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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苗家人惯行的会心疼人,这是家风。苗苑走的时候苗江给她装了一大箱好吃的,他还给陈默灌了一大瓶牛酱,说是晚上饿的时候可以拿来下面条吃,比方便面有营养。陈默看着苗江额角的皱纹中涌过一阵热血,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当时就想叫出一声爸,这种温软缠绵的好像糯米甜食一般的感情的确是他的死。

苗苑坐在候机大厅里孜孜不倦地给苗江发消息:亲爱的龙王,大鸟已经准备好,就要上天,请乖乖在家里休息不要行风布雨。

陈默看着窗外起落的银鸟,说我妈其实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苗苑惊讶地合上手机,陈默转过脸看着苗苑瞪大的眼睛,他的表情诚恳坚定,内心空虚无靠。他说我妈跟你家里人不一样,她脾气不太好,可能不会喜欢你,当然,她看谁都不太喜欢。

那怎么办苗苑很着急。

陈默伸手揽住她,心中默默唾弃自己,他说没关系,让我来先想点办法,最近我妈工作很忙心情不太好,等挑个好一点的时候再去见她。苗苑焦虑地握着陈默的手,很有心事地点头,她说你妈喜欢什么,我要不要现在开始准备起来。陈默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觉得自己真混蛋。

休假的代价是回来之后会更忙碌,苗苑脸皮太薄,语言表达能力不足,在小妹的道路上本来就走得很坎坷,而这次休假更是把问题全暴露,事实就是她回家四天,所有的新老顾客都吃出来店里已经换了主厨。老板郑重其事地把苗苑叫过去聊了聊,首先作为店里不可缺少的优秀员工,你的待遇问题,我是会好好认真考虑的blablabla。但是做工作也不能太藏私,还是要带带新人,店里整体发展得好,个体才能有更好的生活云云

苗苑很委屈,虽然歪打正着地涨了几百块钱工资她还是很委屈,低头对手指,她想缩到墙角边去画圈圈,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苗苑很生气地告诉陈默可气人了,她的老板怎么怎么怎么不体谅,她的助手小妹怎么怎么怎么不听话。陈默看着她笑,你有这工夫冲我抱怨还不如摆明了跟他们说去。

苗苑嘟着嘴不高兴。陈默顺着她的头发说没有人天生要了解你的,也没人天生会体谅你,也没人天生会听你的话,你得做出来让人知道。苗苑恼羞成怒,她说连你都不帮我。陈默哑然失笑,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吗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凶狠,要不然我帮你去把他们都给打一顿。苗苑红了脸笑得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很得意。她握拳说我自己能收拾

陈默慢慢地很用力的鼓掌,苗苑的脸于是就更加红得厉害了。

苗苑手里拿着羊串,勾着陈默的手指行走在幽幽深深的小巷里,她忽然说,陈默啊,我觉得你这样不纵容我也挺好的。陈默很诧异,苗苑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头顶柔软的发旋。

她轻声笑着说,当年我们寝室一个女孩子长得可漂亮了,她男朋友就特别宠她,然后一开始我们都觉得挺羡慕的,可是上次回家看到她吧,我就觉得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不好不好

陈默把手放在苗苑脑袋上,小巧的头颅贴合着他手掌的弧度,苗苑半仰起脸来看着他笑,弯眉笑眼,闪着星光的样子。陈默想起何月笛当时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苗苑她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

陈默最近偶尔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答案模糊。他从来没有能力像个哲学家那样生活,给自己生命中的任何人与事都做个恰如其分的形容,那不是陈默的方式。他习惯更直接一点的指令的计划,想要,于是去争取,喜欢,于是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这世上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应该也有不少,如苗苑这般笑意盈盈的也不少,甚至也会有一双流淌着蜂蜜的手。

这世上哪有多少与众不同的人有多少非他不可的爱情

没有

人与人其实都差不多,如果在某个十字路口错过,生命便会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爱上别人,仍然是一生。那么还有什么是特别的,特别到从此非你不可,只有你没有别人

陈默为此感觉到困惑,他晃晃头把那些七零八碎的想法都晃开。或者那些特别是在你与我相逢之后发生的,你与我相对的这段时光让我们之间有了联系,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美好,那些难过与心动让你变得独一无二。这世上可能还有无数个像苗苑那样的姑娘,然而她们都是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她们的好坏都与他无关,只有苗苑是他的,真实的可以触,可以拥抱。

