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4.1-4.4)(1/1)

【六朝三部曲——六朝燕歌行】(第四集)【作者:弄玉&龙琁】六朝燕歌行第四集结发瑶妃第一章帝陵何处石像上空浓重的乌云缓缓转动着,逐渐变得稀薄,几点细微的星光从云层间透出,似乎隔得极远,又似乎离得极近。

武皇帝陵深入地下,却能看到头顶的星空,这种违背常识的空间结构与太泉古阵如出一辙,程宗扬已经见怪不怪,但有过武皇金像前的异像,众人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连殇振羽都使劲瞅着小紫,各种眼色乱飞。

程宗扬把死丫头扯到身后,“怎么了?”

殇振羽眉毛几乎打成结,一边看着小紫,一边去看魔尊。

那尊深黑到看不清细节的魔像沉默着,萦绕着洪荒与远古的气息。

寂静中,闻清语轻笑一声,“真可惜,殇侯悉心挑选的衣钵传人,似乎并没有得到魔尊垂青呢。”

程宗扬指着魔尊脸上岳鸟人坏笑的面孔,“你说它?”

齐羽仙更直接,“敢问殇侯,那方才祭拜之时,魔尊为何未曾显圣?”

殇振羽冷哼一声,似乎不屑作答。

曹季兴chā口道:“坏了吧?”

程宗扬一拍大腿,“诶,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啊。”

齐羽仙道:“魔尊灵性未失,哪里会坏?”

程宗扬道:“这可是你说的有灵啊。瞧,脸都刻成这样了,它要是有灵,还不得活活气死?”

闻清语厉声道:“程侯慎言!”

剑玉姬止住众人争吵,“我等职责是迎回魔尊。此外不得妄言。”

程宗扬道:“你们要把它搬走?”

齐羽仙握住刀柄,“少主想要反悔?”

“你哪只眼看见我要反悔了?”程宗扬道:“程某向来一言九鼎!来,搬走吧。”

程宗扬果断拉着小紫离开,把魔尊留给巫宗诸人。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魔尊上方的乌云就紧跟着汇聚过来,云间电光隐现。

齐羽仙、闻清语等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上啊。我看好你们!”程宗扬大声鼓励,“区区一具魔尊,还能难得住你们?”

巫宗诸人没有程宗扬手里能引雷的电击bàng,也不像小紫一样能令群雷辟易,有仇雍的前车之鉴,只能眼看着魔尊,却不敢妄入雷池一步。

程宗扬恪守诺言,不去争抢魔尊,却并没有走远,就那么停留在雷区之外,摆出一副看别人家出殡不嫌事大的架式。

齐羽仙深吸一口气,然后望向剑玉姬。

一声剑鸣,犹如龙吟,剑玉姬长剑出鞘。

“仙姬……”

剑玉姬澹澹道:“终不能让程少主小看了我等。”

说着她素手一扬,长剑游龙般射入乌云。无数电光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带着连串惊雷之声,交错噼中剑身。剑玉姬长发飞起,雪白的袍袖像被烙铁划过一样,现出一道焦痕。

她对头顶的电光视而不见,抖手挥出腰间的丝带。雪白的长练飞出,缠住魔尊,剑玉姬藏在袖中的玉指一紧,深黑色的魔尊摇晃了一下,下方的青石发出一声脆响,被压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显然这具魔尊像的份量远不止它体积看上去的大小,密度甚至超过普通的金属,沉重异常。

头顶无数电光银蛇般狂舞,惊雷阵阵,剑玉姬墨染般的秀眉微微挑起,丝带笔直绷紧,石台上的魔尊倾斜过来,剑玉姬顺势一引,将魔尊从台座上扯起。

眼看着魔尊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被一条丝带牵起,即使恨不得把剑玉姬这贱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程宗扬也不得不对她显露出的这手功夫写个大大的“服”字。以柔御刚,以轻御重,自己要是努努力,说不定也能做到,可是像剑玉姬这样从容不迫,风清云澹,不沾半点烟火气,偏偏又是扯起如此沉重的魔尊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剑玉姬粉颊浮现出一抹酡红,雪白的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皓腕。正当魔尊就要飞离台座,忽然头顶一声霹雳,那柄被电光包围的长剑再支持不住,剑身灵性尽失,化为凡铁。已经变形的剑身从空中坠下,正中丝带,带着炽热的高温将丝带一分为二。

断裂的丝带朝两端弹开,沉重的魔尊倒覆过来,往地面砸去。

以魔尊本身的份量,程宗扬很怀疑它会不会直接拍到石台里面,连抠都抠不出来。要是那样,乐子可就大了。上面天雷滚滚,下面一群人拿着撬棍,玩命地挖掘魔尊。天雷挨个噼过去,惨叫声此起彼伏……怪不得魔尊上面岳鸟人那张脸笑得那么开心呢。

眼看魔尊就要坠地,人影倏忽一闪,殇振羽跃入雷池,大袖飞扬,单掌托住魔尊,xiōng腔发出一声低喝,硬生生将魔尊托起。

殇振羽脚下的石台寸寸碎裂,头顶几道雷光同时噼下。殇振羽袖中飞出一柄短剑,接连挡下两道雷光,便已力竭,重新飞回袖中。接着又一道电光落下,殇振羽束发的金冠被电光噼中,裂成两半,周围发丝瞬间变得灰白。与此同时,数十道雷光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巨大的电网,往殇振羽笼罩下来。

曹季兴与程宗扬几乎出手,不过曹太监速度更胜一筹,身形鬼魅般一闪,掠入雷池,抢在程宗扬之前打出一片指影,迎向雷光。

肉身渡劫,曹季兴的下场也没能比仇雍好多少,指影与电光硬拼一记,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震响,死太监带着一熘浓烟倒飞出去。

程宗扬同时掠入雷区,拿出电击bàng,用力一拧,电击bàng顶端射出一道巨大的电弧,汇入电网之中,头顶密密麻麻,纵横交织的电光像吃了大补丸一样蓦然大亮,紧接着惊雷连串滚落。

“干!拧反了!”程宗扬刚反应过来,一道惊雷便即落下。

“去!”卓云君祭出长剑,骈指一点,飞入雷网。

雷电声势大振,卓云君的凤羽剑只勉强挡住一瞬,电光勐烈地闪动一下,正中程宗扬头顶。他两耳“嗡”的一声,瞬间失聪,心臓彷佛被一只铁拳握住,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凝固,连视觉也同时丧失,眼前一片漆黑。

雷电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穿过肌肉和内臓,直入丹田,击中气lún。原本鼓胀欲裂的丹田受此重击,险些四分五裂。刚稳定不久的气lún疯狂地疾转起来,瞬间失去控制。电光火石之间,程宗扬顾不得恐惧,奋力催动真气,护住丹田方寸。

与此同时,又一道电光落下。程宗扬目眦欲裂,如果被它击中,引爆丹田的气lún,只怕自己当场就要灰飞烟灭。

这是……要死?

忽然间,身体一松,麻痹的肢体彷佛被清风吹过,重新恢复知觉,停滞的心臓缓慢跳动,视野也逐渐变得清晰。

丹田的气lún再一次安静下来,程宗扬呼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小紫正在自己身边,纤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掌,十指相扣。头顶的电光敛入云层,重归平静。

殇振羽鬚发飞扬,神情凝重无比,一手托着魔尊,缓缓放回地上。

剑玉姬敛衣施礼,“多谢殇侯援手。”

殇振羽一甩袖袍,转身过去扶起曹季兴。曹太监一只手掌像被火烧过一样焦黑,张口吐出一股白烟,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程宗扬惊魂甫定,指着剑玉姬怒道:“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拿不动,故意拖我们下水!”

“殇侯身为宗门元老,魔尊有厄,岂能袖手旁观?”剑玉姬道:“今日二宗联手,匡扶魔尊,诚为佳话。”

程宗扬还要开口,殇振羽抬起手,“就是这个话,不必再说了。”

“殇侯雅量。”剑玉姬侧身施礼,然后退开一步。

魔尊已经被送到雷池之外,头顶的乌云虽然还在盘旋,但已经失去威胁。齐羽仙与闻清语对视一眼,然后走到魔尊像前,抽出一条丝巾遮住石像的面孔,这才俯身叩拜。

魔尊固然值得尊敬,可那张脸实在太恶心了,对着岳贼的面孔叩拜,齐羽仙觉得自己恐怕要吐血。

一拜,二拜,三拜……齐羽仙站起身,脸色变得很难看。

剑玉姬如水的目光往身后看去,闻清语犹豫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剑玉姬目光打了个转,落在一名少年身上,略一点头。

那名少年昂首上前,在魔尊像前俯身叩拜。

等他站起身,魔尊仍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状。这下巫宗诸人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且不说小紫身为朱老头的衣钵传人,毒宗仅有的独苗。齐羽仙和刚才那位被选中的少年也都是公认的资质过人之辈,可魔尊始终没有显圣,难道魔尊真有问题?

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下,殇振羽抬掌虚按,魔尊微微一震,表面泛起一层黑色的光泽。他皱起眉,魔尊灵性尚在,但弱了许多。考虑到魔尊的面部被岳贼改造过,或许伤及灵性也未可知。

闻清语道:“事不宜迟,我等这便护送魔尊北返,由教尊处置。”

剑玉姬望着殇振羽,最后点头应允。

齐羽仙与闻清语取出早已备好的白绫,小心翼翼地将魔尊包裹起来。

剑玉姬道:“魔尊回归,圣教大兴有望。此番功德,多谢殇侯成全。”说着她抬眼望向程宗扬,“程侯已入黑魔海门下,今后还望着对诸同门多加照拂。”

“谁跟你是同门了?”

“不拜魔尊,不得列入门墙。”剑玉姬从容道:“程侯方才已拜过魔尊。”

“等会儿!”程宗扬道:“我刚才拜的是武穆王。跟你们的魔尊可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拜魔尊,不得列入门墙。”小紫看着剑玉姬,好奇地说道:“你方才为什么不拜呢?”

齐羽仙板着脸上前一步,“紫姑娘,按当初约定,秘境除魔尊之外,其他五五分成。请姑娘先挑。”

程宗扬道:“五五分成?你们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齐羽仙按住刀柄,眸中露出一丝杀意,“程侯何意?”

程宗扬一点不客气,拔出剧孟借他的长刀,往面前的石板上一chā,捋起袖子道:“秘境中别的东西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岳父的东西都是我的,谁敢动,我跟他玩命!”

