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91部分阅读(1/1)

年后的议会换届选举

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几名成员,也在后面。联邦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第一军区司令迈尔斯上将,冷峻地站在前方,他身旁是第二军区和第三军区的司令员

联邦新闻频道戴着墨镜的摄像师,操控着吊臂上的悬空摄像机,缓缓从这些大人物的面前闪过,这些大人物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大场面,将面部的表情保持的极好,根本没有一丝颤抖。

相反,议会大厦后方临时转播中心里的工作人员们,却是因为镜头上闪过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而激动起来,联邦政府议会军方所有的大人物都到齐了,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联邦舰队三星女上将洪予良来了,这位只习惯在宇宙间漂流的中年女将军,平静地站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却又分外惹眼,因为谁都知道,她几年时间中也难得有一次落到行星表面,上次席格总统就职仪式的时候,她还远在百慕大空间通道附近,根本没有回s1。

她身旁那位穿着深色军装,一脸漠然冷厉的中年将军又是谁转播中心里几位新闻记者看着那张脸,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远在西林的第四军区钟司令居然也来了他是什么时候抵达的首都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这位联邦七大家的领袖兼联邦最强大的军事将领,已经连续缺席了两届的总统就职仪式,此次居然会亲自前来

议会山前聚集了上万名观礼的群众,但新闻的焦点依然集中在观礼台上那些大人物身上,看电视新闻的公民们,好奇地辨认着那些大人物的身份和权力,兴奋异常。

观礼台上那些大人物自己,转播中心的记者,各大电视台注视着这一切的高层,那些等着交稿的文字记者,沉默地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或本应熟悉却变得有些陌生的脸,却不像普通民众那般兴奋,而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这种情绪是正面的,是令人鼓舞的。

所有人都到了,就连那位性情古怪的洪上将与一直淡淡游离于联邦周边的钟司令都到了,这展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团结气氛,在帝国的威胁前,在宪历六十七年的动荡之后,联邦所有有远见的大人物们,都感受到了团结的重要性。

帕布尔总统执政,毫无疑问迎来了一个最美好不过的开端。

响亮的掌声,兴奋的高喊,开心的口哨声中,联邦当选统帕布尔先生携着他的妻子,在席格总统伉俪的陪伴下,缓缓从侧方走到了议会大厦的石阶上。

这是帕布尔第一次站在联邦的最高处,但是这位律师出身的政治家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与席格总统握了握手,微笑着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走到了宣誓台前。

议会山下广场中的人山人海,顿时变得更加激动,而观礼台上那些宾客们,也开始极有礼貌地鼓掌示意。

帕布尔总统出自东林大区矿工家庭,困苦的童年生活以及后来艰辛的军旅生涯,让他那张充满毅力的面容留下了黝黑的痕迹,而长达十年的公益律师工作,又让他那双厚厚的嘴唇里,可以说出无数令听众心神为之倾倒的话语。

然而今天,帕尔总统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举起了两只手臂,对着广场上那些热情支持自己的民众,高高地举了起来。

渐渐地,广场变得安静起来。

帕布尔总统眯着眼睛,注视着黑压压的人群,回头望了一眼眼中含着热泪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竞选搭挡拜伦副总统,投以一个略带憨厚之意的笑容,才重新转回头去。

遥远的皇朝崩析之后,人类社会便进入了选举政治阶段,无论社会的名称怎样改变,共和或是联邦,但如此多的岁月以来,只有这一次的总统选举,给了所有联邦民众极大的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这次总统大选中,出现布尔议员与麦德林议员这两个异类。无数年的选举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白手起家,从最底层的社会中,一举站到联邦政治光辉舞台上的故事,而这次却一下出现了两个。

帕布尔总统静静地看着台下的民众,露出一丝笑容,唇边的纹路变得极深,就像刀刻一般坚毅又给人信任的感觉。联邦社会里狂热支持他的民众很多,至少不会比麦德林的支持者少,但在大选中,这位政治家一直沉稳地控制着支持者的情绪,为了不让联邦陷入动荡,而进行了无数艰苦甚至是有些被动的努力。

但事实证明了,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的胜利,是庶民的胜利。”

帕布尔总统望着石阶下的人群,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外放自在,待笑声渐止之后,他才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指着那些脸上满是愉悦笑容的民众们。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手指修长而有力。他大声说道:“是你们的胜利”