这种拥有,让她看来如此特别。

没有拥有过的人才不会害怕失去,至少陈默是如此。如果没去过苗苑家,他或者还不会那么害怕,可是何月笛不动声色地向他展示了一个强大的后方,让他明白她的女儿有一个怎样的家,无论如何随时随地都会收留自己心爱的宝贝。苗苑或者会有很多优点,然而勇敢无畏从来都不是其中之一,她从来就不是个战士,她幼嫩的爪子划不破一件薄衫。

陈默强烈地感觉到不能让他妈与苗苑正面接触,苗苑会被吓坏,她会再一次甩开他,逃回到她安全温暖的窝里去。

苗苑走在陈默身边,完全没有发觉这个男人心底的涌动,她一边拉着他的手,专心吃着羊串,嘴唇沾得油汪汪的,带着生鲜活色的幸福味道,神色是安然的满足。陈默安静地看着她,细小的战栗感从手指滚向口,有如每一次他试图瞄准触动扳机的那个瞬间。

他想,算了,老天爷,你就让我龌龊这么一回吧。

陈默转身抱住她,说苗苗我们结婚吧。

苗苑哑了半天,嗫嗫低声地抱怨,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她说我羊串还没吃完呢

陈默把苗苑手上的串拿过去吞掉,舔着嘴唇说吃完了。

苗苑呆呆地傻眼,说吃完了也得考虑一下。

多久陈默不肯放松。

苗苑顾左右而言他,说陈默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这羊味道挺好的。

陈默拦腰把苗苑抱起来,他说我没觉得。

苗苑吓得小声惊叫,兴奋而羞涩,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坐云霄飞车那样心脏砰砰直跳。陈默抱着她上楼,同楼的住客下楼时与他们错身而过,眼神惊讶中带着善意的调侃,苗苑涨红了脸把头埋在陈默怀里,说完了完了,我没脸见人了。

陈默低声笑,他说只能见我也挺好的。

陈默从苗苑包里拿了钥匙开门,背身一脚,踢得门框大响,苗苑笑着往后退,被陈默拉了回去。

“嫁不嫁”陈默盯牢苗苑的眼睛。

苗苑被他压在墙上几乎两脚离地,艰难地顺着气说:“你逼婚啊”

陈默贴着苗苑的嘴唇吻进去,舌尖勾缠,最挑逗的吻法,苗苑肺里的氧气被耗尽,呼吸疼痛,脑子里昏沉混沌,留恋地厮磨着陈默的嘴角。

“结婚吧”

“不结”

“嫁给我”

“不要”

“给我生儿子”

“我喜欢女儿。”

“一个不够,我要一打。”

“陈默做你的清秋大梦”

苗苑喜欢手感细凉而绵软的毛衣,源于幼时对宠物兔子的深刻印象。秋深夜凉,暖气供得早,房间里的空气干燥而温暖,把身体内部的水分抽拔到皮肤的表面。

呼吸急促,因为干渴,饥饿,或者别的充满了渴望的不知饕足的欲望渴求。

床就在几步之远的地方,陈默小心翼翼地把苗苑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绒滑的毛衣厮磨着他的手掌。陈默一手撑在床上强烈地犹豫,他是否应该要继续,苗苑抱着他的脖子小声呓语,陈默

陈默在心底叹息,手指探进衣底,品尝到从来没有触过的皮肤的质地,那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与那些他所熟悉的风吹日晒过后变得糙而坚实的皮肤完全不同的质感。如此光滑而绵软,像丝一样流过他糙的掌心。

陈默苗苑紧紧地抱着他,惊慌失措地发着抖。

陈默强迫自己停下来,苗苑睁大眼睛看他,睫毛忽闪忽闪着带出泪光,像一只惊恐的鸟。陈默低头亲吻她的眼睑,温柔而湿濡的,绵绵不绝,虽然你很怕,但,其实你也并不抗拒不是吗

嫁给我

陈默拨开苗苑的长发,干燥的嘴唇磨过她耳边与颈侧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包裹着低沉的话语,他说嫁给我,跟我结婚,给我生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苗苑用力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她咬牙切齿地发着抖,心想这男人真不好,第一次求婚的时候她还有半串羊没吃完;第二次求婚她双脚都不沾地;第三次为什么总在她不能正常思考的时候问这种问题

是故意的一定是

苗苑很生气地抱着陈默,越抱越紧,好像要把自己收藏在他的怀抱里。

陈默忽然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也曾看过动画片,故事里有小小的拇指一样大的姑娘,住在一个核桃壳里,纤细柔软,脸庞皎洁白净。

我的爱人

想把你收藏起来,只属于我,收在牢固的盒子里,放进上衣左边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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