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287部分阅读(1/1)

指挥部,沉默片刻后说道:“还记得席勒那本小说的著名结语词吗”

“哪本”伍德问道:“是不是绞刑架下的报告”

“是的。”鲍勃静静看着秩序井然的示威民众们,低声喃喃念道:“善良的人们,你们要警惕啊”

没有多少人会像鲍勃伍德二人这样,刚刚结束牢狱之灾,被沉默行军群众保护着,却开始对那位年轻议员产生深远或多情的忧虑警惕。

绝大多数警惕目光依然落在帕布尔总统和政府之上,有几家著名的自由派媒体大版面解读爱国者法案废险的意义,同时转载了鲍勃主编对总统政论的简单回应,并且三年来难得尖锐地质问政府。

为什么废除爱国者法案如此重要的新闻,联邦新闻频道只播放了一条短讯,而且没有任何视频内容是不是说明政府在严重干涉新闻自由还有为什么联合调查部门看不到任何解散的迹像

三年来为了迎合联邦社会的民意潮流,也因为爱国者法案和联合调查部门,除了首都特区日报之外,没有几家媒体会做出如此强硬的问询,直到现在法案废除,他们终于展露了自己事后的勇气。

或许是为了回应这种事后勇气以及各方面的压力,联邦议会很快便召开了特别会议,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该特别会议和沉默行军的几项政治诉求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古钟号爆炸调查,没有七组调查,议会山特别会议试图通过一份名为国土安全法的全新法案,而该法案绝大部分内容竟和爱国者法案一模一样

直到此时人们才记起,在议会山中帕布尔派别的议员数量依旧占据着绝对优势,这是他的议会。

议会山今天的气氛如同往常一般平静,或者说极端的压抑沉默,只有抱着材料的职员在席位间走来走去。

中期选举后,敌对派别的议员们已经习惯了失败,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投票时不举手,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止那些法案条例通过,所以很多人干脆选择了睡觉,反正枕在脸下的手肯定无法举起来。

“请举起手来。”

议会山安保人员面无表情看着轮椅上的青年军官,示意他举起双手,然后拿出探测器进行检查,甚至没有放过残疾军官断腿上盖着的灰色毯子。

自从那一年拜伦副总统和几名议员惨死在议会山后,这里的安全措施变得无比严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带枪进入这座建筑。

接受完检查,达文西推动轮椅进入大门,他时不时抚摸一些酸痛的断腿处,坚毅面容上表情异常平静。

包括那名警卫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这位正在被联邦政府通辑的叛乱分子,居然敢出现在议会山。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举起手来二

投票是代表民众赋予议员的政治权利,举起手来或是放下手去代表了他们的态度,然而在现在的议会山中,有些议员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指,有些议员疲惫不堪地枕在手臂上睡觉,有些议员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国家安全顾问正在对国土安全法进行条疏说明,帕派议员正在一脸正经地提问质询,偶尔响起热烈的掌声,但在他们这些少数派议员们眼中仿佛根本不存在,既然无法通过投票解决问题,那么便沉默抵制好了。

“诸位议员,议会山是联邦正义的最后堡垒,为了赢得这场与帝国人的战争,为了维护民众的最大正义,在此我请求各位举起你们的手,通过国土安全法。”

国家安全顾问先生结束了自己的阐述,微笑点头示意下台。会议主持人看着流程表,对着话筒说道:“下面有请国防部云蓬中校发言。”

由名贵木板铺就的通道上,一辆轮椅缓慢而坚定的行了上来,上面那位青年军官面容坚毅,就像他断腿上覆盖着的毯子那样平静。

“你是云蓬上校”主持人皱眉望着下方讲台前的那辆轮椅,觉得这位军官有些面熟。

军官摇头回答道:“不,我是新十七师达文西少校。”

听到这个名字,正百无聊赖玩弄手指的议员手指微僵,正疲惫不堪枕着手臂睡觉的议员猛地坐直,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的议员下意识抬起头来。

本来死气沉沉的议会山内骤然发出一阵惊呼,有几名帕派议员震惊地站起身来,迟疑片刻确认此人的身份后,开始大声呼喊警卫。

各通道口的警卫快速冲向主席台,坐在轮椅上的达文西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盯着台下黑压压的议员人群,用奇快的语速说道:

“国家安全顾问先生说,议会山是联邦正义的最后堡垒,你们坐在这里是民众赋予你们的权利,那为什么不能够拿出时间听一听真正前线官兵的心声”