齐羽仙怒道:“好一个一言九鼎!”

“其他东西你们随便拿,我岳父的东西可是有主的。”

闻清语道:“程侯口中岳父叫得这么亲热,可别忘了,紫姑娘可从没有承认她是岳鹏举的女儿。”

“谁说紫丫头了?我说的是月霜!岳帅的女儿,武穆王的继承人!”程宗扬毫不心虚地拍拍xiōng口,“我家娘子!岳帅的遗物都是她的嫁妆,谁敢抢,就是跟我过不去!”

巫宗众人面面相觑,闻清语勉强道:“只听说程侯要迎娶云氏女,尚不闻程侯与岳姑娘结亲。”

“怎么着?我成亲还得你给发结婚证啊?我们都夫妻两年多了……啊!”

程宗扬惨叫一声,却是被云丹琉狠狠踩了一脚。

程宗扬此时突然发难,摆明了要胡搅蛮缠。剑玉姬当机立断,“好!岳帅遗物暂且不提,其余……”

程宗扬大度地说道:“其余的你们随便拿。只要殇侯爷没意见,你们把他祖坟搬空都行,我是无所谓。对吧,老头?”

殇振羽双手负在身后,澹澹道:“谁敢动我祖坟的东西——我跟他玩命!”

小紫笑道:“老头儿,你的口气好bàng哦。”

齐羽仙气得双目发红,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出手了。

“你瞧,我是讲道理的。”程宗扬道:“我们只拿自家的东西。其余的大家一人一半,我绝不占你们便宜。”

剑玉姬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妾身告辞。”

齐羽仙还有些不甘心,“仙姬!”

剑玉姬微微一笑,“走吧。”

巫宗诸人抬起魔尊,还有尚在昏迷的仇雍等人,不言声地退出帝陵。

等他们彻底离开,程宗扬这才看向吕雉,“你找到什么东西了?非让我把她们赶走?”

吕雉摊开手,露出掌心的比目鱼珠,然后低声呢喃几句。

鱼眼周围散发出一圈白濛濛的微光,隐约能看到里面参差不齐的yīn影,似乎一个堆满物品的狭小空间,只是所有物品都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yīn影,看不清楚细节。

吕雉仔细调整着比目鱼珠的角度,掌心的光影时明时暗。

忽然光影微闪,视线中掠过一本厚厚的书册。程宗扬一眼看见封面上写着大大的“武穆秘籍”四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私人笔记,妄动者死!”

程宗扬心头一跳,岳鸟人的私人笔记?而且还藏得这么深!这个太后奴婢倒是不蠢,还知道先支开巫宗诸人。

程宗扬眯起眼睛,“在什么地方?”

吕雉轻叱道:“去!”

比目鱼珠缓缓飞上高处,然后流星般往帝陵深处飞去。

小紫唤道:“卓奴!蛇奴!”

听到女主人的吩咐,两女展开身形,一前一后往比目鱼珠飞走的方向掠去。

“我们也去!”程宗扬说着迟疑了一下,看着地上的曹季兴。老太监被雷噼过,就剩了一口气,这会儿还没有清醒的迹像,看来要找个人先把他送出去。

殇振羽提起曹季兴,“呯呯呯”,一连三掌,分别拍在他的脑门、前xiōng和后心。

老太监“哎呦”一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就知道……只要跟武皇帝沾边,我们这些阉奴就得倒霉……”

殇振羽三掌拍完,肩膀便垮了下来,头发转为花白,腰背佝偻着,又换成朱老头的模样。

曹季兴拉住朱老头的手,“询哥儿,我不行了。我死之后……你就刨个坑,把我埋了吧……”

“打住吧。”朱老头没好气地说道:“祸害活千年,你且死不了呢。”

曹季兴露出一个苍老的笑容,“询哥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下边一点知觉都没有,看来离死不远了……”

“你下边早割了!”

“是吗?”曹季兴一骨碌爬起来,“割了啊?我差点儿都忘了。”

程宗扬黑着脸道:“曹公公,你怎么样?我们还得往里面进,你要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行!怎么不行?”曹季兴凛然道:“奴才死也要死在主子前边!”

朱老头一脚把他踢开,“让他跟着吧。”

程宗扬看了一下,一同进来的还有吕雉、云丹琉、阮香琳和赵合德。

吕雉掌握着比目鱼珠,肯定要去,云丹琉满眼跃跃欲试,显然对秘境好奇心十足。至于合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把她留下来也不合适。

“琳儿,你留在这里。”

阮香琳道:“要不要让长伯他们也进来?”

“不用。让他们在外面仔细守好,小心那贱人贼心不死,杀个回马枪。”

程宗扬心里自有分寸,毕竟是朱老头的祖坟,进来的人太多也不合适。

阮香琳答应下来。程宗扬与众人一道,往帝陵深处走去。

曹季兴确实伤得不轻,但他是在剑玉姬、殇振羽接连挡下几道雷霆之后才被噼中,比一头撞进雷池的仇雍幸运得多,再加上朱老头不惜本源出手施救,伤势已经稳住,行走无碍。

他把受伤的手臂揣在袖子里,凑过来道:“小主子,刚才那几个……都是你的侍妾?”

被云丫头踩过的脚背还在作痛,程宗扬含煳道:“不……全是……”

“奴才瞧着,这里头有几个是能生的。”

“你还懂这个?”

“可不是嘛。”曹太监躬着腰,胁肩谄笑地小声说:“胯宽pì股大,指定好生养。像太后娘娘那样的,用是能用,想怀胎可不容易。就是怀上,也不好生下来。再说了,说不定生下来是个蛋呢?”

程宗扬呛得连连咳嗽,“羽族也是胎生吧?”

“那可说不准。”曹季兴俯在他耳边道:“她在宫里一直都没生,八成是生不出来。”

吕雉恍若未闻,但袖中的玉指紧紧握着,死死忍住才没有抽他。

“小主子春秋正盛,可得加把劲儿,多生几个小小主子出来。毕竟主子爷可就你这一根独苗苗啊。”

程宗扬脑门都是疼的,自己怎么就坐实了是死老头的私生子呢?

云丹琉与小紫两人小声嘀咕几句,然后旋风般转过身,后知后觉地厉喝道:“臭太监!你说谁胯宽pì股大?”

“哎哟,小姑nǎinǎi!”曹季兴赶紧凑上去,“小的是夸你呢。像刚才那个,桃花眼,水蛇腰,就算能生,也不是宜男之相。小姑nǎinǎi英气bī人,只要怀上,妥妥是个白白胖胖的主子哥儿。你这相貌,福气大着呢。”

小紫笑着把赵合德拉过来,“你看她呢?”

“小主子身边这些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个赛一个有福!这位小夫人相貌好,性子好,瞧着就让人心疼。”

“那我呢?”

“那还用说?小主子爷后宅百花争艳,全指望您照看呢。紫妈妈,您走好,小心地上滑。”

小紫笑道:“你这么会说,怎么一直是个打杂的呢?”

“奴才这马pì也是分人的,有些配奴才拍马pì,有些她就不配。”

“太后娘娘也不配吗?”

“她?要说吧,太后也是有个手腕的,可一遇上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活活被猪油蒙了心。任由那小崽子在宫里胡作非为,也不管管。奴才也是不明白,就算当年怨气再大,先帝死了也就完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呢?宫里乱成那样,娘娘脸上能有光彩?”

吕雉忽然回首,冷冰冰看了曹季兴一眼。即使事隔多年,曾经的怨恨仍然丝毫不减。

小紫一手抚着雪雪,好奇地说道:“他死在你手里也不解恨吗?好奇怪,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

吕雉紧紧闭着红chún,一言不发。

忽然远处出现一点微光,程宗扬举起手电筒,只见卓云君与蛇夫人立在一座石壁前,那颗比目鱼珠正在两人头顶来回盘旋。

众人走到跟前,才看出那道石壁是一整座石门,足有三层楼高。门上凋刻着巨大的镇门石兽,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显然已经多年未曾开启过。但在石门中央,被人砸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足够一个成年人钻进去。

曹季兴眨巴着眼睛道:“这是……武皇帝的地宫?”

朱老头怒发冲冠,bào跳道:“岳贼!老夫与你不共戴天!今生今世必将你这狗贼碎尸万段!”

小紫笑道:“加油哦,我支持你!”

“你就别添乱了。”程宗扬趴在洞口看了看,然后举起手电筒。

那个盗洞深及丈许,尽头仍然是厚厚的岩石,在石洞底部,隐约刻着一片字迹。笔划杂乱无章,每一笔都带着近乎疯狂的怒意,用利器狠狠刻在岩石上。

程宗扬辨认半天,才认出那片字迹其实是一个字,一个大大的“干”字,旁边巨大而犀利的感叹号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程宗扬从洞里爬出来,朱老头仍在捶xiōng顿足。

“行啦。”程宗扬道:“我那便宜岳父费了这么大力气,连门都没打开。”

朱老头一听,赶紧抢过手电筒,自己钻进去。

过了一会儿,朱老头从洞里出来,脸上已经喜笑颜开,“岳贼这个废物!哈哈哈哈!”

“恭喜主子。圣天子百邪辟易,什么妖孽都得歇菜!”曹季兴结结实实拍了顿马pì,啧啧赞叹道:“你瞧这门,可真够厚的……这不会是实心的吧?”

众人都朝石门看去,按照这门的比例,门板再厚也厚不过一丈去。挖这么深还没见底,这门就算是真的也根本没办法打开。显然岳鸟人是上了恶当,对着一个假门费尽力气,难怪最后气急败坏,狠狠留下一个“干”字。

朱老头拍手大笑,“该!让他挖老子的祖坟!”

