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第之私第5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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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回家看去,别在我面前秀恩爱。”邹立勋打趣道。

苏莫收回视线,扫向他,“你也早点找一个,别成日漂着了。”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周一了,郝心晴来到办公司,还没坐热,张恒就推门而进。

郝心晴忙起身,拘谨地问候道:“经理早。”

“小郝,早。”张恒脸上笑着说。

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张恒平常虽算不不上严肃,也没有如此平易近人。预料中的报复,小鞋没有如期而至,欣喜之余还有些不安。

办公室的三人都到齐了,肖秋秋端着一杯茶水,靠在李良的桌边,“小李子,咱们公司可要签下一笔大买卖了。”

“肖姐,美国那家大贸易商”李良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啊,公司今年的销售额不用担心了。”肖秋秋语气微酸,视线盯着紧闭的里间办公室的门。

封远华竟然签了合同郝心晴坐下身,一时半会还难以相信。可能是她小说看多了,按照剧情,封远华应该恼羞成怒,拒签合同。再不济,也得拖上几个月,让她主动上门求情才对。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如果她记忆没出错,张恒是答应了她提成的。也就是是说,在她没出什么力,没做出什么牺牲的情况下,平白无故就得了大笔收入,数目之大超出她的想象力。

可是张恒早上为什么不提,难道他想赖掉,不承认起先的承诺。真这样,她也不会去争,这钱,原本就是横财。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接到母亲的电话,让她回家一趟。郝心晴最近一直躲着没回家,就怕母亲问钱的事,现在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回家了。

她买了新上市的荔枝,还有一个大西瓜回家。

郝志强接过后,先把西瓜切了,红壤黑籽,一看就熟透了。他把西瓜切成片,搁在托盘里,端到女儿面前。

郝心晴拿起一片,咬口,甜嫩汁多,沙沙的,很好吃。吃到兴起,一连吃了三片。

“留点肚子,你妈烧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水煮鱼。”郝志强抽出纸巾递给她。

难道是糖衣炮弹,为的就是十万块钱郝心晴心里发冷,母亲为了李城的事情还真是费劲心思,今天她就不该回家的。

吃饭的时候,李萍不时地给她夹菜,看着她的眼神特别温和,慈爱,郝心晴一直埋头吃饭。

饭后,郝心晴本想立刻就走,不想肚子撑得太多,胀得难受,她走到阳台,双手重叠搁在阳台护栏上,楼下很多人在散步,大多是相熟的,互相打起招呼。

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倍感亲切。许多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都出嫁了,男的则娶妻生子了。

有对年轻的夫妻带着蹒跚学走路的孩子,就着旁边的空地上玩耍。

小孩走得不是很稳,晃晃荡荡的,差一点就摔下去,却顽强地站住了。夫妻俩站在几米之外朝孩子招手,只差几步,小孩跑着扑向母亲怀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郝心晴嘴角翘得很高,眼睛也弯弯的,她想下去走走,和小朋友一起玩。

经过客厅,只见房门虚掩,传来说话声。

“你把钱还给心晴。”

“凭什么,我只是借用,以后有了还会赖她不成。”

“你也不想想,你收了钱,以后心晴在婆家哪有什么地位。”

“本来就是苏家给的礼金钱,原本就该我收着,当初就不该给心晴。”

“你昏头了,这话也说的出口。”

郝心晴的头嗡嗡响,气血全部涌向头部,她推开门,走进房间,郝志强的手拽着李萍的胳膊,俩人在拉扯。

“爸,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志强松开手,歉疚地看着女儿,“这事,爸妈对不起你。”

李萍揉揉胳膊,“心晴,既然你发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钱是苏莫给的,说是让我们保密,谁都不要说,免得走漏消息他父母知道。我想想也对,就没告诉你。”

原来大家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人。郝心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郝心晴笑看父母,“你们想的可真周到。”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胃又开始胀了,真难受。

她下楼后,站在空地上,看着起先的一家人在奔跑,嬉笑,心里愈发空了。

从小,母亲眼里心里就只有李城,她小时候甚至怀疑过,李城会不会是母亲的亲生儿子。那样她的所作所为也就合情合理了。

可惜,不是,他只是她的侄子。母亲可真是伟大,为了侄子冷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试问天底下有几个母亲做的到

