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蛊第7部分阅读(1/1)

便已经进入了南阳的地界,此时,从另一方又注入了一股新流,水面也更加开阔了起来。

不知何时,江面上又多了一艘船,不比这叶小舟,那船却甚是高大,三层楼宇,雕梁画栋,精致而高雅,三楼的前台向着船头伸展着,台上一桌一椅,桌上数只银壶,一只白瓷杯,桌旁的椅子上,一人靠坐其上,略显懒散,半边白玉面具覆面,只留一双凤眸犀利而有神的扫视着一切,而修长的手指则正握着桌上的瓷杯,一仰首,一杯酒便入了唇,而他犀利的凤眸则正盯着前头的那艘小船,还有船尾的那道红色身影。

“周叔这儿的姜不够用,你再去船舱下多拿些上来。”看着咕咕翻着白泡冒着热气的滚水,伊月一边退着材火一边道。

“欸好。”周通在船舱中应了一声,随即便咚咚咚地沿着木梯下到了船舱下。

“不好了”片刻后,船舱下传来了周通惊恐的呼叫声。

“怎么了”伊月立即掀了船帘走了进去,榻上的人闻言也皱眉直起了身子。

“不好了,我们的船下边漏水了”惊慌跑上来的周通裤管已经湿 透,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快调转风帆向岸边靠拢。”伊月道,随即便快步走了出去。

船既然漏水,那就必定会沉下去,如今又在江中心,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龙无涯,他双腿不便,又与周通一样不会水,她尚且能掠过去也不一定,可他们就不同了,她不能让他有事,曾经,她没能保护好关心自己的人,如今,她一定要尽自己一切的力量来守护他们。

随即推着轮椅走出来的龙无涯看了一眼江面道:“没用,离岸太远,已经来不及了。”精致的面容上依旧无风无波。

“那怎么办”伊月已是急至了极点,满是担忧和莫名的怒气,若这江胆敢毁了他们,她便如论如何也要让它枯竭,不死不休。

“你们看,后头有艘船。”突地,周通看着船尾诧异道。

“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人,你们留在这。”伊月虽是一喜,但也没放下警惕的心。

当年,她与安芷合同灭了许多门派,如今找她报仇的人亦是不少,她可不能冒险将他们带上贼船。

苍白而绝丽面容的龙无涯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红色身影却已经掠出,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了那艘大船。

大船三楼阁台上的人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酒,白玉下的脸庞看不到神色,可姿态却依旧懒散,对一切都好像置若罔闻,但当红色身影如箭般飞掠而来的时候,他握杯的手还是不自然地加大了气力。

伊月落在了船头,迎面,一男子便叱问道:“什么人”手中的刀已是出了鞘,却也没有立即扑来。

伊月只是冷然观察着他的神色,半响,展颜道:“这位大哥不要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我们的船漏水了,如今眼看就要沉了下去,而穿上尚有腿脚不便的家人,还望大哥能行个方便,顺路带我们一程。”她指着那艘已经略歪的小船满是真诚的说着。

她细查过他的神色,那惊诧的神色绝不是装出来的,看来并不是预谋。

再者,若是仇家,见她上了来,也必定会围剿,而如今四周却没有丝毫杀气,如此说来,这也不是一个引她上钩的圈套。

那迎来的男子看了一眼这从天而降的绝美女子又看了看前边的那艘小船,半响,道:“你先等等,我先去回一下我家公子。”随即将刀收入鞘中转身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伊月焦急地站在原地等着音讯,手已经不自然的握紧了袖中久未见光的鞭子。

她已下定了决心,今日,这船不管许不许,她都是上定了,若他不许,她便是劫了这船也在所不惜。

“咚咚咚”伊月一抬头,却是刚刚那位离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伊月迎了上去,眼中满是期待,毕竟,能不用武力,能不暴露自己来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姑娘放心吧我家公子答应带你们一程了。”

伊月嫣然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醉人的绽放在了双颊上,俏美的笑容更是少见的绝色。