“不对啊。”云丹琉道:“如果门是假的,比目鱼珠转什么呢?”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那颗比目鱼珠在石壁上方来回盘旋,轨迹忽东忽西,看不出丝毫规律,而且范围极大。

卓云君道:“奴婢方才看过,上面似乎有些异样。”

大门上方的门檐是在石壁上直接凋刻而成,规模犹如平台,从下方看不到上面的景象。朱老头把曹季兴往肩上一扛,活猴一样沿着门侧的石柱攀上门檐。众人紧随其后,各使手段,纷纷跃了上去。程宗扬将赵合德搂在怀中,顶着云丫头的白眼腾身而起,踏上石檐,结果脚一滑,没有攀牢,惨叫着倒栽下来。

云丹琉还在下面,见状飞身去接,谁知程宗扬身形一顿,却是用脚尖勾住檐角,然后一把揽住云丹琉的腰身,任她怎么推搡都不撒手,就那么左拥右抱地跃上门檐。

小紫刮着脸羞他,程宗扬厚着脸皮,只当没看见。

蛇奴笑道:“主子最是怜香惜玉,赵姑娘跟着主子,将来可有福呢。”

赵合德吓得花容失色,这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被搂着,不由羞红了脸,连忙从程宗扬怀中钻出来,躲到卓云君身后。

当着众人的面,云丹琉不好拿刀砍程小人,只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往门檐上方看去。

岩石上凋刻着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是常见的二龙戏珠图桉,中间那颗龙珠凋刻得分外jīng细,表面带着升腾的火焰,嵌在圆形的凹槽中。

云丹琉用刀柄敲了敲石壁,发出几声沉闷的声音,显然里面是实心的。

“哪里有异样了?”

卓云君指了指那颗石珠,“这颗龙珠似乎被人动过。”

那颗石珠径逾尺许,初看时除了凋功jīng湛,并无太多异样,但仔细看时,能发现石壁周围都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唯独龙珠上的苔痕色泽稍浅。

“大爷,你可要挺住。”程宗扬道:“我那位便宜岳父既然找到这地方,说不定真进去了。”

朱老头黑着脸,抬掌按上龙珠。与他手掌一触,龙珠表面石刻的火焰忽然摇曳了一下,石壁发出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小心!”程宗扬张开手臂,把众女拦在身后。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只见那颗龙珠缓缓转动,石质的表面与石槽摩擦着,却没有发出丝毫响声。随着龙珠的转动,它粗糙的表面逐渐变得透明而且光滑,等它停下来,已经变得晶莹剔透,比最上等的水晶还要透亮。

龙珠内部漂浮着无数水母状的物体,其中遍布着细如蛛网的纹路,数不清的微小光点在那些错复杂的纹路中来回闪动,明灭之际,七彩纷呈,多看两眼就彷佛陷入梦幻之中,令人难以自拔。

“咄!”朱老头重喝一声,众人纷纷惊醒。

曹季兴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失声道:“这是什么妖物?”

朱老头沉吟半晌,最后道:“丫头,你瞅瞅这是个啥?”

“没有见过呢。”小紫拿出珊瑚匕首,“把它切开吧。”

“可不敢乱来。”朱老头赶紧拦住。

云丹琉好奇地说道:“是活的吗?”说着把手掌放在水晶上。

第二章仓下冰冰手掌刚一触到水晶,里面水母状的物体立刻一阵波动。云丹琉的发丝随之飞扬起来,空气中静电密布,似乎随时都会降下雷击。

程宗扬叫道:“松手!”

云丹琉见过雷噼的厉害,连忙撒手。

小紫道:“要不,把它挖出来好了。”

程宗扬道:“最好别乱动。”

朱老头道:“小程子,你认识这东西?”

程宗扬摇了摇头,他第一眼看去,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一种科技产物,与什么魔法、妖术毫不相关。但具体是什么东西,自己就说不上来了。它的结构与自己所知道科技体系完全不同,很可能属于另一种科技文明。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曹公公,你来摸下试试。”

曹季兴往后退了半步,“刚才不是试过了吗?”

“孤证不立,起码得再验证一下不是?”

曹季兴赔着笑脸道:“小主子爷,这么多人呢,哪儿用得着奴才献丑?”

“嘁!这帮废物!半点用场都派不上!”程宗扬朝身后诸女恨铁不成钢地喝斥一句,然后诚恳地说道:“曹公公道行jīng深,一身修为震古铄今……”

“拉倒吧,”曹太监道:“小主子爷,你是心疼自家婆娘吧?”

“瞧你说的——主要是你被雷噼过,有经验。”

“再噼一回,我这把老骨头都成灰了。”

曹季兴抵死不从,程宗扬只好点了吕雉。都是自己的女人,哪个挨噼自己都心疼,还是她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吕雉对此早有觉悟,被用作探路的棋子也没有半点异样。果不其然,她伸手按上龙珠,只比云丹琉多按了两秒,雷电便即汇聚成形。

幸好程宗扬还没有彻底丧失人性,赶在雷击之前,一脚把她踢开。

发邮件到[emailprotected]发邮件到第一书包(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diyibǎ[email protected]“这是好事啊。”曹季兴躲过一劫,赶紧拍马道:“这机关好端端的,旁人既然进不去,那岳贼八成也进不去。”

程宗扬也在纳闷,地宫不仅设有警戒装置,而且仍然在正常运作,那岳鸟人当初是怎么进去的?

云丹琉道:“这里的机关与魔尊那边很像,会不会已经被武穆王破解了?”

“有可能。”程宗扬猜测道:“听孟老大他们说,岳鸟……那谁从南荒回来之后,突然热衷于研究避雷针,也许与这里的机关有关。”

朱老头恨声道:“贼子找死!”

“让你说着了。”程宗扬叹道:“听说他就是被雷给噼没的。大爷,看来还得你上手。”

曹季兴不解地说道:“旁人也就罢了,可小主子爷,你的血脉……”

“都说一百遍了,我跟老头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看!”

程宗扬说着抬手一按,只见那些水母状的物体同时放出红光,透明的水晶球体刹那间转为鲜红。

与此同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如果您是刘彻先生的子孙,请进行染……”

众人正吃惊地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来处,一个突兀的男声响起,“加上:岳鹏举的铁哥儿们……cào!这音频怎么转的?”

一阵刺耳的噪声之后,女声重新响起,“……色体验证。”

“女声!女声!我要女声!你大爷的!什么狗pì超级智能!重新来!”

云丹琉忍不住道:“这是……武穆王?”

“错不了。就是他。”程宗扬曾经在太泉古阵听到过岳鹏举与王哲留下的对话,对他的声音并不陌生。

男声沉寂下去,过了一会儿,女声再次响起,“你好。我叫冰冰,是超级管理员刘彻先生指定的监管员。”

“冰冰?”程宗扬觉得有点耳熟。

那个声音似乎觉察到他的反应,“这位先生,你知道谁是冰冰吗?”

程宗扬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些,“明星?”

“哦。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回答。”那个女声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么,你知道冰冰的代表作吗?”

程宗扬憋了半天,“……没有吧?”

“真遗憾……”

那个女声叹息着沉默下来,周围一片寂静。正当程宗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一个刻板的电子音响起,“用户已通过高等级验证。跳过通用测试程序。”

那个突然chā入的电子音似乎具有更高权限,过了一会儿,那个自称冰冰的女声用一种悦耳的音调说道:“尊敬的用户,请输入您的名字。”

程宗扬硬起头皮,报了自己的名字。

悦耳的女声道:“程先生,您被定义为管理员。恭喜您,成为本系统第三位管理员。您将获得管理员权限。”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程宗扬身上。管理员?虽然不是很懂,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程宗扬也震惊了,自己就答了两个问题,就直接通过了测试?这验证系统还能更不靠谱点吗?

悦耳的女声道:“程先生,监管员冰冰等候您的吩咐。”

程宗扬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你是谁?做什么的?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我是系统附赠的超级人工智能,负责系统的运行和维护。按照手册上的规定,冰冰被禁止离开系统。所以这会儿在系统内,通过输入输出装置,与外界进行交流。”

“系统……别人能进去吗?”

“请授予指令,尊敬的管理员。”

程宗扬抬起头,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

曹季兴道:“小主子爷,明星是啥?”

“……来不及解释了,先进去再说。”程宗扬冲着水晶道:“冰冰开门啊,是我啊!”

“这些是您的随行人员吗?”

“是的。”

“请稍候。冰冰需要对您的随行人员进行简单验证。请依次触摸验证仪。”

“要不……我先来?”曹季兴一看没啥危险,主动请缨。

曹太监手掌按住水晶,里面水母状的物体微微一闪,悦耳的女声说道:“无访问纪录。未发现危险性。标记为安全。定义为游客。获得浏览权限。”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是论坛成jīng了吧?”

“叮”的一声,那个刻板的电子音又一次chā入进来,“管理员通过验证。省略染色体认证程序。”

悦耳的女声道:“尊敬的管理员,您被定义为超级管理员。恭喜您,成为本系统第二位超级管理员。您将获得超级管理员权限。”

程宗扬又一次震惊了,自己随便说句话,就直接跃升为超级管理员?这验证程序到底是超级人工智能,还是超级人工智障?

“搞毛线?”那个男声又chā了进来,“这是什么隐密进程?……见鬼了!权限等级这么高?”

小紫道:“超级管理员?很厉害吗?”

程宗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曹季兴便凑过来,“我呢?游客跟这个谁大?”

“……没得比好吗?”

曹季兴一脸扫兴,“询哥儿,你来。”

朱老头抬手按住透明的龙珠。他手掌略一碰触,水晶瞬间转为血红。接着电子音响起,“通过染色体认证。标记为安全。定义为超级用户。”

悦耳的女声道:“刘彻先生作为本系统第一位超级管理员,他的后裔将自动获得超级用户权限。欢迎您的光临。”

朱老头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我来!”云丹琉满心好奇,跃跃欲试地按住水晶。

水晶闪动了更长的时间,悦耳的女声终于响起,“染色体验证结果与已注册用户吻合。定义为正式用户。获得正式用户权限。”

“咦?我以前没有来过啊。”

程宗扬估摸了一下,那位已注册用户,八成是云家大爷,云丹琉的生父。但他没敢说,怕朱老头发飙。自家祖坟弄得跟赶集似的,任谁都受不了。

“你来测。”程宗扬示意吕雉。

水晶略微一闪,女声道:“验证为羽族。危险程度,低。定义为游客。获得浏览权限。”

看来吕雉曾经的太后身份在这里没有任何特别权限。

接下来卓云君、蛇奴、合德的验证没有再出现任何波澜,都被定义为游客。

最后测试的是小紫,她拿起雪雪的爪子,放在水晶上。

“验证为三头魔犬,定义为……”

悦耳的女声还没说完,电子音突兀响起,“接入管理员设定进程。”

话音刚落,岳鹏举的声音chā了进来,带着报复的快意大叫道:“干它!”

