽然少,但并不只有施清海一个人。”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七十三章 眼中生花

黑色的邰家私人商务飞机,卷着风雪驶离了跑道,向着阴云多层的天空仰首升高,不多时便消逝在天际,向着京州西南区域的联邦第一军区总医院而去。

停机坪上那些邰家的工作人员目送少爷以及自己的直属长官们消失,才纷纷松了一口气。新年第一天,少爷便遭遇暗杀,此后的持续紧张氛围,终于随着这架飞机的离开,而变得稍许轻松了些。一名中年女性工作人员,这时候才敢上前,俯身下去,在雪地上拣起那几张被邰之源愤怒扔下的文件纸张,邰之源有愤怒的理由与资格,而这些工作人员却不可能让这些内部资料,有任何流出的可能。

空无一人的病房内,沉睡了太多天的许乐,虽然依然衰弱,但却没有丝毫困意。房间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着广告。他感到有些百无聊赖,施清海还没有联系上,张小萌也不可能过来,邰家的人这时候都在病房外面,没有谁来打扰他的休息。

他随意拣起腰畔的几张纸,开始看了起来,谁知一看便再也无法挪开眼光。

这是简水儿小姐无意遗留在病房里的东西,看那些题目应该是大学联考的模拟习题。许乐在心里算了一下年龄,简水儿今天应该已经满十七岁了,正好是联邦普通教育结束的时间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联邦的国民偶像居然也要和正常人一样,辛苦地进行复习,然后参加大学入校联考,以简水儿现在的知名度和拥有的财富,应该足以让她愉快而懒散地过完这辈子了吧

许乐虽然没有参加过联考,但当初也为了国防部的士官考试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他很轻松地分辨出,这是一套综合类的试卷。许乐对政治经济史之类的东西,只是在图书馆里看过许多资料,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所以也不知道试卷上那些题目的答案究竟是对是错不过他对于数学和实践物理学方面很是擅长,从卷上一道道习题看下去,他有些惊讶地发现,简水儿的答案竟然没有一道错的,更关键的是,那些写在题目旁边的解题流程与思路,竟是那样的清晰。

翻到试卷的最后一面,许乐愕然地用左手挠了挠头,这才知道简水儿准备报考的应该是第一军事学院指挥系。

然而试卷下面还有一张纸,纸上是一些结构动力图,看上去应该是某种大型设备的电源动力传输设计图。题目要求答题者找出这张动力设计图上的几处错误,并且尝试着将此设计进行优配调解,可以让动力输出效率提升三个百分点以上。

题目下面是一片空白。许乐看着这道题,他的职业习惯又开始发作,在大脑里开始认真地进行各种虚拟的管线重接。

“看样子,你的精神还不错。”

正在出神的许乐,并没有听到先前走廊里密集的脚步声,直到邰之源推门而入,才发现他的到来。靳管家接过邰之源脱下的大衣,很诚恳而充满感激地向着病床上的许乐行了一礼,然后退出房门,将大门关上,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刚刚共过患难的年轻人。

“全身上下就是左边的手臂还能动。”许乐有些困难地扭过头,看了邰之源一眼,笑着说道。在一台军用机甲的袭击下,许乐不仅活了下来,而且看着自己救的那个家伙也是毫发无损,他感到了一丝快慰。

邰之源平静地看着床上的许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一阵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说谢谢确实是很俗的一件事情但这声谢总还是要说出口。谢谢你。”

许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你的运气不错,居然能在那样的绝境下,被简水儿救了。”邰之源微笑着说道:“她既然是你的偶像,有没有趁机要个签名什么的”

许乐一怔之后,微悔说道:“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从临海直接赶到京州西南的总医院,邰之源一直没有休息,长时间的飞行,让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在许乐的劝说下,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之后,邰之源便离开了病房,想来医院里已经安排了给他休息的房间。病房里再次安静,许乐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心想邰之源那小身板儿看着比重伤后的自己还糟糕,这到底是谁给谁探病来着

不过他也清楚,以邰之源的身份,当知道自己下落后,第一时间赶来此地,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探望自己,更多的原因,还是对方要向自己表达某种态度。那种态度虽未明言,但大抵也不过就是类似电影里那种感恩,将来必有所报之类。

而更令许乐心情复杂的是,从邰之源的嘴里,他大致了解了一些临海体育馆刺杀的真相,虽然邰之源没有完全说明白,可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或许和联邦军方有关邰家似乎是支持帕布尔议员的。