庶民的胜利,你们的胜利冬日中的首都特区,议会山,宪章广场,草坪,平湖,联邦每个角落,资源星上枯守数年的矿工,边陲巡游的战士,宿舍里的学生,各色各样的民众,都因为这句话而激动起来。

欢呼声响彻议会山前,声音震耳欲聋,宣誓台后方负责主持今日宣誓仪式的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睁开了昏昏欲睡的双眼,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观礼台倒数第二排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中,穿着一身黑色仿皮大衣的邰夫人,平静望着远处的总统先生,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堵着嘴唇,轻轻地咳了几声,听着四周的欢呼声,不引人注意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庶民胜利,这是你们的胜利”办公室的新闻光屏上,帕布尔总统正在大声地说着这句话,广场上人山人海,波澜壮阔。

头发花白的麦德林议员,脸上的神情有些憔悴,但看着这一幕,依然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一个拿着庶民当衣服的雄辩家。”

作为总统大选的失败者,能够全身而退,麦德林并没有太多的不满意,他的憔悴主要来源于今日的早起和此时的处境。这位备受联邦底层民众尊敬的议员先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上面却染着一些黑色黄铯的斑点,还有一丝怎样也挥之不去的恶臭,从他的身上渗了出来。

电视上的新闻在继续,不远处密集的枪声令人心寒地持续响着,麦德林议员的脸色有些发白,拿了一条湿毛巾,厌恶地擦拭着身上的污垢与灰尘。虽然办公室后方便是他的居所,有一个极大的淋浴间和最豪华的海浪按摩浴缸,但在枪声轰鸣中,身为被暗杀目标的他,实在是没有情绪,也没有时间去享受这些东西。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议员先生。”麦德林的机要秘书脸色苍白地颤声说道:“对方既然连逃生的密道都能炸了,肯定是一个极大的组织,说不定是山里的人联邦军队不知道会不会来支援,单靠大楼里的安全力量,肯定抵挡不住。”

在警报响起的一瞬间,议员办公室的职员们,便扶着早起的麦德林议员进入了密道,准备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离开,但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刚刚要走出密道的时候,密道上方发生了一起恐怖的爆炸,爆炸的威力直接将地道上方炸塌,七名议员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丧生于石砾之间,倒是一生唯谨慎的麦德林议员刻意拖在了最后,反而拣回了一条命。

不过被炸弹轰出的灰土与尿液,依然是将侥幸逃生的人们,浇了个透心凉臭。

麦德林议员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秘书,想到当初的秘书海伦,比较之下,生出了更多的不满意,只不过海伦已经被他借着恐怖袭击事件灭了口,此时徒自追忆,没有任何益处。

议员用湿润的毛巾擦了擦花白的头发,将渗着臭味的毛巾扔到了地上,回头望着椅旁那名孔武有力的军人,沉声问道:“直升机还有多久才能到”

“入侵者的动作太快,军区那边就算接到求援的指令,至少也还需要二十分钟。”那名军人没有肩章,不属于联邦政府任何一个部门,他是麦德林议员最信任的下属,很多年前便是麦德林的勤务兵,后来开始率领大楼内这批武装力量,替麦德林议员在这片宇宙里的事业保驾护航。

“你有什么建议”麦德林议员虽然狼狈,神情却还能勉强保持着平静,不远处那些连绵的枪声和偶尔响起的爆炸声,并不能让久经风霜的老人心神慌乱。

“入侵者并不多,内部监控确认,进入大楼的只有一个人。”那名军人沉声说道。

“一个人”麦德林的眉头皱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厉声说道:“安全工作是怎么做的”

“是我失职。不过东北方向山顶上,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狙击手。”军人快速而沉稳地回答道:“无论是此时从地面撤离,还是等着直升机离开,都会相当危险,那个狙击手一定等着这一刻。”

“联邦军队的常规狙击武器,射程不可能有这么远。”他继续分析道:“我估计是试验中的acw。委员,我建议此时固守楼中待援,按照先前通话器里的回馈,楼外的支援力量已经赶了过来,对方既然只有一个人,在我们的安全力量面前,绝对不可能突到这个房间里来。”

“那他怎么能闯进大楼”那位秘书尖刻地反驳道,旋即对议员颤声建议道:“肯定那人还有别的帮手。议员先生,我们还是先撤吧,外面的狙击手既然已经暴露,这时候特勤局肯定在处理他。”

