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第48部分阅读(1/1)

梓瑶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脑袋中“嗡嗡”乱想,思绪混乱得理不成条。只是沉浸在自己被人算计的震惊与恐慌中。可是有一条她十分清晰,那就是原来真的是个局,一个老早就设好了只等自己往里跳的局。

心中拼命回想,“究竟是谁,竟然知道我这个时候要经过御花园的,而且还是只身一人。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来如果韵兰在身边,想必她必然是不会让我追来这边的,可是韵兰并不在。这个人像是早就预料好了一切,就知道我一定会入这个局的。这这太恐怖了”莫梓瑶突然间觉得这么冷的天,自己的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我们的任务已完成,走吧。”那男的背对着莫梓瑶,望着灰蒙蒙的天际说道。

那婢女再度看了莫梓瑶一眼,也不多说,转身就要离去。莫梓瑶突然醒觉,用力的拉动大门,喊道:“这里是哪里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那婢女头也不回的道:“宫中禁地,熙临宫,熙太妃的寝宫。瑶妃娘娘你好自为之吧。”

声音飘远了,而这句话却像活物一般,拼命往她耳朵里钻,一遍又一遍。

黑暗中,莫梓瑶慌了,她的眼眸中露出惊恐之色,她知道自己闯了禁地,这次恐怕连皇上也很难救她了。

“熙太妃是谁她是谁”莫梓瑶抱着头,根本想不通这熙太妃的来历。既然是宫中的禁忌,想必知道的人也不会很多。想起韵兰那日的神色,也许她知道。可是那日她并未对自己说起熙太妃,自己也没有去追问啊

既然这里是熙太妃的寝宫,想来也许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这宫里有窗户什么的,可以借此逃出去。这么想着,莫梓瑶再次走到桌前,“嗤”的一声打燃火石,点上了蜡烛。

微弱的烛光摇曳曳的缓缓升起,莫梓瑶借助光线看到了大殿的内的摆设。里面座椅茶壶,帷帘布幔尽数完好且新颖,看样子并不似外面那般荒凉,倒是像极了这里本来就一直有人居住的样子。

伸出手掌看了看,刚才在桌子上摸了半天,可手上却是连一点灰都没沾染,足以见得这里的卫生保持得很好。

快步走到窗前,撩开帘子,便见窗户已经用木条钉死,伸手推了下,纹丝不动,遂又看了几处,每处都是如此,莫梓瑶心中失望,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出不去,那便这熙太妃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长得个什么样子,说不定还能寻得一丝端倪。

于是她端起蜡烛,举步走进了内堂,发现内堂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座椅放在中间。目光微微一转,便看见了内堂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的那副画像。而当她看到这张画像的一瞬间却错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熙太妃

这幅画和真人一般大小,画工精细逼真,一眼望去就宛若真人站在那里一样。

莫梓瑶怔住了,半响,她忍不住喃喃道:“这,这双眼睛这神韵太像了”

画上的女子挽着惊鸿归云髻,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发髻正顶一朵开得全盛的牡丹,花艳如火,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

女子脸上略施胭脂,肤质细白,生着一双和阮凌政几乎一模一样的多情似水的桃花眼,她琥珀色的眸子幽幽的望着远方,目光中透露着几分忧郁几分愁苦,深处还隐隐带着些许期盼之意。

一身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搭配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色泽如花鲜艳,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在这一刻,她似乎能够明白为何这里会是宫中的禁地了,只因为那画中的女子和阮凌政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了。

如果没猜错,这画中的女子就是熙太妃,而阮凌政和她定有撇不开的干系,瞧那双令人沉迷的桃花眼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来的。“莫非熙太妃就是政的母妃”

莫梓瑶不禁想起那夜他躺在自己身边,用力拉住自己的手,急声大喊:“母后,不要抛下政儿”他声音中透露着痛苦,无助,哀伤,诀别的味道。

“让他伤得如此之深的那个人就是熙太妃吧”莫梓瑶想。只是熙太妃为何要抛弃政,将他送给太后抚养呢那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呀,她怎么就不心疼呢如此狠心的母亲,难怪政要将属于她的记忆尽数封锁在内心深处,不对任何人提及,难怪她离世后这里就变成了宫中的禁地。

他这样做,是不愿意想起这个令他伤心痛苦的无情母亲啊不过事实是否如自己猜想这般,就不得而知了。

莫梓瑶回到大殿的座椅前坐下,伸手提了那青瓷茶壶,轻轻一晃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茶水。不禁对自己有这样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都没有人住在这里的,茶壶里又怎么会有水呢

