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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你还会用鞭子把我从床上拽下来,会用脚把我从床上踢下去,好长好远的路,一定要我自己走,不愿意背我抱我就算了,还要讽刺我不配!

小羊驼这般说着,气呼呼地将头扭向了旁处,只留给了幽砚一个白花花的后脑勺。

亦秋幽砚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小羊驼沉浸在心底的委屈之中,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亦秋?

做什么啊小羊驼小声嘟囔着。

短暂沉默后,身后之人忽然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凑至小羊驼尖尖的耳畔,再次低唤了一声:亦秋

未等亦秋回应,便已说出了最后的那句。

我想记起你。

第128章

我想记起你。

亦秋不禁好奇去想,幽砚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这个在无尽的恶意中孤独长大的女孩,是否第一次对生命、对未来,产生了一丝名为「向往」的情绪?

或许,她想记起一切,记起终于走向了光明的自己,而不仅仅只是一只很好欺负的小羊驼。

离开这场梦境,你便会记起我。亦秋低声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平安离开这里,不能被这场噩梦弄得遍体鳞伤

你是来保护我的?幽砚轻声问道。

我哪能啊亦秋瘪了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虽然我很想真的真的,很想能够保护你。可事实上,从来都只有你保护我的份,我就是个拖后腿的。

不是幽砚笃定道,你不是

啊?

如果我这五百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那么你,便是这场梦里,唯一属于我的温暖。

她说,就算她的父亲没有离开能怎样,就算她真的拥有过小红花又能怎样?

守着一个永远不会打开的房间,伴着一只永远不会说话的小妖,她也依旧是昆仑山里,人人厌恶的那只剧毒的钦原。

没有人需要她,她只是以为,父亲需要她照顾,小红花需要她陪伴罢了。

她说,她在遇上亦秋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值得被谁需要,值得被谁依赖的。

我特别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哪怕我一直都知道,你其实有很多事瞒着我,可当你说出,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时候,我还是好开心。

你,原来你你一直都知道,我有事瞒着你啊亦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啊,说起话来,还真是漏洞百出,我又不傻,怎会看不出来?

幽砚说着,闭上双眼,用前额轻轻蹭了蹭小羊驼后脑勺上的绒毛,低声说道,可那又怎样呢?我还能丢下你不成?

你有怕过吗?亦秋不禁怯怯问道,身旁留着一只谎话连篇的羊驼,你有怕过吗?

你那么弱小,还能伤我不成?幽砚所说的话语,本应是无比自信的,可她的语气,却温柔得有些患得患失。

习惯了被幽砚嫌弃弱小,亦秋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

短暂沉默后,幽砚再一次开了口。

我不怕你伤我,我只怕你会忽然离开。她说,我想,只要我对你足够好,也许你就会真的离不开我,到了那个时候,你自会将那些曾经不怎么方便告诉我的话,亲口说给我听

直至这一刻,亦秋才得以明白,为何那个鸟女人明知她谎话连篇,却从不曾逼她坦白任何。

就像现在,你对我终于再无隐瞒。

亦秋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心虚数秒后,轻声应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不会伤害你我,我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幽砚轻声说道,从你第一次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

第一次?哪一次

在梦里,你哭了,嗓子也哑了,嘴里却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那还真是一个丢人的黑历史啊,将来离开了这个梦境,一定会被鸟女人抓着反复笑话的。

不对,不一定!

现在她手里也攥着那鸟女人一堆黑历史,那只鸟女人要敢笑话她,她就要和那鸟女人互相伤害了!

