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290部分阅读(1/1)

我醒来之后的可能造成的后果。”

说完这句话,邰之源不再继续看薛义和那些表情惘然的家族武装成员,默默走回指挥部大厅,望着那位依然处于震惊状态下的财务部主管微笑感慨道:“没有想到自己的华丽遗产里,居然还有果壳这部分,麻烦你和财务部的同事们空闲的时候计算一下,如果联邦全体民众要收购果壳机动百分之十一的股权,平均每个人要花多少钱”

薛义缓缓放下手中沉重的制式机械,神情复杂望着远处办公桌旁那个瘦削的背影,做为世代替邰家工作的核心成员,他第一次对所谓千世之家的概念产生动摇,难道说这些真的如少爷所说是很无趣的东西

联邦的家园已然风雨飘摇,这场战争一旦真的开启,那么无论谁胜谁败,都必然只能迎来最惨淡恐怖的结局。

然而似乎造物主想让联邦人遭受更多的考验,想让联邦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内外交困,于是在远离家园的左天星域发生了更多的故事。

“殿下,太子现在失落在联邦,小郡主也正在西林举事,这时候向联邦战区发动如此规模的进攻,我很担心会让他们的局面更加危险。”

领受陛下命令的军务部副大臣,惶恐看着向营地外走去的怀草诗,身子佝偻的极低,声音不停颤抖。

“去替那些异乡人出生入死,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他就必须承担这种选择的后果。”怀草诗没有转身,声音冷静异常,“帝国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的死活,就放弃眼下如此大好战机。”

“联邦的侵略部队现在人心惶惶,后勤支援罕见效率低下,如果失去眼下这个机会,日后再想夺回墨花星球,再想把侵略者赶出左天星域,你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战士将要因此死去”

怀草诗微微眯眼看着苍穹间呼啸飞过的数百架帝国战机,看着原野间密密麻麻的狼牙机甲,看着穿行于简易公路上的装备军车,看着那些握着枪枝沉默而不安的帝国普通士兵,面无表情说道:

“我是一个姐姐,但我首先是帝国公主,我是帝国前线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我要为这些活在我眼前的鲜活面孔负责。”

说完这句话,这位战无不胜的公主殿下解下身上黑色军氅,扔给身后的侍官保罗,身形一纵跃上高大的桃瘴机甲。

杜少卿离开左天星域前,给她留下了一份极厚重的礼物,联邦部队在墨花星球海峡战区及西南战区获得了两次极大的胜利,所有军事分析家都坚定地认为,伤亡惨重且缺乏舰队掩护的帝国地面部队,在至少两年时间内无力进行大规模的攻势,前线应该会平静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出乎联邦甚至是整个宇宙的判断,就在联邦议会开始进行弹劾总统的这一天,帝国军方向联邦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势,而且这次战略攻击范围甚至已经超出墨花星球,蔓延到宇宙里其它几个战区

隐忍数月的帝国军方凶暴而出,把帝国舰队最后的家底全部砸了出来,甚至皇室用铁血手段直接征调了l星系所有的走私飞船

面对着铺天盖地悍不畏死偏偏舰身极小的数千艘帝国民间武装飞船,盘桓在左天星域一侧的联邦舰队,看着能量配额急剧降低,却始终没有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只能被动离开各主战星区,眼睁睁看着地面部队陷入与帝国部队的厮杀而再难提供援助。

帝国的地面部队在数个星球上猛烈推进,他们的指挥官仿佛根本不在乎倒在联邦机甲下的是士兵还是泥块,更不在乎集群阵基地轰炸覆盖区域中还有没有友军,他们只在乎前进前进再前进

墨花星球上的战事进行的最为激烈,以三支帝国皇家机甲大队为首的地表面部队,在付出四百台狼牙机甲被摧毁的惨重代价后,成功将联邦部队驱逐出海峡战区和西南战区。

面对着这种近乎狂暴般的推进战法,联邦以铁链防御著称的胡链中将未战而先心寒,而联邦司令部在指挥中犯下的几个极细小的错误,全部被帝国军方统帅怀草诗敏锐抓住,然后予以最精准致命的打击。

