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第六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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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娇艳的玫瑰没有掉在冰冷的地上。

一只优美的手接住了它,手指苍白晶莹,玫瑰血红欲滴。少年冰冷地望着那支玫瑰,目不转睛,仿佛灵魂都被吸走了。

明晓溪看着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刹那间被抽走。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牧流冰。

他没有看明晓溪,一眼都没有,只是望着那支玫瑰。

七八个烈炎堂的大汉显然是认识她,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匍匐在她脚边的那个大汉抓起来。

牧流冰身边有一个铁塔般的刀疤少年,明晓溪曾经见过,名字好像叫鬼堂。

鬼堂盯着她,目光深沉,一言不发。

金色卷发的天使般的可爱少年晃到她面前,歪着脑袋对她笑:你好啊,明晓溪,我们又见面了。

明晓溪对他笑笑:你好啊,小弟弟。

我说过了,我不是小弟弟可爱少年撅着嘴抗议。

那要叫你什么,又不知道你的名字,难不成要叫你小哥哥明晓溪困惑地眨眨眼。

他叫兰迪。告诉她的竟然是鬼堂。

明晓溪诧异地张大嘴:哦,你就是兰迪。兰迪不是牧流冰绑架来胁迫修斯的吗怎么看起来又不像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兰迪好奇地问:听你的口气,你知道我吗

明小姐,救救我

脚下的抖动阻止了明晓溪和兰迪的闲聊,哎呀,她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满身鲜血的可怜人正等待她的援救呢。

明晓溪蹲下来瞅他:你认识我吗

应该认识大口鲜血涌出。

她左瞧瞧,右看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实在认不出来是谁的。呵呵,不好意思,你究竟是谁呀

大汉一阵喘息,蹦出几个字:我是小蝴蝶

啊小蝴蝶那个海兴帮的打手大哥

可是

不对呀。

这个,你不是小蝴蝶吧,小蝴蝶脸上有刺着蝴蝶啊这张脸虽然被打得已经鼻子眼睛都分不出来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是没有蝴蝶的

身边的那一个西山

明晓溪险些晕倒,原来是大喘气呀。

不过,她也终于认出他来了。西山,那个瘦瘦的,总是提醒小蝴蝶和铁纱杏不要上她当的海兴帮的男子。她有点领悟到,他会被人打得如此惨的原因了。

西山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明小姐求你让他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铁大旗在什么地方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说不出来呀

明晓溪暗叹口气,站起身,看向淡漠如冰的牧流冰,对他说:他说,他不知道铁大旗在哪里。

牧流冰眼睛依旧凝视着手中的玫瑰,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兰迪笑得很甜:可是我说,他知道铁大旗在哪里。

明晓溪一滞,愣住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搂了搂她。

她扭头望向他,是风涧澈,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风涧澈。

他的眼睛清澈而坚定,像在告诉她,他在她的身边。

她站定,离他很近很近。

把花还给我吧。

他的眼睛像千万年的寒潭。他望着明晓溪,那股寒意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揪痛了起来。

她向他走了一步。

脚步一颤,又停了下来。

夜,此时如此寂静

玫瑰在牧流冰的指尖转动。

它是你的吗他说的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想问得更清楚些。

是。

是谁送的

澈。

澈嘲弄染上牧流冰的唇角。她什么时候开始叫他澈了,啊,女人变得真快啊。

他望着她的目光冰冷如刀:你知道玫瑰的含义吗

知道。

他捏紧玫瑰,小小的、尖锐的刺扎进他的手指。

你还要它吗

要。那是澈送我的。

更多的刺扎进他的手指,鲜血悄无声息地流出来,而他的声音平静如常:那你就过来拿吧。

明晓溪抿紧嘴唇,一步步走近孤独站立着的牧流冰,他站在那里等她,眼中有种惊心的痛楚。

夜凉如水。

她怔怔站着,心,向下坠。

他松开手指,玫瑰急坠而下

她伸手去抓,却被他一掌格开。

在惊怔间,玫瑰已落至牧流冰的脚边。

他抬脚,踩下去,只是三两下,待花儿再出现时,已经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他眼神如冰:

还你。

明晓溪瞪大眼睛,拼命强忍住满心狂涌的惊诧与难过。她默默深呼吸几下,蹲了下去,蹲在牧流冰脚边,将碎了一地的玫瑰花瓣、绿叶和花茎都一一仔细地捡起,收入她的掌心。

她站起来,凝望他的双眼: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骂你;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