亦秋这般想着,止不住窃笑着颤了下身子,而后又连忙强忍住了笑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偷偷溜走,那窄小的木屋里,安静得只有她们彼此的呼吸,以及小羊驼时不时吸鼻子、打喷嚏的声音。

就这样,小羊驼在少女的怀中安然睡下,一夜无梦。

那日之后,幽砚竟将这个小小的木屋,一点一点扩建成了一个不大的宅院。

她说,哪怕这个梦境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散无踪,此刻梦境还在,她便想给小羊驼一个能安安稳稳过完每一个日日夜夜的家。

那几日,幽砚没事便往外跑,回来时一定会带上一些东西。

比如桌椅板凳、床单被褥,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锅碗瓢盆。

一时之间,这个歪歪扭扭的小宅,变得像家了许多。

尽管还是十分简陋,亦秋却已万分感动。

小羊驼的病,是第四日好的,病好的那一天,她便好了伤疤忘了疼,说什么都要和幽砚一起出去,要去寻找那面「镜子」的线索。

可说到底,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又引起了怎样的风波,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系统也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这样的寻找,就像是无头苍蝇,不停在被关紧了门窗的屋子里乱撞,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出路。

亦秋恨啊,她现在就恨当初没有逼着幽砚将话说清楚,弄得她此时此刻找不到半点方向。

可那只小坏鸟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她每天都有背着那只小羊驼四处晃悠,可是并不怎么向人询问,说是「找」什么东西,倒不如说是在看风景?

镜子的事情,我们得找人问啊!小羊驼着急道。

谁愿与我说话?幽砚淡淡反问。

短暂无语后,亦秋用下巴用力压了压幽砚的头顶,不满地小声嘟囔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合着我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幽砚听了,不禁摇头笑了一声,道:如果西王母寿辰之时,真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那该来的肯定躲不掉,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亦秋,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幽砚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变回你心中的那个她,可我没有她的记忆,我所有的记忆都在这昆仑山里,我只存在于这场梦境。

幽砚

我有点害怕。幽砚说着,情不自禁地苦笑道,我怕这个梦境消散了,我便不存在了。

怎么会呢?你

我知道不会,可我怕,所以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夜。

幽砚咬了咬唇,语气犹豫道,我想记起你,却又有点不想离开这个梦境因为,至少现在,至少此时此刻,我是不孤单的。

幽砚说,她难以想象未来的自己是怎样的,更难以想象自己到底面对过什么,才会变成亦秋所说的那副模样。

但她知道,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逃避。

既然无法逃避,那在一切到来之前,安安稳稳地做一场真正的美梦,不好吗?

美梦?

美梦她这一生所求,其实真的很少,你在我的身旁,就够了。

亦秋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往幽砚身上贴了几分。

她不懂如何与之感同身受,一颗心却不自觉地隐隐作痛。

或许,她不该去思考如何逃避这场噩梦中注定将要到来的残忍事实,她该做的,是陪着幽砚,一同经历那一切。

她该陪她熬过去。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境。

梦醒之后,幽砚也该多出一段记忆那段记忆里,她再不是独自熬过所有苦痛,而是有一只没什么大用的小羊驼,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这样的记忆,虽然虚假的,却也真实。

过去的一切都无法改变,可就算无法去到幽砚的过往,能在梦中伴她一程也好啊。

那我陪着你。小羊驼轻声说着,耳畔似是听见少女极轻极低的笑声。

从那日起,亦秋便放下心底的负担,安安心心伴着幽砚过起了无比寻常的日子。

小坏鸟不似小甜鸟那么会说话,大多时候她都是很安静的,就像是小红花,又或者是真正鸟女人。

可亦秋却不会觉得无聊,或许是她早已习惯了这样陪在幽砚身旁的感觉,无需太多言语,只要能看见幽砚,便会觉得十分安心。

有时她也会想,要是这里不是一场梦,要是她与幽砚都能一直停留在这个安静的岁月,再不用去面对那么多倒霉的事情,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啊,经历再多,她也是一只安于现状的咸鱼。

只是再怎么安于现状,她都会忍不住想起外面的世界。

她与幽砚在这梦里,少说待了大半年了,外头的时间到底是怎样流转的?

夫诸与祸斗回到敖岸山了吗?熏池又会因此受到天界怎样的惩罚?

