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事后(微h?)(1/1)

贺取是躺在那张矮榻上醒来的。

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好像连发叁日高烧一样晕乎。肚子也不太舒服,平生第一次有了受饿的感觉。

思绪渐渐清晰,昨夜的种种在脑海中回映。

「啊……」

他试着起身,腿一软就摔倒了地上。

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吗?还是假的?是肖想已久的仙姑入了他的梦,还是色欲缠身的自己着了她的魔?

不……她是庇护众生的仙姑,怎么会令人着魔呢?

那确实该是真的吧?

记忆在她的笑脸后就模糊不清了。

杂乱的片段串不成完整的经历,甚至连具体的场景都很难还原。似乎只有一场又一场的快乐,疼痛中弥漫开来的酥痒,还有熟悉的扑鼻木香。

她说:「不准忍着。」

然后就抬起裙子,将自己吞吃入腹。

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爽快的愉悦浓重得成了负担,仅仅是回忆里的一点幻觉,就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那当时他是怎么忍着的呢?

唔……对了,他不被允许忍着。

他好像在哭叫,在剧烈地喘气,在动用全身的力气,要把她从自己身上甩下去——或者是动用全身的力量,要让她和自己的身体结合得更紧密一些——或者两者兼是。

他记得榕仙的身子宛如一条光滑的大蛇,勾缠着自己,好像可以穿过皮肉触到骨血。叁魂七魄没了一半,全都从口里身下逃走了。

像是被鼓着气的丝绸抛向了天空,快活得仿佛能摘下夜幕嵌着的北斗七星。

耳边回响的,除了自己没法抑制住的叫喊,还有丝帛破碎的声音——

奇怪,可自己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

记忆里,这屋子被不少气根毁得差不多了。从四面梁柱冒出来的气根,把房间变成了一只盘丝洞,自己被绑着上下抛弃,不知折腾了多少回。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缺。衣服也好,梁柱也好,甚至是他记忆中榕仙裙下的藤椅,都消失不见了。

拉开衣袖,掀起鞋袜,看不到一丝绳索捆绑后的勒痕。脱掉礼服,解下内衣,从胸口到小腹一点红肿都没有。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又是做梦吗?」贺取喃喃自语。

吱啦——

门外蹿进贺取的贴身侍女。

「少爷醒啦?」

「嗯,」贺取赶紧背过身去,将衣物穿戴整齐,「你……你昨天一直守在门口吗?」

侍女点点头:「奴婢和悬珠一直守在门外。少爷是吩咐了什么,奴婢没听见吗?」

「不……」贺取坐回矮榻上,头疼欲裂,「你……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疑惑的侍女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

正当贺取真要把昨晚的记忆归于淫梦之时,枕头底下压着的一枚红纸,捉住了他的视线。

抽出来一看,两个金色的大字「贺取」,已经褪色看不太清了。还有一排用黑墨写的小字:「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翻过红纸背面,上头是两句炭写的诗,「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她是真的来过。

两行潦草的字像锁链一样,将贺取记忆中的片段连接在了一起。记忆的最后,她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铁笼。

「我说过的,惩罚就是,你这辈子都别想自己再来第二次。」

啪嗒。

他记忆力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铁笼锁上了自己的下身。

容姺自然是天没亮就跑了。

不过她也没回榕阴轩。不知什么原因,容姺忽然想去看看陆均荷。早八百年前,她就知道自己预感不灵,可是心里暗暗又有感应,总觉得母狐狸迟早要给她惹个大麻烦。

但陆均荷并不在桃溪的地界,容姺怎么也寻不见人。她于是躲在陆均荷的房间里,等了她一个晚上、清晨、上午——直到同其他人一起用过午饭,狐仙才最终粉墨登场。

她味道古怪,可是神情自若,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容姺倒是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可狡猾的狐狸左挡右拦什么也没交待,她只好作罢,毕竟庙会庆典才是眼下最忙的事情。

庆典上的活动分几种,有些只是修行者内部的活动,有些只许有求的信众参加,但是也有些是不论身份信仰、只要得了空闲即可参加的活动。

各地商人排开的庙会是一项,从江南请来的戏班子是一项,能人异士展示神通是一项,舞龙舞狮、扮古事、渔翁戏蚌的游行又是另一项。

原本扮蚌的女人刚好有孕,未满叁月还不安稳,没办法继续演出。珑娘本来想找个男人顶上,结果陆均荷非常好事地跑过去告诉她,容家这位表姑是耍双刀的好手,完全可以替补上场——而且因为珑娘是帮她理寺的总管,容姺不能拒绝她诚心的情愿。