明晓溪转过身去,迈步想走。

犹豫了一下,又转回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塞到牧流冰手中。

你的手指流血了,包一下吧,不要感染了。

他优美晶莹的手指沁出点点血斑,她终于还是无法装做没有看到。

他望着掌心的手帕,红枫似的薄唇染上自嘲的冷笑:

你还会在意吗

声音那么冷,那么冰,那么轻,像捉摸不定却无处不在的寒气,一下子冻结了明晓溪的心。

她的牙齿咬住嘴唇,深深地留下青白的印痕。

月儿弯弯如眉。

夜深寂静。

明晓溪握紧掌心的玫瑰花,和风涧澈一起,离开了这个街角。

西山在她的身后喊:

明小姐,救我啊,他们会打死我的

明晓溪没有回头:

如果你知道铁大旗在哪里,就告诉他们吧,他们不会杀掉帮助过他们的人;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也请你告诉他们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也不会杀死一个一无所知的人的

西山心里忐忑不安,满脸是汗。

她她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如果我说实话你们就不杀我吗

牧流冰静默地望着明晓溪渐渐消失的背影。

鬼堂凝视着牧流冰,若有所思。

回答西山问题的是笑嘻嘻的兰迪:

那要看你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了

下午。

明晓溪双手托着下巴,趴在课桌上,望着窗外发呆。

晓溪,晓溪。小泉连声叫她。

明晓溪眨眨眼睛,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呀

不要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想小泉截住她的话。

明晓溪苦笑:呵呵,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

当然喽,小泉骄傲地拍拍胸脯,这么长时间的姐妹,难道是假的

小泉抓抓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晓溪,你好像很不开心啊。

明晓溪情绪低落,有气无力地在桌上趴着。

这个样子都不像你了,前一段日子你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小泉眼光一闪,啊,是不是感情又出问题了

明晓溪把脑袋转过去,不看她。

小泉捶胸感叹:啊,我知道,你的内心一定在天人交战,新欢旧爱大对决,究竟选择谁好呢一个优雅温文,一个冰冷俊美,爱谁好呢,真是天大的难题

明晓溪震惊,慢慢坐起。

小泉捅捅她,满脸发光:姐妹呀,我给你出个主意好了你索性两个全要啊,他们那么喜欢你,说不定真的会同意呢

小泉。

明晓溪的眼神郑重而严肃。

小泉的笑容慢慢敛去,胸脯一鼓一鼓:好,我告诉你。明晓溪,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就会扑上去打你一顿

我做错了什么她又问一遍。

哈,你居然问我你做错了什么小泉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资格不开心,你得到了澈学长的爱,你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开心最幸福的人你为什么却是这么一副忧伤的表情,澈学长见到了,会多么难过。

明晓溪急忙争辩:我没有

小泉打断她:你没有你没有什么你想告诉我你没有得到澈学长的爱

明晓溪张大嘴。

小泉嗤之以鼻:你去骗鬼吧这谎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吧澈学长对你的感情,除了你自己和东浩雪那个笨蛋,没有人会看不到。

小泉静了下,努力平稳她的呼吸,再开口,语气和缓了许多:

晓溪,不要伤害澈学长。

明晓溪的心砰地一撞

这句话她在瞳的口中听到过。

明晓溪望着她,苦笑慢慢挂在她的唇角:小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总是在伤害别人了

她心内一阵绞痛,声音很低:我一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我一直想让每个人都快乐,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不放弃,就可以让事情变好。可是,原来,这所有的伤害都是我造成的吗

听着她的话,看着忧伤的明晓溪,小泉的鼻子酸了:

晓溪,我没有怪你,我那么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晓溪,我们都太喜欢你了,而你只有一个,你的心里也只能有一个人,所以,无论你选择谁,都会有人难过。

明晓溪呆呆地说不出话。

小泉握住她的手,眉头皱起来:听着,晓溪,如果你离开澈学长,如果你回到牧流冰身边,如果你真敢这样伤害他,那么,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明晓溪长吸一口气,半晌才缓缓吐出。她的眼睛凝视着小泉,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

良久,她终于对小泉说:

我来到光榆学院,不是为了寻找爱人,而是为了学业;我和你之间的友谊,是一天一天建立起来的,不是因为澈学长才有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澈学长,不是不想要你这个朋友,更不是想伤害他,而是因为,如果不爱他,却在他的身边,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那么,小泉追问,你爱他吗

