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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幽砚刚才这话说得亦秋害怕极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个陷阱,深怕自己一脚踏进去,就会立马被这鸟女人钓鱼执法。

于是,她卑微地选择了拒绝:不可不可!尊卑不可逾!

幽砚不由轻笑一声,扬眉道:你得寸进尺、上房揭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亦秋战术性后仰了些许,拧着眉头沉默片刻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幽砚的话,一时竟失了言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向前靠了几步,在一个相对较近的距离里,认真打量着幽砚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那应该就不是什么陷阱咯?

片刻犹豫后,亦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往后在旁人面前,也,也叫你幽砚吗?

幽砚弯了弯眉:可以

亦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往后,真不叫你主人了?

幽砚笑道:你先前,也就只有道歉的时候,才会叫我主人。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亦秋听了,不由欣喜。

往后都不用叫主人了,是否就意味着,幽砚不再将她当一个小宠物了啊?

不可思议啊,这鸟女人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亦秋犹豫片刻,老实说道,我在想,你怎么忽然就不讨厌我了?

我何时讨厌过你?幽砚问道。

也不算讨厌吧,我只是感觉比起现在的我,你更喜欢从前的我。

亦秋小声说着,眼里有几分委屈,你送我血凝珠,见我幻化成人,没从前那么软和了,忽然就后悔了

幽砚沉默数秒,道:你说得对。

亦秋:

幽砚:要不你变回去?

亦秋:不要!

她就知道,这个鸟女人,果然只是喜欢她的毛!

因遇祸斗,大家都伤得不轻,一时只得在这租借来的小院中静养。

幽砚身旁那个爱吐人口水的小灵宠,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小丫头,大家心底虽有诧异,却都心照不宣地没问缘由,相互间给足了尊重。

亦秋那点轻微的烫伤,在幽砚的灵力催愈之下,自是好得比谁都要快,没几日,便成了最活蹦乱跳的那个,每天都在努力为自己找事儿做,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幽砚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幽砚见这小丫头闲得慌,便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自己上街买点衣裳首饰。

世人皆爱财,亦秋第一次拿到这个世界的钱,一时开心得不行,在幽砚身旁绕了半天。

幽砚见她拿了钱还在自己眼前瞎晃,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嫌少?

亦秋连忙摇了摇头:没啊,我这不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买吗?

幽砚沉默片刻,对她伸出了一根食指。

哎,我自己去!

话音落,少女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

次日,曦城下起了濛濛细雨,从早到晚,不曾中断。

这些日子,每天来屋里送药的都是朝云,可今日来的却是江羽遥。

亦秋接药时好奇问了一句,便见江羽遥轻叹一声,目露担忧道:朝云说,祸斗是凶兽,必不能任其为祸人间。她想寻到祸斗的行踪,再设法将其降服。

啊?亦秋皱了皱眉,这这很危险吧?

我也担心她出什么事,可她说得没错,祸斗是我们放出来的,它若为祸人间,便是我们害的

况且,将我们引去芜州,放出祸斗之人还未出现,我们总是要找到他的。

待伤好些,我与师弟也会前去,此事不了,不得心安。

江羽遥说着,转身离去。

亦秋习惯性用脚踹上了房门,将江羽遥送来的药放在了桌上。

她转身坐回床旁,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试起了昨儿上街买的新衣裳。

幽砚靠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之雨簌簌零落,许久,终是忍不住出言讥讽:这些天神,还真是喜欢自诩正义,除魔卫道啊。

难道不对吗?亦秋于旁侧小声嘟囔道,大黑狗那么可怕,走哪儿烧哪儿,寻常人类遇见它,只怕是逃都没得逃,就葬身火海了。

幽砚闻言,淡淡问道:祸斗若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兽,那它活了上万年,怎还没将这人间烧作一片火狱?

亦秋愣了半晌,皱眉道:可那黑狗

若要说降灾于世,这祸斗可比不上天帝那宝贝儿子。幽砚说着,目光下意识朝洛溟渊的房间望了一眼,千年前那十个太阳,可是差点就将人间化作了焦土。

这些神啊,自己犯事的时候,便是下凡历劫思过。可当妖魔犯事的时候,便要将其降服、封印,亦或是诛杀。

幽砚说着,不禁冷笑一声,道,反正这三界的规矩都是由他们定的,他们若说谁是恶,那谁便是恶,哪有辩驳的机会?