警卫已经冲上了主席台,最前面的警卫抽出了腰间的电击棍,有警卫抓住他的轮椅,有警卫粗暴地抓住他的衣领,想要把他唯一剩下的两只手扭到背后铐上。

轮椅被掀翻在地,行动困难的达文西奋力挣扎,佩戴着军功章与密密麻麻勋表的笔挺军装被撕开了几道口子,他躺在地上,望着议会山高远的顶穹愤怒吼叫道:

“你们这群懦夫”

面对这名残疾军官充满悲愤的训斥,有议员微微蹙眉然后极缓慢地低下头去,继续玩弄自己的手指,帕派议员们站起来挥动手臂愤怒咒骂回应,并且送给他一片片无情的嘘声。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玩手机游戏的议员皱了皱眉头,啪的一声将手机重重拍在桌上,说道:“等等。”

“等叛乱军官在议会山发表攻击联邦的恶毒演讲”

身旁的帕派议员脸色阴沉训斥道:“拉里议员你要记住,这里是神圣的联邦议事机构,不是某些流氓人群集会现场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胡来。”

达文西被警卫们狠狠按在木地板上的达文西,他的眼中是倒悬着的穹顶瑰丽水晶灯,是高处的主席台,依然悲伤,却没有绝望者的悲壮意,放弃抵抗他像个精神病一般大声笑着说道:“联邦新闻频道正在直播会场全联邦都看着你们怎样对待一位残疾少校议员先生们,看来你们真的不担心会被选民抛弃”

没有谁相信这名军官的威胁,确实此时主席台前后有联邦新闻频道设置的十二个摄像机位,但这是议会山的视频资料录制惯例,今天并没有安排新闻直播。

就在这个时候,议会山主席台后方那面像白墙似的主光幕忽然亮了起来

光幕画面质量很差,只能看到几张模糊的面孔在晃动,但画面左上角清清楚楚出现了联邦新闻频道的台标,台标下面有两个清楚的小字:直播

整个议会山一片哗然,满足了愤怒咒骂情绪刚刚坐下的帕派议员们,震惊地再次站起,仿佛看到了鬼一般,四处搜寻着可能的监控头。

画面渐渐清晰,露出了一张眉眼清俊却异常暴戾的脸,这张脸的旁边,还有七八名穿着联邦军装的军官。

议会山里渐渐安静沉默下来,所有议员的目光都落在了光幕上,认出了这名军官的身份。

这是一封两天前摄制完毕的视频邮件,来自墨花星球前进基地,来自战争的最前线。

在视频邮件中,那位年轻傲然的联邦上校,蹙着眉梢冷冷盯着摄像头,说道:“做为联邦军人,本不应该参与政治,但因为我深爱的某个女子要求,所以本人破例向联邦议会及民众做以下说明,一共三句话。”

“我是联邦第一军区新十七师现任师长李封上校,我身旁的军官均是新十七师军官。”

“我不知道达文西少校进入议会山想要说些什么。”

“我只知道他肯定不是叛乱军官。”

“我的话说完了。”

简单的几句话说完后,视频邮件结束,议会山主光幕画面回到了联邦新闻频道的直播画面,也就是说回到了议会山会场的画面之中。

数百名议员们神情复杂望着光幕上的自己,望着那个醒目的直播标识,想着先前李封上校的证词,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无论何种情况,一名联邦上校师长简单的口供,都绝对不足以推翻联邦军方的指挥,更何况他做供的方式显得如此荒唐滑稽,显得对议会山如此不尊重。

然而这位上校师长叫李封,他是联邦英雄李疯子,是李在道主席的独子,是费城李家的嫡系接班人,那么这简单三句话的份量便又不一样了。

议会山的沉默被两名有些不安的帕派议员打破,他们望着主席台下方面露惘然之色的军警,厉声喝斥道:“还不快把他逮捕,你们想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高高主席台最上方,那位三年来仿佛一直在昏沉欲睡,除了流程必须发言外几乎从来没有开过口的老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举起手来三

联邦管理委员会副议长锡安先生,用苍老浑浊的目米缓缓扫视台下数百名议员,淡淡说道:“既然连李封上校都认为达文西少校不是叛乱分子,那么诸位,我看不妨听一听达文西少校自己怎么说。”