你爱他吗

东宅的花园。

泳池里的水映着月色,粼粼闪光。

东浩雪的小脸儿扭成苦瓜,紧张地盯着明晓溪,一直追问她这个问题。

明晓溪的手指轻轻拨动着静静的水面,看涟漪一圈一圈荡开。

自从在广场上遇见古飞樱,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东浩雪了。东浩雪一直躲着她,偶尔碰到也总是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打量她,然后飞快闪开。但是东浩雪终究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

明晓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眼睛只是望着泳池发怔。

东浩雪捉住她的胳膊,着急地说:明姐姐,我不要再自己乱猜乱想了,你快告诉我好不好,那一天古飞樱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也喜欢上澈哥哥了吗你要同我抢澈哥哥吗

小雪明晓溪觉得很滑稽,想笑,又笑不出来。

东浩雪急得快哭了:求求你,明姐姐,不要抢我的澈哥哥好吗拜托你,把澈哥哥还给我好不好

还给你明晓溪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她揉揉额头,低声说,怎样还给你澈以前是属于你的吗

明姐姐东浩雪大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在嘲笑我

小雪

明晓溪心中悔极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伸出手,想去拍拍东浩雪,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嘲笑她的意图。

她的手刚碰到东浩雪,东浩雪却如一只受惊的小猫,惊恐地推开她,尖尖的指甲在她的手背上深深划过

明晓溪惊呆了。

四道指甲的抓痕像抓在了她的心上。

红红的血痕,鲜血汪在里面,却没有流出。

东浩雪也吓傻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出手会那么重。她颤抖着嗓子,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明姐姐

明晓溪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勉强微笑:没关系,只是蹭破点皮。

眼泪扑嗒扑嗒往下坠,东浩雪的声音哽咽得厉害:你离开澈哥哥好不好

凉气一直贯穿到明晓溪的喉咙,手背上的伤痕开始尖锐地痛。

东浩雪继续边哭边哀求:反正你也不爱澈哥哥对不对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了,你可以去爱我哥,可以去爱牧哥哥嘛,把澈哥哥还给我啊

月光下的泳池,冷冷反着光。

明晓溪心中一片冷冷的酸楚,声音从寂静的夜中传来:

如果,我爱上了澈呢

东浩雪惊栗,两眼圆睁,连泪水也忘了流:

不可能你一直喜欢的是牧哥哥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澈哥哥你不可能爱上他,不可能也不可以

如果,我真的爱上了澈,而且不想离开他,明晓溪的眼中像有一把烈火在烧,她深深地注视东浩雪,眼神没有一丝闪避,你会怎样

东浩雪的泪水已经褪去,她的眼睛有点肿,嘴唇不停在抖:如果你真的那样做,那么,我会恨你,比恨瞳还要恨你因为你不但抢走了澈哥哥,你还背叛了我

明晓溪挺直背脊,克制住全身的寒意,她站在那里,对东浩雪说:

难道,我和你的友情,就只有那么多

东浩雪哭着跑走了。

明晓溪呆呆望着粼粼的水面。

她想哭,她想要像东浩雪那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晓溪。

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是风涧澈吗

明晓溪鼻子一酸,泪险些涌下,她咬住嘴唇对那个声音仰起头。

这个字哽在喉咙里,她怔住了。

那人的眼神很像风涧澈,而那种神情原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东学长。明晓溪怔怔地看着他。

东浩男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伸出手想去碰触她的小脸:你,在难过吗

明晓溪别过脸,躲开他大大的手掌。

她站远些,努力在脸上挂上微笑:我没事,我很好,我要回去了。

话说完,她就想离开。

那只大手却抓住了她。

等一下。

明晓溪有些恼怒,手臂一挥,想将那只手甩掉。

手掌却握得更紧。我送你回去。

不用。

晓溪,今天让我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坚定得似乎不容人抗拒。

我又不是没长脚,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回去

她瞪着他。

他在生气,然而似乎还有些伤心,有些委屈。

明晓溪的心软了些,但仍不想让步。

东浩男闭了闭眼睛,英挺的面容黯然伤神,再开口时,他的声音轻若叹息:

让我送你一次吧,就算是我请求你。

牧流冰的目光凉如夜风,扫到了风涧澈落在明晓溪肩上的那只手上。

明晓溪长叹一口气,重又望向牧流冰:假如他真的知道铁大旗在哪里,又不肯说,那你会怎么做。

牧流冰的目光从她的肩上,落到她的脸上。

一辆超炫的银红色重型机车风驰电掣在深夜街头

风,迎面猛烈地袭来

及肩的黑发被风吹乱,狂野地飞舞,浓郁地飞乱到身后东浩男的脸上,迷乱了他的视线与呼吸。

明晓溪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那风让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的右手将油门加得更大,机车的咆哮声像黑豹的低吼,车灯灿烂,穿流在如织的车海中