“特勤局的反应不可能会慢,但去处理狙击手的人,想必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关键是那些特工能处理吗”军人看了秘书一眼,对麦德林议员立正行礼,“委员同志,请相信我们的力量和决心。而且办公室里有安全屋,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麦德林议员没有思考多久,便同意了这个安排,缓缓地坐回了柔软的沙发中,疲惫地看着电视里转播的总统就职仪式,缓声说道:“你有信心吗”

“有。”军人沉着说道:“那个人已经被包围在东三区入口处,所有的人都赶过来了,就算他是李匹夫,今天也只有死路一条。”

进行完第一轮射击之后,施清海便提着沉重的acw和附属的装配,踩着红叶,向着山脚下冲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对方肯定会马上前来进行压制,但往山下冲去的原因,并不是要改变狙击位置,而是他已经要改变今天在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要尽可能地对楼内那个许疯子进行有效支援。

呼吸急促,脚步沉重,施清海一路狂奔,他很清楚手中的acw并不能决定战斗的胜负,就像新式mx机甲肯定也无法决定联邦与帝国之间战争的胜负。特勤局特工本来就是用来为政治要人挡子弹的,怎么可能会被一把重狙挡住

先前施清海在山顶的射击,拦住了特勤局两分钟,这是钻了麦德林议员办公室与政府间互不信任的空子,但只有特勤局的长官回过神来,想清楚自己的失职,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往大楼里冲。

事实的发展,也正如施清海所预料的那样,死亡的阴影并不能拦住特勤局的步伐,当他往山下冲时,十几名特勤局特工已经悍不畏死地冲入了基金会大楼,准备拦截许乐的后路,而那些保安公司的职员们,也跟着特勤局冲了进去。

一股作气冲到了山下,施清海凝神听着大楼里的枪声,心情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卡宴枪明显的啾呜沉闷枪声已经停歇,而对方的枪声却越来越密集。

进入了合适的距离,施清海重新安装好了acw,抠动了扳机,粗大的枪管无火,只有烟。

两枚烟雾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击穿了基金会大楼东三区的玻璃幕墙,落了进去。

在这一刻,他有些后悔,虽然十分难搞,但也应该搞些榴弹炮来才比较合适。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二百三十三章 枪火下

黑暗的通风道里满是灰尘,四周不时有枪声响起,金属通风壁上时不时被射击出几个孔洞,透进细柱白光,看上去就像一个并不真实的场景。

许乐拖着旅行包在通风道里爬行着,基金会大楼的通风道设计很强悍,绝对不会给侵入者任何四通八达的机会,那个一生唯谨慎的麦德林议员,虽然早已不是当年强悍的军人,但在安全方面的考虑十分成熟。

微热的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带上了灰尘,变成了糊状事物,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许乐大口呼吸着并不新鲜的空气,在通风道里快速爬行,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与声音可能引发的追击。事实上他还是在东三区域内躲藏,根本无法摆脱那些无所不在的枪火,事实上他也不想摆脱,不想离去。

从通风口里跳了下来,左腿先落地,一股剧痛传入脑海,让他险些跌坐在地。这是办公区的茶水间,暂时没有人过来。许乐靠着咖啡机坐了下来,低头急促地呼吸了几声,这才有机会来看自己中弹的位置。

先前在东三区,被麦德林身边的强大武装人员伏击,紧接着,特勤局的特工和多达三十名的保安公司警卫也冲进了大楼,将他前后堵住,如果不是他扔出了四根滚动细雷,造成了暂时的混乱,他根本无法从那个地方离开。

离开了吗没有,房间外面满是全副武装的敌人,只要他一冒头,绝对是被人打成蜂窝的下场。

稍一喘息,许乐才感觉到,除了左腿上的伤口,身上也有两处生痛的地方。他低头看去,左腿的裤管已经全部撕破,一块弹片直接从他的膝盖下方削了过去,如果再往上一点,膝盖中枪,他就是想走路都会很困难。

胸腹处中了两枪,锥形的子弹深深地镶在衣服里面的内衣夹层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两枚子弹压缩变形,看上去就像是女生装饰用的白金圆钉一般。

许乐皱着眉头用力将它们抠了下去,发现中弹的部位痛楚不堪,不知道肋骨是不是断了。如果不是白水公司这件硬陶薄式防弹衣,他此时已经要去见乔治卡林了。死里逃生,他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心情一片沉重。