占绝对多数的帕派议员们愣了愣,开始鼓躁起来,锡安目光微冷,沉声训斥道:“议员先生们,这位残疾少校身上并没有枪械,难道会对你们的安全有什么威胁注意一下自己的风度,全联邦都在看着你们”

联邦副议长三年来首次强硬表态,仿佛并不足以简单压倒自中期选举后强硬已经成了习惯的帕派议员们,黑密的座席上那些议员们依然在高声抗议鼓躁。

锡安副议长的脸色微沉,右手举起响锤,猛地敲击在光滑坚硬的梨木响板上

清脆而又暴亮的撞击声,骤然响遍空旷的议会山,而且并未就此结束,随着副议长缓慢而单调的举臂落锤,一声一声不停响起,声声重叠如同海浪一波覆上一波。

嘈杂的鼓嘈声渐渐安静,议会响锤声戛然而止,锡安副议长眼帘微垂,仿佛又要就此昏睡过去,双唇间却淡然说出一句话来:“再有谁扰乱会场秩序,本人将依据宪章规定之权利,请军警把他押出去冷静三天。”

台下的帕派议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习惯了坐在主席最高处那位老人的沉默,直到此时才想起,虽然己方在议会山投票时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对方身为副议长却拥有宪章规定的诸多程序权力。

一阵沉默尴尬后,最狂热的议员也只有强行压抑愤怒不安恼火地坐了下来。主席台下的军警们尴尬放开达文西把轮椅摆下,然后将他抱到椅中。

轮椅缓慢驶到话筒前,达文西认真整理自己的军装,将左胸前的军功章摆放整齐,然后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拉下话筒平静片刻后,开始自己的发言。

几乎同时无数电话铃声在议员们的怀里此起彼伏响起,数百名议员办公室的秘书职员们拿着电话和文件袋在过道间狂奔寻找自己的议员。

议会山现场发生了什么,此时正在经由联邦新闻频道直播,出现在民众的电视光幕上。

骤然察觉这次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会议,忽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普通民众大概只能表示自己的震惊而疑惑而那些隐藏在议员身后的面孔则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拨通了他们的电话。

温斯基站在首都空港一条僻静通道旁,看着头顶电视光幕上,下意识里捂住嘴唇,险些发出一声惊呼。她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很担心引起别人的注意赶紧放下手来,掩饰一般整理了一下微卷的发端。

做为联邦十年来最红的新闻女主播端庄聪慧的她拥有一张民众最熟悉的脸,所以哪怕此时戴着极大的墨镜,穿着很寻常的服装,她依然觉得偶尔经过的路人正在向自己指指点点,仿佛认出了自己。

光幕上,联邦新闻频道正在直播议会山现场的突然变故,按道理如此重大的新闻事件,肯定应该由她主持,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她正在准备离开联邦。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自己应该也不会出现在电视光幕上,因为新闻频道肯定不会播出这些画面。”

温斯基望着光幕上那名坐轮椅的青年军官黯淡想道,提着精致女士包的手握的极紧,指节间泛着白。

“看来您很准时。”

一名穿着黑色正装脸色苍白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旁,轻声微笑说道:“不过不用这么紧张,那些特勤局特工没有跟过来。”

女主播温斯基颤着声音问道:“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既然你们要对付他,为什么不把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揭露出去,反而会在这种时候送我离开。”

韩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向幽静的通道里走去。

温斯基轻轻咬了咬嘴唇,提起手中的名贵包碎步跟了上去,她很厌憎却更惧怕前面那个男人,每次看到对方就觉得对方像一条浑身涂满粘液的毒蛇,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条通道应该是空港修理员工通道,安静无人。

走到深处时,韩楚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美丽的女主播淡然说道:“道德丑闻从来没有办法真正打击一名政客。更何况我们清楚,你对第一夫人向来感到很愧疚,对你来说,让官邸里的那个家庭受到伤害,是比让总统先生受到威胁更难以接受的事情。”

温斯基紧紧握着女士包的带子,没有说话。

韩楚继续面无表情说道:“所以当我们掌握你和总统先生之间的关系后,只要求你帮助我们在新闻频道做事更方便一些,如果要求多了,你肯定不会接受。”

“可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温斯基紧张问道。

韩楚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现在新闻频道已经开始转播,沉默行军队伍已经进入首都,你对我们的用处已经不大。当然,我们也可以不管你,但我想事后总统先生肯定把他的怒火发泄到你身上。”

