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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程家阳

我带了鲜花去医院看吴嘉仪,在门口跟他的经纪人通报,助理进去请示了她才请我进去,又嘱咐:时间请不要太长,嘉仪还要休息。

吴嘉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见我进来,招呼我过去。

你这个大忙人,还来看我

我笑一笑,看到她的报纸翻到娱乐版,醒目的标题是吴嘉仪为情所困,自杀未遂。

我说:咳,都是一些八卦消息。

她却说:干我们这一行,职业就是为了给别人制造八卦话题。

我们并非熟识的朋友,那天我在医院的门口看见她被人从救护车里抬出来,回去告诉旭东,他发呆了好久,求我替他来看看她。我现在没有话说,看着吴嘉仪不施脂粉的脸,发现其实也是年轻弱质的女子,浮萍一样飘在尘世的话题上。

家阳,我知道他要结婚了。从朋友的朋友的口中。真是的,恋爱的时候那样,现在要分开了,跟我连个交待都没有,还要别人告诉我结果。

那天下午,我就这样想,煎中药的时候,马虎了,烧干了,火还没有闭。所以出了这样的意外。

你也是替他来看我吧。

不用否认,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这样,是我自己愿意这样,不怪旭东。

好像死过一回,我也看透了。

过不去的,无非是自己的一道关罢了。

请你告诉他,不必这样躲闪我,放轻松,以后做不成朋友,也不用像躲债一样。

旭东结婚的头一天,我将吴嘉仪的话说给他听。这个粗枝大叶的人听着听着,怔怔的就流下眼泪来。

家阳你在心里骂我吧

不至于。

你不是看到了我对她什么样子吗你觉得我不想跟她结婚吗我玩了这么多年,也只对这一个上了心。可是,我也是,不得已

旭东的事情,我哥哥家明也知道,他对吴嘉仪颇赞赏,我们说起这件事,在自己家的书房里。

他在看克拉克盖博的老电影一夜风流,流落的富家女爱上插科打诨的记者,纯真无邪的年代,公主爱上青蛙的故事。

家明看见我从旭东那里拿了做男傧相的礼服来。

那他到底还是就范了。家明说。

那个女人为他这么做,倒是勇气可嘉。她有多爱他,为他自杀,就可见一斑。可惜看错了人。

我坐在他旁边,口干舌燥的想替旭东辩解。

他也是不得已。

借口罢了。

家明是这样的人,说起别人的事情,总是看笑话一样的语气。

你呢你不也是一样

我想起去年,他一直没有住在家里,当时在家里跟父亲闹革命,我母亲说,他有一个女人,为他怀孕,几乎要结婚了,可是事情结束的无声无息,他不久搬回家里来住。

家明突然笑了:你一直想知道我那个时候怎么回事吧我今天告诉你,愿与君为戒。

洗耳恭听。

我很爱一个女人,同居在一起,她怀了我的小孩,那个孩子已经挺大了,我亲耳听过心跳。

可是,你也知道的,父亲母亲不同意,因为她的家境。

他们当然要不择手段的阻止我跟她结婚。

从我这里行不通,于是找到她,给她一笔钱。她同意了,打掉了那个孩子。

他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不恨他们你还搬回来住

恨他们他看看我,这就是为什么,我挺佩服那个女明星,如果那个女人也有这般坚决,现在不就有小孩子管你叫叔叔了他说完还笑了一下,所以周围的环境怎样,压力有多大,说是不得已都是借口,当事人的态度才是关键。

我觉得家明说的有道理,第二天婚礼上,我看到旭东憔悴无望如将入地狱,又同情起此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可是每个人仿佛都有故事。

仪式上,神父问女人愿不愿意嫁与旭东为妻,她过了好久终于说愿意,已然泪盈于睫。

城市故事中的众人,都有怎样坚强的心,能够负担这种种的不如意,完成此生

五一假期,原本计划与乔菲出游星马泰的我躲在家里上网。

我与我就不信注册不上聊天,他问我:你状态可好些了

嗨凑活活着。

那就是还没好。可见你是真的爱她。你这样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去看看她。

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不用说些什么。看看她过得怎样。要是真的爱你,一定也跟你一样颓唐,折磨自己。