他深深地呼吸,调动腰后的那股灼热力量,让自己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尤其是受伤的左腿处,肌肉双纤维强行挤压搓弄,更增伤口的痛楚,血水也飙了出来,但是紧接着,不知道什么原因,伤口处渐渐变白,没有更多的血流出来。

此时,茶水间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极为轻微的声音,许乐握紧了手中的卡宴,低头凝神听着,虽然无法确认人数,但知道一定不少。

他缓缓地伏下了身体,没有藏到门后,而是直接蹲到了门的另一边。

果不其然,直接便是一阵密集的射击,贴着木纹的高密塑料门,被门外的火力瞬间射出无数孔洞,溅起无数木渣塑尖片。许乐却是沉默地蹲在最下方,与那些喷涌的子弹相遇不相见,冒险等待着。

门被踹开后,许乐根本没有管拿着枪的第一个人,而是从那人的身后闪身而出,举枪连发扫射,击毙面前的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扑到了一个隔间办公桌的下面。

就在他重重摔落地面的那一刹那,东三区办公室内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向着他藏身的位置扫射了过来,子弹击碎了隔间上方的那些小摆设,那些女士喜欢放置在办公室内的水晶小件儿和娃娃,经历了残酷的第二次打击,被击得四散飞开。

淡蓝色的坚硬隔断材料,在这样强度的火力攻击下,也渐渐支离破碎,幸亏不是豆腐渣工程,虽然起不到太大作用,但终究还是抵挡了一段时间。

就在这段时间内,许乐带伤沉默地在烟尘枪火间,向着窗边的方向爬去。从冲入大楼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将生死置诸脑后,但此刻配着那些凄厉的枪火声音,冷厉的金属乐曲,他才真正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操你妈的。”

他此时根本就抬不起头来,四周子弹的尖啸声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种恐怖的音响,身边不断碎裂的坚硬物体,提醒他人类的躯体更不能禁受这种死亡的收割。他的心情无比冰冷,而且黯淡,甚至没有注意到四处扫射的子弹,再一次击中了他的大腿。

便在此时,东三区的落地玻璃幕墙忽然破了,两个金属物体飞了进来,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烟雾,迅速笼罩了整个楼层,紧接着,又是两枚烟雾弹被射了进来,烟雾变得更加浓密,就连近在咫尺的事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正在往这边移来的密集枪声,忽然间变得猛烈,然后稀疏,办公区里所有人,都暂时停留在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异动。

联邦军方配备的乌拉烟雾弹。借着烟雾的遮掩,许乐悄无声息地转移了位置,脸色苍白地藏在一个保险柜的后方,凭借从白玉兰处学习的枪械知识,很简单地便认出了让自己多活了几分钟的东西是什么。

他知道基金会大楼外面有人在掩护自己,但那并不是白秘书,然而乌拉烟雾弹的效果只能维系三分钟,大楼内这些训练有素的安全人员很明显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对方并没有盲目地冲上前来,而是占据了各个通道,冷酷地等待着烟雾散去的那一刹那。

只能活三分钟了许乐快速地呼吸几声,低头抹去了脸上的血丝,将手中的卡宴轻轻地放在地面上,从旅行包里摸出了最后的两把长匣手枪,然后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加装消声器。

今天的行动陷入此时的危局,最大的原因便是,山中的白玉兰没有能够成功地再次控制基金会大楼内的监控系统,失去了监控系统的帮助,许乐便等于是个瞎子,而对方却能清楚地找到他所处的位置。

此时烟雾极盛,大家都变成了瞎子,三分钟的瞎子,然而三分钟之后呢许乐低头抿着微枯的嘴唇,眼睛眯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怪异的笑意,他可不想去想三分钟之后的事情。

“大叔说过,人类是第一机器。”他擦去了掌心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手枪冰冷的长形手柄,在心里不停对自己喃喃自语:“许乐,你是个机器,你不会受伤,你不会疲惫”

这大抵便是面临绝境时的自我催眠,唯有如此,在这样艰难绝险的环境之下,他才不会丧失最后的勇气和信心。然而再如何催眠,他也清楚,自己的眼力听力比一般人好一些,但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不是能够俯瞰众生的眼睛