墨花星球上的联邦地面部队在帝国部队强大的攻势下节节后撤,被分割开来的几处战区内,有部队甚至被迫转入陡险的山区,开始惨淡的长期运动作战。

在这场战役中,那位以机战无双强悍实力声震宇宙的公主殿下,终于证明了自己在战场指挥上拥有同样天才的能力。

如果不是新十七师和斩喜机甲里的李疯子,近乎癫狂的浴血战斗,在西北一线死死拖住那两个帝国皇家机甲大队,说不定在24小时不到的时间内,怀草诗和她的下属们已经杀到了联邦基地面前

这一天,硝烟漫天的墨花星球前线,不知道有多少联邦伤员,多少牺牲的联邦战士,多少渐趋冷静的帝国军官,默默想着:如果现在指挥联邦部队的还是杜少卿,这一切会发生吗

本应该在前线指挥联邦部队和帝国人战斗的联邦上将杜少卿,因为某些政治方面的原因被政府调回首都星圈,然后此时变成一名沉默的普通狙击手,站在军车旁和山顶某人不停进行着赌命般的互狙。

一声清脆的打铁声响起

高速弹头击打在坚硬的机甲护板上无轨则弹出,擦着铁七师师长刘永福的脸颊啾的一声打碎了军车的玻璃

他的眼瞳骤然一缩,下意识里想要找地方掩护,然而看着前面那个端着枪冷漠瞄准射击的将军背影,根本不敢移动自己的双腿。

前线战事情报已经传回了首都星圈,他神情复杂望着杜少卿的背影,猜测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山顶上的许乐端着acw向着山下公路开火,表情异常冷静,脸颊右侧已经出现一道被碎石崩开的口子,鲜血不停缓缓淌下。

此时此刻他心里什么都没有想,眼角余光看到那些高速逼近的铁七师机甲,他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的越多,那么死的越快。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这一天之山谷遁甲不宁

纵使隔着数公甲的遥远距离,威力巨大的钨合金尾翼大口径子弹依然裹协着恐怖的动能,轻而易举钻进看似坚硬的岩体,高速旋转暴烈,轰出无数锋利的石块与迷眼的烟尘。

他左脸颊被石片割伤,鲜血汗水混着灰尘变成看不出颜色的染料,再配上满是泥土破洞的运动风衣,看上去异常狼狈可怜,鲜血汗水混合物淌进眼角,刺得他眼睛微微一眯,手中acw下意识里一震开火。

观察到远处公路军车旁,一道清晰的弹着点距离杜少卿的身体只差了一点点,许乐忍不住低声狠狠骂了句娘,感慨与自己的幸运及不幸,军靴处传来的微麻触觉让他清楚此时无论想与不想,若再不及时撒离,便肯定是死路一条。

山顶与公路上的两把acw互射二十余发子弹,铁七师散布在山脚下的十余台mx机甲便已经接近了岩峰顶部

许乐是这个宇宙里最了解mx机甲的工程师,他知道自从西林反击战之后,联邦开始大规模机甲群做战,所有的mx制式机甲全部拆除了远程攻击武器,比如当年设计的主炮,只留下了达林机炮。

刚才那段时间内,他沉稳冷静站在岩石上与杜少卿耍酷般互狙,正是因为他清楚计算中,那些看似极近的铁七师机甲并不能威胁到自己。

而现在那十几台mx机甲已经靠的足够近,岩峰顶部区域已经进入机甲火力的覆盖范围,他隐约听到山腰间机甲群中发出的嗡鸣声,那不是双引擎启动声,而是达林机炮高速旋转的声音更可怕的是冲在最前方的三台黑色机甲喀咯脆响中开始震脱构件进入超频状态

当时留给许乐的反应时间,如果精确计算大概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面对仅存的最后一秒钟,许乐拎着沉重的acw,背着沉重的行军背囊,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向岩峰下跳去