此时的许乐,却根本不知道,帕布尔议员的青龙山一行,其实和他的关系极大,一切的震荡,都发源于双月节舞会。

病房里再次安静,许乐闭眼休息了一阵,终是无法睡着,便将电视的声音扭大了些。此时联邦新闻频道无休无止的广告终于结束了,那位曾经在新年之夜,向整个联邦的公民们报告了那个好消息的新闻主播,再次出现在了光屏之上。

新闻主播表情平静,语速微快说道:“今天,麦德林议员在参加京州某大型射电天文中心建成典礼后,发表了一份声明。”

画面上出现了京州政务厅大楼,在大楼前,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者,正在新闻台前说着什么,而他的身边,则是一个约摸四十岁左右年龄,眉眼深陷,看上去极有魄力的官员。许乐看着光屏,心想这个老头子就是小萌服务的麦德林议员不知为何,一股厌恶感从他的心里涌现了出来。虽然他在情感上一向倾向于环山四州以及山里的反政府军,也知道麦德林议员这些年禀持非暴力原则,极大地促进了联邦内部双方之间的和解,但是一想到张小萌,许乐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通过画外音的介绍,许乐知道了麦德林议员身边的那名不怒自威的中年官员,便是京州州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州长阁下,竟然会和麦德林议员共同发表这份声明,表达了极为明确的支持态度。

麦德林议员的声明里隐隐点出,如今看似和平的联邦内部,正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而军方某些鹰派分子,正在或者已经在尝试着干扰联邦政府与环山四州之间的和平进程。麦德林议员强烈地遣责了这些行为,愤怒地表示,帕布尔议员刚刚与青龙山反政府方达成初步和解协议,在议员先生将要回到首都特区的时候,任何卑鄙而肮脏的手段,都只能被解读为,这是对所有爱好和平的联邦公民集体意志的挑战。

紧接着京州州长也发表演讲了一番话,大力地表扬了麦德林议员帕布尔议员这些政治家中的良心,严厉地批评了联邦政府某些人的无耻行为。

许乐并不知道这位京州州长是何许人物,他自幼所处的阶层,所接触到的信息,也不足以让他从一条新闻就能判断出政治上层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他依然感到了一些蹊跷。他不是愚蠢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的人,他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联想到了体育馆的暗杀,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从邰之源那边应该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许乐沉默了片刻,从枕旁摸出邰家工作人员为他准备的电话,拨通了施清海的电话号码,然而这次不仅是没有人接,传出的甚至是关机的声音。

许乐的心绪开始不安宁起来,他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而且是不好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这个小人物,为什么被卷进了这些事情当中,他只希望不要和颈后的那片假芯片扯上关系。

一阵疼痛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哼,虽然骨头全碎的右大腿,还有身体上几处枪伤,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可是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也没有自虐的想法,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推动电子麻醉泵的调节开关,许乐平静地躺在床上,等着睡意的到来。就在等待的时刻,他下意识里再次拿起了简水儿试卷最后的那张纸,想用解答那个难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助自己入睡。

药物的作用慢慢显现,许乐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眼前纸上的那张图纸也越来越模糊,一张图变成了两张,时而重叠,时而分开,飘来飘去。

可为什么眼前的那张与纸上的那张图看上去并不一样许乐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更靠近眼前的那张,似乎有某些地方已经被改动过了嗯,这处改的很有道理,这处改的很没道理,这根晶管根本没理由放在这根线路上

许乐忽然发现了怪异,额上猛地冒出了一阵冷汗,左手手指微微颤抖,伸向了电子麻醉泵的调节开关。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七十四章 癫痫患者

药力逐渐退去,许乐终于不再感觉到昏沉与似醉后般的困意,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白纸,脸上的表情异常慎重与紧张。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大腿处传来的剧痛,却依然没有摆脱眼前的“幻影”那张距离无比之近,占据了他视界约五分之一面积的结构图

图纸上的线路很清晰,并不像是在空中出现的灵异现象,更怪异的是,许乐看了半晌之后,已经确认,这张结构图上的某些设计,恰好可以帮助自己解答简水儿留下的那道题目。虽然给许乐一些参考资料或书籍,他相信自己也能在十几分钟内,找出原先题目中结构设计图的错误,并且将动力输出的功率提升到题目要求的程度可是绝对没有眼下这般直观,这般简单,这般不可思议。

这幅结构图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眼前如果换成一般的人,或许早已疯了,但是许乐的神经确实比一般人粗太多,在那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