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冰鸾雪(1/1)

那道长还想说什么,向张至深投来一记怨气十足又狠戾的目光,转瞬又立马迎了南箓的剑,剑气炸开了缠绵的雨,草树皆碎,扬起纷纷雪花漫天落下。

张至深还觉得不解气,继续大声道:“好箓儿!干掉这臭不要脸的道士,不,先将他弄残了,再将他那玩意儿割下来,小爷我熬成滋补营养汤给他补补身子!”

道长果然面色一变,扔了南箓就冲张至深飞来,那整张脸都成了铁青色,就差没有在上面写几个大字:你找死!

“小兔崽子,贫道就先割了你的!”

他的剑才往这边飞来,南箓那透着寒光的冰鸾剑又挡了过来,寒气弥漫成一个小小的空间,丝丝细雨化作白雪飘飞,更将道长的脸冻成了铁块般僵硬。

南箓化了那一剑,回头朝张至深鄙夷道:“深儿,你他娘的真恶心。”

张至深一愣,他家冰冷又出尘若仙的美人竟然对他口出脏话,这真是好比天上白云落了地,美人顿时幻灭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仔细想想,张至深扼腕叹息,自己真他娘的太恶心了!

道长被挡了一剑,怒火更甚,狠对南箓发了两剑,那剑真是又直又准又快,看得张至深眼都花了,只见南箓双臂展开,身形跃上半空,如同展翅的鹤,手中冰鸾剑左右各出一刀,丝丝冷气划破雨幕,如同飞天时散下的朵朵珠花,真是好看得紧。

张至深拍手赞道:“箓儿真厉害!将臭道士打残了卖到窑子里去,钱全部归你!禁欲的道士大叔定然是别有一番风情,哼哼……”

道长又接了南箓一剑,红着眼睛冲着张至深道:“再敢胡言一句,贫道灭了你全家!”

张至深道:“道长好生威风,恶狠狠的样子想必更加招人喜欢,箓儿下手要小心,将他下面割了便是!”

南箓冷眼瞥了他一眼,那叫一个不屑加鄙视,又冲早已怒发冲冠的道长大叔妩媚一笑,道长一口气不上来,长剑一挥,捂着胸口又猛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指着张至深道:“你……你好……好恶……”

胡露娃大叫着冲了上去:“师父!师父!你怎么样?怎的连这般小妖都打不过!道术如此之差!”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老道长又猛地喷了一口血出来,怒对他“孝顺”的好徒儿,有你这么说师父的?师父再怎么差也要你来说!这不是被打的,是被你气的!

道长用剑撑着身子,一把推开小道士,指着张至深道:“让他闭嘴!否则晚饭不能吃,所有衣服你洗一个月!”

“师父……”小道士委屈地望着被自己气得吐血的师父。

“还不快去!”

“是……”

小道士转身怒对张至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是多么的纯洁无辜,憨厚老实的孩子这一眼看来,张至深顿时就成了挖他家十八代祖坟的恶棍了!

张至深浑身汗毛立马起来了,冲着胡露娃小朋友绽开一个恶心的笑:“道……道长,你比你师父厉害多了……”

小道士哼了一声,撸了袖子朝他走来:“我师父说了,要你闭嘴!”

张至深笑:“道长你真是孝顺啊,你看你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英雄出少年;你师父又老又丑,没什么本事,还脾气暴躁,上有八十老母负担,下有小儿待哺,实在没什么出息,你还那么听他的话作什么,不如跟了小爷我,你看,小爷我有的是银子,你又能一直见到我家美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胡露娃呸了一声,怒目相对:“我才不会离开师父!你这骚狐狸给贫道闭嘴!”

张至深退了一步,这小朋友他还真得罪不得,继续陪着笑脸:“我都说了我是人……”

胡露娃半句不多说,抢上去抓着张至深的手将他压在地上,张至深这公子哥儿还想挣扎几下呢,才一张嘴,一团黑色的东西就塞到了他嘴里。

“臭狐狸!贫道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呜呜……呜呜呜……”张至深不断地挣扎,那可真是拼了命的!那坨黑色的布也不知本来是黑的还是很久没洗过后的色泽,总之那东西塞到嘴里后异味扑鼻,张至深差点当场晕过去了,一震眩晕后挣扎程度堪比疯狂,可惜这小道士力气也忒大了,压着他纹丝不动,张至深都不知在心里将他祖宗来来回回骂了多少遍了!

胡露娃压着张至深,邀功道:“师父,这妖精已经闭嘴了。”才一抬头,又道,“你怎么还没搞定,真慢!”

道长脸都给憋红了,只见南箓的剑从侧面袭来,又堵了他后路,只得勉强挡了一招,冲不孝徒儿道:“闭嘴!”