包围他的人都是训练素的职业军人和特勤局的专业特工,仅仅凭借这些烟雾,他根本无法将对方杀死。

可总得继续站起来,继续把这件事情做完,所以许乐皱着眉头,不去想身上那些凄惨的伤口,腰腹用力,准备站起来继续射击,然后被人射击,一直到死。

首都特区,议会山前,无数人安静地用充满关切的眼神,注视着长长石阶上的宣誓台。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观礼台倒数第二排,有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夫人,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平静的表情里闪过了一丝异色。

同样是在观礼台不起眼的位置中,在此等显赫时刻,刻意低调的利家家主利缘宫与林家的家主,似乎同时接到了某种讯息,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然后马上又回复了平常,认真地望向了石阶之上。

“我庄严宣誓,忠实地执行总统职务,尽我的全部力量维护保护守护联邦宪章”

副总统拜伦的宣誓已经完毕,此时将手按在厚厚的宪章上宣誓的,正是当选总统帕布尔,他的声音很稳定,感情真挚而诚恳,接下来是一段为时十分钟的演讲。

“在这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因为我们选择希望而非恐惧,有意义的团结而非纷争和不合。”

“在这一天,我们来此宣示,那些无用的抱怨和虚伪的承诺已终结,那些扭曲我们政治已久的相互指控和陈旧教条已终结。”

帕布尔总统用凝重的眼神,注视着广场上的人群,说道:“在帝国的威胁下,在联邦不公的威胁下,我们究竟应该是坐着等待造物主的审判,还是努力地做些什么”

“联邦的历史上,从来不缺少为民请命的人,而联邦的历史上,面对着黑暗的时代与腐朽的压迫时,总有人敢于站起来,发出自己的怒吼。”

“我敬佩这样的人。我想告诉这些人,无论你在宇宙的哪个角落,只要你尊重联邦的准则与宪章的精神,我欢迎你来到s1,来到首都,来到联邦政府之中。”

许乐没有听到帕布尔总统的演讲内容,在烟雾与残墟之中,正准备站起来,然而眼瞳却忽然急剧缩小,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幅基金会大楼内部结构图,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十分清晰,更清晰的是上面代表着人的光点,那些光点上方拖着长长的字符,那是他们的身份编号。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 白云深处,牧童杀人

两年多前的那个秋天,封余大叔将那个手镯套在了许乐的手腕上,从那时起,便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换了颈后的芯片,他在昏迷中进入黑梦,在梦中见到了那个伟大而恐怖的存在,那个存在并没有抹去他的存在,反而一直沉默地关注着他,并且在争夺实验室数据的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

散发宪章光辉的联邦中央电脑,为了唤醒昏睡中的他,曾经向他的大脑中,灌入了无数复杂而先进的结构图纸,也正是依靠这些图纸,许乐才能够进入果壳机动公司,并且在联邦新式mx机甲的研制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许乐曾经无数次地扪心自问,像这种小说中才有的离奇遭遇,谁都不曾幻想过的故事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起始他惶然惊恐,担心联邦中央电脑会认出自己逃犯的身份,时刻扑杀自己,后来他开始麻木茫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对待身周事物及人的那种勇气与直接,大概也与这种绝对的不安全感有关,再后来这些时间段中,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黑梦,那个极有礼貌的老东西语调平直的话语,他隐隐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不知道基于怎样的原因,联邦社会的基石,遍布宇宙的宪章光辉,似乎并不愿意自己死去,至少现在不能死,于是在前来s2做他人生最生猛的一件大事前,他鼓起勇气开始主动联系黑梦的那头。

黑梦那头对他有反应,却没有结果,一直到他进入基金会大楼内部,在枪林弹雨间仓皇逃命,直至死亡将要露出狰狞时,那个伟大的存在,才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中,他的眼前,他的身边,并且一出现便给了他无穷的震惊。

眼眸里出现的那些建筑结构图,并不能让许乐感到震惊,联邦中央电脑数据库里,拥有这个世界所有的细节,而且他早已经习惯了眼中生花的场景,以往那些更加繁复的结构图设计,也是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现在的他自然明白,这并不是自己得了癫痫,也不是颈后芯片里的生物电流紊乱,而是那台无所不能的联邦中央电脑,在向自己输入数据。

令他震惊的是建筑结构图中的那些光点,以及光点上面一长串的公民编号,每一个光点代表着建筑里的一个人,如果视线集中在上面,那个光点会变得更加清晰,露出人类身体的轮廓,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所处的方位,所做的动作。