十万块,凭什么她要给十万块,凭什么苏莫就代她拿了主意,凭什么她要为了一个不喜欢的表哥去欠苏莫的人情。

郝心晴拿出手机,拨通了苏莫的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回家的路上。”苏莫的声音有点沙哑。

郝心晴挂了电话,快步走到小区门口,她盯着往来的汽车,恨不能冲上前大喊一声,凭什么啊

在等待的过程中,小时的往事件件浮现眼前。

那时家里经济不宽裕,只订了一包奶,母亲说李城个子长得快缺钙,奶给李城喝,她就喝家里自制的豆浆。

俩人分别在两所小学上课,母亲只能接一个,她只能是自己回家。她才七岁,独自过大马路,看着汽车,心里害怕得很。回去告诉母亲,她说多走几次就习惯了。父亲那时是机修工,三班倒,白天休息的时候就会去接她,那时就是她最开心的日子了。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不愿想起,一直埋在心底。如果不是母亲的做法伤了她的心,她一辈子都不愿想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来她只是自以为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怕岁月再悠长,也不能改变,更不可能淡忘。

郝心晴心里的委屈,愤怒,难过交织在一起,波涛般在胸腔不停地翻滚。

黑色轿车缓缓地进入她的视线,停靠在路边,车窗摇下,“心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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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莫目光在她脸部停顿了几秒,就推门而下。他就倚在车边,双手环抱,探究地瞅着她。

郝心晴以前最欣赏他的镇定冷静,现在看着只觉刺眼。他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明察秋毫的模样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苏莫,你凭什么给我妈钱,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苏莫紧绷的心倒是松弛许多,事情暴露了,也好,迟早都要面对的。

“别装出无辜样,你以为你是帮我,我就得感恩戴德,对你谢谢。你错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郝心晴起先还克制,到后面控制不住,声音尖锐起来。

晚上十点多,行人还有不少,匆匆过去的时候,目光都瞥向他们。

苏莫很不习惯路人的眼神,张嘴低声道:“算我不对。”

“什么叫算你不对,在你眼里我估计就是无理取闹,你不想和我计较,你多大度啊,你多有涵养啊。可你知不知道,明明就是你不对。”郝心晴身体前倾,怒视他,“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我讨厌李城,我从小就讨厌李城,我凭什么去帮他谁要你去做好人”

苏莫皱眉,“好了,有话回家说。”

“怎么听不得实话,想听好话,我可不会说。”郝心晴挑衅地看着他,“苏莫,我们不过是合约夫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莫盯着她,一言不发。他的眼里涌动着陌生的情绪,面孔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郝心晴见过这样的他,那是他发怒之前的预兆,可她不愿示弱,依然昂头直视他。

苏莫跨上人行道,俩人近乎贴身,郝心晴只得倒退一步,身子靠在树干。背部贴着粗糙坚硬的树皮很不舒服,然而令她更不舒服的是他逼近的面孔。

苏莫的手撑在树干,低头就亲在她嘴上。

郝心晴懵了,手撑在他的胸前,未等推开,苏莫的手捏在她腰间。

郝心晴张嘴时,从未有过的柔软缠绕过来,香醇的酒气进入她的五脏六腑,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16

苏莫的呼吸愈加急促,和往日的镇定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他的眼珠的黑色浓郁,亮的令人不敢直视。郝心晴的手被他压在两人腹部中间,完全不能动弹。

在他激烈的喘息声里,她的呼吸也变急了,全部的血液急速流向大脑,哄地一声,心神俱散,飘荡在空中。

路边行驶的汽车突然按下喇叭,发出巴巴巴的声响,“嘿,哥们,悠着点。”年轻男子探出脑袋嬉笑道。

苏莫率先松开手,微微后退。

郝心晴仰头看着苏莫,一向平静的眼珠里犹有残余的激情。

苏莫迟疑地伸手,眼见就要触到她的头发,郝心晴猛然缩身钻出,掉头就跑。

“这么晚,你去哪”苏莫反应极快,一抓住她的胳膊。

“我回自己家。”郝心晴甩开他的手,可惜没甩掉。

“一起走。”苏莫柔声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郝心晴低声道,“苏莫,求你,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莫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难受。然后,他渐渐地松开她,默默地返身架车驶入小区。

