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5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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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葛念桃竖起眉毛,铜铃似的大眼瞪得更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梵天珠这是梵天珠她尖声大叫,面目狰狞,原地手舞足蹈的大跳,神经质的喃喃自语梵天珠梵天珠梵天魔音,夺命魂珠,二十四童,天怨神诛

葛念桃每念一句,倾城就无意识的同时启唇,她惊异的发现,自己无意识的说出来的话与葛念桃完全一致

她就在百里怀里,百里自是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晓得梵天珠百里诧异的问。

倾城娇躯一震,刚想回答不晓得脑中光一闪而过──二十四童那天在芷香园中的二十三个孩子难道是

她脸唰得惨白,蓦地回头,直视百里,弥生

百里心中一痛,知道她已猜出,不忍看她震恸的双眸,偏过头,抿紧唇,默认。

窒息的痛感铺天盖地。

脑海中,弥生可爱乖巧的模样一点点浮现

无忧挥起桃木剑飞身而起,想借此机会降服已入魔的葛念桃。

谁知,明明疯颠颠没有神智的葛念桃却突然停了下来,像只蜘蛛一样匍匐於地,巨大的眼睛里忽闪著暗红的光,猩红的嘴唇咧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

无忧心中一突,暗叫一声不好,刚想扭身落地,葛念桃却突然拔地而起,十指像是鹰爪直直像无忧心脏抓来。

百里眸光一闪,将倾城往枝干上一放,便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向葛念桃。

轰──一声巨响,葛念桃被震飞了出去,无忧险险躲过一击,回过头对百里道谢,却蓦地一愣。

大、大师兄

只见百里乌发尽白,头顶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直立立的竖著。一双黑眸变成赤红,幽幽闪著光;五官无端的变得柔妖娆,特别是两瓣薄唇,娇豔欲滴似笑非笑,分明是妖的模样

百里只觉得耳旁嗡嗡嗡的声音不绝於耳,那内容听起来是佛经,却又十分怪异,让他不禁中气血翻涌,大脑意识不清

这是什麽

头好疼

像要炸了一样

模糊的视线越过怔愣的无忧,看向被他击飞的葛念桃,发觉她不但毫发未伤,反而吊在树上,对他得意的笑,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终於把你引出来了

脑海中那声音越来越快,身体忽冷忽热,他晓得这是妖化的前兆。

他绝不能视线蓦地盯住葛念桃拿在手里的梵天珠,灰褐色的珠子此时闪烁著黝黑而瑰丽的光,随著葛念桃的拨弄那光越来越明显。

一定是那珠子在作怪

他愤愤的想,中滔天怒火翻涌,杀了葛念桃,得到那珠子,杀了葛念桃,得到那珠子

念头一动,运法力与掌心,口中咒语喃喃,同时飞身刺向葛念桃。

一旁无忧大骇,惊跳起来,大师兄飞身去阻挠。

百里袍袖一挥,无忧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撞上一颗柏树,吐出一口浓血。

一切不过瞬间,那葛念桃便被百里一掌分尸,头颅飞起掉在坟包之上,脸上还残留著神经质地笑。

满天血雾飞扬而下,将百里俊脸及一身白袍染得鲜红斑驳,甚是骇人。

大、大师兄无忧骇得无法言喻,他被那一道掌风击断了经脉,全身瘫软,本无法站起身,一说话,就从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一双大眼瞪著百里难以置信。

听见无忧的低唤,百里缓缓转过身,赤红的眼睛像是跃动的地狱之火,无情,森冷。

他一步步走向无忧,左手握著那串染了血的梵天珠,面无表情。

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无忧下意识的想要後退著闪躲,一动才知道经脉具断,本无法行动。

百里现在已经失了神志,心头强烈的嗜血欲望驱使他消灭面前一切有生命的物体。

左手修长的五指并拢,指尖淅淅沥沥地落著血,缓缓向无忧头顶按去。

无忧浑身冰凉,死亡的恐惧让他绝望。

它不适合你。

突然,一只白皙的小手握住百里按在无忧头顶的手,带著漫不经心的抚,轻轻拿下那串梵天珠。

而在倾城握住他手的同时,理智瞬间回笼,他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接著,低头便看到无忧苍白惊骇的表情,和倾城漫不经心的的动作。