温斯基缓缓低头,阔大墨镜后方是凄楚的眼神,她颤着声音说道:“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

“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总统先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韩楚微嘲望着她,说道:“如果你真的坚信他不会如此绝情,今天你就不会同意离开联邦。”

温斯基抬起头盯着他苍白的脸颊,问道:“就算他要杀我,那你们又为什么要管我的死活揭穿总统灭口情人,这就已经超出性丑闻的界线,对你们很有用。”

“果然不愧是联邦最出色的新闻主持人,到这时候你的头脑还如此清醒。”

韩楚神情复杂地感慨一声,望着她说道:“你所说的其实正是我一开始的计划,只可惜这个阴险而完美的计划,被他否决了,因为他认为你和总统先生之间确实存在爱情,他觉得这种东西应该值得尊重一些。”

温斯基紧紧握着皮包的带子,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身旁男人提到的那个他,就是那名百慕大的黑道君王,只是身为总统的秘密情人,她很难对别的所谓大人物感到震骇,只是沉默于对方转述的关于爱情的话,然后在心中默问自己算不算是背叛了爱情。

“我没有背叛。”

坐在首都空港西南区一艘前往百慕大的飞船上,女主播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在心中默默说道:“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想保护你,只是没有想到那些毒蛇一般的百慕大人对人心的掌控程度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飞船侧翼上积着薄薄的雪,新型融雪剂正在高效地发挥作用,雪层迅速变成奇形怪状的图案。

女主播望着窗外,指尖深深刺进掌心,那处正在渗着血丝,或许正是这个缘故,墨镜四周的肌肤异常苍白。

“我的爱人对不起,祝你好运。”

前往百慕大的飞船马上就要起飞,悲伤的她给官邸里的男人发出最后一条短信,然后关上了电话。

不远处空港半地下的通道透明墙旁,韩楚沉默看着飞船消失在铅云之中,惨白的脸颊上浮起淡淡微笑,然后取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低声说道:“办妥了。”

黑色普通公路横贯田野之间,在联邦这种旧式农场已经极为少见,所以保留了很多当年的风味。

林半山挂断电话,看着车窗旁不时掠过的覆雪草堆和凝住的水车,脸上流露集向往和赞叹的神情。

汽车在一处极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下,林半山走到那扇木门前,极有礼貌地轻轻叩门。

院门打开出现一幢二层木制小楼,有位老人正在廊前用糙石磨着风干的陈玉米,没有抬头,却好像知道来客是谁,笑着问道:“你小子这时候好像应该在首都”

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是林氏庄园里的老头子们,都不敢喊林半山小子,大概只有这位老人才有资格。

林半山对老人依旧保持着二十年来的散漫模样,走到廊前自己端了把小板凳坐下,开始陪他一直磨风干的硬玉米,低着头随意回答道:

“首都那边有人在处理,不出意外帕布尔政府肯定会掉进泥潭。至于后续会不会有什么棘手问题,是夫人和许乐的事情,我不会管也没有能力管,总不能要求我们这些黑道分子和正规军队去正面做战。”

“所以你就跑来陪我这个老头子磨玉米”老人抬头问道,额上的皱纹比当年深了很多。

林半山发现磨风干玉米是个挺辛苦的活儿,干脆把袖子卷了起来,一边用力磨一边埋怨道:“邰家给你安排的牧场不去住,我给你买的庄园你也不去,偏偏要来这么一个乡下地方,难道你就真不打高尔夫了”

“喜欢打高尔夫是因为每秒钟都和什么机器电脑数据打交道,想多亲近一下自然免得脑子也变机械了。”

老人用手把磨好的玉米碴扒到旧式竹编盆里,咳了两声后说道:“可要说起自然,有什么活动比种地养菜更亲近自然如果我在百慕大肯定要开个养猪场。”

“以你的身份公开宣称想要违反宪章精神下的野生动物保护法,这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林半山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放弃一般扔掉手中半根玉棒子,说道:“老家伙,趁着还没死,做点好事成不成”

“我早就退休了。”老人笑眯眯说道:“呆会儿我给你熬锅大碴子粥喝,喷香喷香的。”

“少拿吃饭的事儿搪塞我。政府的事情,军方的事情你当然可以不管,但不要忘记当年,那时候你趁我年纪小不懂事,威逼利诱收编我进局里时是怎么说的。”

“为宪章服务是终身制职业。”