“多谢”她道了一声谢后便又转身掠回了小船,徒留那男子楞呆在了原地。翌日,风高云淡,暖阳东升,看来倒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咳咳”二楼客房内,龙无涯抑制不住的低声咳嗽着,本不带血色的精致面容却因剧烈咳嗽而泛起了淡淡病态的红,却更是倾城绝世。

“公子,小心盖着,别加重了伤寒”床边,周通快步端了碗茶水送了过去。

推开茶水,龙无涯面无表情的问:“咳咳月儿呢”

他本是不放心她一人南下才跟了过来,如今却又是晕船又是风寒,倒给她徒增了不少麻烦。

“涯哥哥好点了吗”龙无涯话音未落,伊月便出现在了门口,手中犹自端着一口砂罐,清苦的药香便从中飘散了开来。

看着他这般,她心中亦是不好过,他本就体弱,又连日晕船滴米未进,如今,又是添了风寒,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用受这程苦了,倒辛亏这船家慷慨大方,毫不吝啬。

“涯哥哥先趁热喝了这药罢”利落的倒出一碗,伊月小心端着递了过去。

接过碗一边咳嗽,龙无涯一边低声道:“咳我并无大碍,你不要太忧心,这船家虽好,可也不能大意。”

恰巧船坏的时候他们的船就出现这本就可疑,更何况,他却至今没有看到白岩所称公子的人,这更让他放不下心来,虽然她与周通的功夫皆不弱,但如今自己病着,若万一发难,自己不但帮不上忙,倒还会拖累他们,若能先防着点,那总是好的。

“公子就放心养病罢,这些我和月儿姑娘会注意的。”看着病恹恹的龙无涯,周通紧皱的眉始终就没展开过。

“涯哥哥放心,月儿会小心的。”伊月接过喝尽药汁的碗又递过去几枚干果,她知道,他是最怕喝药的人,若不是自己,他定是又不会喝的。

“客人们都在啊”门口的悠然地白岩走了进来,看着龙无涯又接着道:“龙公子的病可好些了”

龙无涯淡淡地咀嚼着果脯,精致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来又是不打算回话了。

“多谢船家相济,我家公子已经好多了。”周通对此已经十分习惯,自家公子除了对伊月姑娘以及无缘大师有问必答外,其余人皆是一律忽视的。

“如此甚好,我家公子昨夜醉酒,未来得及接见各位,现下正好想问各位一些小事,不知哪位能跟在下走一趟的”白岩问的恭顺有礼。

放下碗,伊月笑着道:“我去便好劳烦带路”

如今既然入了这船,那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如今他们实力最弱,他们也并没有出手,反而是处处相帮。

思虑间,伊月已随白岩来到了三楼的阁台上,春风和煦,一道黑色的身影临风而立,气宇轩昂,左手一只酒杯右手提着一盏银壶,一看就像一个风流多情的富家公子。

“这就是你家”伊月回过头想问白岩,却发现身旁的白岩不知何时早已退了下去。

“你叫伊月”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伊月顿时内心一紧,却不是因他的冰冷语调,而是他的声音,那声音太像、太像一位故人了。

不对但不过瞬间,她便回过了神,随即哑然失笑:那人如今已大权在握,美人在怀,又岂会出现在这儿,是自己多想罢了。

“小女子便是伊月,多谢公子几番相助。”既是船东家,该行的礼还是得行,五年的时间,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女孩了。

“伊月,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我叫安芷”黑衣男子悠悠的转过了声,懒散地靠在船栏上,随意地往杯子中色着酒。

伊月再次诧异的睁大深潭般清澈的眼眸瞪着眼前的男子,安芷安芷居然叫安芷

“你叫安芷”她讶然脱口而出。

可是,面前男子的半边面容都隐在了面具内,徒留一个刀削般俊朗的下巴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怎么难道姑娘认识我”他的声音却依旧平淡无波。

他不认识她,呵自己又想多了呢他叫楚芷羽,安芷这个名也是用来骗她而已,如今这人也叫安芷,一切,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伊月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内心的失措。