几乎在他跳入绝壁的同时,一蓬密集的达林机炮弹雨迸迸迸迸凶猛地轰击在那块巨岩上瞬间把那块巨岩表面削掉整整一层

穿着军靴的双足踩实,许乐的身体重重落在白石绝壁间探向空中的一株松树上就在松树干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冲量,发出咯喇撕裂声时,他的身体已经像装了弹簧般再次高速弹起,空着的左臂在空中极尽舒展,攀住前方一处突起的石块身体在空中轻悠一扬便没入岩壁转角。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轻松随意潇洒自如,实际上许乐事先进行了极为精确的计算,才能凭借非人的能力成功完成。

没入岩壁转角,后方是青葱不再只余枯黄的幽深山谷,背着沉重行军背囊的他快速向山谷里跑去,巨大的背囊竟似要将他整个身体挡住而有些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平端着双枪,宁肯跑步姿式不顺牺挂一些速度也不肯背起或是单手拎着。

片刻后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撕裂刚刚安静片刻的山道,三台已经进入超频状态的黑色机甲踏破山石,声势迅猛地追了过去,而更方后还有近十台机甲跟随而至

此时许乐已经闪电般突入山谷里约三百米的距离,只见高速奔跑中的他忽然间停止了前冲的趋势,军靴深深踏入泥间化解巨大的惯性,身体在恐怖力量支撑下强行拧腰,向后方三台黑色机甲迅速抠动扳机

啪啪

不符合任何军事战术手册上的规范,超出最强大战士的想像,被机甲追袭的许乐居然还有余暇转身闪电般开了两枪

这正是为什么离开岩壁之后,他宁肯牺牲逃跑速度,也要保持双手握枪的姿式,因为他需要保证开枪的速度

在如此近的距离,联邦枪王acw绝对有能力射穿机甲坚固的合金护板,后方三台黑色mx机甲明显知道这一点,在此时,这些铁七师的优秀机师也展现了极强悍的操控水准,三台黑色机甲没有一台做出延缓速度的趋避动作,而是双拳猛然抱胸,用粗壮的机械臂护住了座舱

许乐酝酿已久的两枚破甲弹,狠狠击中最前面那台黑色机甲的机械臂,两团电火花闪耀,黑色机甲机械臂冒出青烟,然而机甲本身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速度都没有减低丝毫

黑色机甲抱拳当胸,动作看似笨拙甚至有些滑稽,对于防备恐怖的acw实际上却非常有效,正是铁七师最强大的方正战术。

许乐依然在埋头狂奔,三台铁七师机甲依然在抱拳狂追,只不过数秒时间又是数百米,然而人类身躯内的力量再如何强大,也无法比拟双引擎里的量子束喷射能量,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看似将要步入绝境之时,许乐再次暴发,但这一次他没有借助强悍的腿部力量停住前冲趋势,而是军靴重踏地面,整个人的身体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完成了拧腰转身的动作。

他像只鸟一般在冬日山谷间向后平滑飞翔,身体的平衡被维持的无比完美 ,平端acw面无表情看着那台最近的铁七师机甲啪啪啪三枪

三颗子弹避开那台铁七师机甲笨拙挡在座舱前的机械臂,看似无意实际上极为准确地命中机甲肩肿后方那处隐藏护板。

在绝大多数联邦机师印象中,那块有六颗固定螺丝的隐藏护板,就像是人类腹部的盲肠一样,没有任何用处。

但在设计mx的某人眼中,那块隐藏护板就像是人头的头盖骨,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线,一旦在他手中打开便能直接控制机甲

“我三枪拍死你瞧瞧那完美的角度,那准确的力道楔入”

许乐一面喃喃骂着,一面沉重地喘息,奔跑在陡峭山坂上,眼角余光不时向后掠去,发现后面的近十台铁七师机甲暂时没有靠近,因为地势的关系,最前面那三台黑色mx也渐渐拉开了距离。