梵天珠诡异的黑芒,在倾城手中顿时黯淡下去,像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佛珠,挂上她细白的手腕。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百里一阵恍惚,你

紧接著,眼前天旋地转,瞬间漆黑。

丽川城外,官道上,一辆乌厢马车不疾不徐地赶著路。

唉,小颜颜,你说昨晚师兄到底怎麽了

车厢门帘打开,门口,无忧软塌塌地靠在车厢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神头却是极好。他身旁坐著的是一身男子装扮的倾城。百里昏迷,施加在她身上的易容法术失效,她不得不拿煤灰抹黑了脸,可即便这样,也难以掩藏那致五官的清丽风韵。

这会儿三人中唯一健康的她正不甚熟练的赶著马车,闻言,视线投向远方,幽幽道梵天珠的缘故。

梵天珠就是那串佛珠无忧大惊。

倾城面色凝重点点头,嗯。梵天珠,原本是佛家圣物,後来不知何故染了魔,只要用二十四条幼童魂灵相祭,便可释放强大魔力,可引诱人神佛,使其丧失意志,完全被它所控。

这麽可怕这麽说昨晚,大师兄是被那珠子引诱喽

倾城点点头,手不禁缩回袖子里,轻轻抚手腕上那串珠子,上好的黑檀木温润的触感让她流连忘返。

无忧咂舌,随即疑惑,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啊,她是怎麽知道她以前可从没听说过梵天珠这三个字的,所以,她是怎麽知道的

无忧似乎也没想听她回答,随即又问,对了,那珠子在你那儿吧你不会也

倾城从袖子里抽出手,握起马鞭凭空甩了一下,不会。

为什麽

倾城回头,懒懒地瞥他一眼,那些孩子的魂魄,你准备怎麽办

啊,无忧像是才想起这回事儿,忙道等到下个镇子,我设坛做个法,招来牛头马面,让他们领这些孩子回地府。

倾城点点头,那,能不能在那之前让我见一见弥生。一想起弥生,倾城的心便一下一下的钝痛。

无忧点点头,行,晚上我就把他放出来。

倾城得到许诺,便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气氛沈郁了下来。

无忧看看倾城没什麽表情的脸,嬉皮笑脸地没话找话哈哈,那啥,百里师兄对你可真是上心哈~

倾城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无忧笑眯眯地眨眨眼,你不知道,昨晚他一见你不见了,紧张的脸都白了,连心结又失了作用,他算不到你去了哪里,便施了隐身术挨家挨户的找,哎呦,你不知道

无忧──慵懒低沈的嗓音适时想起。

无忧一顿,他跟倾城同时转身冲进车厢,百里师兄,你醒了

百里撑起身,视线扫一眼分跪两旁的倾城和无忧,依旧是万年面瘫的模样,淡淡的应一声嗯。

可有哪里不舒服倾城忙问。

百里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眼神复杂纠结,转瞬,回头对无忧真诚道抱歉。

无忧受宠若惊,不用不用,那不怪你师兄,小颜颜都对我说了

小颜颜倾城挑起眉,车内气温顿时下降不少。

无忧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是颜姑娘

倾城低头忍笑。

百里满意的点点头,执起他手替他把脉,总还是有些底子,这经脉续得不错。

无忧更是欣喜若狂,他亲爱的敬爱的大师兄竟然夸他

随即,百里对他挥挥手,出去赶车,我有话对倾城说。

这要是平时,无忧定会嘀咕什麽有异没兄弟见色忘弟什麽的,但这时他被百里夸得心花怒放,忙屁颠屁颠儿蹭出去,并十分贴心的为两人垂下帘子。

当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百里挑起倾城下巴,道对不起,弥生的事

倾城摇摇头,眼中泪花闪动不怪你,你也是怕我难过罢了。

闻言,百里将她揽入怀中,我会为他祈福,好给弥生安排个好人家。

倾城点点头,抱紧他的腰。

许久,百里又道倾城,你怎认得那串梵天珠的

倾城摇摇头,不知道。就是认得。

百里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不好再往下问,两人相拥著沈默,气氛倒也融洽温馨。

倾城正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谁知,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罩上她前的丰盈,毫不客气的捏了起来。