林半山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算你退了休,可只要你还没死,就依然是联邦宪章局的局长。”

正如在那间农家小院里,林半山向邰老局长说的那样,他人虽然离开了首都特区,布置好的一切还在平稳的发挥作用,然后一步步将政府拖入泥潭之中。

南科州首府流血事件之后,在邰家的配合下,林半山在暗中成功控制住了联邦电视台新闻部,并且给了联邦政府一次沉重的打击。

事后联邦政府相关机构开始调查新闻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那段明显由沉默行军指挥部制作的新闻录像,能够通过这个渠道播出。

在其余几大家族的全力配合下,联邦电视台新闻部扔出去几只替罪羊,加上那位女主播的作用,很艰难地避开了这次审查。甚至直到此时此刻,联邦政府都没有注意到那几宗看似毫无关朕的绑架案。

七大家台面上的力量肯定不如联邦政府,尤其是联合调查部门拿着爱国者法案,进行几番宁肯冤屈也不肯错过的内部清洗之后,他们在庞大官僚机构内的影响力急剧弱化,能够控制的官员越来越少。

然而这些家族毕竟是在阴影里存活了数万年的恐怖存在,枝茂可遮风蔽雨,根深不知潜入地底多少公里,如果联合调查部门和爱国者法案是雷雨暴斧,无论砍杀清洗再多遍,总还是会遗留下很多根须。

换句话说,现在的联邦政府内部,依然有很多忠于七大家的官员存在,一旦这些官员集体全力发动,想要替联邦电视台新闻部遮掩,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联邦电视台新闻部内,数十名工作人员面情严峻紧张地的忙碌着,偏生演播室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说话,包括那位正在不停擦拭汗珠的主管先生。

自从在别墅内抱着黑马断头睡了一夜之后,新闻部主管先生便急剧消瘦下来,官邸负责宣传方面的官员以为他是因为南科州报道问题承受太大心理压力,还极为和善地安慰了几句,哪里能猜到他心中真正的畏惧。

新闻部内像主管这样的工作人员还有好几位,他们当中有的人欠下了巨额的赌绩,有的出入欢场凌晨醒来却发现怀中的女孩未满十六岁,并且被人拍下了照片,有的人更是直到今天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或是孩子被那些可怕的黑道分子绑架到了何处。

惊惧的情绪化作死寂的沉默,编导记者摄像师工程师以及主管都知道彼此有问题,却不知道彼此有什么问题,只能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去做事,根本无从选择。

主管先生看着电视光幕上无比热闹的议会山现场,假装没有听到办公桌上不停响着的电话,因为他清楚这个电话肯定是政府方面打过来的。

片刻后,他用不安的眼光瞥了眼每落里那名低头做事的电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苦涩的唾沫咽了下去。

新闻部现在能够决定播出内容的人,已经不再是他这名主管,也不是政府,而是那名几个月前应聘而来的电工因为这名电工代表着那些人的态度。

新闻部演播室内外的工作人员们忽然紧张起来,身体僵硬望着那边,有位女编辑甚至险些昏倒过去,因为他们发现那名蹲在角落里的电工忽然站了起来。

那名电工挂断手中的电话,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回头对众人平静说道:“因为楼层太高,所以你们大概听不到下面的喧哗声。我只想告诉你们一点,不用再担心政府会派军警过来逮捕你们,因为联邦电视台大楼现在已经被沉默行军队伍包围,他们进不来。”

“布林主任,我们实在走进不去这里至少有上万名民众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的人怎么进去”

联邦电视台大楼四周的街道上已经被人群占领,成千上万名戴着黑色口罩的示威人群高举着双手,把十几辆黑色休旅车和更多的警车拦在外面。

其中一辆黑色休旅车旁,联邦调查局副局长脸色极为难看,看着街面上的人潮人海,对着手中的电话大声吼叫道:“派直升机成千上万人围着这幢大楼,看着直升机空降楼顶,他们肯定会冲进去”

“到时候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我来负你负你负我也不敢下命令”副局长恼火地挂断了电话。

议会山现场通过联邦新闻频道出现在千家万户的电视光幕之上,联邦政府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快速的反应。

新闻频道是联邦社会最权威最有公信力的媒体,如果那名七组少校的指控通过这个媒体播放出去,而且是以在议会山现场直播如此震动的方式,那么事后无论政府怎样解释,都很难化解民众的怀疑与愤怒。