郝心晴就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乱了,一切都乱了。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她讨厌自己,刚才怎么突然就昏了头,任他轻薄。他喝了酒,可她还是清醒的。

明明是要找他的麻烦,为自己讨个公道,结果却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她祈祷苏莫最好是醉的不记得了,或是得了失忆症。

现在她好想大吼,大叫,或是痛快地跳上一场舞,或是痛快地宿醉一场。

可惜,她太清醒了,什么也不敢做。

如果她大叫,街边的人一定会当她是疯子了。她想跳舞,却不会跳。她想醉酒,酒量却太好了,从小到大喝酒,还从未醉过。

一个人在极度压抑的时候,最想发泄,而她却无法发泄。

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困兽,关在笼子里,出不来,跑不掉。

又有汽车按喇叭,不知是哪家的浪荡公子,郝心晴根本无心理睬。她双手环抱胸前,借以取暖。她只穿了件短体恤,休闲单裤,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刚刚好。晚上气温低,就有些凉了。

“郝小姐。”

郝心晴往前走了几步,恍惚听到有人在喊她,侧头一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郝小姐,去哪,我可以送你。”

再次见到封远华,颇为尴尬。距上次见面,近半个月了,郝心晴内心是很不愿意见到他的。那晚的他,剥离了绅士外衣,极具侵略性。郝心晴才意识到,她以前所认识的封远华或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

封远华下车,走到她身边,“郝小姐,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他语气温和,满是关切之意,神态举止甚是得体。

郝心晴的提防之意渐渐淡去,“封先生,好巧。”

见她双手环抱,嘴唇泛白,封远华低头看看自己仅有的一件衬衫打趣道:“如果我光着膀子走到大街,不知会不会影响市容。”。

郝心晴想起他上次的借衣之举,再想到那晚其实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心想,或许自己太多心了。

“很晚了,我送你。”

郝心晴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封远华的手虚搭在方向盘,“去哪儿”

是啊,去哪呢郝心晴看着前方的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夜已深,人稀少,而她不知去往何处。

“随便。”

封远华微微一笑,发动车子前行,郝心晴眼里盯着窗外,脑袋却空空的,直到车子停在某家小店门口,才回过神。

“两位欢迎,欢迎。”服务员十七八岁,是位纯朴的妹子。

店面不大,摆放了六张桌子,都坐满了,生意却是兴隆。服务员领着他们上楼,同样的格局,幸好有张桌子是空的。

郝心晴眼睛扫向吃得热火朝天的几桌,啤酒,龙虾,炒田螺,看上去还不错。

他们的位置是靠窗的,下面就是小巷,灯光昏暗,几无行人,偶有微风吹动树叶沙沙声响,竟是格外的清晰。

“啤酒还是饮料”

郝心晴很自觉地自己旋开饮料盖,倒满杯子,玻璃杯外沿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对面的封远华穿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和小店的氛围完全不搭。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坐在酒店里,喝着红酒,身边应该坐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

封远华撸起袖子,剥龙虾,动作纯熟,显然不是生客。郝心晴早就饿了,也就不客气,吃了几个田螺,酱汁入到嘴里,麻辣爽口,心里火辣火辣的。她一口气喝下整杯饮料,冰凉沁脾。

这家小店的口味果然独特,辣的人整个人像是火烧着了,却舍不得停下,就着喝下冰饮,浑身舒畅地说不出话来了。

和封远华认识也有段日子,郝心晴一贯是有点拘谨的,今晚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放松。或许是吃饭的环境变了,这样的小店才是最适合她这等平民的。在这里,她暂时忘记了封远华的身份。

“这里味道可真好。”郝心晴辣的倒抽气。

封远华手里拿纸巾擦去手里的油腻,喝口啤酒,眼睛眯着,“这家店开了二十几年了,没想到还在。”

听他的口气,多年前曾来过,那他以前是在国内长大的,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的美籍华人,和她以前的猜测截然相反。

封远华起身掏出一个烟,站在窗前,背对她。烟雾升起,完全被他的身子屏蔽,偶有一缕顽强地冒出,也消散在夜风中。

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有很多的故事,如果是相熟的,郝心晴一定会多嘴地追问。只是封远华,封总,那还是算了吧。

她埋头苦吃的时候,封远华已经坐到她面前,声音柔和,“慢点,别噎着。”