她嘴角一抽,满头黑线,抬头瞪著百里,你这是在做什麽

百里无奈的苦笑,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像发情期到了

发情期

倾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百里就是她的白驴相公,自然无法理解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修道的大男人有什麽发情期。

百里也不多做解释,微微偏起头,眨著开始泛起水雾的黑眸,软著嗓音低唤倾城

倾城骨头一软,跌进到他身上,他、他这是在撒娇吗

~~两声,倾城彻底傻眼,他头顶上突然冒出来的、白白的、毛茸茸的两只是耳朵吗

百里面色一僵,随即长发一甩,~~两声,貌似耳朵的东西眨眼不见了踪影。

倾城使劲揉揉眼,难道是她眼花了

随即又噗~的笑出声,指著百里俊脸哈、哈哈哈还在呢

百里疑惑的脸,恍然大悟,啊,是那一圈牙印啊~

看著倾城花枝乱颤的样子,百里好气又好笑,一个翻身将她压住,装作凶狠的样子,笑,再笑,就咬你

倾城一怔,随即锤地大笑。天哪,原来百里还有这麽可爱的一面~

百里又羞又恼,决定棍底下出政权。

於是直接分开她双腿,用硬热的胯下之物顶住她娇嫩的花谷,同时低头吻住她的小嘴儿。

倾城笑道半路被迫停住,差点儿被自己一口气呛死,随即,便感觉前,一双大手伸进衣内肆意揉捏。

她全身通红,忙推开百里的俊脸,娇喘吁吁道你别无忧还在外面呢

百里满不在乎地弹指一挥,一道淡粉色流光将他们瞬间笼罩,然後猴急地低下头,隔著衣物咬住她尖好了,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啊~倾城娇呼,嗔恼地捶一下他宽肩,轻点儿,疼~

百里低笑,握住她小手压在头顶,俊脸带著几分邪气你不喜欢

闻言,倾城小脸爆红,你

百里不饶她,脱下她裤子扔到一旁,那日在巷子里,你可很是热情说著,带著薄茧的只见分开花瓣,刺入小内,翻搅挑弄。

倾城咬住唇,低吟不断,你、你还说~

为什麽不说百里扯开她衣物,埋首她前,竹林一次,客栈一次,巷子里一次,这次在马车上说著低低笑著咱们竟然不用那些册子就实践了这些个法子,也算是天资聪颖了。说著,抽出手指,解开裤头,放出硕大的男,视线火热地盯著她不停吞吐出晶莹汁的小,你这里真美,像花儿一样。

倾城羞得偏过头,将脸埋进秀发里。

圆润的伞端顶在入口处浅近浅出的诱惑,这麽小,又这麽紧。我总担心会不会把这里弄坏说著,指尖分开那两片羞涩的花唇,粉嫩的轻轻蠕动,但是好像、好像唔~青筋虬起的缓缓挤进去,窒息一样的紧致让他战栗不止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嗯说著,猛地一到底。

啊~倾城咬唇嘤咛,娇躯轻颤著向上拱起。

百里痴迷地欣赏身下赤裸的胴体,那丰满圆润的椒,纤细婀娜的腰身,秀气可爱肚脐,平坦柔腻的小腹,黝黑芳香的毛发他握住她脚腕,将她的双腿架上肩膀,两人交合处的豔景事无巨细地沈陷在他眼前。