重型机车静静地停在一边。

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静静躺在草地上。

夜空深邃得像黑幕,山顶的空气格外清新,当她闭上眼睛轻轻呼吸,仿佛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放肆过了,让速度和感觉主宰一切,让血液随着疾风奔腾,什么也不用去想。

她轻轻笑:没想到你会用机车来送我。

没想到你连机车都开得比我好。他双手枕在脑袋下,黑亮的眼睛里有点失望。

为什么会没想到呢她得意地笑,我可是最厉害的明晓溪呀想当年在家乡,他们那些飞车党四处惹祸,我就

夜风中,她眼睛亮亮的,说着当年往事,手臂兴奋地比划着,笑声一串串跳跃而出。

他慢慢坐起身来,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她。

此刻的明晓溪快乐得像个小女孩,忧愁好像一时间离她好远。

东浩男望着她出神。

清凉的风拂过她绽放光彩的脸庞,吹乱她的发丝,发丝飘到她爱笑的粉唇边,飘到她玲珑的耳窝里

明晓溪笑着说着,渐渐觉得有些异样。

她停下来,困惑地盯着眼光出奇温柔的东浩男。他的神情,他的目光,让她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她认识那种目光

她急忙起身,有些慌张地对他说:天太晚了,我要赶快回去。或许是起得太急,她竟然一个趔趄,险些栽到他的身上。

他火热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双臂,顷刻间,他英挺的面容离她近在咫尺,呼吸就在她耳边

明晓溪像触电般猛地弹开,身子硬生生向外扯,可怜重心未稳,一下子重重摔倒在旁边的草地上。好痛她吐出不小心咬进嘴里的几根草,偷偷呲牙咧嘴地吸气。但无论如何,比倒在他的怀中要强得多。

东浩男眼底骤然一黯,声音低沉冒出火气:你把我当成什么,洪水猛兽吗

呵呵,明晓溪从草地上仰起脸,额角粘着块泥巴,小心地冲他呵呵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怕压痛你。

他沉默片刻,凝视她的眼神黯然得像大海:

晓溪,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呵呵,她摸摸鼻子,笑得勉强,你的样子很严肃啊,要说的话也很严肃吗

是。

呵呵,这样啊,她眉头慢慢皱起,仿佛无可奈何的水波,那我不要听。

明晓溪他惊怒,拳头紧紧握起。

她瞟了一眼他的拳头,失笑:怎样,要打我吗你打不过我的。

他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明、晓、溪,你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她笑容可掬,我现在就回家好了,说着,她欲站起身。

不料

一把被抓回,她又摔在草地上

明晓溪额冒青筋,火气终于上来了:东浩男,你要怎样我对你客气是看在小雪的情面上,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东浩男有点无措,他没想到自己出手会失控。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总是笨得像个孩子。

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声音像低吼。可是,他原本想要语气缓和一点的。

我说了我不想听

我一定要说他暴怒得像头狮子。

我一定不听她青筋蹦跳,额角的泥巴一抖一抖。

他狂怒地扯着满头浓发,对她咆哮:你为什么不听你甚至都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她对他挥舞拳头,眼中冒火: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要听我就是不听不听不听

我爱你明晓溪

东浩男忍无可忍,对着那个可恶的明晓溪狂吼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

明晓溪的双手用力揉揉脸,泥巴在她脸上化开。她打起精神,一字一字认真地说:我不爱你。

东浩男眼底有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笑容却出奇地温柔:我知道。

她眨眨眼睛: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

他向后一仰,身子躺在茵茵的草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微笑,星光照上他棱角分明的唇角,他的声音低若无闻: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明晓溪的手指拨弄着草儿,心比那草还乱,她扭头看看安静得像是已睡去的东浩男:喂,现在我该做什么,安慰你吗

他双眉轻扬:是啊,你应该安慰我。

明晓溪的眉毛拧成一团:可是我不会啊

你真是个笨蛋,东浩男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睨她,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对呀,她挠挠头,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我们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很少,你不可能是真的喜欢我

她眼睛一闪,兴奋地扑上去,亮晶晶的瞅紧他: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因为以前我对你凶过,所以,你在捉弄我,只是捉弄我,看我会不会上当,对不对对不对呢