“唉”莫梓瑶叹息一声,很是心烦。于是百般无奈的伸出手指去拨弄着烛火。一想到阮凌政知道自己竟然跑到熙临宫来了,都不知该如何迎接他的怒火。

“如果我说是有人陷害才跑来的这里,不知他是否信我呢”摇摇头,她知道此事不可能轻易善了,要知道布局之人沉静了大半年,花了如此之大的代价,怎会让自己轻易逃脱

趴在桌子上,莫梓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心中烦躁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完了完了,这次恐怕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啊,也不知他一怒之下会不会将我打入冷宫”

坐不住,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走动着,莫梓瑶搓着手垂头丧气的想:“我不怕打入冷宫,我怕的是阮凌政会因为此事而对我产生隔阂。无论怎么说,就算他心底是真的恨他的生母,但血浓如水的亲情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从他将这熙临宫打点得如此干净整洁就可以看出他对熙太妃还是有惦念之情的。”

实在心烦意乱的无法平静,莫梓瑶索性拿了蜡烛开始逛起这座许久没人居住过的宫殿起来。

大殿两侧共有两个偏殿,一处是礼佛的佛堂,里面供奉着一尊金身菩萨,想来熙太妃身前也和太后一样,都是喜爱礼佛之人。另处的偏殿竟然是一间书房。莫梓瑶走进去,发现这里的书架上藏了一些书,可更多的则是一些名人字画,名贵的丹青和墨笔。

房间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榆木制成的条形书桌,书桌上摆放着一本诗集和厚厚的一叠宣纸。

宣纸上面好像写的有字,莫梓瑶好奇的上前去翻开来看,见她的字迹十分娟秀,写的是一手端正整洁的宋体字,字的线条流畅毫不脱离带水,一眼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行云流水之感,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每一张上面都用宣笔写着一首诗词。随意抽了一张看,莫梓瑶启唇念道: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

诗句表达着后宫中的女人对帝王爱的渴望,以及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痛苦心境。

莫梓瑶想,当时还是熙妃的她,定然也和那些嫔妃们一样,渴望能够得到帝王专一的宠幸与疼爱。

遂又翻了一首,早被婵娟误,欲妆临镜慵。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竟然是唐代杜荀鹤的

莫梓瑶摇摇头,都是一些后宫女子长居深宫,心中苦闷寂寞,有感而发的诗词,看完这些她便没有心思再往下看了,想来这熙太妃当年到底也同样不能免俗的。帝王爱呀,原本就是如此,常年伴在君侧应该早明白将一颗心托付给他,那是苦了自己一辈子。

莫梓瑶想将这些宣纸整理放好,这时突然一张略微陈旧的宣纸从众多纸里面飘落而出。捡起来一看,不禁“咦”了声。只见纸上面画着这样的一副场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正在蹲在地上,他面容天真无邪,正弯着腰认真的想要捡起一片枯黄的树叶。

画上用色鲜艳明快,连小孩儿特有的懵懂无邪的模样都表现得活灵活现。

莫梓瑶伸出手指抚摸着画面上的男童,不觉扬起了笑意,“这是政小时候么好可爱呢。”突然,她发现卷起来的一角里面竟然有一行小小的题字: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那字的上面还有一滴干了的泛黄的泪痕,这不禁使她想到这是熙太妃想念自己儿子了,就偷偷跑去看他,然后再回来绘出他的样子放在身边睹物思人。在某个夜深的晚上因为思念他而落下了泪。

由此可见熙太妃的心中是时常挂记着儿子的,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这两句兴许表达了她不得见儿子的难处。将幼小的儿子交给太后抚养,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方便自己与后宫的其它女人争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从那滴泪痕中莫梓瑶倒觉得熙太妃当年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或许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个更好的将来,这才忍痛割爱。

当年的情形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如今健在的,抚养阮凌政长大的太后才知晓吧

收起画,莫梓瑶举步走出偏殿,心中并没有因为知晓了熙太妃的心意而感到高兴。眼下她被困于殿中,无法逃脱,只等着众人找到她,给她扣上个私闯禁地的罪名,打入冷宫或是严酷的刑罚

“对了”突然,她想起在另一处偏殿供奉着一尊金身菩萨,供桌上有香坛,里面有新鲜的香灰,明显是近段时间有人来上过香的痕迹,心下有了打算。

“跪拜菩萨,为熙太妃祷告这样也许能救自己一命。”莫梓瑶这样想着便举步来到对面供奉着金身菩萨偏殿。

她先将供桌上的一双蜡烛点燃,而后又在下面找到了香,点上三根插入香坛之中。她双手合十的跪在桌前的匍垫上,闭上眼睛道:“太妃娘娘,晚辈莫梓瑶前来拜祭,瑶儿并非有意来打扰您的,我给您上香磕头,希望您和政之间的所有误会能早日消除,希望政不要为此事而对我产生了误会。”