那台被他连续击中五枪的黑色mx追的最为靠近,气势也最为凌厉,然而在许乐的眼中,这台黑色mx就像是一块鲜美的蛋糕,他提着acw急促呼吸着,在脑中默默快速念道。

“近些再近一些后面的你们慢点儿”

一个人或者加上七组便想和联邦政府战斗,便想击败杜少卿和他的铁七师那真的只是白日梦,但对于他来说如果有一台强大的机甲,或许局面便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三年多前那场战斗之后,联邦政府开始严格管制军用机甲,拥有多层密码保护,在未启动状态下就算是许乐也无法夺取成功。

今天这幕画面正是许乐计算很久之后的结果,他知道铁七师的机甲群一定会追过来,而这就将是他夺取机甲的最好机会。

徒手夺取一台军用机甲

这在很多人眼中类似于神话,没有人会相信,但许乐曾经见过封余大叔神癫的一幕,甚至他自己都在至花星球上演过相似的场景

今天许乐没有工程机甲,也没有微型修理臂,但他有acw,他看似无意实际上一直在射击那块隐藏护板,为的就是强行震开那块护板,然后寻找时机翻身攀机,通过护板下的数据直接控制那台黑色mx

一旦他机甲到手,就该轮到杜少卿和铁七师犯愁。

杜少卿看着那个模糊人影消失在绝壁侧方,看着十余台机甲追了过去,面无表情收回acw交给旁边的校官,然后拿起墨镜轻轻吹掉镜片上的浮灰戴上,向军车走去。

忽然间他那双如剑般的英眉挑了起来,霍然转身望向已经没有踪影的岩峰,想起前些日子李封自墨花星球发回来的战情汇报,想起那台被许乐成功俘获的mx机甲,挑起的眉头骤然沉下。

杜少卿沉声说道:“撒回所有机甲”

包括刘永福师长和所有参谋军官在内,没有一个人明白,为什么眼看着师里的机甲便要追上然后消灭那名该死的狙击手,却要撒回。

但铁七师纪律严明如山,面对这位已经不再是师长的少卿师长,所有人都习惯了不询问不质疑坚定不移地执行。

让机甲群马上撒回的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了山谷之中。

杜少卿透过墨镜沉默望着那处幽深山谷的方向,然后命令道:“部队继续前进,目标首统特区。”

四周的铁七师军官微微一怔,然后有人明白了少卿师长的意思。

只要部队序列不散,然后拿数台机甲封住山脉方向射角,那么山里那名狙击手又能有什么办法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钢铁洪流沉默缓慢而无法阻止的进入首都特区,而没有任何办法。

这就是杜少卿,这就是铁七师。

这支部队和他们的灵魂人物有时候看上去有些过于机械标准冷漠,然而他们向往胜利却不贪图胜利,他们的目光清澈脚步坚定,他们或许不是最强的部队,但绝对是犯错最少的部队。

杜少卿面无表情坐回车内,没有看身旁那名被铐住军官一眼,缓缓解开将军制服最上端的风纪扣,消散体内的热气,然后默然想起先前那刻,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拿着把acw与许乐对轰

如果在战场上,这是绝对无法宽恕的错误。

号称从不犯错的他缓缓皱起眉头,觉得非常费解。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这一天之衣带渐宽不悔

被铐住的军官是铁七师二团团长周玉。

当年的第一军事学院高材生,被杜少卿慧眼识才,铁手一挥从莫愁后山和许乐的手下,强行召至铁七师,然后温润如玉的青年在军营里在战场上逐渐成长并且成熟,沉稳。

受到杜少卿照拂看重,做为以战术推演闻名军中的军官,周玉在铁七师内的位置相当重要,然而现在他只不过是军车后排里的囚犯。

总统官邸的电话抵达铁七师驻地,杜少卿命令全体部队启动向首都特区进发,整个铁七师没有任何人对这项军令提出质疑,而在这个时候,周玉站了出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佩枪默默放在杜少卿面前的桌上,用这种最极端的举动表达自己最强烈的反对态度。