他一手揉弄她柔软的房,捏起头弯腰去吮吸;一手紧紧握住她纤腰,随著他冲撞的势头下压。

啊~哈~

倾城被他顶弄地喘息嘤咛,香汗淋漓

车前,无忧正哼著歌,赶著马车,心里还因为自家师兄的表扬而沾沾自喜。

突然,马车震动一下,紧接著,频繁而有规律的震颤起来。

低头看看铺满小石子的官道,困惑的挠挠後脑勺──是因为官道太过颠簸的缘故吗

断瓦残垣,杂草丛生,空气中飘荡著陈腐的泥土气息──这是一座荒村。

环绕荒村的竹林,在橘红的晚霞中簌簌作响,时而有归巢的倦鸟发出幽远的鸣叫。

倾城跳下车,举目四望,心中突生一股悲凉。

先她一步下车的百里和无忧,正在寻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迟疑的走进一处废旧的院落,院中到处散落著破碎的瓦罐、面盆、铲子等用品。

在正屋门口,她捡到一支女子的发钗。

发钗是用桃木雕刻而成,工艺朴拙,样式老土,这是一支普通农家女子的私人用品,是什麽样的情况下,让她慌乱的将其遗落

听无忧说,十几天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次反金起义,起义军源自拥护大燕的西南守军的一支残部,起义首领据说是原大燕康王颜峻。经过两天两夜的殊死战都,起义军全军覆没。康王颜峻被捕,自焚於押送途中。

康王颜峻,她记得的。是公主莲城的哥哥,一个耿直的有些憨实的大男人。

那年,颜峥生辰,按例各地藩王都要携带重要家眷进京朝贺,可是颜峻却是独身前往。宴席上,颜峥问他为何不带妻、妹前来,那颜峻竟然老实的回答,怕被陛下看上。

当时,她就坐在颜峥身侧,清楚的看见颜峥瞬间漆黑的脸。而颜峻则一脸无辜完全不知自己已惹下大祸的表情。大殿上一片寂静,她却片刻怔愣後笑了出来,为这个耿直的憨实的笨男人。

所有人,都以为颜峻必死无疑,但结局却是出人意料,颜峥不但没有赐死他,反倒赏了他大批金银珠宝。颜峥当时的旨意是:颜峻能一言悦公主倾城,居功甚伟。特赐金银珠宝以示嘉奖。

当时,她也是像圣旨上那般认为的。可,现在想来,颜峥应也曾想变好的吧

摩挲著木钗圆润的表面,那圆圆的顶端雕著一朵梅花。花瓣花蕊的线条,因为常年佩戴而变得浅显。

倾城想起被迫和亲,现生死不明的莲城。

那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带她一起走那毕竟是同出一族的表姑姑啊。

在想什麽一只大手抚上脸颊,,百里站到倾城身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倾城眨眨眼,举起手里的簪子,我找到了这个。

百里从她手里接过那簪子,恭敬地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然後闭眼,五指并拢竖在在前,口中念念有词。

倾城静静的看著他纯善的脸,自嘲的勾起嘴角。

片刻之後,他睁开眼睛,双眸中尽是悲悯和祝福。

倾城低下头,不敢看这样的百里。等他走过来时,她先一步走向院门,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百里微微皱起眉,这两天,他的读心术在倾城身上频繁失效,这不是个好兆头,心里想著。

找到了,就在村东一座比较完好的院子里。他答。

太阳已落山,月亮升起来,淡淡的月辉洒在地上,清凉凉地白。

你说,这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吗倾城走在前面,装作不经意的问。

百里牵著马车稍後她一步,没有。大部分在起义之前就先一步离开了。

哦。倾城淡淡地应著,脚下提著一颗小石子,那,那支钗的主人呢

百里犹豫了一下,死了。他在那只钗上看到了怨恨,亡灵的怨恨。所以,他才会给她超度。

倾城静默一会儿,你说,如果没有战争,是不是他们就不会经历这些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这些源自於战争,而战争则源自於她她的私念。

百里没有说话,只撵上那一步,握住她的手,无忧不知从哪家的地窖里挖出来的好些番薯,正在烤著,你一定没吃过。

倾城眨眨眼,神色惊喜,像个小孩子是吗我要吃我要吃说著,拽著百里的胳膊快步往前走。

百里看著她雀跃的背影,笑著,却眼神黯淡:倾城,有些错,犯了,便只能接受惩罚。倾城,我能护你一世平安,可,下一世呢

吃饭的时候,无忧依约将弥生放了出来。

倾城悲喜交加地抱著他去一旁说话,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无忧和百里两人坐在火堆旁,慢条斯理地吃著刚出炉的烤番薯。