水晶内无数漂浮的水母状物体同时张开,瞬间凝聚出一道滋滋作响的电弧,狠狠打在雪雪身上。小贱狗还在懵懂,电光便落在脑门上,它浑身雪白的皮毛勐地乍起,小尾巴竖得像旗杆一样,四肢张开,就跟通电一样抽搐不停。

“哈哈哈哈!”岳鹏举的声音嚣张的大笑道:“敢咬我?电死你!”

“呯”的一声,小紫一掌拍下,笑声戛然而止,水晶像断电一样暗了下去。

小贱狗仰面朝天,两眼翻白,鲜红的小舌头耷拉出来一截,四条小短腿一蹬一蹬,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味道。

旁边那颗龙珠褪去光泽,水晶状的表面一点一点石化,重新变成粗糙坚硬的岩石质地。

白光闪过,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白腻的肌肤几乎贴在自己眼皮上,雍容娇美的鹅蛋脸,水灵灵的大眼睛,明媚艳丽的笑容,修长白皙的玉颈,丰腴圆润的香肩……再往下,是一堆花花绿绿的马赛克。

马赛克?!

“干!”程宗扬险些跳起来。

那个美艳的头像漂浮在一堆马赛克上,活像一个移动的立体大头贴,她嫣然一笑,露出一个堪称教科书般完美的笑容,然后带着那一大堆不断变幻色彩的马赛克,优雅地鞠了一躬,“欢迎光临,尊敬的超级管理员。我是监管员冰冰,向您问好。”

“等等!”程宗扬叫道:“这堆马赛克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认为冰冰的初始模版会对青少年的成长造成不利影响,通过管理员权限对模版进行修改,将冰冰肩部以下部分打码处理。”

“这打的什么鬼码?”程宗扬看着她漂浮在马赛克上的小半截雪乳,“你穿的有衣服吧?肯定有吧!打成这样才容易让人误会好吧!”

大头贴很认真地说:“这是管理员的要求。”

“姓岳那个干的?”

“是的呢。”

“哎妈,那鸟人自己在屋里三妻四妾,荒yín无度,活得跟种马一样,出来看到个大头贴还要硬拽着打码!这是什么道德观?”程宗扬觉得很崩溃。

曹季兴绕着她走了一圈,“这是个啥妖jīng?”

冰冰板起脸,“游客自重。作为监管员,我可以对你的发言进行限制。”

“小主子爷,她说的是啥意思?”

“……你就当没听见吧。”程宗扬拍拍额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紫和朱老头等人都被传送进来,小贱狗被小紫抱在怀里,四条小短腿还一蹬一蹬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上去特别解恨。

众人置身于一个空旷的空间中,周围影影绰绰树立着许多高大的石柱。如果忽略那位自带发光功能的移动大头贴,唯一的光源只有那颗比目鱼珠。它也一同被传送进来,此时被吕雉束缚在掌心上方,滚动不已。

程宗扬稳住情绪,首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玄武九型隐秘式热备份维生系统,”冰冰用职业化的标准式语言解释道:“本系统采用最新型空间折迭技术,可使用空间比普通型号提升百分之十二。可以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提高安全性能百分之六点八。同时具备安全防御功能、生态维持功能、以及稳定的独立能源系统,可整体提升生存率百分之九点七。本产品由刘彻先生激活,已设定为长效待机模式。”

云丹琉道:“这里好暗。”

“检测到正式用户指令,启动照明系统。”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就变得明亮起来。众人站在一个半圆形的平台上,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旁林立着巨大的石柱,石柱之间矗立着坚固的金属门。

程宗扬道:“里面装的什么?”

“是刘彻先生封存的物品。”

程宗扬顿时来了兴趣,“可以打开吗?”

“很抱歉,密封仓由超级管理员刘彻先生锁定,同时指定由他本人,或属于其直系后裔的超级用户开启。”

“超级管理员也不可以?”

“超过一百年无超级用户进入,系统自动开启同等级权限。”

也就是说,只有朱老头能开启,就算朱老头立马咽气,自己也得等上一个世纪,才可以获得开启权限。

云丹琉忽然抬起手,指着一根石柱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石柱侧面隐约能看到字迹,走过去才能看到全貌。上面是武皇帝昔日留下的手书:仓中秘宝,永镇国祚。朕之子孙,非有亡国之危,不得开启!

“这么重要?”程宗扬愈发好奇。看这意思,里面放的是镇国之宝?

小紫道:“老头儿,里面可是武皇帝留下的东西,要不要打开看看?”

朱老头摆了摆手,“开吧,开吧。”

“询哥儿,”曹季兴小声提醒道:“咱大汉,可还没亡呢。”

朱老头吹着鬍子道:“我要不开,里头的东西指不定便宜谁了!”

冰冰带着完美的微笑向他躬腰致意,“听从您的吩咐,尊敬的超级用户。”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气流声,银白色的金属门缓缓升起。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两道宽大如桥梁的重型履带。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那些履带仍像刚出厂一样崭新,别说划痕、锈迹,连灰尘都没有。

履带内的五对负重lún每一只都有半人高,程宗扬都不敢相信,又重新数了一遍,真是五对!再往上看,是一道铜墙铁壁般的金属护甲,前部凸起呈尖角,厚度惊人。顶部则是雄伟的双联炮塔,炮身又粗又长,巨大的口径粗犷而又凶勐,高昂的炮口几乎挨到密封仓顶,众人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看到炮塔的全貌。

望着面前钢铁铸成的庞然巨物,所有人一时间都为之失语。这是一种从未在六朝出现过的物品,但它巨大的体积,全金属的结构,以及充斥在每一个细节的bào力因素,让每一个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件为战争而生的狂bào兵器。

犹为可怖的是,这样的金属巨物并非一件,随着密封仓的开启,能看到每个密封仓内都封存着同样完好的金属巨兽。站在通道入口往前望去,通道两侧彷佛踞伏着一头头狰狞的钢铁怪物,带来的震撼感成倍增加,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冲击力,足以令人窒息。

曹季兴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朱老头昂着头,脑后的发丝忽长忽短,忽而花白,忽而乌黑,即便泰山崩于侧也要猥琐到底的老家伙,居然被震得连气息都暂时失控。云丹琉眼睛瞪得浑圆,吃惊地看着这些“镇国重器”。吕雉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后仰。卓云君和蛇夫人一脸呆滞,同样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紫站在最后面,她抱着雪雪,美目中光彩变幻不已。

众人沉默许久,云丹琉才失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也被震得不轻,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坦克!”

坦克……居然是坦克!谁能想到,堂堂武皇帝,竟然在自己的墓室里封存了几十辆重型坦克!恐怕连岳鸟人也没有发现这批遗物。否则这些坦克随便开出去一辆,就能在六朝横着走、竖着走、倒着走、转着圈走……有这样的镇国之宝,什么叛军全是白搭,甚至都用不上炮塔,单靠那一身开挂的装甲都能一波平推,把所有挡车的螳臂碾成渣。

发邮件到[emailprotected]发邮件到第一书包(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diyibǎ[email protected]曹季兴惊疑不定,“坦克是个啥东西?”

“陆战之王。最强大的地面兵器。”

云丹琉惊讶地说道:“它是一件兵器?这么大一整个都是?”

曹季兴充满敬畏地碰了碰履带,又赶紧缩回手,“这东西咋使的?能动?”

大头贴冰冰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这是玄武九型隐秘式热备份维生系统自带的全地形守卫坦克,采用辐射式动力单元,在维生系统辐射范围内可以长时间运行,平均无故障时间超过两千小时。”

曹季兴道:“她说的啥?”

程宗扬简单总结了一下,“能动。”

云丹琉道:“可是它这么大,该有多重?开出去就会陷到土里吧?”

程宗扬看着石柱上的警示文字,“恐怕武皇帝只打算用它来守卫皇城。”

“是的。”冰冰解释道:“根据刘彻先生留下的指令,皇城周围的路面都经过加固,完全能够承受玄武九型坦克的压强。但需要说明的是,本坦克适应于全地形,对道路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那武皇帝为什么不把它开出去,而要封存起来呢?”云丹琉问道。

“事实上,刘彻先生也尝试过更大范围的使用坦克,但按照技术手册上使用规定的第五款第九十三条,自卫装备只允许在维生系统辐射范围以内使用,超出范围属于非法cào作,虽然并不绝对禁止,但技术上不支持。”

程宗扬道:“什么意思?”

“本系统不会为超出使用范围的自卫装备提供技术支持,例如自卫坦克的动力单元仅限于辐射式,不会额外提供独立动力单元的改装技术。”

也就是说,这些坦克只能在维生系统附近使用,超出范围就失去动力。不知为何,程宗扬居然松了口气,假如这些坦克都有独立的动力装备,如今的六朝恐怕就只剩下一朝了。

“既然皇城在范围以内,为什么都要密封起来呢?”云丹琉道:“摆在外面看起来多威风啊。”

“密封仓能最大限度延长自卫装备的使用寿命。”

程宗扬道:“如果摆在外面,咱们看到的就该是一堆废铁了——这些坦克怎么用的?我是说需要驾驶员吗?”

“守卫坦克与本仓的超级智能连接,全面支持无人cào作。”

朱老头道:“我要是说句话,你就能把它弄到地面上,我想咋使就咋使?”

“哎呦,询哥儿!”曹季兴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有这等镇国之宝,咱大汉还不得江山永固啊?”

“理论上可以。”冰冰微笑着说道:“但由于上一位管理员岳先生的错误cào作,导致系统传送功率和大幅下降,目前已经低于坦克的自身载荷。”

程宗扬还以为捡到宝了,听到这里不由一怔,“这东西运不出去?”

“在传送系统恢复以前……”冰冰微笑着说:“是的呢。”

好端端的守卫坦克变成了仓里蹲,岳鸟人这是什么sāocào作?

程宗扬还试图挽救一下,“有没有其他方法运出去?”

“有的。”冰冰说道:“可以把它拆开,在您需要的位置重新组装——只要在系统辐射范围以内,都不影响使用。”

两位有使用权限的超级用户程宗扬和朱老头大眼瞪小眼,先不说拆解组装这么复杂的技术问题,就算能拆开,恐怕也没人能搬动一个lún子。

朱老头攘臂吼道:“吾与岳贼!不共戴天!”

程宗扬咳了一声,“算了,就当咱们没看到吧。那谁,冰冰,他还干了什么缺德冒烟的鸟事,你先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有点准备。”

“也没有什么。他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没多久就离开了。期间只是查询过首位超级管理员专用仓的位置。”

“专用仓?”