他不说话,郝心晴还吃得很欢畅。他一开口,她真的就噎着了。怎么听得那么别扭,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如果是苏莫说,她就没这么大反应了。当然,苏莫说话没这么肉麻。

辣椒呛到气管,郝心晴伸手捂住嘴,脸胀得通红。

封远华递过纸巾,无奈地笑说:“我多嘴了。”

男人年纪渐长,自我认错的觉悟是相当高,和年轻男子形成鲜明对比。在男孩的阶段,他们喜欢逞口舌之快,不过每个男人生命中一定会有一个女人,教会他们如何去做一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郝心晴接过纸巾,捂住嘴唇,眼睛亮亮的。

封远华脑海里闪过一个词,乌溜溜,用来形容她的眼睛最合适不过了。他奇怪自己每次见到她的窘样,总能想起美好的形容词,对于词汇贫乏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手机响起,郝心晴掏出来,见是苏莫的名字,很不耐烦地接通,“什么事”

“你在哪儿”

郝心晴沉默不语,他一定知道她没有会娘家了,苏莫是很细心的人,一定打电话去她家了。

“你到底在哪”

“我和朋友在一起,晚上不回家了,你别打电话了。”郝心晴果断地按掉。

还没等她放进口袋,信息就追来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郝心晴坚决地关闭了手机,今晚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苏莫。

封远华靠在椅子上,了然地注视着她。

餐后,郝心晴抢先一步,召来服务生结账。

封远华没有去抢,他看得出面前女人想付账的决心,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她吧。

“走吧,想去哪”。

“随便放我到哪个地方。”

坐在车上,封远华打开电台,正在播放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曲。郝心晴读书时的英文很烂,四级考了三次才勉强通过。如今做外贸,不得不捡起荒废已久的英文,痛苦不已。咋听到英文歌,脑袋冒出abc一长串英文字母,闹哄哄的。

封远华却是沉浸在音乐里,还不由自主地跟着哼起,他的嗓子是典型的男低音,低沉略带沙哑,听起来,竟是悦耳的。

车子缓慢行驶,不知去向何处,耳边的声音犹如催眠曲,声声催人入梦。

郝心晴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色半明半暗,太阳露出了半张脸,天空美得不可思议。

车子停在山野乡村,封远华就站在田边,遥望天边。郝心晴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绚烂的霞光,云海翻滚,刹那间,太阳露出了整张脸。

郝心晴手臂张得大大的,昨晚的郁闷随黑夜消失。

郊外的早晨空气清新,她沉醉其间,忘记了一切的烦恼。田间开始有老农给菜地施肥,满是褶子的脸上遍布阳光。

郝心晴收回手,深深吸气,未经污染的空气闻起来都是舒服的。只是再好,也不能留恋。人在世上,离不开柴米油盐,她现在还没有资格享受自由的生活。

仰起头时,只见封远华微笑着,手里拿着车钥匙晃动。

17

郝心晴是坐着封远华的车来的,不过在离公司还有上百米的路程时,就先下车了。

坐在封远华的车上,一路无语。夜晚人们总是容易迷失,忘记自己的身份。等到了白天,老总还是老总,小职员还是小职员,泾渭分明。

郝心晴并不认为经过昨夜,她和封远华就成了真正的朋友。或许比一般工作关系稍近了点,也仅此而已。

她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辆汽车,车窗是摇下的,车主人注视她进大楼后,踩下油门,直冲上路。。

苏莫打开了车内的音响,开到了最大声,往日动听的旋律此刻听来,竟是噪音。

前面的车子开得很慢,挡住了他的去路,苏莫按下喇叭,滴滴声起,车内的声响几乎可以媲美迪厅了。

超过前面的车,苏莫加速再加速,到了单位的地下停车场,他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抽出根烟,点燃,深深地吸口。

他很少吸烟,有时几天也不抽,只有为了应酬,或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看着烟雾缭绕,就如到了另个世界,心情往往也就平复了。

郝心晴刚进办公室,就被张恒叫去了。

她站在张恒的桌前,摸不清张恒叫她进来的目的,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少言是做好的策略。

张恒笑着说:“怎么这么拘谨,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性格就这样,经理你可别见怪。”郝心晴笑着解释。在业务部呆了几个月,对经理的为人她就算摸得不十分透彻,也略知一二。外表貌似随和,内里城府是很深的,这样的人不能轻易得罪,小鞋可是随时候着的。