从这个细节可以判断出,联邦中央电脑不仅通过芯片定位,将房间内所有人的具体方位标注了出来,而且还直接利用最高权限,接管了基金会内部的监控网络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此时的许乐,可以通过自己的双眼,清晰地掌握身边环境里的每一个细节

东三区办公区内尽是浓雾阵阵,可视程度降到最低,就算用军队配置的红外线热感成像仪,只怕也无法快速地分辩敌我,而此时他眼眸中那张可以随意变换视界的建筑结构图,与那些代表着敌人的光点,却像是给了他一双可以看穿烟雾,甚至是看穿墙壁与伪装的双眼。

在联邦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逃脱宪章的光辉,而此时宪章的光辉沐浴在许乐的身上,他就像是多了一双全知全能,从太空之上俯瞰人间,能够捕捉一切细节,一切目标的神眼

许乐的身体感到一阵寒冷与无比复杂的燥热,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在他的心里交织。他本应无比兴奋,因为他拥有了宇宙中别的人绝对无法拥有的视角与能力,但他却又感到无穷的恐惧。联邦中央电脑为什么会赐予自己如此恐怖的权限能力这件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拥有一双看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双眼的自己,还能算是人吗

生死存亡之际,即便寒冷与恐惧也不过刹那便消亡,有了宪章光辉的加持,有了这样一双看穿一切的双眼,他现在或许可以不用死,可以把现在手头的事情做完。

想到这点,许乐浑身发热,脸色苍白,眯着的眼睛里双瞳微缩,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烟雾,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在重重烟雾中,他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缓缓脱掉自己的鞋子,踩着满地碎屑,向着烟雾深处,行走了一步。

看穿一切障碍,看穿这天与地的,并不是他的双眼,而是他左眼里的那幅三维图。随着他的细微动作,左眼眸上浮现的那幅图,随之做着视角上的细微调整,虚拟的结构图与现实的周遭环境,完美地保持着一致。

能够做到即时的数据同步与场景再现,大抵也只有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联邦中央电脑能够做到吧

左眼眸中清楚地显示着敌人的人数与他们所处的位置,甚至连他们的动作也显示得清清楚楚。许乐眯着眼睛,将一只手枪插回腰上,双手平端长匣手枪,缓缓移动,瞄准了烟雾深处某一个点。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彼此的方位,他们极有军事素养地没有胡乱开枪,而是沉默地掐死了所有的通道,等待着烟雾散去的那一刹那。基金会的安全人员们绝对想不到,此时许乐已经站了起来。

许乐沉默地瞄准着烟雾深处,冰冷的枪口指向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然而在他的左眼眸上,那里却是一个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光点虚拟人体,那个人正端着一把长枪,警惕地半靠在墙壁的一角。

许乐抠动了手中的扳机,手腕微微一颤,枪管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啾声,子弹向着烟雾深处射了过去

四周依然有水泥碎块与塑料隔断碎片掉落的声音,有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上方灯管的光芒无法穿透浓郁的烟雾,十分模糊,经过消声后的枪声,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极难引起人的注意。

子弹射入烟雾深处,便像是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眯着眼睛的许乐,却从左眼帘的光图中,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额头被击出了一片温暖的色彩,靠着墙壁歪着头,一动不动,应该就是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只有他头顶的那排公民编号,渐渐消散,随风而去。

许乐的眼瞳有些无助地微缩了一下,此时此景,他的心中竟是生出无助的感觉,不得不说是很奇妙的事情。

他没有对这种类似于游戏画面的不真实感做出更多的反应,而是凭籍着自己强悍的粗大神经,沉默地再次转身,将枪口指向了烟雾深处的另一个方位。

他再次无声地抠动扳机,烟雾深处又有一个生命悄无声息地离去。

烟雾大概还能维持两分多钟的时间,东三区中还隐藏着二十几名武装分子。这些浓郁的白色烟雾,看上去就像是清丽飘于山腰的白云,遮住了秋林的梢头,遮住了林间的生灵。

这云这烟和这天,却已经无法遮住许乐的眼,他向着烟雾深处走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像是一个行走在山间白云里的赤脚牧童。