这和证据无关,就如同多年以前东林某位警官说的那样,愚民的人生里充斥着上层社会提供的肥皂剧,所以占据联邦绝大多数的底层民众,不关心控诉双方谁的证据更有力,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自己所看到的更具视觉冲击力的所谓事实。

联邦政府的反应速度很快,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那位年轻议员似乎早有准备,就在联邦调查局探员和警察部门来到新闻部大楼前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人的海洋。

沉默行军指挥部,已经由乔治卡林艺术中心门前,转移到联邦电视台大楼2公里之外的一幢公寓楼内,这幢公寓楼的拥有者是利孝通,早在三个月之前七少爷便送走了所有租客,秘密运进相关设备,只等着今天交给那位年轻议员使用。

“已经有几家电视台开始转播新闻频道的讯号”

“暂时还是三家。”

“两分钟内必须增加到十家,技术部把信号频段发出去,如果各电视台接收有问题,你们要负责马上解决。”

“是。”

“各网络论坛上的情况怎么样”

“百分之七十四置顶,墨花星球七组事件和达文西等关键词已经占据搜索榜前十名里的六个位置。”

“公关部网络处继续跟进。”

“还有那几千家地下音乐电台,资金一旦到帐,要求他们今天不要再卖壮阳药了,全部改登政府黑幕,文档资料如果来不及,把准备好的播音故事发过去。”

“报纸那边,还有几家不肯登”

“所有娱乐周刊已经买断版面,几家大的自由派报纸已经决定增发特刊,问题是支持政府的那几家报纸还是不肯答应。”

“三林银行购买的广告版面合同传真过去没有”

“已经传真过去了,正在接受审查,尤其是论坛报,事先在合同里就注明广告内容不能有政治内容。”

公寓楼顶部两层早已掏空全部隔墙,数百名沉默行军指挥部工作人员,忙碌着手头的工作,把本来极为空旷的大厅变成了一个紧张的司令部。

最深处的那张办公桌前,疲惫的年轻议员双手撑着桌面,沉默片刻后说道:“别的报纸不管,论坛报一定要拿下来。”

“版面全部空白,只用特号字描黑写一句话。”

新闻关系处主管站在他身后,拿出笔认真记录。

“今天我们不能说话。”

主管看着议员瘦削的身体,迟疑说道:“可是这样写仍然可以被论坛报编委员判定有政治意图。”

“在下面加一行小字:三林联合银行,实践重于承诺,欢迎购买国民基金,以实际行动支持前线官兵。”

邰之源转过集来,说道:“商业广告,还有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新闻关系处主管赞叹笑着离开。

从宪历七十五年夏末到宪历七十六年初,沉默行军的队伍逐渐壮大,随着爱国者法案的成功废除,现在首都特区街头上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除了联邦电视台大楼,还有很多民众去往议会山,而用清晰的节奏指挥这支庞大人群,用各种手段向胜利步步进逼的,只是一位疲惫的年轻议员。

邹郁望着倚靠着办公桌,仰脸闭眼养神的邰之源,忽然发现原来这具瘦削的身躯下,竟藏着如此多的力量,她微微皱眉,感慨说道:“亲眼目睹你这样一场表演,实在是感觉很刺激的事情。”

邰之源睁开双眼,微笑望着她说道:“这不是表演。”

邹郁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叹道:“确实不是表演,而是演出,一场名为:怎样搞垮联邦政府的盛大演出。”

邰之源从白琪手中接过茶杯,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水很烫很浓,正是疲惫的他此时最需要的东西。

他把滚烫茶杯放到一本书上,看着邹郁微笑说道:“如果你欣赏现在的我,也就是在欣赏我们的总统先生。我以前也很欣赏他,而且一直在向他学习。”

茶杯下面,那本厚书的标题是:帕布尔民众运动研究。

“但你必须承认,像这种事情总是需要天赋的,无论是你还是帕布尔总统,都拥有这种天赋。”

“如果换成许乐或者是林半山来做,可能前者会振臂高呼带着十万人直接冲进总统官邸,后者大概会挑拨群众与政府浴血同亡,最后潇潇洒洒地离开。”

邹郁尽情嘲讽着那两名不在场的同伴。

邰之源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其实这些都只是一些很繁复的事务工作,并不像看到的那么复杂艰难,就好比围堵大楼和议会山这件事情。”