“封总的那单已经签好了,他还特意跟权总提起了你。”张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下个月就可以交第一单货,货款到后就可以给你第一笔提成。”。

张恒的一席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笔单子,她毫无出力。当然,她也可以昧着良心默认下来,谁不喜欢钱。

内心激烈的摇摆之后,她决定还是说出来,“经理,这单业务不是我的功劳,提成我不能要。”

张恒盯着她许久,像是想辨别她的真实意图,“小郝,我知道百分之一的提成是少了点,可公司利润也低,你差不多也就算了。”

见张恒误会了她的意思,郝心晴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张恒低头开始整理合同。

郝心晴掩上门后,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提成拿了,摆明她就欠封远华一大笔人情。

她不明白封远华为什么要在权总面前提起她,想到还有一个多月,第一笔业务才能完成,郝心晴暂时停下了胡思乱想。她一向这样,碰到烦心的事,就放在一边。往好处说,是心思豁达,往坏处说,就是没心没肺。

临回家的时候,才想到昨晚的一吻。对于一向不喜和男人肢体接触的她来说,那吻并没有想象中可怕。现在想来,大概是苏莫嘴里散发的清新气息,像极了她喜欢吃的木糖醇味道。

昨晚她是反应过度了,照理她也谈过恋爱,接个吻不算什么。可谁也不会知道,昨晚那吻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经过昨晚的消化,她已没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不就是嘴巴和嘴巴的交流,对象是苏莫,至少她在外表上还占了便宜。不过内心还是祈祷他最好是不记得了。

回家后,她直奔卧室,昨晚只在车里打了盹,坐在公交车时,眼皮就睁不开了。

她睡得很香,不知睡了多久,才睁开眼。屋内光线幽暗,只开了盏壁灯,橘黄的光圈落在苏莫的周围,他背对她,笔记本上的亮光在房间里成了最大的聚点。

郝心晴伸个懒腰,手搭在床头柜,翻身而坐。

苏莫扭头看着她,“醒了,饿不饿”他的声音亲切自然,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他真的不记得了,或许是装作不记得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成功的化解了郝心晴内心的那点尴尬。

郝心晴还坐在床沿,她的起床气很大,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的。

苏莫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微笑着,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郝心晴顺势抓住他的手,倚在他身边,“肚子好饿啊”

“都十点多了,不饿就怪了。”苏莫语气略有责备,眼里却是笑的。

感觉很熟悉,郝心晴神思恍惚。走出卧室,才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

十二岁那年,她和母亲闹矛盾,没吃晚饭就摔门出去。

时值深秋,她只穿了件衬衣,夜晚外面起风了,很冷。她就躲在附近小巷的一家租书店里,站着看了很久的书,身上没钱,最后只好不舍地放回了书架。

出来的时候,风很大,她走在路上,饥寒交迫,仿佛就是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姑娘。此时,谁会为她点燃一根火柴,谁会递给她一只烤鸭

她走出小巷口,抬头就见到身穿蓝色校服的苏莫,站在路灯杆下,静静地望着她。那身备受男同学唾弃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是那么的熨帖,像是定做的。

“苏莫。”她傻傻地跑到他跟前。

苏莫脱下自己的校服,递给她,“穿上。”

郝心晴接过衣服,套上后,浑身暖和和的。衣服上还有他的体温。才走几步,才发现饿得难受,郝心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肚子饿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都十点多了,不饿才怪。”苏莫摸摸她的脑门,“自己到兜里拿。”

郝心晴伸进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牛奶味的,丝滑香甜。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

前面有家小吃店,灯光还亮着,店内坐着三两位客人。苏莫带她进去,点了碗馄饨,热腾腾的雾气升起时,郝心晴的心也热了。。

“发什么傻呢”苏莫拍拍她的脑门。

郝心晴脑袋蹭蹭他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别乱拍。”

苏莫走到厨房,用微波炉热好饭菜端到餐桌上。

郝心晴看着饭上面的苦瓜,心也是苦的,早知道就自己动手了。完全是大杂烩,苦瓜,排骨,菠菜,红萝卜,蛋炒肉,其中的苦瓜和胡萝卜是她的死对头,这么多年,她从未喜欢过。

而肇事者苏莫,正神态悠闲地坐在她对面。

郝心晴举起筷子夹住苦瓜,讨好地笑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

郝心晴气得想摔了筷子走人,只是饿得实在难受,只好低头吃饭,心里算计,苦瓜留到最后吃,万一他走了,就倒掉。

苏莫起身,从碗柜里找出瓶辣椒酱,“这个给你,不过饭菜必须全吃光。”