东浩男凝视着她,温热的大掌近到她的脸畔,对她说:

你的脸很脏,我帮你擦干净。

明晓溪犹豫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

我可以自己来。

他捉住她的手,很用力,握得她有点痛:

我帮你擦

她张口欲拒绝

喜欢你的这些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讲了。

语速飞快得像箭,仿佛是怕后悔。

如果会造成你的困扰,那么你就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都忘了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而手上的动作却很用心,手帕很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泥巴,那么温柔,一点不像平日的东浩男。

明晓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任他笨拙的手擦着她的脸,他的动作很轻,可是偶尔也会把她擦痛。

她的心里忽然有股小小的感动。

她深吸口气,鼓起胸脯,小小的手掌拍上他的肩膀,眼睛郑重坚定地凝望他:东浩男,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大手一怔

然后

狠狠敲上她的脑袋

东浩男眼中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大吼一声:

明晓溪以前你都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完蛋了又说错话了

夜风中,星光下,闯祸的明晓溪抱头鼠蹿

凌晨一点。

白色的沙发中,风涧澈穿着件白色的丝绸衬衣,额前漆黑的发丝逗弄着他柔若春水的双眼,坐在那里,他宁静地对她微笑,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久到让她心痛。

明晓溪的心跳慢慢快起来,嗓子发干:

我回来了。

你饿吗火上正温着一锅汤。

他的眼中只有浓浓的关心,没有指责和疑问。

我不饿,看着他,她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低下头,呆呆瞅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奇怪了,她为什么要心虚呢,她没干什么坏事呀,可是

你一直在等我吗她忍不住小声问。

我没有睡。

我去东家了。下午的时候小雪来找我,我原本想告诉你一声的,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忘记了,我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

晓溪,风涧澈打断她,语气很平静,你不用向我解释。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怎么会骗我呢他的眼睛明澈如雪,只是,你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

明晓溪楞了会儿,望着他发呆。半晌,她走到他身边,蹲下,趴在他的膝盖上,静静仰起脸,眼珠儿瞅着他安静的面容,对他说:

澈,你在担心我,所以才没有睡,不是吗

风涧澈的笑容柔和得像一池春水,不见一丝涟漪:

你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我讨厌你这样她眼睛黯然,声音沉了些,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明明是不开心,为什么非要对我笑呢我回来晚又没告诉你,我让你担心,是我做错了嘛,你为什么不骂我呢

晓溪

澈,你的快乐,你的难过,不要总是藏得那么深,好不好我总在想,你把自己的情绪都藏起来,是因为你坚强呢,还是因为你脆弱她仰着脸,眼底有哀伤,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像个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地闹一场不要总是这样,我不希望你是个神,神太寂寞了,寂寞得让我心碎

风涧澈抱住她,将她的脑袋压进他的怀中。

他清新的体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她的神智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知道吗,我在怕他的心跳在她耳边有力地响起,他的声音不像是自她的头顶轻轻飘下的,而仿佛是从他的体内传出,我怕我一旦放纵了自己的感情,会再也无法控制我怕我的感情太强烈,会伤害到你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细的长发,爱抚着她细致的颈,手指温暖,似乎带着些颤动。

晓溪你喝过海水吗海水很咸喝下去一口就会想要喝更多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

你怕我会变成那样吗

不,风涧澈闭上眼睛,那是我我会越来越渴越来越贪心我怕自己再也无法放手我怕我会想要不择手段地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晓溪我害怕我会变成伤害你最深的那个人

明晓溪宁静得像窗外的夜。

良久,她自他怀中抬起头,眼睛灿如火炬,面容晶莹光华:

澈,我伤害了你,对吗,是我一直在伤害你。

不,你没有,风涧澈凝视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你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我最珍惜的幸福。

酸楚像根针,一下子刺上她已经不堪一击的心

我喜欢你,澈。

一声滚烫的喘息逸出风涧澈险些窒息的喉咙。

夜,静悄悄。

这静悄悄的夜,成为了风涧澈一生的记忆里永远不会忘怀的时刻。

羞红着脸的明晓溪偷偷伸出双臂,抱住白色沙发上身子陡然僵硬的风涧澈。

她摸索着,轻轻吻上他清傲如雪的鼻梁。

她粉红的唇滚烫烫,他挺傲的鼻梁沁凉凉

澈,现在可以了吗

什么

让我吻你

不可以。

因为我要先吻你。

说完,风涧澈吻上了明晓溪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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