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7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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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莲城原本青白的带著死气的肤色此刻在晕黄的烛光下竟然泛著鲜活的红晕,如果不是她寂静的呼吸,没有波动的脉搏,倾城都以为她真的只是睡著了而已

但是,最让倾城感到可怕的不是莲城的诡异,而是,当她看到莲城前那大面积的鲜红血渍时,她肠胃突来的饥饿

那饥饿如此迅猛并强烈,强烈到她想要俯下身去撕咬莲城前的伤口,将牙齿刺进她的皮,让那腥甜粘稠的血像甘酿一样滑入喉咙,安抚她纠结著空虚的肠胃

小师傅浑厚的男声蓦地在身後响起。

倾城浑身一颤,惊出一身冷汗。

她没有回头,视线迅速从莲城身上移开。

听到弥生和尉迟炀在她耳边谈话,内容她却一句也没听懂。

紧接著,手指被一只小手握住,然後她身子不由自主得跟著那小手的牵引,转身,出门。

在经过尉迟炀时,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脸,那个表情是在担忧吗

回到房间,倾城便开始发烧。

一开始她被弥生扶上床,弥生替她盖了被子把脉,她却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掀了被子跳下床。

浑身著火一样的烫,她没头没脑地撕扯自己的衣服,一个劲儿地把身上的衣服往下脱。

弥生拦不住她,还被她推倒在地,磕破了额头。

血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淡淡的,甜甜的,无比诱惑。

她很饿

她突然保持著撕扯的动作一动不动,一双突然到没有瞳孔的双眼紧盯著弥生流血的额头像是盯著猎物的饿狼。

弥生被她的眼神吓得脸色惨白。

这时候,她尚还有理智的,她知道自己要干什麽──她想要拧断弥生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这个想法让她毛骨悚然,让她无比恐惧,所以,她在自己还能控制的时候跳出窗外。

十月的边塞,在这场冰雹地摧残下提早迎来了今年的冬日。

北风呼呼的刮著,像是要将世界冰封一样寒冷。

这样的天气,空落落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倾城凭借轻功在各家房顶街巷间穿梭,一点也不知道她此刻的速度和身法在别人眼中是多麽的诡异和恐怖。

她在寻找,在寻找一个可以让她躲起来,独自面对身体异样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飞越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景物由房舍小镇变换成大片大片的胡杨林。

天已彻底黑了下来,稀稀落落地星点挂在天幕上,一闪一闪的。

饥饿和剧烈运动让体能急速下降,她突然失去力气,一头扎进胡杨下软软的沙里。

意识模糊,身体乏力,也许她就要死了,她想。

燥热过後,体温迅速下降。

呼啸的晚风穿过胡杨林形成一道道风刃,咆哮著劈在她身上。

冷,好冷

她试著把自己蜷缩起来,可是,没用,身子又沈又硬,像是石头。

好想睡,睡著了就不会这麽难受了

倾城倾城

谁谁在叫我

唉──

是谁在耳边叹息如此低柔,如此无奈,让她的心也跟著涩了起来。

唔~好暖。

好似掉进了云端,又软又暖。

那个声音再没响起,可是身体却渐渐温暖。

真舒服。

她呢喃著,拿脸蹭了蹭。

毛茸茸、软绵绵的,那触感像她最喜欢地那件狐裘毯,可是,又比那狐裘毯顺滑、温暖,还带著淡淡的香檀香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橘红色的跃动的篝火,然後是,篝火旁背对她的白色身影。

想起身,可是唔~好暖好舒服,一点都不想离开眯眼回头,正对一张硕大可爱的驴脸

对著那双圆不溜秋地黑眼珠眨眨眼,然後低头看一看,怪不得这麽舒服,原来她正枕著一条驴腿、趴在人家白驴的肚子下

她觉得自己脸红了

早上还对白驴相公不理不睬装没看见,现在竟然厚颜无耻地把人家当被子盖

而且偷偷瞄一眼白驴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里面柔柔软软的情意实在让她汗颜

醒了这时,身後突然响起一道男声,温温润润的,低低柔柔的,很是好听。

她赶紧将视线从白驴脸上离开,暗暗松口气,扭头,然後愣住。

从小到大她什麽样的美人没见过再加上她本身就有著天下第一的倾城之貌,对俊男美女的天姿国色可谓审美疲劳,完全不会有第一眼惊豔的情况出现。

可是眼前这个人

她迟疑了。

那种感觉,不是用惊豔可以形容的,唔也许用震撼比较贴切。

那样的眉眼,那样的肤发,完美到极致,极致到完美,是穷极一切人类语言也无法形容的姿色。

以一个男人来讲,这样的相貌往往会让其流於女气,可是,这人却完全不会。

即便他有一张如此完美的脸,完美到女人也难以企及的地步,可第一眼看上去,仍不会让人怀疑他的别一种纯男的美丽。

身体可还好他像是没有看到倾城的失态,微垂著头,柔声问。

他丝缎一样的墨发自肩头流泻下来,抚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倾城回过神,赶忙移开视线,窘迫的红了脸,还、还好。

余光看到他点了下头,然後站起身。

她这才发现他是这般高。倾长的身影配上他劲瘦的体格,有些单薄,好似下一瞬便会轻飘飘地随风而去。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来不及看清,心中便没来由的恐慌,手在这恐慌地支配下,先於大脑,抓住了他雪白的袍脚。

然後,她看到一双绣有致祥云纹的男靴。

是他,今早同白驴一起出现的那个男人。

是了,白驴在这里,他当然也在这里。

他是白驴的新主人嘛

想到这儿,心里突然酸酸的不是滋味,有种被抛弃的委屈。

怎麽了他复又蹲下身,声音依旧是温温润润的没有情绪起伏。

倾城慌忙把手收回来,咬著唇摇摇头。

这时,肩膀处一阵糙的湿热,是白驴舔了她一下。

她本能一缩肩膀,然後看到呀她竟然衣衫褴褛、衣不蔽体

紧接著,一件带著淡淡檀香的白袍兜头罩了下来,在衣袂翻飞间,她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看著她的眼半敛,墨一样的眼眸平静没有情绪。

他说,他叫百里,是个四海云游的修真人。金兵攻燕那天,他从燕都郊外救下了被金兵追捕的白驴,从此,白驴认他做主,随他天南海北。

他还说,前几日他经过边镇外的那片胡杨林时,见到昏迷的她,便顺手救了回来还说她重伤未愈,又过度劳累,导致气血淤积,引发了热症,适度休息和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倾城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相信了他。

现在的她认为,相信一个人,比怀疑一个人要来的容易,她犯不著为此劳心劳神。再说,相信百里,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她却不知,这是他第一次骗她,而这,只是个开始。

那句话怎麽说来著每一个谎言都需要之後的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当然,这是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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