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归相错(1/1)

仙魔大战,魔界百万士兵都在泗水边境大战天兵,留下不多的魔族士兵守着魔宫几处重要关隘,日夜把守,不得松懈。

炎炎烈日当空,热汗沿着脸颊爬向脖子,他们却丝毫不觉得难受,五感六神都铺向四方,注意任何风吹草动。

一阵强烈魔气迅速袭来,士兵们纷纷手持武器迎向魔气方向做好战斗准备。

强大魔力转瞬已冲破魔界,整装待战的魔族士兵被纷纷击倒在地,不知敌方如何出的手,起身再战时,却见那唯一的敌人长生独立,墨发赤瞳,细长双目微微一侧,冷冽绝世的容貌倾了整个红尘。

“王?”

士兵们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看那张要命的容颜。

领头的总算站得住脚,问道:“我王不是去了泗水战场,怎突然回来?”

南箓目光冷冷一扫,问那领头:“张至深去了哪里?”

领头疑惑:“魔后不是一直在赤云宫?”

南箓的眼神仿若能射出刀子,冷冷一瞥,匆匆向赤云宫去。

领头被那一眼望过去,仿若整个身子都被冻住,一颗心直往冰窟里坠,直到旁边士兵敲了他一记才回过神,发现早不见了王的影,彻底松了口气。

“那眼神……”

士兵道也奇道:“难道是我们打了败……哎哟!”

领头冲捂着头的士兵,压低了声音:“不准乱说,都做好自己的事,不得松懈!”

月姬提着篮子往赤云宫去,听得里面有声响,放慢了脚步,贴着墙小心靠近,主殿的门半开,她推门的手伸了一半,忽而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撞到了殿前柱子,喉咙一阵火辣,无法呼吸。

“张至深去了哪里?”

她艰难地找回神智,对上一双冰冷赤瞳,那绝世的容颜此时看上去竟有如修罗,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去了哪里。”捏住她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那疼痛让她根本无法思考,眼前模糊一片,只能艰难地摇头。

“本座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如今何在?”那声音越发阴沉,月姬只是摇头,强烈的痛苦从喉咙传向全身,只恨不得早点死去。

“没用的东西。”他手更用几分力,月姬双目圆瞪,绝望地望向虚空,嘴里发出“咯咯”的破碎声。

“你捏着她脖子让她如何告诉你。”

欧阳复出现在门前,月姬眼睛一亮,像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南箓却未松手:“做不好事情,活着也没用。”

“放开她,我告诉你至深去了哪里。”

“你敢跟本座谈条件?”南箓细长的眼一眯,红光一闪,杀气萦了满身。

欧阳复气定神闲:“我记得你以前修仙时从不杀生。”

月姬又觉眼前一黑,身体重重滑落在柱子下,喉咙被汹涌而来的空气填满,呛得她不停咳嗽。

“他去了哪里?”南箓转向欧阳复。

欧阳复道:“他不在倪郸城,去了泗水找你。”

南箓双眸一颤,危险道:“我让你将他留在倪郸,你竟让他去泗水。”

“他以死要挟。”

“你知道我不在泗水。”

“可魔界上下都知道你在泗水坐镇,大败天兵,我说的话他不相信,他魔化日益严重,情绪很不稳定,一定要去泗水。”

“我在他身上下了追音蛊,从昨日起,感受不到一点他的气息,你对他做了甚么?”

“我只是一个凡人,甚么也没对他做,或许是魔化得比较厉害,你感受不到罢,我派了士兵暗中保护,他不会有事。”

“他何时走的?”