网友的话让我想起吴嘉仪。

菲对我,有没有她对旭东那么多。

不不不,我当然不想要她折磨自己,我从来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

可是,否则感情用什么衡量

我打电话给菲,她的手机关机;又拨到寝室,同屋的女孩过了好久才接电话,对我说:哦,她没回家,她刚出去。不知道,是个朋友吧。您打她的手机。

我拿了车钥匙就走。

到了外面发现突然下起雨来。

车子在马路上开得飞快,一种莫名的担忧与不安全感让我心急如焚。

乔菲

刘公子说:飞飞你下来,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你看着办吧。

我说:你还真是厉害,我手机关了,还查到寝室的号码。

快,快,下雨了。我车子就在你们楼下。

我坐在床上。心里恨恨得想,真是我不找事事找我。

我在厕所里蹲着抽了一支烟,穿上雨衣下楼。

刘公子说:怎么这么久

你找我有事,请直说。

用得着这么严肃吗飞飞,笑一笑。我没事,看看你。

你没事,我有话跟你说。如你所见,刘公子,我就是一个学生,以前做过什么,是因为生活所迫,你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过你跟程家阳的那种日子。

你不缺我这样一个人。我对你更没有亏欠,请你放过我。

他仔细看着我。

如果你想包养一个情妇,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的对象。

请你不要在我身上做无用功。

我说完了下车要走,车门被刘公子按住。

你说得这么痛快,怎么连让我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请讲。

我这人是不是长了一副说谎的嘴脸怎么我说的话很少有人信

飞飞,乔菲,你当我又是什么

你觉得倾城那么多的小姐,我会记住每一个人卸下浓妆,你觉得我会认出来每一个人我找你,无非想交个朋友,或者说想从程二的手里抢点儿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谈价钱,可能是我的不对,对不住你,我是个生意人,一直以为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不过,正如你所说,我不缺你这样一个姑娘,你不愿意,我绝不勉强。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看扁我。

雨在此时越下越大,浇在塑胶操场上腾起薄薄烟雾。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绪。

刘公子,你说得过了,我们这种人,不被你们看扁就已经觉得万幸了。现在,我能不能下车

再见。

我打开车门,下车,雨衣不小心刮在刘公子的车门上,大雨滂沱,浇在脸上,挡住视线。坐在里面的刘公子伸手帮我解开刮在他车上的雨衣的死结。

瓢泼大雨,我侥幸逃过纠纷的一颗忙乱的心,慌张中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第二十八章

乔菲

我的肩膀被人扳过来,眼前是程家阳的脸。

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他双目圆睁,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他看着我,恶狠狠:乔菲,你过得很好啊。

我的双臂被他钳制,手指仿佛要嵌进我的皮肉里。我努力想甩开他,可这里是校园的操场,我不得放肆。我压低声音说:程家阳,你给我放手。

车里的刘公子在同一时间说出一样的话,程家阳想起了他的另一个发泄的对象,他稍探体,一拳打在刘公子的脸上。我在那一刹那想要脱离程家阳的掌握,却被他攥紧,不得挣脱。

刘下了车,鼻孔里有鲜血流出来。他把住程家阳的另一只胳膊:我招惹你的女人,这一拳,我活该,你现在把她放开。

你算什么程家阳一手甩开他,又要挥拳。

刘公子左手一当,右拳重重击在家阳的腹部。我感到他把我的胳膊我的更紧,可是身体吃痛却不得不弓了下去。

你放开她。刘说,伸手又是一拳。

程家阳一手难敌两拳,脸上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眼角绽开,流出鲜血,混着雨水,流在脸上。可他攥着我,毫不放松。

我另一只手抓住刘公子又要挥过来的拳:请你走。

他看着我。

请你走。

刘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口中的血吐在地上。他上了车,发动的时候,又摇下车窗看看我阂身边的程家阳:飞飞,你看看他的这副样子,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这人唯恐天下不乱,我突然觉得好笑,我这是招谁惹谁为什么不得过安生的日子

请离开。

刘公子疾驰而去。车子后面,雨花纷飞。

现在滂沱的大雨中,只有我和程家阳。我感到自己衣服湿透,身心冰凉。

我看到脚下浅绿色的塑胶跑道上,有程家阳的血。

而我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脸。

他脸色苍白,唯有血水,怵目惊心。

好了,请你放手。

不。他恶狠狠地说。

这人本来就不会打架,一只手对抗刘公子,吃亏成这个样子,还这么顽固。

我说:你想怎么样

你跟我走。

去哪儿

回去。

算了吧,程家阳。我说,那不是我的地方。

我有话跟你说。

以后还有时间。今天,太慌乱了,咱们都一样。你看,这还在我的学校里啊,你怎样瞧不起我,也请在这里给我留一些面子。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一年。

我感到他的手渐渐松开。

我的那只胳膊终于获得自由,看一看,上面是被他按出来的血红的印子。

我站起来,慢慢离开。

就要离开操场了,我听见身后传来程家阳沙哑的喊声:乔菲

五一节的假期里,我吸着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个男人对我的好,是让人感动的,可我越来越多地感到他的压力。

