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十九章 失落的天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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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一角。

光怪陆离的射灯肆意地闪烁,光线下烟圈蜕变着奇异的形状。黑暗的四周充斥着重金属音乐的嘈杂,混浊的空气迷茫着烟草的气息。

调酒吧台前,坐着一个冷酷的男人。杯中的酒浅了又满,满了又浅。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男性脸孔上,一双淡漠一切的眼神,一头稍显凌乱的头发,以及那片紧紧抿着的嘴角,有点颓废和不修边幅的样子,足以让许多酒吧里女人都为之心动。酒吧里一些美丽的女人想端酒前去搭讪,却被他满脸满身的冷意给逼缩了回来。

他的眼神注视着角落,任由吞吐出来的烟将自己弥漫,然后默默端起酒杯,良久,一饮而尽。吧台的服务生很是殷勤而熟练的又把酒杯里加满了。啤酒的泡 沫不小心流了出来,但男人好象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不在意。他眼神还是注视着那寂寞的角落,仍然抽着手中那半明半灭的香烟。他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一 隅,某个酒吧的角落里,听着陌生的人唱着熟悉而悠远的歌曲。记忆深处的旋律又一次被触动

他的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丁山,一个人

他转过身去,看见来人,淡然地点头:刘烨,你也来了

刘烨在丁山身边坐下,也要了杯啤酒,然后问: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丁山没有答话。

刘烨喝了一大口啤酒,也不说话了。

半晌,丁山低声问刘烨: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刘烨看看他,笑一下:我要干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丁山苦笑一下:说吧,谁让你来找我的是单羽薇还是我父母

刘烨叹声道:谁让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哥们呢,你有事我第一个跑不掉。

丁山淡淡地一笑,没有接腔。

喝了几口酒,刘烨说道:羽薇又找我去了,她说,说你喜欢上了另外的一个女人

丁山没有吭声。

刘烨看看丁山,小心地问:是,米兰

丁山回过头,看着刘烨,表情平静地说:是。

刘烨有一阵震惊,他有点口吃道:你,你和米兰完全是两种类型

丁山笑了一下,苦涩地说:是的,我也没想到我会掉进她的坑里。

刘烨回过神来,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米兰和你的关系,不然我会尽力挽留住她的。

丁山一言不发,刘烨的话又揭开了他心底里的疤。他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说:不关你的事,她离开我原因有很多,罪魁祸首他妈的是我自己。一阵心痛涌上来,他靠着大口喝酒来止痛。

刘烨伸手想阻止丁山:别喝了,你的胃会受不了的。他看看丁山说:你应该去把米兰找回来。

丁山抽了口烟,将额头靠在酒杯沿,醉意朦胧沮丧地说:我找了,所有我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但是哪儿都没有。她存心要避开我,她不要我了。

刘烨看着丁山,叹了口气,丁山如此模样他还很少见到,看样子他对米兰是真的动了情了。他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撮合丁山和单羽薇原来竟是好心办坏事,越帮越忙了。

他摇摇丁山肩膀,说:你去问问她的一些朋友们,看她们知道她的去向吗

丁山摇,说:我,我问过苏西了,她坚决不肯说。

苏西刘烨听到这个名字,一丝黯然掠过他英俊的脸,他苦笑着端起酒杯说:丁山,我们一起喝酒吧,今晚不醉不归

丁山开着他的三菱越野车,车子在路上飞驰,马上就要到家了,他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路两边熟悉的景象掠过他的眼帘,小区附近变化很大,新开了不少店家,越来越热闹还带着一点繁华景象。

到了小区前面的街道上,行人慢慢多了,丁山放慢了车速,路两旁的商店一家家他的眼帘,其中一个招牌让他的心里一动:兰心惠质,他特地注意看了看,原来是个花店。

他叹口气,兰心惠质,不过就是带了个兰字,自己就续加速。他甩了甩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丁山,你怎么了,只要和她能沾点边的东西你都会想起她。你真的完了。

他转过头,专注开着车,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车子进了高级住宅区,向小区深处驶去,在一个幽静的独门院落缓缓滑停。

独门院落门口的警卫听见声响,看见是丁山,忙微笑地向他行礼,给车放行。

丁山将头探出车窗,朝着小警卫点点头,车子开入了大院。

丁山推开家里门的时候,丁如素正在客厅里蹲着身子给丁鹏揉着膝盖。丁如素听见门响,看见丁山,白皙秀丽的脸上有一抹惊喜的笑容,她看着丁山说:山儿,你回来了

丁山低声应了,他走上前去,看着父亲的膝盖说:怎么了,又风湿痛了

丁鹏哼了一声,并不搭腔。

丁如素说:你爸这老顽固,都叫他去看老中医,做个针灸理疗可能疼痛就减轻了,可他非不要去,说这点小伤小痛又死不了人的,坚决不去,宁可在这受罪。

丁鹏看看丁如素,说:老太婆,你别说了。

丁山没有说话,他看着父亲,发觉昔日威严不可亲近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头发斑白得醒目,而母亲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他心里一酸,蹲下身去,说:爸,去看看吧。