无忧看一眼角落里互抹眼泪的一大一小,叹口气,对百里说师兄,子时一到我就要为孩子们做法式了。

百里点点头,恢复到正常情况下的面瘫状态。

你不跟那小弥生说两句无忧往角落里点了点下巴。

百里吸口气,过会儿吧。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到子时。倾城才肿著眼睛抱著弥生回来,肩膀还一耸一耸的抽噎著,那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无忧都不敢正眼去看,因为此时百里、倾城具是本来面貌,这两个绝色的人儿凑成对,那杀伤力简直无可比拟。

百里用一只破碗盛了水递给倾城,然後对弥生招招手。

弥生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倾城怀里出来,白的透明的小脸上看不出人类的眼泪,只有浓浓的哀伤。

百里将他抱到腿上,,一旦离开被无忧下了聚魂阵的芷香园,魂灵就失去重量。此刻,怀中恍若无物的感觉,才让百里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弥生,真的要理他们而去了。

向来鲜少波动的情绪,开始隐隐伤痛。

弥生乖巧的看著他,大眼里的依恋让人动容。

百里他的头,自此就要分离,莫要悲伤,缘聚缘散而已。

弥生自小习得佛理,自是知道,点点头,抿起小嘴,像是要哭,又像是在忍哭。

百里叹口气,右手结印在弥生额头一点,若你转世,我与你颜儿姐姐定会去找你。

子时已到,无忧起身,口中念咒,手中写有二十三个童魂命的黄符悬赏半空,在黑夜里闪烁著淡淡的金芒。

弥生的魂体开始漂浮起来。

听了百里的话,小脸笑得灿烂,使劲点头,嗯一定要来说著,伸出手,打钩钩。

百里点头,伸出右手小指,勾住那弥生虚无的小指。

一旁,倾城早已泣不成声。

黄符之下,已显出其余二十二个孩童的魂灵,他们个个双目紧闭,表情安详,似是沈睡。

弥生最後看一眼倾城,眼中满是浓浓的濡慕之情。

时候已到。身旁,无忧提醒。

百里看一眼倾城,咬牙,松开手。

弥生却在最後关头反握住他的手,竭力靠近他耳边,这次,别再放弃她了,好吗

百里一怔,想伸手抓住弥生。可转瞬间,弥生已化作星点,与其它童魂一起消散在空中。

啊倾城终於忍不住失声痛哭,那割心剖一般的痛让她几欲晕眩。

百里抱住她,心中之痛同样剧烈难忍。更让他无法平静的,还有因弥生最後一句话所引起的恐慌,以及,他最後一个没有吐出口发出声的字──爹。

这夜,倾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到了一处开满白色花朵的地方。

那白色的花,像是两只张开的手,雪白雪白的连成一大片。

花海中,她迷茫的行走,周围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然後,她看到弥生坐在不远处,赤裸著小身子,向她张开手臂,小脸上泪痕斑驳,嘴里发出一声声可怜悲伤的哀啼。

弥生她急忙跑向他,也向他张开双臂,想要将小小的他拥进怀里。

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的跑啊跑啊,他们之间始终隔著那一臂的距离,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

她急哭了,大声地喊著弥生,弥生一遍又一遍,靠过来,靠过来啊

弥生仍然坐在那里,孤单又无助的哭泣。

弥生──

她猛然惊醒,眼前漆黑一片,哪有什麽白色花海,哪有什麽哭泣的弥生。

黑暗中,她蜷缩起身,好似感受到梦中弥生的孤单和无助。轻轻啜泣,轻轻颤抖。

一双强壮的手臂自身後将她环抱,温暖的怀将她包裹,淡淡的檀香驱走了夜的凉,却带不走那一阵一阵的忧伤。

黑暗中,两人静静相拥,像是天地之间,只余彼此可以依靠

翌日,天方亮,他们便启程上路。

倾城因昨夜未睡好,而在车内补眠,百里和无忧则在车前驾车

无忧,关於我,你知道多少正走著,百里突然如此问。

无忧想也不想回答可多了大师兄是师父得道以来收过的资质最好的徒弟,是蜀山众仙中修道最短、入仙籍最早的仙君,还是蜀山弟子心目中的偶像,道行仅次於师父,更别

不是这些。百里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喋喋不休的歌功颂德,心里异常烦躁,并隐隐不安,我说的是,我以前,未得道之前。