周玉勇敢的表态没有对杜少卿的决定造成任何影响,至少表面如此,在他被逮捕之后,铁七师部队按时出发,而他则是被塞进杜少卿的军车后座,被迫跟着一道向首都前行。

“师长,你刚才犯了一个错误。”

铁七师现在的师长是刘永福,但只要杜少卿出现在这支部队中,铁七师从上到下永远只会用师长称呼他。

被反拷双手的周玉没有看杜少卿,目光落在公路右前方的山谷间,说道:“您为什么会犯错因为就连您都不清楚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而我坚信这是不对的联邦部队干涉政治事务,这严重违背宪章精神师长,连山谷里那个帝国人都明白这一点,甚至不惜冒着危险来阻止你,为什么你还不明白”

后排传来下属愤怒的反对质疑声,杜少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表化,冷漠的目光随着军车的颠动而微微飘移,沉默片刻淡然回答道:

“当年在国防部大楼里,许乐曾经指着我的鼻子说过一句话,军队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军人天职是服从命令。”

“帕布尔先生是民选总统,身为军人我服从他的命令何错之有如果这次军力调动如你所言违背宪章精神,为何宪章局没有任何反应”

听着杜少卿的解释,周玉有些艰涩地笑了起来,不再试图说服对方,他很了解坐在前面的将军阁下,向来话语不多更不屑于向下属解释任何计划细节的人,然而今天居然极为少见地开口解释,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正在不停寻找理由来帮助自己加强决心。

引擎声嗡鸣响起,军车缓慢启动,窗外清风吹来,温度降低几分,面无表情的杜少卿却似乎还是觉得有些热,解开了军装第二颗扣子。

精密的计算,强悍的行动力,顺势而为无懈可击的诱敌计划,才营造出山谷奔亡看似绝命徒劳实际上却暗藏杀机的时机,然而当他正准备实施计划掀起一波逆天巨浪的时候,却发现身后那台追的最近的黑色mx机甲不知何时早已悄然撤走,此地空余两棵树。

这就像是一名最优秀的拳手不惜抱着脑袋被动挨打被打到鼻青脸肿鲜血横流示敌以弱拖延时间终于觅到致命一击时刻凶狠击出隐藏了十一个回合的右重拳却忽然发现拳套所向是一片空气。

满脸血水污渍的许乐怔怔望着那两棵树,望着正向山脉底部原野退去的十余台铁七师机甲,就像那名可怜拳手般傻傻站在原地。

跑回山脉邻近公路的崖壁边,看着下方那漫山遍野早已整队完毕,整齐开拔向首都方向而去的钢铁部队,他忍不住深深皱起了浓眉。

铁七师以自巍然不动应对他的千般变化,等级差别太大的力量,注定这是最保守也是最不会犯错的应对方式,面对着山脉下方那道恐怖的钢铁洪流,他除了沿路进行无趣的马蚤扰还能做些什么

一百余台黑色mx机甲散布在原野间,其中七台机甲寸步不离公路上的那辆墨绿色军车,严密地遮蔽住任何角度的远程狙击射域,数百辆装甲战车跟在后方,逾万人的部队保持着完美的队形,向着首都方向缓慢前进,除了引擎的轰鸣声外竟听不到任何嘈乱的音符,给人一种沉默压抑肃杀而不可阻挡的感觉。

许乐平抑下急促的喘息,手掌抚摩acw发烫的枪身,看着脚下正在进行沉默行军的铁七师,心中不禁生出强烈的挫败感,现在的首都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是杜少卿铁七师的对手,而一旦让这支部队进入首都,那些同样号称沉默行军的人们又将面临什么

一路远程狙击,某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然而仍然像东林电子围墙那边绕着野牛飞舞的蚊虫般无力,那头沉默食草的野牛根本毫不理会空中袭来的子弹,只是偶尔会甩动尾巴啪的打过去,某人便必须像逃命的蚊虫高速后撤进入山脉地带。

看起来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铁七师进入首都特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沉默前行的钢铁洪流,在一处不起眼的镇外忽然停止。

