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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一头也不回的拖着箱子下楼,脸上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

恍惚觉得刚才像是在看戏,她自己并不在戏中。如今仔细的揣摩自己此刻心情,竟然也并不觉得难过,只是非常的迷茫,不知下面何去何从。

第一个能想起来的人,当然是谢嘉树。

今天早上他说晚上有应酬、不能来接她,可冯一一现在只想见他,恨不得他咻一下飞过来,立刻就站在她面前。

他一定会心疼的把她拥进怀里。

有他心疼就足够了。

至少还有你。

我愿放弃全世界。

谢嘉树电话接通的很快,冯一一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情不自禁的哽咽了,声音支离破碎:嘉树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里有轻悠的音乐声,似乎是个觥筹交错的场合,一个清甜的女孩子声音很有礼貌的说:他在忙,你有什么事儿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冯一一愣在了那里。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轻轻的笑了一声,暧昧、挑衅、居高临下许多种意味都在这一声轻笑里。

她说:你是郑翩翩对吧我是梁以清。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谢嘉树的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说什么冯一一错乱不已,请你叫谢嘉树来听

我不。

年轻女孩子得意洋洋的声音,连冯一一在这种情况下都觉得娇俏可人。

脑子里一弦啪的断了,冯一一扬手把手机砸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崩溃的拉着箱子一路朝小区外狂奔而去

老了,心里再疯狂,体力跟不上,没多久冯一一就跑不动了。

扶着行李箱弯下腰时,两条腿颤的几乎要跪倒地上。

口像是一整块被冰冻住了,又凉又疼,呼吸之间空气像刀在划着,疼的她鼻子都发酸了。

天已经黑下来,冯一一呆站路边,喘着气的狼狈样子,自己都觉得像条丧家之犬。

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恍惚混沌里,迎面一辆车疾驶而来,离着一段距离对她打双闪,雪亮的灯光在黑影森森的树荫道上格外令人心神振奋,冯一一呆呆的望去,白色的奥迪q7一头扎在路旁停下,车还未停稳,副驾驶室的门一开,沈轩从车上走下来,扶着车门焦急的望向她。

冯一一眼眶滚烫。

沈医生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上下的打量着她,看她好好的没受什么伤,他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啊冯一一瓮着鼻子,感动的问。

一帆给我打电话,叫我快来把你捡回家。沈轩嘴里开着玩笑,但是他的神情看起来比她还疲惫,说话时不适的扯领子,能看到他外套里面直接穿着一身绿色的手术服。

他不多说,直接去拎冯一一的箱子,驾驶室的人见状连忙下车来帮忙。冯一一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严肃的告诉她说:我们沈院长今天做了一台大手术,连续七个小时,这刚下手术台呢,体力严重透支了,我们不放心他自己开车。

没等冯一一反应,沈轩拍拍她肩膀,简单的说:先上车吧。

一路沈轩都靠在那里假寐,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冯一一倒觉得这时候不用说话很好。

到了沈轩位于医院附近的公寓,他叫司机回去,他自己拎了冯一一的箱子领她上楼。

进了门,沈轩先把她的行李安顿去客卧,回来给她热了一杯牛,端给她时轻声叮嘱她:有点烫,你坐那儿慢慢喝。

他自己也热了一杯,坐在冯一一对面,一口一口优雅的啜着。

香浓的热牛和沈轩体贴的沉默,令冯一一渐渐心绪平静。再回想自己问冯妈要钱和在小区门口怒砸手机她忽然觉得冯妈有句话没说错:她鬼迷心窍了。

怎么会这样呢爱真的会让人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吗

她懊悔又崩溃的轻轻叹气,沈轩揉着眉心的指尖慢慢放下,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惹着你妈了这么大动静。

子时怀孕还没满三个月,这些糟心事儿不能去烦她,冯一一也只能跟沈轩说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的告诉沈轩说:我在谢嘉树那里过夜,被我妈知道了,她很生气,把我赶出来了。

说完很久都没有听到沈轩的回答,冯一一觉得奇怪,一抬头却发现沈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她。

客厅里只开着四面灯,一室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居高临下的沈轩脸色看起来危险的可怕