无忧一愣,不是灵石修炼成的白驴吗

百里挫败的摇摇头,是啊,就算他自己,对於得道之前的记忆也仅仅是万年修行、汇聚天地灵气而修成身人形的灵石白驴可是,一定还有别的什麽,否则昨夜弥生

想起弥生,他的心又开始痛。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师兄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唉无忧担心的说。

倾城,对,他要看到倾城。

百里有些慌乱地起身钻进马车,无忧在他身後诧异的瞪大了眼,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师兄这般模样──失魂落魄。

马车里,倾城盖著雪白的毛皮睡得沈。那张致的小脸带著柔柔的安详。

心中的烦乱瞬间被清空,他像是抽空了一般,在倾城身旁躺下,掀开毛皮,钻进去,抱紧她。

睡梦中,倾城微微不适的皱起眉头,撅了撅嘴。

他无比安心地无声地笑,闭上眼

就这样吧。

主子,一切如您所料,百里妖越来越难以控制,颜倾城已经可以控制血魔的力量。梵天珠也物归原主,相信用不了多久,您的愿望就能达成了

是吗低沈暗哑的笑梵天珠,弥生魂,只差最後的夺命梵音了。叹口气,幽幽道一朝悟佛,四大皆空;一朝入魔,佛魔罪重。倾城啊倾城,那三碗孟婆汤带走的不过是你的万分之一的牵挂,还剩下那许多不甘与愤恨,你该如何遗忘又是低低哑哑的笑,带著冷的嘲弄既然忘不了,那就记起来吧,全部,记起来吧

灰褐色的珠子,纹理细腻,表面油光发亮,气味淡雅幽长,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极品檀木,

倾城把玩著梵天珠,心里疑惑,自己怎麽会平白无故的晓得这梵天珠的来历这梵天珠又怎会在葛家世代相传还有,这些天,她连续不断地做些奇异的梦

佛曰,有因必有果。那麽,她一次次离奇的经历又是什麽因种下的什麽果

撑开车窗,脸枕藕臂,和煦的午风扬起额前落发,轻软软的,让人也跟著懒了起来。

马车已驶出人迹罕至的山间官道,马上就要抵达下一座城镇。

路上的行人也跟著多了起来,大多数行色匆匆,想是要赶在十五之前回家团聚。

八月十五,中秋节,弥生的生日,说好要送他礼物的

想著,又湿了眼眶,她赶忙以指抹去。

正在这时,车前方传来无忧和百里的对话:

师兄,不如把这情魔送回蜀山吧二师伯的炼妖炉里还缺不少材料呢

我原有此意,可,这情魔毕竟在宝光寺惹了麻烦,还是给人家一个交代的好。

切~宝光寺那群臭和尚

不得无礼。

知道了知道了~

情魔

倾城心中一动,对啊,那天情魔不是说要告诉她有关她前世的事吗

先前,她也只是一时好奇,但并不上心,故而转瞬既忘了此事。

这会儿想起来,或许,能有些帮助也不一定。

喂,闪开闪开这时,远远地,车後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间或夹杂男人大声斥喊。

倾城扭头去看,只见一队重装金兵正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这方奔来。

倾城五感极好,隔著长长的一段距离,却可以将每个马上金兵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只觉为首的金兵五官冷硬俊朗,甚是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懒懒的对赶车的无忧和百里道靠边。

他们的马车刚在路旁停下,那一队金兵便像是箭矢一般扬起一阵漫天尘土,从他们旁边经过。

怎麽了百里掀开门帘问她。

倾城赧然,指了指树林。

百里勾唇,为她掀开帘子,与他一同下了马车。

我自己去就好。又不是小孩子了,方便还要人陪。

闻言,百里点点头,眸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倾城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转身进了树林。