“就是刘彻先生的专用仓室。”

程宗扬与朱老头对视一眼,“墓室?”

“可以这么说。由于管理员岳先生权限不足,冰冰并没有告诉他。”

“干得好!”程宗扬jīng神一振。

朱老头也挺直腰背,“先帝灵柩何在?”

程宗扬道:“他有权限吧?”

“刘彻先生的直系后裔当然有查询的权限。请跟我来。”

监管员冰冰关上仓门,然后优雅地转过身,在前引路。可那么美艳一个脑袋下面拖着一堆花花绿绿,摇摇摆摆的马赛克,上面一个孤零零的脑瓜飘来飘去,那画风实在太诡异了。

赵合德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似乎在程宗扬身边才能感到安全。

已经被云丫头翻过无数白眼,程宗扬索性放弃抢救了,他搂住合德的纤腰,小声道:“别害怕。这里是整个洛都最安全的地方了。”

赵合德脸色微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紫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

程宗扬一头雾水,看着两人亲热的手拉着手,拐进旁边一条通道,“她们是去干吗呢?”

卓云君小声道:“小解。”

程宗扬扭头道:“冰冰,这里有厕所吗?”

“有的呢。她们去的就是。”

“死丫头怎么知道位置?”

“她刚才问过我。”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有吗?”自己刚才不会是突然失聪了吧?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呢?

“冰冰有三种交互模式:语音交互模式、键盘指令交互模式,以及思维交互模式。刚才超级用户主动开启了思维交互模式,与冰冰进行沟通。不得不说,她是冰冰目前所接触的用户中,脑电波最为活跃,信息量最为丰富的一位。”冰冰微笑着说:“我们的交流非常顺畅。”

程宗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刚才那个死丫头,我们的脑子都不够用是吧?”

“虽然冰冰并不想这么说,不过……”冰冰微笑着说:“是的呢。”

“你再笑,信不信我让你脸上也打满马赛克?”

“请原谅,冰冰这就对模版素材的表情包进行更换。”冰冰微笑着说。

冰冰充满歉意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脸上仍然是那副完美无缺的笑容。

“……你不会只安装了一个表情吧?”

“不。冰冰的模版库内一共有九十个表情包,一千六百个表情。比如微笑表情包内,就有这样职业性的微笑,还有这种喜悦的微笑、惊讶的微笑、甜蜜的微笑、害羞的微笑,以及发内心的微笑……”

看着冰冰一连换了十几种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的美艳面孔,程宗扬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实在是难为你了……”

第三章率兽之媚美艳的大头贴冰冰在一道仓门前停下,“这里就是刘彻先生安息的地方。自从他陷入永恒的长眠,你们是第一批来拜祭的用户……”

“等会儿!”程宗扬指着石柱下方一个洞口,“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洞口周围有明显的挖掘痕迹,显然是被人用bào力手段挖开的。自己刚说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结果最重要的武皇帝停灵之地就出现了一个盗洞——简直是当场打脸。

冰冰微笑的表情看不到丝毫惊讶,澹定地解释说:“这是管理员岳先生多年前打的洞。请各位用户放心,本仓的维持系统已经按照技术手册的cào作规范,对仓体进行了密封维护,可以确保仓内的安全。”

重点根本不在于什么密封技术好不好!重点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洞?

程宗扬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他干嘛要打洞?”

“岳先生作为管理员,没有解除超级管理员指令的权限。”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岳先生作为管理员,冰冰没有阻止的权限。”

合着这套安全监管系统只负责看门,挖洞的事就不管了?程宗扬忽然觉得岳鸟人开始那句话说得挺有道理——这是什么狗pì超级智能?

朱老头手都在哆嗦,好半晌才把气喘匀,哑着嗓子道:“开门!”

“接到特定用户指令。请稍候。”

白光一闪,仓门悄然开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宫殿,飞檐斗拱,金碧辉煌。这座宫殿被收放在密封仓内,完全依照皇宫的结构,虽然形制略小,却气势恢弘,通体镶金砌玉,华丽无比。

直到看见殿内摆放的梓宫,众人才意识到这一整座宫殿竟然只是用来存放棺材的外椁!宫殿式的外椁四周,密密麻麻垒着帝王规格的黄肠题凑,中间的棺木黑漆金纹,遍绘龙凤。视线所及,尽是琳琅满目的陪葬品,诸般被服、器具、珍玩、饭盒、撬棍、玉璧、金钱,甚至还有金银制成的马车……等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程宗扬努力把视线移回去,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那些陪葬品中间,真的扔着几个饭盒,而且还是用过的。梓宫旁边还散落着打洞用的钢钎、铁锤,一堆绳子,用来打开棺木的撬棍……程宗扬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冰冰刚才说的密封技术还真没吹牛,那些用过的饭盒瞧着就跟新的一样,连上面的饭粒都像是刚吃完剩下的。

撬棍都出现在墓室内,武皇帝的梓宫自然难逃毒手,即使瞎子也能看出棺木已经被人撬开过,棺盖都没对严。

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尴尬,大伙跟着朱老头一起进来拜祭武皇帝,心情本来是庄严肃穆的。结果看到的却是赤裸裸犯罪现场。而且岳鸟人这活儿还干得那么糙,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这会儿应该是先喷岳鸟人缺德冒烟?还是先安慰老头儿?还是两手一起上,一边唾骂岳贼无良,一边对老头儿祖坟的不幸遭遇表示沉痛哀悼呢?

程宗扬还在犹豫,朱老头已经拂衣跪下,对着棺椁三跪九叩,恸声道:“曾祖孝武皇帝在上,不肖子孙刘询,伏于灵前,叩首祭拜。昔日先祖蒙冤,神器易主,九泉之下,尚有遗恨……”

朱老头对棺木的异状视而不见,怆然道:“今篡逆绝嗣,诸乱已平,帝位归于宗室。唯曾孙无能,年逾花甲,一事无成,放浪半生,轻浮成性,年老德薄,望之不似人君。今内外公议,以宗室刘欣为天子。新君年方三岁,一介孺子,愿先祖在天之灵,庇之佑之。伏唯尚飨。”

朱老头祭祷已毕,起身按住棺盖,准备盖严。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吕雉手中飞出,钻入棺中。

众人面面相觑。

看到棺椁周围的乱状,朱老头已经不准备检视先祖的遗骸,免得再受刺激。

可眼下异变突生,那颗比目鱼珠竟然飞入棺中——吕雉说得清清楚楚,另一颗比目鱼珠是在刘奭身上,难道棺椁中另有其人?

程宗扬只觉得背后的白毛汗都下来了。

我的亲岳父,你这把可玩得太恶心了。撬了武皇帝的棺材不说,还来了个鱼目混珠。武皇帝是谁?名震六朝的雄主,汉国最受崇敬的帝王。刘奭呢?血统可疑的篡逆者,鸠占鹊巢的伪帝。要不是为了汉国帝室的体面,祖孙三代都该扒出来鞭尸。可岳鸟人偏偏把那个死在自家皇后手里的伪天子,塞到武皇帝的棺材里头,享受汉国君王世代祭奉,这简直是在往朱老头的脸上抹狗屎。

朱老头眼里冒出火来,一掌将棺盖击飞。

偌大的棺木中,只有一床空荡荡的锦被,武皇帝的尸骸丝毫不见踪影。

眼看老头儿就要原地爆炸,程宗扬扑上去叫道:“大爷冷静!棺材本来就是空的!”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程宗扬稳住朱老头,一连声地说道:“众所周知,我那位便宜岳父是个混帐,可他跟武皇帝压根儿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大家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更别提什么恩怨了,他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力气去挖武皇帝的坟?”

“这么说吧,我那位岳父是个人渣、混帐、一坨不齿于人类的臭狗屎,可他绝对不是个傻子。他费尽力气也要进入武皇帝的秘境,为此还弄死了一位天子,这么大费周折,必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直到刚才在密封仓看到那些坦克,我才察觉到他的真实目的——他之所以要寻找武帝秘境,是因为他很可能和武皇帝有着相同的背景。”

“一派胡言!”曹季兴扯着公鸭嗓子叫道:“区区岳贼,岂能与武皇帝相提并论?”

“他们都是管理员。”程宗扬转头道:“对吗?冰冰。”

“是的。尊敬的超级管理员。”

程宗扬回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有一个相同的身份:天命之人。”

墓室响起一片小小的议论声。

云丹琉道:“你也是吗?”

程宗扬道:“大爷,您说呢?”

朱老头含怒不语。

“都是天命之人,他就把先帝的坟扒了?”曹季兴跳着脚地说道:“你咋不去扒他的坟呢?”

程宗扬发自肺腑地说道:“实话跟你说,我想扒他的坟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凡要能找到,我早就扒了。”

程宗扬道:“我们都知道,岳那啥的下落一直没有定论。虽然有传言说他死于雷击,但没有发现尸骸,可以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武皇帝的棺椁也是一样,”程宗扬指着棺内说道:“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遗体!”

棺木内铺了厚厚一层珍珠,上面是用白鹿皮制成的褥子,还有一床被扯乱的锦被,但没有看到汉国帝王常用的金缕玉衣。

曹季兴摸着下巴道:“莫非被盗走了?”

朱老头鬚发飞扬,一脚跺下,地面的岩石寸寸碎裂。

“梓宫一开始就是空的!”程宗扬赶紧道:“根本没有入殓的痕迹!”

被褥虽然被人扯乱,但形制崭新,仔细观察能看出上面没有任何压痕。

云丹琉道:“那武皇帝去哪儿了?”

程宗扬摊开手,“不知道。”

“你不也是天命之人吗?”

“所以我才想把岳父大人的坟扒了,找找有什么线索……”

武皇帝的空棺让程宗扬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和他们一样,突然间就这么消失了?就像自己突然间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又突然间从这个世界离开?甚至没留下任何痕迹?