丁鹏说:不用了,你听你母亲大惊小怪的。

丁山伸出手去,替父亲揉着膝盖,揉了一会儿,丁鹏吁了口气,舒服地说:还是山儿有力气,比你母亲揉得舒服多了。

丁如素看着父子俩难得今天没有一见面就呛起来,心里很是欢喜。她洗洗手,说:我去给你们做饭吧。

丁山闻声抬头问母亲:家里的保姆阿姨呢

丁如素说:你爸吃不惯别人做的菜,我让那个保姆阿姨每天给我们买菜就好了。做饭你爸还就习惯我做的味。

丁鹏恩了一声,看看丁山说:臭小子,最近为什么一直不见踪影

丁山迟疑了一下,说:最近工作忙。

丁鹏说:我就知道你要拿这个借口来敷衍我。前些日子羽薇那孩子还来过,说你生病了也不让她告诉家里一声,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既然什么都不靠家里,什么也就不需要父母心了

丁山埋头不吭声,他往父亲腿上抹上一层驱风油。丁如素听到动静连忙从厨房出来,对丁鹏说:老头子,你就少说几句,儿子刚回来,你又要存心把他给骂走啊

丁鹏看着沉默的丁山,终究没有说话了。

丁如素摆好菜,就招呼父子俩上桌吃饭。

丁山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束鲜花,含苞待放的月季。他不禁有点诧异。他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丁如素笑着说:别看了,要让你父亲买花,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

丁山笑笑没有说话。丁如素又说道:我最近认识一个开花店的女孩子,她送给我的。你妈我呀,还是头一次有人经常送花给我哩。说完,看着丁鹏没有说话。

丁鹏说:买来花又有什么用既不能穿也不能吃,浪费了。

丁山也没有说话。

丁如素摇,往丁山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说:快吃吧,妈特意为你做的。

丁山点点头。丁如素突然想起什么,对丁山说:儿子,那个花店女孩很温婉可人,妈妈我很喜欢她,你说,我认她做干女儿好不好

丁山笑了,说:你喜欢就好了,随便。

丁如素偷偷看丁山,小心地问:山儿,你和羽薇怎样了你爸和我希望早点抱孙子呢,家里太冷清了。

丁山没有说话,半晌迟疑地说:妈,别再提羽薇了,她和我没有关系。

丁鹏听着气就上来,你小子,想要当陈世美是不是羽薇不是一直是你的女朋友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这个兔崽子想气死你爸爸是不是

丁如素连忙打圆场,说:山儿,别和你爸生气,你爸也是为你好。那个羽薇和你也有好几年了吧,你爸和我一直以为你们能成呢,前几天她打电话来,哭得那么伤心,让我和你爸也不忍心。你爸从小就教育你,咱不能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丁山没有说话,他匆匆扒完饭,说:我吃完了,爸、妈我先上楼休息了。

丁鹏看着儿子的背影,说:这个臭小子,脾气还是那么倔

丁如素叹口气,说:他那臭脾气还不是跟你学的

她家这个老头从小就美其名曰军事化培养孩子,丁山很小就被送到寄宿学校独立学习和生活,结果孩子确实被培养得坚强自主,但由于从小远离家远离父母,也养成他冷酷不容易亲近的性格。

她看了丁鹏一眼,想埋怨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早上九点。米兰坐在医院妇科诊室里。

医院特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忐忑的心更加不安。

谁也不知道,今天以后,她的生命河流在此改向了另一个河道。

尿检,血检,b超等一系列检查过后,面对着病历单上醒目的怀孕的字样,所有的侥幸都被打了个粉碎。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过。

米兰从震惊和害怕的情绪缓缓回过神来,冰凉的手正被另一双温软有力的手紧握着,是苏西。

苏西柔声地问着米兰:米兰,别怕,有我在呢。

米兰看着苏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西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是事实,你就要面对它。早点拿主意吧,苏西看着米兰平坦的腹部,迟疑地说:对你,对它,都好。

在孤独、脆弱和悲伤的重重包围中,这一语石破天惊般,竟深深触动了米兰她的心弦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眼泪,潸潸而下。

苏西说:米兰,你想清楚了,要不,这样她看着米兰,试探地说:我打个电话给丁山

不,不要米兰哭着阻止苏西。

苏西,请你,别,别打电话给他,我,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米兰啜泣着,无力地靠在苏西的肩头,西,你要是还把当朋友,请你一定不要告诉丁山,请让我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好吗

苏西无言抱着米兰,说:他做的事就该让他负责任啊。

米兰摇,说:我,我自己也要负责任。我,我不要让他觉得我拿孩子去要求他什么。一想起他对她的背叛和欺骗,米兰就心痛如绞。当初离开时她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头了,现在更不想再去找他面对他。

那,那你打算不要吗苏西问着米兰。

米兰呜咽着,摇说:我不知道,不知道,苏西。无助与痛苦让她头昏目眩。

苏西也感觉到一阵鼻子发酸,它,也是一条小生命呢。

米兰哭泣了一会儿,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无力而茫然地说:苏西,这孩子也许不应该来这世界上受苦,我,我让他回去吧说着,她的眼泪扑簌簌疯狂地掉落下来。

苏西忍不住了,她一把抱住米兰,哭出声来,米兰,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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