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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野换了件白色上衣,衬衫被他顺手搭在置物箱门上。

“我没打算给他擦鞋。“

姜来这头思绪游离,被他一句话拉回来。

“哦。”

迟野的回答让她有些闷,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对方心里门清,早就打好主意了,她这上赶着出头,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姜来不说话的时候脸上就盖了层潮湿的雾气,眼睛亮亮的,湖泊般,澄透得像颗水晶。

直愣愣地看着地面,眨也不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种少女的凋零和易感像薄雾般弥漫,连着空气里都多了些不知名的隐秘的,属于月亮的嗔癫。

“我送你回家。”

“嗯。”

迟野的话少的可怜,恰好对上姜来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两人之间少见的失语,显得有些怪异。

姜来见他背上书包往外走,只能小跑着跟上。

“你不上班了吗?”

“今天下班早。”

其实要是没有蒋政豪他可以更早。

“哦。”

迟野低下头看了姜来一眼,突然异常的沉默,往常停不下的嘴没再多吐出几个字,连带着那些毫无必要的追问和探寻都一并回肚子里。

他有些疑惑的皱着眉,脸上浮现出一种难得的思索。

迟野带姜来走的是后门,他的车也停在那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姜来在离他不远的对方,迟野站在自行车旁边停下来等人。

这个地方没有灯,要往外走才看得见,他看不清姜来脸上的表情,给车开了锁迟野站着没动,高大的身形在暗处,阴影打下来更加浓厚。

“今天的事谢谢你,帮了我。”

沉默许久,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姜来没来得及反应,等到话过脑了在心里反反复复播放了好几遍。

心跳也跟着慢了半拍。最后还是单单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苦恼被一种轻松的情绪替代,姜来好不容易开心了些。

虽然细想这种话从迟野嘴里往外蹦怎么听都有些不太和谐。

其实姜来心思很简单,她不想被误解不想被讨厌,喜欢迟野这件事她控制不了,但用什么方式去喜欢是她可以做的。

她纯粹热烈的爱意不需要一个虚晃高调的帽子,用替他出头为他鸣不平来换取意义,要是知道迟野一开始就有主意,姜来再生气也不会上赶着和蒋政豪掰扯。

迟野骑车很稳,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姜来低着头手搭在车头,闻着让人心安的味道难得的十分乖顺。

她的头发今天没有炸毛,先前的染上的颜色退了不少,在灯光下显现出一种暗调的红。

等红绿灯的时候迟野低头看着姜来软软的头顶,冷淡的眉眼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

“说实话啊,你这车架我坐着,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会少一个好看的屁股。“

姜来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迟野的视线往下见她一只手往下揉了揉,又强撑着把手放回车把。

他没回答,只是暗中开的更慢了,尽量往平坦的路上骑。到了姜来家楼下,迟野见她站直了才打算掉头走。

“迟野。”

他只是微微摆了车把,还没转身,姜来叫魂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耳朵没问题。”

“这不是怕你又跑了吗?”

她挠着脖子笑。

“你说我俩都这么熟了,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呗。”

姜来脸皮厚,先前被拒绝了一波这次还不放弃。

“不给也没事,我把我的……”

话还没说完,姜来见他垮下书包一侧的肩带,掏出张便利贴加一只笔,洋洋洒洒落了些东西在上面。

姜来见迟野把便利贴递出来,伸出手要接,对方没给她,直接把东西贴在了姜来脑门上。

她刚把纸从额头撕下来,眼前又只剩下迟野的背影了。

姜来站在原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热烈的兴奋中。蹦蹦跳跳的像个讨着糖吃的小孩。

便利贴上一串数字,姜来反反复复看了几次。黑色的字迹,仅仅几个数字写得大气又张弛,姜来一个一个的打在通讯录里,然后又用试着搜索了迟野的微信,没有检索出来。

尽管这样她已经满足的不行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打滚,被单捂脸上都掩盖不住泛滥的笑意。

姜来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几次,反复斟酌。

“你好,我是姜来。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

迟野往医院的方向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锋利深邃的眉眼,难得柔和许多,宽厚的肩膀在夜风里将白色上衣支起轮廓。

路过附近一家水果店的时候迟野停了下来。

阮月喜欢吃橘子,他买了一袋,另外加了串红提。店里的水果都用红色的灯照着,看不出真正的颜色,迟野一个个挑的仔细,最后结完账往外走的时候,视线被一团火红的水果吸引住了。

荔枝般大小,外表长着长长的绒毛,红得惹眼,里面白色的果肉水润饱满,热烈不已,像极了某种高昂的生命姿态。

他鬼迷心窍般选了一袋,有种怪异的情绪在心里炸开,冒冒失失的往上顶。

到医院,阮月见她拎着这么一大包东西,语气有些埋怨。

撑着床坐起来,她说话的声音很小,隔壁床的老人已经睡着了,阮月的床靠着窗户,往外看还挂着轮圆月。

迟野想起今天是农历16,掰开橘子,迟野分给她吃,另外又把刚刚买的水果拿出来。

“怎么买这么多啊?”

她有些心疼。

“发工资了。”

“那也不能这么花啊。”

迟野给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没多说什么。

“你也吃,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下一颗剥皮的红毛丹,那张冷淡的脸上多了些窘迫的神情,阮月笑了。

枯槁的手摸上迟野的头。

“我的儿子转眼都这么大了。”

她有些感慨,说着就有些哽咽,迟野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神伤和难过,表情没多大变化。

照看完阮月,迟野往医院外走,医生说她过几天可以出院了,这边药还得续着,这样下去把身体养好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迟野拿出手机想看时间,他的手机是老式按键机,除了平时联络别无他用,淡黄色的荧光倒在眼中,刚好是一条未读信息提示。

点进去,看着一本正经的措辞,有些浅淡的笑意不自觉的浮在脸上,然后手机关了屏又揣回兜里。

这天晚上的月亮圆的吓人,也亮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