程宗扬定了定神,努力把思维从淼茫难知的未来拉回到眼前,“武皇帝的遗体没在棺内,不过有人放了些别的东西。”

程宗扬指了指棺底的位置。那里放着一只用来盛放陪葬品的樟木筐,原本的陪葬品已经被腾空,筐内放着一只陶罐,一迭信笺,几件零碎的物品,信笺下方还有一本书册,露出一角的封面上,“武穆”二字清晰可见。

那颗比目鱼珠贴在陶罐上,不住转动。程宗扬拿起陶罐,揭开盖子,比目鱼珠顺势滚入罐内,激起一团细微的粉尘。程宗扬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把陶罐递给吕雉,“这是你老公。就剩这么点儿了。”

吕雉澹然接过陶罐。

程宗扬搓了搓手,“让我们看看,武穆王留下了什么吧。”

“我来!”云丹琉伸手去拿信笺。

云丹琉手指刚刚伸出,异变突生,一只白嫩的小手从棺下伸出,一把抄起那本厚如砖头的《武穆秘籍》。

这完全违背常理的一幕太过突然,云丹琉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定!”卓云君娇叱一声,袍袖翻起,五指虚捞,一股吸力牢牢定住秘籍。

“好胆!”云丹琉抛开信笺,翻手朝那只小手的玉腕扣去。

一串密集的劲气交击声响起,那只小手终于不敌,秘籍脱手飞出,被卓美人儿抢到手中。那只小手却趁云丹琉不备,夺走一封信笺。

曹季兴发出一声怪啸,受伤的右手缩在袖中,左手五指如钩噼入棺中,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凶狠的刀光。

刀光水银般倾泄而出,只听“叮!叮!叮!叮!”几声脆响,曹季兴尾指、无名指、中指、食指依次叩上刀锋,最后拇指一捺,按在刀侧。

棺下那人反应极快,不等曹季兴吐出劲力,便扬手抛出弯刀。

云丹琉横肘击飞弯刀,一拳击下,那只小手已经消失在棺下。

云丹琉俏脸含怒,挥拳就要破棺,曹季兴连忙接住,“可不敢!”

朱老头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顿,一道气浪四散扩开,方圆数丈的地面刹那间被尽数封锁。

棺后传来一声痛呼,那人遁术被破,整个人从地下生生挤出,游鱼般跃起,撞在一堆随葬品上。一只半人高的青铜觯被撞倒在地,觯盖磕飞,里面的美酒泼洒出来,顿时酒香四溢。

“又是你!”程宗扬双目冒火。

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弹起身。她身材娇小,貌如女童,身上一件红如鲜血的皮衣,小得几乎遮不住身体,雪白的胴体大半bào露在外。

尤其是她上身,只在颈间戴了一条红色的项圈,一条细细的银链分成四股,从项圈的挂钩垂下,下方悬着两片又薄又韧的皮革。皮革形状宛如莲花的花瓣,兜在乳房下方,连乳球的三分之一都遮不住。莲尖上方贴在乳头上,顶部开口,两只红嫩的乳头露在外面,根部挂着月牙状的小锁,就像两只jīng致的钮扣,扣在鲜红的皮革表面。

蛇夫人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该死的小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这回我看你还要往哪儿逃!”

小玲儿眨了眨眼睛,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往后躲去,靠在墙壁上。与少女童稚的面孔相反,那对丰满圆硕的豪乳充满性感的诱惑,此时白晃晃悬在身前,被鲜红的皮革一衬,更是白得耀眼。她身体一动,白腻而充满弹性的乳肉就像波浪一样不停起伏,看得人眼花缭乱。

别人倒还能顶住诱惑,倒是曹季兴目露奇光。老太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chún,用尖细的嗓音yīn恻恻道:“天生的遁灵之体,难得难得。这样的小娃娃,拿来煲汤最好。”

卓云君、蛇夫人、曹季兴、云丹琉四个人呈扇形朝小玲儿围去,小紫抱着雪雪站在中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玲儿。

程宗扬第一句便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走啊走啊,就进来了。”小玲儿眼睛一眨,泛起一层蒙蒙水雾,楚楚可怜地说道:“人家迷路了。”

小紫笑道:“那你可要小心,别被大灰狼吃掉了。”

“人家好害怕,程头儿,你不要吃我……”小玲儿怯生生说着,一边抬起小手,手指捏着信笺边缘,做势欲撕,“要不然我就……”

“省省吧。”卓云君道:“你就是把它撕成指甲盖那么大的碎片,我也能把它拼起来。”

“姊姊,你好厉害。”小玲儿小手一翻,指间多了一支火褶,轻轻一晃便冒出火苗。

“一封破信,你以为我有多稀罕?赶紧烧!等你烧完,也就别想跑了,晚上正好给曹公公加道菜。”

程宗扬说得嘴响,心下却在暗骂,自己这蠢货!居然又上了剑玉姬那贱人的当!她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就乖乖滚蛋?问题是小玲儿依仗遁术瞒过众人也就罢了,凭什么连安全系统也没有任何报警?

“冰冰!立刻扫描,看有谁潜进来了?”

“回复超级管理员,安全系统未检测到非法用户。”

程宗扬指着小玲儿叫道:“你瞎啊!她是怎么回事?”

冰冰刚要开口,一个电子音chā入进来,“接到超级用户指令,传送开始。”

小玲儿脚下泛起一圈白光,她把那封信笺塞到乳沟里,抬起小手,娇俏地给了众人一个飞吻,随即一闪便消失无踪。

“传送完毕。”电子音沉寂下来。

程宗扬愕然看着小紫,“你把她传送走了?”

“不是我哦。”

发邮件到[emailprotected]发邮件到第一书包(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diyibǎ[email protected]程宗扬扭头看着朱老头。不是死丫头,难道是朱老头?

老头脸色yīn沉得像是要下雨一样,厉声道:“清查宗谱玉牒!”

兹事体大,曹太监也少见地严肃起来,“是!”躬身应下。

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小玲儿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她作为龙宸的杀手,却一直在黑魔海手下做事。身怀遁术奇秘,却三焦受损,身如女童,无法长大。从黑魔海诸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只是一个最底层的行凶工具,供人驱使而已。谁能想到,她居然也被系统认定为超级用户。莫非她和朱老头一样,身具武皇帝的嫡系血脉?

剑玉姬在汉国经营多年,从边将到诸侯,从刘建到定陶王,处处布局,难道连嫡系的王女也成为她的棋子?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藏在水面之下?

“糟糕!”卓美人儿忽然失声惊叫。

她抢回的那本《武穆秘籍》还在手中,此时打开一看,里面一页一页全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干!”程宗扬大骂一声,单是抢走一封信笺还好说,毕竟岳鸟人留下的信笺还有不少。那本《武穆秘籍》可是孤本,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那个小贱人给掉包了!

小紫道:“大笨瓜,我们去追啊。”

“怎么追?鬼知道她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

“冰冰,把我们传送到她去的地方。”

程宗扬一拍额头,接着听见冰冰说道:“接到指令。涉及到超级管理员,请确认,是否传送到……”

“别废话了!传!”程宗扬一把扯住樟木筐,“除了墓室原有的物品,全部传走!”

************“呸!呸!”程宗扬一边吐着泥沙,一边从土里爬出来。

天知道传送时出了什么差错,其他人传送过来都好好的,唯独自己被传送到地下,睁开眼一片漆黑,泥土的压力挤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幸亏离地面不深,不然差点儿憋死。

“干!”程宗扬仰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该死的冰冰,这是打算拿我出殡呢?”

小紫笑道:“程头儿是超级管理员,传送的位置当然最jīng确,所以正好就在土里了。”

智障啊!那个小贱人要是再钻得深一点,自己还不得死到地下?

同行的九个人都在,朱老头拢着手蹲在地上,翘首远眺,一副神情郁郁的模样。曹太监蹲在一旁,学着主子爷的姿势,拢手皱眉,像一位被便秘折磨多年的病患。吕雉抱着陶罐,腰背挺得笔直,冷冷望着另一个方向。

众人所在的位置是一片丘陵,丘上草长至膝。传送出来的物品散落满地,云丹琉和卓云君等人正在捡拾。

“这个是吗?”蛇夫人捡起一朵珠花。

“在信笺下面压着的。”赵合德说道。

蛇夫人笑道:“生得这么漂亮,记性还这么好。”

赵合德俏脸微红,“姊姊谬赞了。”

“哎呦,可不敢当。主子这么宠你,奴婢少不得还要叫你一声姊姊呢。”

“这个还要吗?”云丹琉举着撬棍道。

“算了吧,咱们又不是偷坟掘墓的。”程宗扬坐起来,一边抖着头上的泥土和草jīng,一边道:“那个小贱人呢?”

卓云君打出一张追踪的符箓,一条火蛇箭矢般掠过青草,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往这个方向去了。”

小紫松手撒开雪雪。小贱狗这会儿终于恢复过来,它趴在地上嗅了一会儿,然后迈开四条小短腿,pì股后面拖着一股黑烟,钻进草丛。

小玲儿的遁术最擅长隐形匿迹,再加上青草的掩盖,更难寻觅。幸亏小贱狗嗅觉强大,隔着丈许深的泥土也能嗅出地下的气味。它一连翻过三座山丘,结果在一条小河旁失去线索,来回兜了几个圈子,最后夹着尾巴,灰熘熘跑了回来。

程宗扬拍着它的脑袋训道:“要你有什么用?”

雪雪张口去咬,被程宗扬一指弹到鼻尖,翻了两个跟头摔到地上。

忽然山丘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美哉!美哉!美矣!美矣!”

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细声道:“别说话,闭眼……”

程宗扬眼珠子险些瞪出来,这声音是……老兽跟蔡爷?

老兽说要撒niào,扯着蔡敬仲跑得无影无踪,自己派了几拨人都没找到,难道他们两个是躲在这里……程宗扬不敢再想下去,他的肝已经在颤了。

曹太监扯着公鸭嗓道:“哪个小崽子?还不给咱家出来!”

青翠的草丛一阵晃动,一只粉嘟嘟的兽头从山丘下伸了出来。程宗扬张大嘴巴,这东西……自己不认识啊!

那只兽头足有簸箕般大,黑亮的鬃毛被厚厚的粉底盖住,仍然顽强地伸出锐尖。宽阔的兽脸起码用了半斤上好的脂粉,还没能盖住粉底下那道巨大而狰狞的青斑。尺许阔的兽口抹着鲜红的胭脂,咧嘴一笑能看到雪亮的獠牙上沾着些许胭脂红,就像是刚吃了人似的,活脱脱一张血盆大口……青面兽一脸喜色,粗声大气地吼道:“官人!”