「就当帮娘娘的忙了。」陆均荷笑眯眯地说,「我们总得把庙会办起来不是?」

然后手挽着手,把容姺架到了排练的地方。

义塾放假,清了一片空地。戏班子们把行头行当都堆在教室里面,从窗户看进去,倒是有些别致的趣味,恍如妖怪们的游行。

容姺了心,可是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搭档,便问珑娘,「渔翁呢?」

珑娘一拍脑袋,「蚌害喜太重,做丈夫的在家陪她,来不了哇。」

陆均荷像是算计好的一样,马上插嘴道,「不过是个耍枪的,我猜谢教头一定可以顶上。」

她说的也是。

这套戏就是下里巴人的消遣,实际表演起来,只看演员们滑稽的身段和夸张的配乐,对武艺要求不高。

珑娘想了想,吩咐了容姺几句,马上跑去喊人找谢迭云了。

陆均荷似笑非笑的坏心眼模样,倒是让容姺想起一件事。这只母狐狸对那位少年郎,好像有些别的意思。倒不是她不舍得,或者另外有些私心,只是……心里总觉得像打了结一样。

「你算计好的吧。」容姺用手肘顶了顶陆均荷的肚子,「其他事情做完了吗?」

「都做完啦都做完啦。」陆均荷连忙点头,环着容姺的腰,把下巴靠在她肩上,「我就看一会儿。容容你说,他肯不肯换上渔翁那件破衫呀?」

「停——」

容姺捂着耳朵把她从自己身后甩下来,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阁下要是想和他作戏,大可自己扮上蚌。我才不要被你这样——」

被斥责的小狐狸一脸茫然地看着容姺。

「陆姑娘,你们家没演过出戏吗?」

容姺扶着脑袋叹气。陆均荷觉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瞪大眼睛听她继续讲。

渔翁戏蚌这出戏呢,本来也算不得高雅。

一男一女两位演员,一个身穿破衫短裤,浑身肌肉露出大半,一个外套纸扎蚌壳,从头到脚花花绿绿。

女的双臂撑着蚌壳,一张一合,露出粉色的花边摇摇晃晃,沿着场子转上一圈。接着是渔翁出场,持一根船浆去敲蚌的壳。蚌被打,自然想把渔翁吃掉,追着渔翁打闹。渔翁用船浆使枪法,蚌挪莲步耍双刀,翻几个跟斗赚众人喝之后,就把渔翁的脑袋夹在蚌壳之中。

的部分在渔翁掏出渔网,将蚌网住,拖到岸上之后。等蚌渴得受不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双壳大张时,渔翁便得意洋洋地用枪法打破蚌的壳,最终将其降伏。

「这蚌的装扮不太好穿,在台上只能弓着腰。把渔翁吞进肚子的姿势,你就自己想吧。」容姺指着一旁的纸壳,「你再看蚌的打扮,肥厚的外壳带着花边,上面还镶了流苏……」

「啊——」

「没错。」容姺翘着小指将服装翻转过来,脸上的微笑稍微有些紧绷,「不然为什么非要四十出头的夫妇上台表演?」

陆均荷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赶紧用手捂住脸上的失态。不过她马上恢复了平时的心境——谢迭云和卢霁带着自己的兵器,正好跨过了院子的门槛。

「大法师娘托我们来这里做事。」卢霁抢先一步跨到两位女子面前,潇洒地行了个礼,「二位姑娘尽管吩咐,吾辈自然尽心竭力。」

「呃……」陆均荷有些手足无措,「她没和你们说是做什么吗?」

她倒是难得有这样笨拙的时候,容姺看着有意思,也没想着帮她说两句话。

「只说让我来找七姑娘,」谢迭云回答,顺便把卢霁从她们面前拉开,「好像是社戏有些额外的安排,要我帮帮忙。」

「已经没事了。」陆均荷满脸写着不甘,自言自语道,「我又不会扮蚌,你是渔翁可是便宜了她呢。」

抱怨归抱怨,这样是她自找的难受。嘟囔完了只有,陆均荷还是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谢迭云不喜欢登台,不过这只是陪练,又是人家亲口请来的帮忙,倒也没有过多推辞。卸了软甲,到树荫另一头换好了衣服,挑了戏班的长枪走上前来。

眉眼惯藏的儒雅被衣襟挑破,此时的谢迭云,仿佛是神庙壁画中伏虎少年模样。偏黑的肤色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照着他眼底也是英气的光芒。

露出的两只手臂自然也是完美有力——容姺忽然想知道,被他拥在怀里的话,这感觉是安心呢,还是焦躁呢?

「有礼了。」谢迭云双手抱拳,朝容姺的方向微身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