拦住铁七师前进步伐的不是七组,不是黑鹰保安公司,不是忽然学会空间穿越的西林钟家部队,更不是疯狂追随太子而来的帝国军队,只是一个人,一个像乞丐般浑身污垢伤口流血的男人。

任何乞丐哪怕是席勒八部曲里那位乞丐黑帮首领都没有办法让铁七师的脚步有丝毫滞缓,但这名乞丐是东方玉,他是铁七师前一团团长,面前这些装甲车机甲里的铁七师军官与士兵,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亲手挑进新兵营,提拔起来的下属

拄着双拐的东方玉看着缓缓在面前停下的装甲车,脸上泛过一丝不正常的激动红晕,有些神经质般颤着撑拐,艰难地向前挪动,身体上那些前些天留下来的伤口被挣出了鲜血。

收到消息的铁七师现任师长刘永福,快速赶到队伍最前方,看着像乞丐般凄凉的东方玉,眼瞳微缩,伸手准备去扶然后将他带走,不料东方玉一把将他推开,沉声喝斥道:“滚”

做为铁七师资历最老的军官,做为最早便开始追随杜少卿的部属,做为与西门瑾齐名的臂膀之一,在东方玉的眼中,铁七师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自己进行对话,除了真正的师长,杜少卿。

走到那辆墨绿色军车之前,东方玉挣脱开两名少校的搀扶,猛地扔掉拐杖,跛着腿快步向前,向车旁的杜少卿大声呼喊道:“师长,你不能去你不能为了那些无耻的政客葬送掉自己的一世英名”

“你受委屈了。”

杜少卿看着像受委屈孩子一样哭泣的东方玉,看着这个十几年前就开始追随自己的男人,极罕见的揉了揉他脑袋,温和解释道:“墨花星球上的事情我知道,那是胡链这个废物弄出来的事情,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总统先生确实事前毫不知情。”

东方玉用酸臭的衣袖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听着师长的解释,不由愤怒地向后退了两步,大声喊道:“总统不知道那古钟号呢”

“那是西门做的,难道总统也不知道师长,难道说西门死了,我们就可以随便让他给那个黑脸总统打替罪羊”

杜少卿脸颊线条骤然僵硬,沉声喝斥道:“够了”

“不够”

东方玉的脾气向来酸厉而又暴躁,不然当年不会和七组闹出那么大的乱子,铁七师最老的那批军官中,西门瑾以擅于猜测杜少卿心意著称,而他则是以唯一敢和杜少卿正面辩论的人而闻名。

“就因为那些政客的破事儿,我在战场上中弹肠子流了两盆然后再塞了回去我在墨花星球西南战区躺了几个月的担架我被那些原来瞧不起的小崽子们抬着东奔西跑到处躲藏,才活下来”

“如果总统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场谋杀,那后来呢那我后呢为什么我回到联邦后他们还想杀我灭口”

东方玉猛地一把扯掉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腹,除了腹部那道恐怖的陈旧伤疤,还有无数道近日的伤口,现在那些被挣破的伤口不停流着血,腥臭的脓水被冲开,惨不忍睹。

四周的铁七师军官看着他身上这些凄惨的伤口,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师长,看看我身上这些伤。”东方玉瞪着杜少卿的脸,厉声吼叫道:“我回到联邦的第一天起,政府的特种兵就开始追杀我们,跟着我的那名ntr队员只不过撑了两天就死了”

“我对不起他,如果当时我让他跟着七组哪怕是跟着许乐离开,或者就不会死他不该死,我们熬了那么久爱了那么多苦才从墨花星上逃了出来,结果却死在了联邦我不甘心啊,师长”

他的声音里满是对联邦政府和那位总统先生的怨毒,凄厉喊道:“他们想杀死我,可是我死了吗没有,哪怕我身上已经烂成这副鬼模样,可我还是活着,为什么因为他们忘了我也曾经是铁七师的一个兵”