林中植被茂密,丛中飞虫无数。

倾城找了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勉强找到一处可以蹲下来的地方。

解决完内急,正整理者衣衫,突闻身後唆唆声。

她挑眉,双手十指本能的握成爪状,口中犬齿也瞬间生成尖锐的獠牙──这些天,经过索,她已经可以任意控制自身形态。

她发现,就目前来说,除了利爪牙尖的模样惊悚些,她并没有其他什麽不良反应,比如渴血;而且,她的体能和功力大有增长不知是不是与百里双修的原因。

那唆唆声转瞬即逝,像是有什麽迅速从她身旁经过一样。

这种感觉,在她跟弥生出边境之前经历过一次。

眼前的野草一人多高,极其茂盛。

她轻轻拨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的草丛。

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她闭上眼,深嗅一口,清甜的植物香中一丝淡淡的味道

她蓦地睁眼,足尖在地上一点,像是一阵风,无声又快速的向著某个方向追去。

林子的尽头,是一处人为开垦出来的平地,平地中间,一座小巧的竹楼院落,院子内外是一畦一畦错落有致的菜地。

气味在这里消失。

倾城停下来,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

然後,状似悠闲地踏上通往小院的石子路。

有人吗她站在篱笆门外扬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她通过竹楼敞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室内简洁的摆设。

毫不迟疑地推开门。

院子里不但种著时鲜蔬菜,还栽有各色花卉,蜂蝶纷飞,花香嫋嫋,倒是个雅致之地。

她一边打量著,一边上了竹楼,然後推开屋门,入目的是清一色的竹制家具,竹桌竹椅竹杯竹壶,一道竹骨折屏将屋内一分为二,内部则是竹床一张,竹榻一把。

空气中,清幽的竹香沁人心脾。

风从後窗吹进来,举目望去,没有尽头的竹林萧萧。

你是谁请冷冷的男声自身後想起。

倾城早察觉有人进来,因对方没有敌意,她才一直装作浑然不觉,此时,对方出声,她也只是缓缓转身,眼神清淡的望去。

傲雪临风。

看著眼前的男子,倾城心中如是评断。

长年的审美疲劳让倾城在看到一个人,特别是美人的时候,首先要注意的不是对方的形,而是神。

眼前的男子,容貌自是清俊无双,,可在倾城眼力,却及不上他一身苍竹般的气质。

而这气质,顺理成章地博得了倾城好感。

抱歉,打扰了。倾城柔声道歉,眼睛却盯著男子的眼睛──一双翠绿色的,眼睛,还真是少见。

男子因倾城的肆无忌惮而略显不悦,皱起眉,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请离开。

倾城笑笑,我在找人。

你找的人不在这里,请离开。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我一人。没有别人。

哦倾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道是你

男子脸上的不悦愈加明显,且带了一股子冰冷的怒气,只见他右手屈指一弹,一股绿色的带著竹香的风便盘旋著将倾城托了起来。

去随男子一声令下,那风托了倾城就往门外抛去。

意识到自己要被丢出门了。再怎麽说面子还是得要的,於是,她素手往身下一拍,翻身翩然落地。

於此同时,门外一声巨吼,妖孽,哪里逃

倾城吓了一跳,本来飘逸好看的仙鹤落地势差点儿变成狼狈马趴式。

糟了那男子低咒一声,看一眼倾城,表情挣扎,转瞬,一把拉起倾城。

喂~倾城惊呼一声,就被那男子拉著从後窗跃了出去。

树林在身旁呼啸而过,渐渐化作绿色的幻影,他们好似进入一条越来越窄小的绿色通道。

身後那吼声还在继续,并夹杂著刀剑砍伤竹子的声音。

臭道士,毁我竹林,改天定饶不了你两人跑的飞快,男子愤懑的说著,语气却不急不喘,一双翠绿色的眼闪闪发亮。

倾城顿悟,这男子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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