可是,为什么连声音都那么像豁然,她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声音名字难道他真的是

高台上,微风迎面袭来,风中淡淡麝香也随着风灌进了她的鼻内,不是那不是安芷身上的味道,安芷的味道是很好闻,却不是这种香的。

“难道姑娘还见过别的安芷”看着眼前神色百变的红衣女子,对面的黑衣男子居然勾唇笑了起来。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香味

“让公子见笑了”

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若是楚芷羽,他又何须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更何况,九重宝殿才该是他存在的地方,他也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再次垂下了眼眸:“只是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原来如此。”安芷灌了一口酒,继而道:“既然相逢,那便是有缘,倒不知姑娘要去哪是否还能顺路”

“南疆”此去南疆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要身份不泄露就不会又太大麻烦,更何况,这个人总会让她感到莫名的亲近。

也许,只是因为他有着和他一样的名字罢。

“你们也是去南疆”男子似乎有些诧异:“正巧,我们也是去南疆呢”

“哦”这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白衣男子将酒器置于桌上负手叹道:“不满姑娘,我们此去乃是去南疆找解药的。”

“去南疆找解药”

“没错,我一至亲深受火蛊数年,如今,正是 去南疆寻买解药的。”

居然同时火蛊伊月更是诧异。

若不是只有无缘大师以及无涯和周通三人知道此行目的,伊月险些要认为是谁将缘由泄露给了他。

“如此说来,我们算是同路人了。”既然只是巧合,又处处受人恩惠,这又有何可隐瞒的呢

“难道姑娘去南疆也是为了寻药不成”这回,黑衣男子的面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公子唤我月儿便好,我们三人前去南疆,也的确是为寻药而去的,并且,也是为的火蛊解药。”

“如此既然你们没了船,又是同路人,那我们结伴而去如何若遇上什么不测,也可相互照应。”冰凉的面具下,刀刻般的唇深深地勾起,凤眸中笑意深浓。

“这”

黑衣男子又道:“月儿尽管放心,我安家养你们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便多谢了”如此盛情,若再退却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怎么样”药一送入嘴,她就急不可耐的问。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为这个劫持自己的人而感到担忧,被劫持的是自己,她不是更该为自己和安芷而担忧吗

半响,黑衣老者才缓缓睁开了眼:“好多了。”

“阿弥陀佛”一旁的无缘大师却念了一声佛,又继续道:“果然是世间亲情难却,危难时刻,即使不明敌我,那难以割断的血脉之力,还是会在冥冥中引导着做出决断,今日,倒让老衲受教了。”

“亲情”她不解,爷爷他说过这两个字,难道,这黑衣人竟然是自己的爷爷不曾不对,爹爹从未向自己提到过爷爷,娘亲也没有说过,又怎么会突然有爷爷。

看着眼前略显虚弱的黑衣老者,她充满戒备的问:“你是谁”

“月儿,我是你爷爷啊哎都是我不好,未能在事发之初找到你们,让傲天和盈盈都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爷爷在,月儿便不要怕,爷爷会护着月儿的。”

多么熟悉的话,那时,筱雨姨和外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外公死了,凌云山庄没了,筱雨姨还有亮儿弟弟以及师伯们都不知所踪,如今,他们该是恨她的吧可是,自己又是为何非要灭了凌云山庄的呢为什么那些破碎的片段就是连接不起来呢

见伊月依旧不知所然,无缘大师道:“小施主虽年纪轻轻,但江湖阅历却也不浅,可不知当年名震天下的酒鬼盟主,小施主是否听说过”

“听过,前不久遇刺身亡的武林盟主江映月便是继酒鬼盟主失踪而上任的。”伊月依旧茫然地回道。

半日下来,她发现,这两人,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小施主的父亲叫伊傲天,而小施主便叫伊月,老衲说的可有错”

“没错。”

“小施主可能不知道,那位盟主本名便叫伊玄秋,如今,便在小施主面前呢”

伊月笑道:“但那又如何,天下同名之人比比皆是,说不定便只是我爹爹的名和他儿子的名相同罢了,更何况,天下人不是都称酒鬼盟主是我爹爹杀的么爹爹又岂会是他的儿子”