“就在前日,沿着麟山而去,他魔力涨得很快,估计快到泗水了。”

南箓摆袖而去,忽而回头道:“欧阳复,我能给你力量和权利,你要的东西也会给你,但你必须做好该做的事。”

欧阳复看他身影迅速消失,冷哼一声,眼中冷意不亚寒冰,面庞总显沧桑冷硬,戾气越发沉重。

月姬伏在地喘着粗气,见欧阳复欲走,忙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她那张脸极其平静,眼中却带着渴盼,静静望着欧阳复。

欧阳复眼神鄙夷,冷冷道:“你要的东西,我也会给你。”

他极尽鄙夷和嘲讽地对她,那双平静的眼中却露出痴迷的神色,闪着热烈的火光。

欧阳复一脚将她踢开:“下次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你若死了,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月姬伏跪在地,虔诚地将身体贴合地面,匍匐在他脚下,沙哑着道:“月姬知道。”

面前的一角长靴快步离去,她依然保持虔诚跪拜的形式,痴迷地看着他曾站立过的一方地面,还能感受那个凡人的气息。

人类不了解魔,魔又何尝了解人类,隔了太远的神秘会成为刻入骨髓的痴迷。

她就这样甘愿匍匐在尘埃般地迷恋着一个人类,那人越是对她凶恶嘲讽,冷眼相待,她就会越发狂热地爱着他,爱那一身的冷漠和戾气,爱那被踩在尘埃的感觉。

一只鞋子停在她面前,紧接着是另一只,雪白的衣角晃动,一股陌生气息将她围绕。

月姬疑惑地抬头,原本痴迷的脸变得震惊,瞬间又是那瓷器般的漠然,怔怔看着面前这张容颜,明明样貌丝毫未便,可身上气息已经完全陌生。

她从容起身,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言语对她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张至深道:“刚才谁来过?”

月姬答:“欧阳大人。”

“你叫他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是。”

月姬一出去,张至深疲惫地坐下,伸手抚上火辣的脸颊,赤云宫的一切太过熟悉,精致的画面犹似梦境,他缓缓闭上双目。

再次回到倪郸时,那黑墙红瓦的屋群,流连不绝的鬼怪魔兽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同,生生不息的尘世,在哪里都是红尘,这一切如今看来,都虚妄得似一场被识破的梦境。

他走在熟悉的街市,看了眼寻日最爱进去观赏把玩的玲珑阁,擦肩而过一位陌生的堕仙,忽而听见有人叫他,他顿了顿,又摇头,怎还会有人叫他,定是幻觉罢,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该做个了结。

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哪儿听过,但又如此陌生。

还是回了头,看见站在对面的人,不,应该是魔,因为那张与他有五分相似的容颜竟也缀了一对红亮的眼。

他怔怔看着那张脸,不敢置信,喉咙酸涩,嗓子都是哑的。

“哥……大哥……”

脸猛地一侧,那火辣辣的痛也不怎么真实,他又抬头看他的兄长,张致敬挥手又是一巴掌,他再抬头正视那打他的魔,再一个火辣辣的掌风扇在脸上……

他被不断地打,却依然不曾觉得清醒,犹似在做梦,为何这个梦做了这般久?

张致敬的眼睛越来越红,下手越发狠辣,怎样也不够消去心中之恨。

他打得累了,指着张至深道:“我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告诉我南箓在哪里?”

张至深懵懂摇头,他不知道,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究竟他是不是在做梦。

张致敬骂道:“不孝子!从小到大都没用的窝囊废!爹娘和全家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在这当魔后!你那快活日子过得可心安!”

张至深依然摇头,他找不到语言,无法辩解,一切都无需辩解,若这真的不是一场梦,那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活该,他咎由自取。

张致敬拉着他领子,凶狠道:“快说,南箓去了哪里!”

他依然摇头,不知所措。

暴力总是魔族的崇拜,路过的魔族们围着这两兄弟不断起哄,大声叫道还手,打回去,继续打!

不知哪个围观的魔道了一声:“南箓在泗水,有本事你去泗水跟他打。”

掀起魔族们的疯狂,都大声叫着去泗水,挑战南箓!

张致敬并未多留,恨恨看了他一眼,消失在魔群里。

“找我何事?”

他睁开双目,看见月姬前面的欧阳复,万年不变的灰衣衬着那冷硬面容越发显得沧桑,声音沙哑,周身戾气,面上从来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