“师长,当年你主动要求去七师担任独立营营长的那天,就曾经对我和西门说过,生是铁七师的人,就不能随便去死。”

“师长,我没死。”

“师长,我去ntr熬了整整四年时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不肯自杀,我熬了过来,为什么因为我不想给铁七师丢脸”

东方玉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抬起下颌,骄傲看着自杜少卿大声说道:“所以我不想我最尊敬的少卿师长,做出让整个铁七师丢脸的事情除非师长你不认我是铁七师的人,那就让机甲从我身上碾过去”

杜少卿默默看着他,深青色将军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忽然抬起手臂砍在东方玉的左颈处,然后他没有再看一眼昏倒在军官们怀中的此人,直接转身走向军车,将要登车之前大声喊道:“医务兵”

“在”

“让他活着。”

“是。”

坐上军车副驾驶座,眼角余光落在后排被铐住的周玉脸上,明明周玉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杜少卿却总觉得看到了几丝很淡的嘲讽。

东方玉曾是一团团长,周玉是现在的二团团长,这两名名字里都带着个玉字的军人,是他曾经最器重信任的下属,然而今天却

杜少卿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焦虑,身体有些热,那双剑眉缓缓皱起,下意识里解开了笔挺将军服从上到下的第三颗扣子。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这一天铁七师向首都的进军,看上去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在路上却不停被迫停下前进的脚步。

部队进入望都郊区后,再次停止,所有机甲战车和士兵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防备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这一次被迫暂停前进,是因为由望都通往首都的二号高速公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军用mx机甲自然可以通过田野继续高速突进,数百辆装甲车和军车队却无法做到,如果要进入首都控制局势,维持秩序,那么单独依靠沉重杀人利器机甲是远远不够的。

铁七师数百辆装甲车及军车没有进入二号高速公路,队伍正等待着工程机甲把交流道和辅道打通,然后进入军备通道。

这是早有预案的局面,所以杜少卿此时并不焦虑,他望着窗外堵塞的交通,皱了很长时间的剑眉缓缓放松下来。

窗外是拥挤的人群和车流,无数辆民用轿车伴着欢快的鸣笛,争先夺后涌入二号高速公路,然后向远方那座城市驶去。

一百余台军用机甲的阴影覆盖在道路两侧,数百台装甲车沉默连成长龙,突然其来的联邦部队,给望都市民带来极大的震撼。

有小车祸发生,更多的民用车辆下意识里绕远,人群也快速散开,无数双目光警惕地落在装甲车和机甲上。

“这是哪里的部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想做什么”

“不要怕,好像是铁七师”

“是铁七师”

公路两旁的围观群众里,有民间军事爱好者通过装备和漆绘标徽,认出了这支部队的番号,通过窃窃私语迅速向四周传播。

震惊里混着惧怕的目光变成疑惑,然后再变成好奇,望都市民的面部表情由僵硬变得轻松,甚至有很多人笑了起来,指着远处的机甲指指点点,与身旁人讨论着铁七师的先进装备。

自宪历六十七年西林反击战打响以来,联邦军方出现在电视光幕上最多的部队就是铁七师和七组,随着许乐身份暴光,七组早已被人们淡忘,而铁七师却依旧牢牢占据着曝光率的第一名,也占据着联邦民众心目中受爱戴尊敬的第一名位置。

在全体联邦民众的心中,铁七师是反抗帝国侵略的旗帜,是联邦正义的化身,是联邦最值得倚靠的钢铁之师。

公路旁的人们和车里的人们,现在并不知道这支沉默庄肃的联邦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望都,他们好奇铁七师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却甚至没有一个人对此产生忧虑和担心,因为他们坚信这支联邦的英雄部队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保护联邦保护民众的利益。

有胆子大的男孩儿挣脱同伴的手,跑向黑色mx机甲,他跑过机甲覆在地面上的阴影,跑到比自己还要高的机甲掌旁,抬头好奇地望向空中庞大威猛的机甲身躯,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头去摸了一下。