胡露娃道:“我已经让他闭嘴了,师父这样的妖怪都打不过,真没用。”

“你……”道长只觉胸口憋了口气,真想一口血喷出来淹死这不孝的徒儿!但他也只走神了一瞬,南箓的剑划破雨雾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朝他砍了下来,那丝丝细雨将他的黑发淋得半湿,白衣翩然飘在半空,雪花伴着晶莹长剑纷纷而下,那景象真是美得很,却带着冰冷的杀气处处要命。

道长只觉得眼前一花,急忙提剑去挡,却只觉虎口一麻,随即一道冰寒沿着握剑的手入了心口,猛地一痛,那口血终于忍不住,再次喷洒在细雨白雪中,人也被震飞了几丈远。

小道士惊道:“师父!你这样就不行了?”

老道士终于被打飞了,张至深却再笑不出来,他都不知在心里默默流了多少泪,那塞他嘴里的东西真他娘的臭!

小道士加大了压着张至深的力道,似乎在控制莫名的激动,那声音依旧是憨厚而单纯的:“师父,你真没用。”

“你……你这不孝徒……”老道长捂着胸口指着他那憨厚而无辜的徒儿,几乎还能再喷一大口血出来以示愤怒!贫道都快被你气死了!

但他也很无奈,眼前这妖精完全没有用妖法,他用的只是寻常人的打斗之法,甚至还带了一股隐隐的仙气,这让他那对付妖精的除妖之法完全无用武之地,如同与寻常人的打斗。

张至深又用力挣了挣,呜呜叫了几声,可怜兮兮地望向了南箓,美人的目光终于看了过来,依旧是冰冷冷的,雨水完全打湿了他的黑发,那双细长的眼冷冰冰地望过来,沾了雨水的眼更加漆黑朦胧,如同晕染开来的墨,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往下落,好似他漆黑的眼中落下的冰冷的泪。

冰鸾剑凝成的雪花围着他缓缓飘落,最是缠绵温柔的花。

他的白衣也是湿的,紧贴在那颀长的身上,没有了飘逸如仙的美,更显得冰冷而决绝,张至深想,这厮终于肯看一眼他这可怜的人了,快点将那臭烘烘的东西从他嘴里拿走!

但是南箓的剑指向了他。

张至深心里一寒,直直盯着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南箓,那双眼漆黑得没有一丝光芒,完全是陌生的神情。

虽是八月的天,可这没完没了的雨季里从来都是阴沉的,雨水淋在身上,张至深打了个寒颤,听到小道士无辜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师父,这小妖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你老人家太没用了。”

“你……”老道士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被活活气死!

南箓没有理会那道士的惨样,依旧用剑指着张至深:“轮到你了。”

张至深心里那个寒气汹涌啊,又怒火冲天,再加上嘴里塞了一坨臭烘烘的东西,真他娘的这一生就没有这般窝囊恶心过!

于是他用那双湿润的凤眼瞪了过去,即便带着三分怒意,那也还含着一分的媚气和水汽:

南箓你这没良心的,拿剑指着老子做什么,你还嫌老子这个样子不够惨!

小道士拍了拍他的脸:“臭狐狸,你家美人要杀你呢。”

张至深躲开那只手,用力甩了甩头,跟小狗似的将满头雨水溅得跟朵花儿般,只恨没能将嘴里那块臭烘烘的玩意儿给甩走!

等他甩完了,南箓还冷冰冰地拿着剑指着他,他那肚里真像有几万头野牛在狂奔!这是闹哪样呢!这妖精又变态了!有事没事就喜欢拿刀子捅他吓他!他真他娘的该有多倒霉才能遇上这千年难遇的大变态!

可惜他再怎么愤怒和憋屈也不能发挥家传绝技——骂人,那呜呜的几声实在没魄力,于是南箓再冷冰冰道:“轮到你了。”

张至深想杀就杀罢,老子都这样了,不在乎更倒霉点,却听头上的小道士憨厚笑着:“美人连贫道也不放过么?”

南箓往前走了一步,雪花纷纷扬,那手中的冰鸾剑晶莹流彩,美人如仙,他只道:“不用装了。”

小道士呵呵笑道:“不愧是狐仙啊,真是好眼力。”懒懒的音调拖得长长的,如同一淌冰冷的泉,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贪婪。

他一手禁锢张至深的手,提起来,一手捏着他的喉咙,轻轻笑道:“信不信我捏断他的喉咙?”

那双细长的眼没有丝毫温度,南箓看了眼狼狈的张至深,忽然冷笑道:“不就一个被我玩过的男人,你觉得有多重要?要杀便杀了罢,免得碍手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