幽砚每次提到天界都这样阴阳怪气,亦秋瘪了瘪嘴,屁都不敢放一个。

数秒静默后,亦秋觉得自己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

于是她摇身换上一套新衣,喊着幽砚的名字,几步小跑至幽砚跟前,拎着裙边转了个圈。

好看吗?

幽砚不由得愣了愣神。

亦秋等了许久不见回应,不禁皱了皱眉,小声嘟囔道:不好看吗?

幽砚回过神来,将头别向窗外。

你说句话呀!亦秋伸手扒拉了一下幽砚。

幽砚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似带几分诧异。

短暂诧异后,她终于开了口。

嗯?亦秋一脸期待。

姿色平平。

第72章

有那么一刻,天很昏、云很灰,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算不得吵。

姿色平平的羊驼小妖却忽觉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心底那片荒芜的马勒戈壁,仿佛被千万匹同类呼啸着狂奔而过。

身为一个看过许多霸总小说的社畜,亦秋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遇上一个霸总,一天给她一张支票,然后对她说上一句: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限定你天黑之前,将它花完。

这种好事,真是让人随便想想都能笑出声来。

而就在昨天,幽砚给了她不少银两,叫她自己出去添置点衣裳和首饰。

虽说幽砚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但这可以随便乱花的钱总是真的,亦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一时心情好得不得了,一买就是一大堆。

妖之所以能够随手变出物件,并非是可以无中生有,只因他们身上携着可以纳物的灵囊,无论是存入还是取出都十分方便。

如此方便的东西,自是早在她化人的第二日,便从幽砚那里要到了一个,与那丑巴巴的香囊一同系在了腰上。

昨日里,亦秋便是靠着这灵囊,才得以带回了一大堆的新衣裳和新首饰。

这不,她今儿刚臭美了一个早上,还没将所有东西试穿个遍呢,便被幽砚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叫姿色平平?

刚才她见气氛沉闷,特意换上了一套新衣裳,想要找个由头同那鸟女人说说话、解解闷。

可那鸟女人呢?非但不领情,还开口就是一句「姿色平平」,瞬间抹杀了她的喜悦!

她怎么就姿色平平了呢?

她在水中看过自己,明明明明应该不差的。

明明昨日里,她在成衣店,在首饰铺,在路边小摊边儿前,都有被人夸漂亮的

她知道,自己就是只小羊驼,是小鸟咕咕飞笔下的一介食材。

如此炮灰的她,在原文中连个人形都没有,便变成了炖锅里的美味,自是不可能拥有作者靠文字赋予的那种惊世美貌。

可她换上新买的衣裳,开开心心跑到幽砚身旁,不是为了听幽砚评价她的长相!

这鸟女人到底能不能说句人话了?试问这天底下,有谁和朋友逛街买衣服时,会对刚从试衣间出来的朋友说上一句「长相一般」啊?

亦秋越想越生气,气到几乎要失去成年人应有的理智,恨不得变回羊驼的模样,吐眼前这鸟女人一脸口水。

她望着幽砚咬了半天牙,努力想把心中这团怒火强忍下来,结果就是一点一点攥紧了自己的一双小拳头。

你这什么表情?幽砚淡淡问着,语气里全然没有半分愧疚。

看来,鸟女人并没有听说过「恶语伤人六月寒」这句俗话。

又或者,鸟女人就算听过,也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她根本就是吃笋长大的,大熊猫都没她爱笋,她损起人来,才懒得去管别人伤不伤心、难不难过呢!

亦秋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了出来。

如此反复三次后,她提着裙边儿走回了床上,将上面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回了灵囊。

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铺上,背靠着床沿,抱臂生起了闷气。

幽砚于窗旁多坐了一会儿,听身后彻底没了动静,不禁回头扫了一眼亦秋,淡淡问道:这是怎么了?