只不过这个牧童收割的不是草,为的不是牛,他收割的是生命,为的是执拗地前行。

这是一种完全不对等不公平的单方面狙杀。

在失去了耳机中白玉兰的指示后,许乐变成了一个瞎子,在基金会内部监控网络的跟踪下,十分狼狈甚至凄惨地不停逃遁,像是一只被无数野猫捕捉的老鼠那般,再如何挣扎,却终究是死路一条。但此时他的双眼再次重见光明,而且所见乃是大光明,他能见身周一切,身周一切却不能见他真容。

如云般的烟雾中,他赤足前行,每一次落足都格外谨慎小心,不肯发出丝毫声音,纵使踩到了几块尖锐的碎片,脚心处开始流出血来,他也只是粗直的眉毛微皱了皱,没有丝毫反应。

腿上受的两处枪伤也影响到了他的速度和步伐,凭借着超人的肌肉力量与控制能力,他拖着伤腿,沉默而强悍地向烟雾深处走去,一路举枪平视,一路沉默开枪,将那些隐藏在烟雾中,墙角处,文件柜旁的敌人一一点杀。

烟雾中冷漠冷酷冷厉的狙杀与死亡,在许乐射杀六人之后,终于让东三区里其余的人,感到了一丝怪异与发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他们并不知道有很多同伴已经悄无声息死去,但隐隐间越来越盛的血腥味道,偶尔响起的碰触声,还有那时不时响起的轻微啾声,让他们隐隐猜到了什么。

极富军事素养的武装分子,和那些专门负责要人安全保卫工作的特勤局特工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发现了场间的状况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死寂之中死亡逼近的感觉,选择了最危险,也应该是最勇敢最有效的方法。

在用内部通话器短暂确认了彼此的方位后,东三区里的枪声在一瞬间爆开,密集的子弹再次横飞于空间之中,营织成了无数的火力织网,将所有的范围笼罩其内。

闷哼声,惨呼声,急促的通话声,安静打破之后,此地便成了嘈杂而凶险的战场,他们不再顾忌会不会造成严重的误伤,而只希望拼了自己的生命,能够将那个潜于烟雾中的恐怖入侵者击倒。

只是一瞬间,便有好几名武装分子死伤于自己人的枪火之下。

就在枪火再次暴烈之前,许乐通过左眼那张全知全能的视图,提前伏下了身体,拖着重伤的大腿,快速地向着烟雾的左方钻了过去。

他能确定这里没有敌人,而且这里有一个保险柜,他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保险柜的后方,低头握枪,听着身前空中尖啸割裂而过的子弹声音,感受着四处硬物散裂的环境,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他左眼中的大光明,能够看到那些举枪向烟雾中射击的人影,能够看到他们瞄准的方位,所以在这片混乱和凶险的乱枪之中,竟是没有被击中,但依然有几颗高速子弹扫过他的身前,击溅起地面的毛毯碎片和毯下的水泥碎砾,击打的噼啪作响。

默默地数了十秒钟,许乐抬起了一直深埋于怀中的头,眯着眼睛,瞄准了身前烟雾中的某处。他用双手握着长匣手枪,以保持绝对的稳定。

“控制通道入口反馈情况”烟雾中传来冷厉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将自己的身体躲在烟雾与办公桌的后面,极为小心谨慎。许乐眯着眼睛瞄准了那处,那处一片烟雾,而他的左眼却已经透过了烟雾与办公桌的隔板,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

轻抠扳机,子弹穿透烟雾,又击穿了隔板,准确地命中那人的咽喉。鲜血从那人的咽喉处迸发,但许乐的左眼上只看到暖暖的色调涂染了某片区域。

东三区再次陷入了沉默与死寂,人们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不再刻意压抑,因为他们发现,就算自己再如何躲藏,似乎那个入侵者都能找到自己的方位,并且将自己杀死。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许乐借着烟雾的掩护,向着两个出口之一,悄无声息地摸去。

“真是见鬼了。”

文化艺术中心辅楼,那间临时的安全指挥中心里,联邦特勤局队长面色铁青地盯着监控画面,紧握着的双拳微微颤抖。七个监控镜头,忠实地将东三区发生的一切,都展现在他的眼前,问题是此时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是一片烟雾,他只能听到烟雾里的枪声,和所有己方战斗人员死亡的声音。

和平基金会毕竟不是联邦军方基地,联邦政府也不会给这座大楼安装热成像系统的权限,即便有,这位特勤局的干员也清楚,自己顶多能在烟雾中看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