有刚买了新鲜蔬菜,准备开车返回望都青年公寓的素食少女,走出城郊菜场,看到眼前的装甲车,被吓的一声尖叫,然后赶紧掩住了嘴。从身旁大婶的议论中知道这是哪支部队,她看着装甲车上面无表情却非常英俊的年轻战士,目光开始痴迷起来,抬手送上自己羞涩的飞吻。

前方的交流道与辅道已经打通,铁七师准备进入军备专用通道,装甲车缓缓启动,车上那名年轻的战士看着少女热情送过来的飞吻,再难保持冰川般的冷酷表情,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在此时此刻联邦动荡的局势中,任何无意识的小动作都有可能带来非常多很有意思的猜想或者误会,更何况是铁七师

看着装甲车上几名年轻战士的挥手回应,路旁有刚开始在军史土星论坛厮混的菜鸟市民,得出了错误的结论,开始兴奋地向身边人宣布自己的推测,于是公路周遭望都市民们的反应逾发热情,甚至有人开始吹起了表示欢迎的口哨。

噗的一声轻响,一坨物事从人群中砸了过来,极为幸运地穿过半降的车窗玻璃,落到了车内杜少卿的膝盖上。

铁七师近卫军官们骤然一惊,反应奇快掏出佩枪准备反击,杜少卿挥手示意不要紧张,平静说道:“许乐这种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开枪。”

说完这句话,他拾起膝盖上那朵新鲜的花朵陷入了沉默。

凭借着体内大江河般的真气,凭借着背囊里的压缩能量棒,许乐在险峻的山脉里奔跑了一百七十公里,终于抵达了他所熟悉的望都郊区。

他的速度甚至比全机械化的铁七师都慢不了多少,然而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擦掉脸颊上的汗水与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

在立交桥下的某间电工房内,他看着正在逐批次进入军备专用通道的铁七师装甲车群,缓缓松开摁在acw触发式皈机上的食指。

依然还是席勒说过: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杜少卿和许乐很了解彼此,所以他果然如杜少卿冷静预判的那样,没有选择在人群密集的此地开枪。

“肥顾,到底联进去了没有”许乐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对着系统疲惫说道:“我们拦不住铁七师只能试试最后的傻办法。”

军车内部空间极大,除了三排座椅,还有铁七师最重要的指挥系统。

戴着耳机的通讯军官忽然回过头来,紧张说道:“师长,有人同步了师里的通话系统,要求和您进行直接对话,他说他是许乐。”

杜少卿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接过通话器,冷漠说道:“我是杜少卿。”

少年时期的许乐偶尔还能展露下牙尖嘴利酸刻的那一面,然而后来开始逃亡之后便变得越来越沉默,往往只会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一味憨实地笑着或蹦出几句简单而生硬的可以砸死人的宣言。

所以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是合适的谈判人选,只不过此时联邦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危险,而能够令杜少卿有兴趣与之谈判的对象实在不多。

“杜少卿,我很讨厌你。”

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充分显示了许乐的谈判风格,或者说昭示了他除了激怒杜少卿,从而让铁七师前进更快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能力。

“我讨厌你那身天天熨三遍的笔挺军服,我讨厌你像全联邦人都欠你钱似的死人脸,我讨厌你身上的冰块儿味道,我讨厌你梳的整整齐齐像冻结草原似的头发,当然你的墨镜还不错。”

“我讨厌你在作训基地里把周玉他们骂成狗屎的训话口气,我讨厌你的嚣张冷酷以为老子永远是天下第一,我最讨厌你和你的部队活的像台他他妈的冰冷机器。而且为了证明自己坚持集体永远先于个人的治军理念,在铁七师已经全面换装mx之情况下,你自己依然从来不肯进入机甲座舱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矫情的令人作呕”

“但无论我怎样厌憎你,都很难在战场上对你生出猜忌的心理,多年前在5460的寂寞岭黄山岭一线,我的机甲已经奔亡整夜,惨到不能再惨,你为了铁七师的伏击计划要我冒险杀敌,我没有任何犹豫,便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