我知道,我们应该长谈一回,但我要选择一个好的时机,我要把事情跟程家阳说清楚。

未待我选择好一个合适的时间,另一件事情突然发生。我终遭重创。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下午,系主任王教授让我去办公室找他。我以为是要布置我参加全国法语演讲比赛的事,将写好的稿子一并带了去找他。

去了之后发现,辅导员也在。

主任见了我,并没有好脸色。

我坐在沙发上,辅导员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对我说:乔菲,你坐这里。

我正寻思发生了什么,他们将一张传真摆在我的面前。

二号的黑体字符,清楚地介绍了我在前一年在夜总会倾城当坐台小姐的行径。言辞犀利,语势压人,以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结尾,是谁这么恨我入骨

主任说:乔菲,我一直觉得你是好学生......

我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不过此人要害我,却没有下杀手。

只发传真,没有真凭实据,足够我名誉扫地,却不至于被学校除名。

主任说:当然我们也不会信一面之词,不过乔菲,你从此之后要小心了。哦,演讲比赛的事,你先不用准备了。老师做这个决定,事出有因,也请你理解。

当然我理解,有丑闻的女生,是所有学校的禁忌,哪能代表学校再去参加全国比赛。

我向主任行礼,道谢,离开他的办公室。

找到最近的一个角落,给程家阳打了电话:你现在出来,我要见你。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约好的咖啡厅见面。

我先到的,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额头上有亮晶晶的汗水,他的眼角贴着创可贴。

程家阳坐在我对面。习惯性的松一松领带。他看看我,他又瘦了,脸色从来没有的白,白得让人可怜。

我的心在这一刻又酸又软。

程家阳

你好些了吗菲对我说。

嗯。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修长,指甲透明。

我在等你的电话。我说。

家阳,今天发生了一件事。

我抬头看她。

有人发传真给王教授,告诉他,我直到去年都在倾城坐台。

我此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最近的日子过得很糟糕。她继续说,我没招惹谁,现在被整成这副样子。

程家阳,我们分手吧。

她终于对我这样讲。

那天下着大雨,我自己回到中旅大厦附近的小屋,身心疲惫,狼狈不堪。

我自己对着镜子处理伤口的时候,思考是谁让我变成了这副样子,心里渐渐怨恨这个女人。怨恨她,越来越古怪难测的脾气;怨恨她,独自生活,仍然舒服滋润;怨恨她,刚与我分离几天,便又搭上新的男人。我想起家明所说的态度的问题,心里有多了许多的委屈,她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可是,菲的遭遇让我震惊,是谁做出这种事情,这样害她

她迁怒于我,终于决定分手。

可是,难说这不是她向往已久,得以摆脱我的借口。

我点上一支烟,这想法让我自己悚然心惊。我看看她的脸,她从来都有健康红润的面色,朝气蓬勃,欣欣向荣。这最初吸引我的生气,跟我此时颓唐相比,更让我觉得心中委屈。

你把我究竟当作什么我问。

她略略沉吟:家阳,再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可是,跟你在一起,我的压力太大。

有关许多方面。

家庭,背景,你所说的出身,还有,钱。

这些都是我不能回避的内容。

还有你的朋友。

我提心吊胆的面对他们每一个人。我不堪重负。

我把你当作什么

家阳,你是我负担不了的昂贵礼物。

我跟你在一起,开心得忘了形,所以有报应。

我忘记了我自己的出身。

我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流了下来,我听见自己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讨好你,我说出身,说的是旭东,我要是知道你对这两个字那么往心里去,打死我都不说。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的朋友,以后就不见。

你不喜欢我提钱,我以后就不提

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家阳,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太不相同,像油和水,永远不能相融。

我们现在分开,好过以后怨恨。

你对我的好,我永远不忘。

你以后,会有好女孩,我以后,会有适合我的普通人。

我们会有适合各自的生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就体会到了从此以后彻底的绝望,眼泪如决堤般的泛滥。

她绕过桌子走过来,将我的头抱在怀里。

乔菲

家阳哭得像个孩子。

我抱着他,只觉得他这么消瘦。

我想起他给我的运气幸福机遇金钱和身体上的欢愉,我想起他给我的痛。

我想起我对他的依赖,和他对我的依赖。

这无望的感情是泥潭,我尽早抽离,源于保护自己的本能。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家阳对我的好,我已经用身体和剥离我的血肉还给了他。

可是没过多久,我便又欠上了他重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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