两权相衡,郝心晴认命地接过辣椒酱,和苏莫作对,结果必然是以惨败收场的。

从小到大,院子里但凡有和苏莫唱对台戏,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很悲惨。真理总站在苏莫这一边。也正因如此,苏莫年少时很少和同龄人疯在一块,可大家自觉不自觉地都将他当成了榜样。

郝心晴自认没有胆量去和他抗衡。

翌日,苏莫主动提出送她去上班,说自己正好要去那边办事。平常,因两人上班地点不在一个方向,苏莫很少送她。

苏莫开车一向很稳,如非特殊情况是不会飙车的,而此时郝心晴脸色苍白,紧握住车把,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车子嘎然而停,距约大楼十米处。郝心晴拍拍胸脯,“苏莫,可吓死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苏莫的手还扶着方向盘,“在路上才想起,有文件还没准备好,得赶回办公室。”

“那你还磨蹭什么。”郝心晴闪电般就下了车。她走了几步,快到大门口,扭头时,见车子从她身边倏地过去,惊起一地尘土。

苏莫从后视镜看到她进了大楼,心里的烦躁被风吹走了大半。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以他的车速铁定要迟到。

果不其然,他到达市政府已经八点过五分,食指划过打卡机时,心里滑过轻微的不舒服。职业生涯的第一次迟到,对于严于律己,恪守准则的他,总是一个污点。尽管小的看不见,可以忽略不计,还是让他不舒服。

原本他是可以避免的。结婚以来,他一直没有接送的习惯,也正因如此。

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没送她上班,心情会更糟。

苏莫来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苏秘书,你好,我是周宏海。”

苏莫顿了下,“你好,周董。”

“打搅了,冒昧给你电话。实在是有事情想向你汇报。”

“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们公司最近买下了桑青制药厂,可有关过户的手续有关部门一直在卡。原本我们是打算将桑青制药厂包装后,作为旗下子公司独立上市的。现在因为此事,一直没法操作。”

苏莫的手轻扣桌面,此事他也曾听国资委的朋友提过,主要是桑青制药厂的工人去上面反映,说是国有资产被贱卖了,工人的补偿也过少,因此才卡住了。

“苏秘书,我知道此事不好操作,也不能亏待你,我在福田花园有栋别墅,环境幽静,很适合居住。”

苏莫声音立刻就冷了,“周董,谢谢厚爱,不过我有住的地方。”

“苏秘书,你就别客气了,一点小心意,你一定要接受。要不,我可以先过户,你再办事可不迟。”周董以为他拿乔,语气更热情了。

“周董,老刘没告诉你我的行事原则吗我还要开会,就先挂了。”

苏莫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打开邮箱,几封邮件静静地呆在那。他浏览了标题,删除了其中的几封,然后点击开其中的一封。看完后,心情并没有预料中的轻松。

封远华,美籍华人,十八岁考入美国南加州大学,以优异的成绩连获四年奖学金。后留美从事进出口贸易,短短几年就成为全美最大的贸易商。已婚,妻子是纯正美国姑娘,在政府部门服务,生有一女,现和妻子处于分居状态。

调查到的只是他十八岁之后的生活情况,而十八岁之前是一片空白。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或许还是个有秘密的人。

18

苏莫掏出烟,点燃后,起身来到窗口。烟雾腾起,随风飘入空中,一会就不见了。心里的烦躁和担忧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随着烟雾消散。凭他敏锐的直觉,封远华不简单。

但现在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郝心晴走进办公室,立刻感受到气氛与往日不同。她首先接触到的是肖秋秋的眼神,有点不屑,还有点不以为然。平日里,她和肖秋秋不甚来往,面子上大抵还过得去,彼此属于不讨厌不喜欢正常的同事关系。

今天的肖秋秋有点反常。

“晴姐,你来了”李良起身,语气殷勤,眼里流露出艳羡之意。

晴姐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李良这么称呼她。她和李良同年,只大月份,平日他都是叫她小郝,今天咋一改称呼,还真有点不习惯。