爹爹便是为此而被天下武林追杀,只得带着娘亲和自己东奔西藏,到最后还是死在了围剿当中,娘亲虽带着她突出了重围,可最后还是因伤势过重而死,这些,她都记得很清楚,包括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她一个都不会忘记。

可是,为什么拼命回忆中,脑海里还隐约着有另一种回忆:血满是血的房子是娘亲杀了爹爹是外公利用娘亲诱惑爹爹杀了盟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告诉自己的

她的思绪杂乱如麻,漠然抬头看向黑衣老者:“是不是爹爹要杀你”

既然他就是酒鬼盟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他便是最快的,若真是爹爹要杀他,那便什么都了然了。

而黑衣老者却闭上了双眼,好像不敢面对的曾经就这样血淋淋的展示在了他面前。

“阿弥陀佛”无缘大师终是看不下去开了口:“伊少侠狂魔之名实属诬告。当年伊大侠远赴南疆,后不幸身中火蛊而归,加之伊大侠做盟主时为人耿直,灭南沙十二帮、丘陵三怪亦是结了不少仇家,忠孝无双的伊少侠乃是为了让伊大侠平安归隐而自担罪名,扬言杀了酒鬼盟主的。”

“难道天下人都是瞎子,没人知道他们两的关系吗”伊月哂道。

“江湖人的宿命便是不死不休,我本不想让傲天踏入江湖,所以从小便将他寄养在深山中,可最终”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凄凉,半响,又道:“都是我,若不是我,傲天和盈盈也便不会死,我可怜的月儿也不用从小就受那么多的磨难”

“阿弥陀佛伊大侠一身正义,为世人所钦佩,而伊家惨案,乃是有心之人所设,大侠不必 过度自责。”

她楞在了原地,一脸的无措。

如此说来,爹爹并没有杀酒鬼盟主,那也谈不上外公利用爹爹去夺武林盟主之位,那,那些迷糊的记忆,噩梦中的恐慌又如何解释

瞳魅之术有心人挑起

又是谁灭凌云山庄,屠尽江湖败类,这对谁最有利

“安芷”她豁然抬头,眸光中却是惊慌。

他是朝廷之人,而他的使命便是诛杀江湖中蠢蠢欲动的伪善势力,而这一举动则正好将所有的人都调动了起来,两面想斗,渔翁得利,原来,这就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加阻止的缘由。

“哈哈”她莫名的笑了起来,绝望而悲痛。

原来,竟是如此,她最信任的安芷才是利用她的人,亏她现今还担心他的安危,她伊月可真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要杀了他”她豁然光着脚从床上跳了下去。

原来,都是他,是他楚芷羽设计杀了爹爹和娘亲,又用瞳魅之术蛊惑自己灭了凌云山庄,他屠尽了自己所爱之人还一脸好心的站在自己身旁,她要杀了他。

“小施主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幽幽的叹息声从无缘的嘴中传了出来。

她顿在了原地,她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好人、坏人都太多太多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其中,甚至也有自己亲人的

以前她不屑,杀了便杀了,因为是他们杀了爹爹和娘亲,她要杀了他们报仇,让他们也尝尝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可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只不过做了人家的一颗棋子,一颗可舍可弃的棋子,并且还天真的一无所知。

“月儿不要再杀戮了。”黑衣老者也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忘了仇恨,好好活着。”

“阿弥陀佛因果终会报应杀戮只会增加小施主的罪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吧”

“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我又如何能回头呢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呢”红衣女孩低头呢喃着。

无缘走上去道:“佛渡众生,众生平等,又有何不能回头的,小施主如今一身本领,何不用以救人”

她终是回过了头看向无缘:杀戮太多,罪孽太重,她还真的能回头吗

看着回过头的红衣女孩,无缘慈目含笑,道:“江湖中人皆知,小施主无论功夫还是药剂皆为天下难得,何不用这些本领日行一善以补往昔之过”

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日行一善,以补当年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