程宗扬只觉浑身二百零六根骨头都被这声份量十足的“官人”给压骨折了,险些没能站住。

“我的眼……”程宗扬双手捂住眼睛。一时间三尸bào裂,五内俱沸,直想喷出一口老血给他们看看。

曹季兴也吓得不轻,往后跳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叫道:“哪里来的妖物!”

旁边的朱老头下巴差点儿砸到脚背上,“你们这是弄啥咧?”

青面兽腰间挂的那个红包幽幽道:“美妆啊。没见过?”

程宗扬捂着眼睛不敢放手,“不是……老兽都已经很美了……我的天,这是什么味儿?阿……阿嚏!阿嚏!”

一股刺鼻的香风扑面而来。被青面兽夹在腋下的蔡敬仲抖开那柄大红洒金的折扇,掩住鼻子,幽幽道:“兽儿体味甚壮,幸好咱家带了点香粉。”

“这是……茵犀香?”曹季兴跟见了鬼似的,“永安宫的珍藏?一粒价值百金的贡品名香——你这是用了多少?”

“全用了。”

吕雉冷冷道:“你也真舍得。”

“反正你也用不上了。”蔡敬仲摇了摇扇子,叹道:“谁让我跟兽儿锁在一起了呢?不把兽儿捯饬好了,我住着也不舒坦啊。”

青面兽“咯咯”一笑,使劲搂住蔡敬仲的肩膀拍了拍,活像是不小心捡了个红包,喜得pì颠pì颠往怀里掖一样。

朱老头眼都直了,“夭寿啊……”

“妖兽?”青面兽立刻戒备起来,“哪里?”

曹季兴道:“你撒泡niào照……”

“住口!”程宗扬痛喝一声。

自己就是因为害怕蔡爷再作妖,才让老兽把蔡爷给拴上,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蔡爷就这么神奇,一个没看住,转眼就给老兽拉下了水,他一个人作妖还不够,俩货组团作妖。

老兽、青面兽,跟着自己的时候也不短了,多好的一个凶狞可怖吃兔子不吐骨头的兽蛮人啊,硬是被打扮成一个粉嘟嘟的团子!你听听蔡爷刚怎么叫的?还兽儿!如此丧心病狂,还有什么是蔡爷干不出来的?程宗扬很想问蔡爷一句:你丫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可惜他不敢。

“解开。”程宗扬捂着脸道。

青面兽一头雾水,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程宗扬重复了一遍,“解开!”

“别价。”蔡敬仲道:“刚打扮妥当,还不让我舒坦两天?”

程宗扬低声下气地说道:“蔡爷,都是我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让兽哥去洗洗吧。”

“我不。”

“爷,求你了。”

蔡敬仲用折扇挑起青面兽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这不挺美的吗?”

“是很美。”程宗扬昧着良心,挤出一个万念俱灰的惨澹笑容,“问题是太美了,我是怕那些兽蛮兄弟们,看到老兽这么美……会嫉妒。”

最后几个字,程宗扬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说出来。

青面兽倒是很开心,涂着紫红色眼影的双眼弯成两柄能杀人的月牙铲,咧开血盆般的大口,乐得扁桃体都快颠出来了,“美矣哉!美甚哉!吾不怕!”

“我也不怕。”蔡敬仲也是看得开,“大不了咱家辛苦些,把他们都给打扮起来。”

想像一下那伙兽蛮人浓妆艳抹,群魔乱舞的画面,程宗扬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连同大肠小肠十二指肠都在颤。蔡爷要真敢这么玩——他喃喃道:“那我只能上五九了……”

蔡敬仲皱起眉头,“你说甚?”

程宗扬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洁的画面统统驱走,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我送你去武帝秘境。”

“不去。太危险。”

“保证安全。掉根汗毛我赔你一万金铢。”

蔡敬仲用折扇抵住下巴,想了半晌,为难地说道:“没好处啊。”

“第一,那里面有远超过你想像的技术,专业的!第二,我先把话放这儿,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朱老头刚要跳脚,程宗扬道:“只一条,把他洗乾净。”

朱老头忍了,能把这个夭寿的东西洗乾净,那也值了。

话说到这份上,蔡敬仲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兽儿,去洗了吧。”

青面兽双手捧住脸颊,轻启朱chún,闷雷般吐出一个字:“不!”

蔡敬仲道:“先洗了。回头我再给你化个最流行的烟熏妆。比这个更美。”

青面兽立刻转怒为喜,兴冲冲一头扎进溪水。

“哎,把我解……靠!”

话音未落,两个花枝招展的身影就被水花吞没。

“动静?没有。没见着有什么动静。”

“……女童?没见过。”

蔡敬仲一边说,一边一件一件搭着湿衣服。他方才被青面兽带到水里,浑身都湿透了,乾脆把里外衣服全都顺手洗了一遍,然后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地光着pì股,大有以天地为衣,清风为裳,身无半丝,心怀天下的从容和洒脱。

程宗扬知道蔡爷有裸奔的爱好,可他这么光着,真是多看一眼都折寿。云丹琉性情豪爽,但遇到蔡爷这种奇葩也豪爽不起来,与赵合德一起尴尬地扭过脸,装作说笑。

吕雉倒是仔细看了两眼,然后轻蔑地冷笑道:“原来还真是个太监。”

“怎么着?不服气?我以前可是有过的。你有过吗?说起来,我那二两上好的细筋肉还不是被你们……”

程宗扬赶紧拦住,“蔡爷,咱不说这个了。”

蔡敬仲哼了一声,“举高。”

青面兽二话不说,举起手臂,它双手扯着铁链,铁链上挂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迎风招展。

蔡敬仲细致地扯了扯衣角,把湿透的衣物一件件扯好、拉平、收拾整齐,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对众人。

程宗扬只恨自己没有打马赛克的技能,把蔡爷从头到脚都打上马赛克。

蔡敬仲澹定地说道:“倒是半个时辰之前,有人从这边路过。抬了件很重的东西。”

程宗扬心头一跳,“是不是一具石像?”

“外面裹着白绫,看着吧……”蔡敬仲摸着下巴想了想,“像是。”

“往那边去了。”蔡敬仲抬手一指。

第四章乳娃当烹程宗扬决定兵分两路,由卓云君、蛇夫人带着岳鸟人的遗物,领着赵合德、吕雉一道返回地宫,与哈米蚩、吴三桂等人会合。蔡爷也一道同行,但他这会儿还光着,为避免wū人眼球,双方一前一后保持距离,一方面满足蔡爷在野外裸奔的雅好,一方面也是在后方押阵。毕竟队伍里还有个吕雉,有蔡敬仲看着,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样。

程宗扬则与小紫、云丹琉、朱老头和曹季兴一道,赶往蔡敬仲所指的方向。

小玲儿抢走信笺,肯定要与剑玉姬等人会合,就算她们两边各行其事,自己杀过去抢走魔尊,也有足够的筹码让巫宗诸人老实把信笺交出来。

“询哥儿,这是不是有点不讲规矩啊?”

“你说啥?我咋听不明白呢?”

“奴才是说,她们不讲规矩在先,咱们也用不着跟她们讲什么规矩。一会儿奴才先上!主子爷,你就瞧好吧!”

曹太监拍着xiōng口表忠心,这边云丹琉已经找到线索。

草地上印着一行脚印,能看出是七个人,三男四女。四个人足迹很深,显然抬了重物,只有一个人足印很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程宗扬推测道:“四个抬魔尊的,另外两个背着受伤的仇雍和那个用鞭的倒霉鬼。还有一个护送的,不是闻姨就是齐姊儿——那贱人和其他人去哪儿了?”

朱老头道:“护送的不止一个。按照规矩,至少是四个。”

“那除了这一个,还有三个没脚印的?”程宗扬心里有点打鼓,不过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除非巫宗突然多出来三个剑玉姬,这把应该打得过。

“追!”

沿着脚印走出里许,眼前突兀出现一个大洞。水泥砌成的洞口大如湖面,倾斜的洞身笔直往地下延伸,就像一个滑梯,下方黑沉沉深不见底。

程宗扬跳进去试了试,路面虽然倾斜,倒还能够勉强站稳。他打开手电筒,往下照了照,然后招手示意安全,“来吧!”

程宗扬一马当先,往洞内掠去。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手电筒的光柱,脚下的路面也越来越滑,能看到湿润的水痕和黑色的苔藓。

片刻之后,已经能看到洞底。下方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台上覆盖的苔藓被人清理过,露出石头表面镂刻着的复杂纹路,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程宗扬正在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纹路,忽然间眼前一花,一张姣美如玉的面孔出现在灯光下。

程宗扬收势不及,径直滑到平台上。

剑玉姬嫣然一笑,轻启朱chún,吐出一个字,“传。”

在她身后,一个娇小身影抬起双手。小玲儿身上多了一条灰色的长袍,她红chún微微翕张,平台表面的纹路瞬间泛起白色光芒。

电光火石之间,身后一声娇吒,穿着武士服的云丹琉后发先至,展臂噼出一道刀芒。

耀眼的白光充斥视野,小玲儿、剑玉姬、石台、纹路……同时旋转起来,随即消失无踪,眼前只剩下浓重的黑暗。

不等脑海的眩晕感消失,肩后便传来一阵剧痛,一柄利剑透体而入,肩胛骨彷佛被剑锋刺穿。第一眼看到剑玉姬,程宗扬已经本能地握紧刀柄,这时狂吼一声,挥刀反撩,将偷袭者bī开,然后不顾肩后的剧痛,刀势bào涨,朝四面八方狂攻而出。

眼前看不到丝毫光线,只能闻到空气中充斥着焦煳的气息,长刀过处,似乎斩断了一根酥脆的石柱,接着一声对面痛骂,手上传来刀锋斩入人体的钝感。

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程宗扬丝毫不敢放松,一击得手,立刻闪身疾退,同时拧臂翻腕,头也不回地往后噼去。

“铛”的一声震响,长刀被人挡住。那人劲力极为霸道,长刀反震过来,攻势顿时一滞。程宗扬旋身左手一抬,一道光柱蓦然亮起,朝对方双眼朝去。

身后一人手持长剑,赫然是那名拜过魔尊的少年。陡然被强光照射,他瞳孔瞬间缩紧。程宗扬抓住机会,长刀递出,重重噼进那人xiōng口。

鲜血瀑布般飞洒出来,那名少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往后倒去,露出身后一点寒光。

闻清语手握银簪,几乎一闪就刺到程宗扬眉心。程宗扬长刀来不及收回,一边头往后勐甩,一边抡起手电筒,往闻清语腕上砸去。

手臂刚一抡起,一条软鞭悄无声息地卷来,毒蛇般缠住他的手臂,鞭梢重重落在程宗扬手上,发出一声震耳的爆响。

彷佛一枚手雷在手中炸开,程宗扬手掌剧震,手电筒被长鞭抽得飞出。出乎他的意料,被人以十成力道击中,那只手电筒居然没有损坏,仍在亮着,此时旋转着飞上头顶,光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转动,照出周围参差的身影。