郝心晴笑笑,坐在自己的位置,开始埋首工作。她为人处世和去年相比,是大有长进,说话之前思考的时间更长了,再不会脱口而出,给自己惹下麻烦。心里暗自怀念刚工作的自己,那么的单纯简单,成长的代价就是人人都得学会戴上面具。

中午吃饭后,她和章妍去洗手间,刚坐在马桶上,就听到门咣当推开关上,水声,还有女人们的说话声。

“我跟你们说个事,业务部的郝心晴,你们知道吗”

“她怎么了,人看着挺老实的。”

“装呗,最烦有的人外表冰清玉洁的,内里马蚤着呢。”

“有什么,快说。”

“咱们公司新签的大单,就是她拿下的,不过是在床上拿下的。”

“真的,假的就凭她那外表,封总能看上要说是章妍,可能性还大点。”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有的男人就好小家碧玉,清秀佳人型。”

郝心晴气得脸色发白,正打算推开小门,旁边的门轰地就开了。章妍冲上前,对准那位长舌妇,啪地就是一耳光,“你嘴巴长蛆了,没影的事也乱嚼舌头。”

长舌妇是位二十出头的女人,办公室的文员,手捂住脸,被搧傻了。

旁边的两位同事慑于章妍的气势,都不敢做声,拉着文员走了。长舌妇走到门口,虚张声势地回头瞪了眼章妍,才不甘心地走了。

郝心晴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浇在脸上,手轻轻拍打脸,到后来,用力过大,发出啪的声音。

章妍拽住她的手腕,“你傻呀。”

郝心晴晃过神,笑了笑,“我这是活动血脉。”

见她没事,章妍松手,拿眼倪她,“封远华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提过”

郝心晴苦笑着,将和封远华之间发生的事大致叙述了遍。

章妍难得的神情凝重,“这男人对你目的不良,估计是看上你了。”

郝心晴两眼茫然,会吗

下班之前,张恒叫她晚上八点到酒吧去陪客户。年华是本市最大的酒吧,和一般酒吧不同,内里透着股文艺的气息。

走进去,装修和一般的酒吧就截然不同,没有五彩的灯光,绚丽的墙纸,里面的主色调就是淡米,间中夹杂着白色。灯具则是普通的老式圆灯泡,散发浅浅的橘红色,看起来尤为温暖。

他们选的地方是僻静的角落,郝心晴去的时候,只有张恒一人。张恒起身给她拉开椅子,郝心晴坐下后,浑身不畅。他不是个绅士的男人,突然这么殷勤难免让她觉得不适。

“小郝啊,今天来的客户是欧洲的一名大贸易商,也是华人,姓黎,我以前和他打过交道,还没结婚,对华人女性情有独钟。”张恒边说边笑。

经过几个月在业务部的锻炼,郝心晴大脑的灵敏度是相当得高。听到张恒说到情有独钟四个字,心里就升起不详的预感。以前没做业务时,也听朋友说过女性做业务不好做,很多女人迫于生活不得不接受潜规则。

敌不动,我不动。既然他没有挑明,自己就静观其变。郝心晴低头研究桌布,面料是纯棉的,淡紫和明黄相间,和现在流行的撞色倒是吻合。

就在她琢磨桌布的时候,客人已经到了,坐在张恒身边,郝心晴抬头的时候,见到是位面相不错的男子,只是发顶夹杂几根白发,泄露了年龄。

张恒和他一下就喝开了,郝心晴坐在一旁,时时微笑,好保持花瓶的形象。她今晚出于防范,还特意穿了牛仔裤配白衬衫,如果真是花瓶,也是个不合格的花瓶。

黎先生的酒量不错,酒杯经常是空置状态,郝心晴就保持微笑给俩人斟酒,总算是找到了点存在感。

俩人闲聊半天,从黄金,白银聊到房市,再发了点对于政府的牢马蚤,最后张恒凑到他跟前,“黎总,不谈扫兴的话题。我给你讲个笑话,昨日新闻报道:有一个尼姑在公园散步时给人了。今日新闻报道:今天有上百个尼姑在公园散步。”

黎总哈哈笑道:“自古尼姑就思春啊”

“黎总也对尼姑感兴趣”

“口味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