少了她与幽砚,江羽遥和洛溟渊会不会应付不了那只一直藏在暗处的翳鸟?

朝云找到了吗?

这些问题,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她也曾试过询问系统,主角现状如何,那无用的系统却说,受到浮梦珠幻境阻隔,无法获取外界信息。

罢了,累了,不想了。

还是当只咸鱼快乐。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有幽砚在,应该没有难关什么是过不去。

亦秋这般想着,将目光望向了坐在门边发愣的幽砚。

下一秒,幽砚似感应到了身后的目光,亦回过头来与那只小羊驼对视了片刻。

过来她轻声说道。

怎么了吗?小羊驼好奇地走到了幽砚身旁,乖巧趴下。

幽砚伸手揉捏了一下她的脖颈,见她缩了缩脖子,这才笑了笑,说道:就想摸摸你。

亦秋:

算了,她开心就好。

第129章

近日,终年静谧的昆仑山有了些许变化,各路仙神纷至沓来,山中妖灵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昆仑乃是西王母庇佑的仙山,但凡是生在此处的妖灵,大多有点飞升成仙的念想。

仙神之寿何等悠长,哪能年年都过?

西王母寿辰千年只这一回,四方仙神皆会来此贺寿,但凡能从中沾点仙神之气,往后修炼也会更加轻易。

若是运气好一些,直接被哪位上神看上,带回去做个灵宠、坐骑什么的,便能从此脱了妖籍,成为仙兽神兽,有如一步登天。

如此机会,试问谁不心动?一时之间,许多修为不足的小妖,都开始寻思如何才能去到昆仑山顶了。

幽砚却是半点兴致都没有,只带着她的小羊驼,爬上了一棵大树,树上的雪落了一地,她们却只一同望着远方仙雾缭绕的那座山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谈天说地。

西王母一直住在昆仑山的山顶吗?

是啊

神仙住得可真高啊,寻常小妖修为不足,应该都上不去吧?

神仙都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幽砚淡淡说着,目光同她的语气一样平淡。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口吻,无疑与多年后的幽砚相似,却又全然不同。

多年以后,幽砚也是这样说话的,可不同之处在于,幽砚每一次提到天界仙神,都会多上几分讥讽,眼里甚至还有些仇视。

可此时此刻,这样的仇视,是并不存在的。

西王母寿辰之日,一定发生了什么。

事到如今,如果想要陪幽砚安然度过这一切,那她便该阻止幽砚去到那场寿宴,若想和幽砚一同经历那些苦痛,她就该促使幽砚前去。

可这一次,她不想当做决定的人,她要跟着幽砚的选择前行,不管幽砚做下什么决定,她都会一直陪伴在幽砚的身旁。

山中朝夕相伴的岁月总是无比安宁,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西王母寿辰也一天天在临近,梦外鸟女人曾经提到过的镜子至今没有出现,幽砚也半点没有想要前往西王母寿宴一观的想法。

那个被幽砚与系统一同标为重点的「西王母寿辰」,放在今时今日,仿佛就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日子。

不管那日昆仑山巅如何热闹,都不会影响她与幽砚平淡如水的生活。

可那一日真能就这样安然度过吗?

眼前这一切越是平淡,亦秋就越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西王母寿宴前夜,亦秋被幽砚自床上摇醒,她困倦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幽砚一直望着她,神色尤为复杂。

怎么了?小羊驼小声嘟囔着,努力睁开双眼,试图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短暂迷糊后,她听到幽砚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想明白了。

嗯?

我该上山去。

啊?亦秋瞬间就清醒了,她用力摇了摇脑袋,一脸诧异道,怎么怎么忽然这么说?

亦秋,你说过,西王母寿辰之日会发生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会改变我的一生

幽砚说着,不由得低下了眉眼,你让我陪你找镜子,让我想法子避开那一切,我是一直都不乐意的其实,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