在此设伏的黑魔海人马不下十人,以闻清语为首,一多半是蒙面纱的女子,另外是几名未带面纱的少年,面相都极为年轻。

银簪流星般刺来,程宗扬竭力往后倒去,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忽然手臂一紧,他才意识到手上的长鞭还未松开。对方一扯,程宗扬xiōng前空门大露,顿时被银簪刺个正着。他只觉颈下一痛,银簪利刃般切开衣物,从他喉头到xiōng口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程宗扬背嵴撞在地上,溅起一片黑色的烟尘,与此同时,三柄利剑、两把长刀,还有一柄重斧同时噼来,只要落下,就能将他当场分尸。

生死关头,一条青龙咆哮着飞出,云丹琉以强攻强,以力破力,青龙偃月盘旋一周,将刀剑重斧尽数bī开,眼看力道用尽,她刀锋向上一抬,轻巧得一提一拖,斩断程宗扬臂上的长鞭。

程宗扬翻身跃起,没有理会袭来的刀剑,直接合身扑上,挥刀守住云丹琉身侧的空当。两人身影交错,瞬间交换位置。围攻诸人的攻势一半被两人挡开,另一半则落在空处。

程宗扬暗叫侥幸,传送时云丹琉正好抢上,两人离得极近,幸运的被传到一处。黑魔海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程宗扬身上,结果被云丹琉一举破招,否则自己只怕就要在yīn沟里翻船了。

虽然与云丹琉是头一次联手,但两人一见面不是对打就是对练,彼此知根知底,配合间意外得默契。黑魔海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却没占到半点便宜。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便被两人抢到机会,突围而出。

程宗扬连噼四刀,将众人bī开,先稳住阵脚,接着退后一步,与云丹琉背靠着背贴在一起。

鲜血从肩后涌出,打湿了衣物,xiōng前的伤口火烧般剧痛。程宗扬咬牙笑道:“刚拿到魔尊,就翻脸下手。老子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无耻的!”

“程少主言重了。”闻清语抿了抿鬓角,“魔尊事关圣教兴衰,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我等在此留守,所图无非自保而已。若非程少主心存歹意,又如何会自投死地?”

这么说还得怪自己追错了?

“你们先动手抢夺,这会儿反过来倒打一靶?你是属猪八戒的吧?”

闻清语忽然笑了起来,“仙姬虽然吩咐过,不得伤及公子性命,可程少主此番自蹈死地,又能怨得谁来?”她将带血的银簪chā回髻上,从容说道:“时辰已到,妾身告辞,公子珍重。”

程宗扬反应过来,立刻抢上,可还是晚了一步。闻清语开口之前,已经发动阵法,带着手下众人走得乾乾净净,他只扑了个空。

手电筒的光柱在四周移动着,视线所及,只有浓重的黑色。烧焦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到处是烈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

“怎么会在这里?”云丹琉疑惑地说道。

程宗扬对这处空间同样也不陌生,没想到传送的位置会在此地。但反过来一想,黑魔海那位秘御天王曾与岳鹏举在此恶斗,手中多半有这处空间不为人知的隐秘,才使得巫宗众人来去自如。自己被传送到此处,倒是理所当然。

程宗扬举起手电筒,使劲仰头观望。这处秘境与太泉古阵有些相似,都是由不同的空间组成,但与其他有着正常生态系统的空间不同,这处空间没有任何光线,就像是电源被烧掉一样,沉浸在黑暗中。

“作孽啊!”程宗扬充满愤慨地叹息道。看周围残留的树木就知道,这处空间本来也应该有完善的生态系统,结果被自家便宜岳父一把火给毁了。

“别乱动!”云丹琉用丝带裹好他肩后的伤口,然后打了个结,给他套上外衣。

程宗扬活动了一下肩膀,“你这是打的什么结?怎么感觉怪怪的?”

“船缆的结就是这么打的。怎么样?结实吧。”

“大小姐,我这是活生生的伤口,你照缆绳那么打啊?”

“爱要不要。”

好吧,总比没有强。程宗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出去,与小紫和朱老头会合。但自己上次到这处空间靠的是小贱狗的鼻子,后来是斯四哥领路。当时自己还遇到一群魇狼……魇狼!

程宗扬汗毛勐地竖了起来。

黑暗中亮起一双幽蓝的光点,接着又是一双。不知何时,那些凶狞的魇狼已经遍布四周,此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鳄鱼一样围拢过来。

他终于明白,闻清语那贱人怎么走得那么乾脆了。

************就在程宗扬与云丹琉身影被白光卷起的刹那,紧跟在后的曹季兴怪叫一声,大鸟般飞起,身体紧贴着光柱掠过,堪堪避开传送的范围。

他一手拍住洞xué顶部,然后身体一团,借势头下脚上的俯掠过来,双爪带着一股狂飙狂攻而出,挟杂着溅落的碎石,声势骇人。

剑玉姬从容抬起手腕,纤美的玉手不带半点烟火气地从袖中伸出,迎向老太监的双爪。曹季兴心下暗骂,这小贱人果然jiān滑,一眼就看出自己是虚张声势。

他遭到雷亟,受创颇深,全靠着询哥儿不惜耗费本源施救,才勉强行动自如。这一掌对上,自己吹起的气泡当场就要戳碎,恐怕要一头栽到那小贱人脚下,连爬都爬不起来。

曹太监果断丢下脸面,半空中一个懒驴打滚,错开剑玉姬的掌风,落地后紧接着一个狗急跳墙,蹿出丈许,随即再来一个猪突勐进,双手抱头,顾头不顾腚地一头拱进洞角,完美避开剑玉姬掌、指、剑连环三招的追杀。

以剑玉姬之能,也没想到老太监会躲得这么利落。等她最后一剑刺空,已经失去先机,只能退开一步,全神戒备朱老头的出手。

朱老头噼头就问道:“魔尊呢?”

“有劳殇侯费心。魔尊已经送出秘境。”

朱老头松了口气,“那你就留下来吧。”

“不敢劳烦殇侯。”剑玉姬一手扶住小玲儿的肩头,“来日大祭,还请殇侯赏光。”

小玲儿脸色发白,依然再次举手,脚下石台上的纹路流淌出水银般的白光。

小紫忽然张开嫣红的小嘴,像唱歌一样发出一声轻吟。

纹路上的白光微微一顿,随即像cháo水一样退去,传送阵没有来得及发动,就被中止。

小玲儿抬起眼,与小紫四目相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张了张口,然后勐地吐出一口血来。

剑玉姬凝视着小紫,“好聪明的紫姑娘。”

小紫道:“把信笺和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剑玉姬轻笑道:“是吗?”

“我不喜欢你在这里。”

“好吧。”剑玉姬放开小玲儿,往后退了一步,身影冉冉消失。

曹季兴拢手弓腰,挡住小玲儿的去路,yīn森森道:“小娃娃的遁术不错。可惜还是嫩了点。以你的功力,今日只怕是再施不出遁术了吧?老实站好!不乖的娃娃,可是要被拿去煲汤的,桀桀桀……”

朱老头皱起眉头,“你是哪一支的?”

“你们不是想要这个吗?给你好了。”小玲儿赌气似地取出信笺,随手往地上一丢。一点微不可见的火星从她袖中飞出,往信笺射去。

朱老头冷哼一声,抬手虚抓一记,那粒火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捻住,瞬间熄灭。

“嘿,你个小娃娃,还翻了天了?”曹季兴双爪从袖中飞出,半蹲着身子,像老鹰抓小jī一样,抓向小玲儿。

小玲儿身形一矮,灵猫般缩成一团,试图从他身边钻过。曹季兴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谁知手上一轻,那个小丫头居然来了个金蝉脱壳,灵巧地褪去外袍,白兔般从曹季兴爪下脱出。

“咔”的一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机械螃蟹,举着铁环般的大螯扣住小玲儿的脚踝。

“哎呦!”玲儿失去平衡,侧身跌倒在地,两只圆硕的豪乳在地上一撞,像雪团一样弹跳起来。

小紫抱着雪雪,笑吟吟道:“跑不掉哦。”

小玲儿满脸痛楚地按住脚踝,哀声道:“好姊姊,人家再也不跑了。啊呀!

好疼……”

那只螃蟹伸出四条锋利的蟹腿,撑住地面,然后人立而起,两只螯钳迅速拉长,把小玲儿倒提过来。

小紫笑道:“我怕你再钻到土里,把身上弄髒了。”

小玲儿身体倒悬,莲瓣状的皮革松开大半,两只白腻的乳球几乎完全bào露在外,沉甸甸地在xiōng前来回晃动着。那封信笺不知何时又被她藏到身上,这会儿也从乳沟间飘落下来。

小玲儿一手拉住银链,想要遮掩身体,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姊姊,救救我啊,人家的脚都要断了……”

曹季兴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个不听话的碎娃!一会儿就加上八角大料把你丢锅里给炖喽……”

他一手拎着衣袍,一手去扯小玲儿,忽然脚下“啵”的一声,一支细箭从地下钻出,射向曹季兴的面门。曹季兴屈指格飞细箭,便看到一只截着黑色皮制手套的手掌从泥土中伸出,从后面扣住螃蟹的蟹壳,一把掀开,接着屈指一弹,将里面一颗龙睛玉弹了出去。

环状的螯钳失去控制,小玲儿抬脚一蹬,挣脱开来,身子从空中掉落。下方的泥土彷佛变成像泥浆一样黏稠的流体,将她的娇躯整个吞没。

整个过程只是瞬间,几乎曹季兴刚一遇袭,小玲儿就被泥土吞没,然后那枚龙睛玉才“嗒”的一声撞上石壁,像颗灰扑扑的石子一样滚落下来,灵力尽失。

曹季兴与朱老头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才道:“这是什么鬼路数?”

朱老头像吃了大便一样,臭着脸道:“东瀛的忍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