冯一一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热牛隔着一层玻璃烫的她手心微微发刺。

沈轩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慢慢弯下腰,脸凑得离她的很近,因为极度疲惫而反常明亮的双眸紧紧锁着她的眼睛。

冯一一害怕的往后退,他忽然语气很不善的低笑了一声,接着一步欺上前,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冯一一早有准备,一扬手狠狠的将整杯牛泼在了他脸上。

沈轩压没躲,只闭上了眼睛,任由热牛泼了他满脸,高于体温的温度令他脸上热热的,心里头那股彻骨的凉意便和缓了一些。

白色的体从轮廓英俊的脸上滴下来,沈轩再睁开眼睛,眸中已经只剩满满疲惫之意了。

冯一一紧紧盯着他,浑身戒备的姿势,沈轩苦笑着直起腰,后退两步离得她远一些,才伸手抹了把脸。

两个人很尴尬的一坐一站,都扭着脸沉默不说话。沈轩稳住了心神后觉得自己真可笑,长叹了一声,他走到一旁从桌子抽屉里出一包烟,远远朝她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得抽一。

他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径直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倚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

成熟男人英俊的眉眼影在烟雾缭绕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惆怅:你说,你干嘛不和我睡呢我的技巧一定比谢嘉树好。

冯一一僵着背站起来,去客卧拿了行李箱,默默的往外走。她从客卧出来沈轩已经站在大门口了,背靠着门堵着,他疲惫又陈恳的向她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我今天状态太糟糕,自控力太差真的很抱歉。

冯一一这会儿心里特别绝望,站在那里不肯说一句话。

沈轩靠在门上,很累很不好过的样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说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谢嘉树什么呢喜欢他幼稚

冯一一不说话,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沈轩试探的伸出手放在她肩膀上,看她并没有抗拒,他伸手轻轻的扶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

告诉我。他诱哄似的一声声低低的说。

他哄了很久,冯一一才像回了魂似的,怔怔的说:我高考的时候很拼命,后来考的挺好的,我很高兴,以为自己要去上大学了,可是那时候我家里刚给我弟弟交了一笔择校费,我妈说剩下的存款要留着,万一我弟弟高中还得交择校费呢所以我爸就叫我别上大学了,叫我去找工作。那次是我我第一次不听他们的话我不吃饭,坐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后来我爸领着我去亲戚家里借钱,一家一家的借,他说这钱是我自己借的,我以后得自己还这钱一直到我工作了一年以后才还清了。

她答非所问,沈轩却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语气温和的嗯一声,或者问一句后来呢。

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那么怕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生了很严重病,需要很多钱、很困难才可以救活我的话没有人会救我,他们会放弃我。冯一一靠在沈轩肩头,一边微笑一边流眼泪,直到我有了谢嘉树。

二十岁的谢嘉树无比幼稚、无比骚包、无比神经病无比热血、无比真心。

子时说盛承光是上天对她之前所有不幸的补偿,冯一一坚信谢嘉树就是她的补偿。

谢嘉树是她的底气,是她的退路,谢嘉树令她不再畏惧生老病死,令她变得勇敢坦率。

冯一一,沈轩听到这种理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医生如果你真得了重病,谢嘉树就算想救你,他也是捧着钱来求我

冯一一还是忍不住哭了,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经不怕死了。

能被二十岁的谢嘉树全心全意的爱过,冯一一再也不怕死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可惜。

你这么好,可你为什么没有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爱上我呢

沈轩愣住了。

是啊,并不是输给谢嘉树,其实是输给时间了。

算了他揉着眉心头疼不已的说,其实我睡过的肯定比你多,我真的不是介意你跟谢嘉树过夜,但是你在我追你的期间和别的男人睡了,这太打击我的男自尊了

冯一一没有接话,轻轻推开他说:你送我去子时家吧,或者给我找个酒店住。

沈轩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很无奈的说:子时现在是国宝级别待遇,盛承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已经都快成神经敏感了,你还是别去找她了吧。住酒店你一个人不安全。一帆把你托付给我了,你得成全一个男人的承诺。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今天真的很累了,就算有心也无力。

沈医生说完拎起她的行李,简单暴又温柔体贴的把她赶回了客房。

冯一一其实也知道沈轩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就算是与谢嘉树的那晚,她真的铁了心要推开他也不是不可能。

心甘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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