“一个人不行十个人也不行,只有数量够多,多到与敌人产生极大的悬殊差距,人类往往才能产生勇气。”

“滴水可以穿石,但需要数万滴数亿滴水珠。小溪清澈却只能平静的流淌,缺少改变环境的力量,只有当溪流汇聚成河最后变为海洋,才会变得强大而无所畏惧,若此时每滴水都举起手来,便会变成呼啸的海浪。”

“而所谓领导者,其实就是分水渠。”

邰之源目光微垂,望着那本书封面被茶杯遮住一半的黝黑脸庞,说道:

“他的责任是把水引导到需要水的地方,有的水去灌溉,有的去冲涮泥沙,有的则必须被迫泛滥成灾,因为只有泛滥,才能阻挡住想要过河的敌人。”

“当然,水是比喻。”邰之源说道:“如果有人试图让真正的洪水泛滥来阻敌,那我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达文西闯进议会山,李疯子发回视频邮件做证,锡安副议长三年来首次强硬,新闻频道现场直播,民众运动愈发激烈,这些连续发生的事情,对于联邦政府来说,这是一次未曾计算到的挫折与危险。

然而对于那些沉默已久联邦阴影中的模糊面孔来说,这却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机会,甚至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莫愁后山露台上,沈大秘书开始打电话。

南相庄园楼内,曹夫人开始打电话。

三林联合银行总楼顶层,利修竹开始打电话。

青藤园别墅内,利孝通开始打电话。

s3星球某处,林斗海盯着新闻频道的画面,对电话里那位议员先生恶狠狠咆哮道:“我不管老子十六岁就送你三千万,你说我是为什么”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七十章 举起手来四

“为难为难你妹”

林家着名的纨绔子弟对着电话暴怒咆哮道:“不要瞎忽拢我,告诉你,我大哥现在就在首都,呆会儿把你投票的那只手给我看好点儿该举起来的时候就举,不该举的时候就别瞎举,不然当心被砍掉”

因为过于畏惧许乐的关系,纵使对方早已被确定是帝国人,林斗海依然只敢老老实实呆在s3星球上,看腻了流火节上美丽的姑娘,吃腻了当地的特产粽子。

今日连这样一位无能庸碌愚蠢着称的二代子弟,都开始行动起来,并且能够在议会山里寻找到自己可以试图控制的对象,那么可以想像出,当那七个家族今日全力发动后,会造成怎样的声势。

达文西的轮椅推上主席台,议会山里低语说话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表情严峻奔跑,议员们表情震惊复杂,全部都是因为这些来自阴影后方的电话。

然而这样并不足够,至少不够决定议会的风向。

中期选举后,帕布尔政治派别在议会山里取得了极大的投票权优势,正是凭籍这一优势,联邦政府连续通过相关法案,对反对派进行连续打击。

如果七大家能够控制议会山,那他们何至于沉默如此长的时间,而邰之源提出的第一次弹劾案何至于连程序一读都无法通过

座席上的议员们与月伴们低头商议,有的人表情紧张,有的人表情冷漠,有的人表情复杂,在进行快速的计算统计之后,议员们怔然发现,如果没有新的变化发生,议会山的局势很难因为这些电话而改变。

就在这个时候,栖霞州州长办公室内,表情阴沉的州长先生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用强硬的语气说道:“帕派锡派那只是你们的说法,不错,栖霞州一直以来非常支持总统阁下,但从现在开始不再支持。”

“邵议员,你应该非常明白,没有栖霞州的支持,你怎么可能当选联邦议员做为栖霞州在联邦管理委员会内的代表,你必须忠实地履行本州人民的意愿”

“我的多大的决心”

州长先生沉声说道:“抬起你的头看看台上那辆轮椅,那上面坐着的是我的儿子,他就在你的面前。”

“关于国家安全法案,我代表栖霞州请求你,要求你必须投反对票。不这并不足够有什么能够换回我儿子的一双腿他是这么优秀的青年”

州长先生听到邵议员的询问,眼前浮现出儿子在墨花星球前线,被联邦部队追杀,然后被那颗炸弹炸断双腿的血腥画面,像一位被激怒的狮子般厉声喊道:“我要你举起手来,弹劾那个该死的鞋油总统”

港都某大型药企董事长办公室内,苍老的前任董事长看着儿子留下来的书信,又看了一眼电视新闻上的画面,沉默片刻后终于拨通了电话,对那边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