亦秋皱眉「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幽砚,满脸写着不开心。

这鸟女人竟然还敢问她怎么了!

被气的啊,这么明显,还问什么问?!

幽砚站起身来,缓步走至桌边,皱眉喝下了江羽遥送来的药。

亦秋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咬了咬内唇,从灵囊中幻出了一包油纸裹好的蜜饯,抬手用力砸向幽砚。

幽砚面不改色,指尖于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再轻轻一勾,便将那忽然停滞在半空的蜜饯接入了手中。

昨天买的,觉得苦就吃点。亦秋小声嘟囔着,偏头再次生起了闷气。

她都二十八岁的人了,早过了喜欢吃甜食的年纪,路上遇见蜜饯本也没想买,从那家铺子走过去好久,这才想起幽砚近日都在喝药。

她想啊,那中药闻着都够苦了,喝起来滋味一定不好受,要是有点甜的能压压嘴里的苦,应该会舒服不少。

所以所以她回头顺道买了点儿。

真就只是顺道!

幽砚拆开油纸包裹,望着里面的蜜饯,眼底不由得浮起一丝暖意。

亦秋下意识用余光注视着幽砚,见其站在桌边吃了两颗她买的蜜饯,一时肚子里的火气也没先前那么大了。

幽砚吃完两颗蜜饯,似是不怎么喜欢,手指轻轻一拨,将其推远了一些。

她拉着凳子在桌旁坐了下来,望了亦秋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为我买的?

亦秋皱了皱眉,道:哪是为你买的啊!

幽砚淡淡说道:看来你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我不喜欢!你以为我乐意买啊?我之所以买它回来,是因为

亦秋话到此处,忽然停顿了片刻,下意识心虚地眨了眨眼。

因为?幽砚饶有兴致地追问着,因为什么?

是因为亦秋不由得皱了皱眉。

烦死了,刚被幽砚嫌弃了长相了,她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承认,这蜜饯确实是她为幽砚买的。

因为最近大家都在喝药!亦秋说着,抱起枕头,回头瞪了幽砚一眼,咋呼道,你少吃点啊,等会儿我还要给江羽遥和小猪蹄子送去呢!

幽砚闻言,食指轻轻一勾,又将那刚被自己推远的蜜饯包弄到了跟前,伸手取出一颗,放入口中,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再之后,那鸟女人便跟吃上瘾了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送。

亦秋见了,不由得后仰几分,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你,你亦秋犹豫了片刻,忽而挑了挑眉,以牙还牙道,看来你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幽砚未置可否,只淡淡说了句:这包我的了,谁爱吃,让他们拿自己的银两去买。

切小气吧啦的。

一听东西要送给别人,立刻就霸道起来了。

亦秋翻了个白眼,抱着枕头侧身倒了下去。

幽砚抬眉看了她一眼,道:你在那发什么脾气呢?

你好意思问!亦秋瞬间又被气得弹坐了起来,一双眼狠狠瞪着一脸淡然的幽砚。

我怎么你了?幽砚反问。

我,我刚问你问你好不好看!亦秋说着,双手牵着身上的裙子,激动得用力锤了锤身下的褥子。

哦幽砚恍然大悟道,你说这个啊!

不然呢!亦秋咬牙问道。

幽砚沉吟片刻,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我说你姿色平平,你有意见吗?

我亦秋望着幽砚噎了好半天,这才吼出一句话来,我丑,我丑行了吧!可我问你长相了吗?我问这裙子,这裙子好看吗!

亦秋气得不轻,整个人都从地上跳了起来,光着一双小脚丫子,在铺平的褥子上疯狂跺脚。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像幽砚这样会气人的人!

不对,她错了,幽砚根本就不是个人!

这就是一只剧毒无比的大蜂鸟!屁股上的刺儿毒,嘴比那刺儿更毒!

亦秋真是纳了闷了,这鸟女人这么毒,怎么就扎不死祸斗呢?

别跳了幽砚皱了皱眉。

亦秋下意识停了半秒,越想越觉心有不甘,于是不听话地继续跳起了脚。

站好,看不清。幽砚又一次说道。

亦秋不由一愣,迟疑片刻后,乖乖站在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