莫梓瑶磕了三个头,跪伏在匍垫上,心头却不能平静。误会啊误会,熙太妃和阮凌政之间定是有了很深的误会,深得让他一辈子都不肯原谅她。不知政是否愿意从此放下心理的包袱,解除误会呢想着,她不禁又将放入袖中的画拿出来看了看。又自嘲道:“自己和他之间的误会都不知道能不能解除呢,唉,但愿情况不要太糟糕。”

这样没过多久,莫梓瑶忽然间听见外头太监突然高声叫着:“皇上驾到”

她身子微微一震,却直了直身子跪好,并未起身。倒是听见门外悉悉索索突然的跪了一地,和高呼万岁的声音。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然后就是一阵儿交谈声,莫梓瑶在殿内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想来也是在说有人瞧见自己跑到这熙临宫里来了。

果真,不一会儿就听见殿门被人推开声音然后大殿陡然一亮,一大群人鱼贯而入,但却没有往日的嘈杂声传出。莫梓瑶似乎能感觉到阮凌政冷了个脸进来了。

很快,便听见有人恭敬的道:“礼佛堂里有灯,想必是有人在里面的。”

知道自己反正也是躲不过,也不可能乘机藏到哪里去。莫梓瑶索性什么都不去想,顺其自然吧,顺便看看他对自己的心

门被推开了,事实上门本就没有关。只听见有几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莫梓瑶知道站在身旁的那个人就是阮凌政。

她从蒲垫上站起来,装作腿脚已经麻木了,突然身子晃了晃,但仍旧调整好身子朝阮凌政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阮凌政身旁的金公公见莫梓瑶要摔倒,连忙想要去扶。却被阮凌政突然瞟过来的一道凛冽的目光给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阮凌政脸色难看的盯着屈膝行礼的莫梓瑶,也不叫她起身。他身后的一干人也不敢说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波平息

半响,他才挥手,沉了声音道:“除了瑶妃,其他人都出去。”

金公公悄然朝莫梓瑶和阮凌政看了一眼,低了头道:“奴才告退。”然后还不忘给那些和他一同跟进来的人打手势,他自己则是扭着身子最后一个下去了,最后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很快偌大的殿里只剩下莫梓瑶与阮凌政两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恹恹的。莫梓瑶依旧半屈着膝盖,等着他叫起。

他转了身,背对着莫梓瑶忽然叫:“瑶妃。”

“臣妾在。”

“你好大的胆子”他喝了声,疾步过来,伸手扼住她的下颚,幽幽的眸子透着犀利的光。将她的脸拉近面前,他沉声道:“谁让你来熙临宫的”

他果真是为了此事而来,而且还是那样的快,恐怕是刚一得了消息就冲过来了

莫梓瑶瞧着他,吃痛的皱起眉头。他离得是那样近,深邃的眸子都能清晰地将她的脸映出来。那里面,透着一种慑人的光。

莫梓瑶身子突然一震,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画中熙太妃的那双眼睛。和阮凌政一样的眼睛只是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淡漠,几分无情。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阮凌政的手又遂用起力来,疼得莫梓瑶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她惊恐地瞧着面前的男子,而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狠狠地将她揽过去,低声道:“瞧出什么了吗”

莫梓瑶心下一惊,却是一点也不怕他。他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嘴角牵笑,她靠在他的胸口,指腹缓缓掠过他龙袍上的炫龙刺绣,鼓起勇气问:“皇上是在逃避什么吗”

果然,熙太妃就是他的生母,虽然他竭力逃避不愿承认,却也改变不了事实。

阮凌政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喃喃地道:“朕不喜欢”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突然一把推开莫梓瑶,冷笑一声道:“朕很不喜欢你也要自作聪明的来和朕作对”

他的力气可真大啊,莫梓瑶被他推得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抬眸瞧着他,不自觉地想笑。真好啊,说不上三两句话,就要开始发脾气了么这一刻她倒是觉得他就像是个半大的孩子,脾气说来就来了。

“你还敢笑”他板着脸问。

莫梓瑶忍住笑意,回道:“臣妾不敢。”眼波微微流转着深吸了口气,然后走到他跟前来握住了他的手。

续而轻轻皱眉,往日里,他的手一直都是暖暖的,今日却寒如冰。想起那时候,他帮自己暖手,还戏谑地说瑶儿太娇弱了。嘴角不自觉地牵笑,用力包裹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问:“政,你冷么”

他并不答话,薄唇紧抿着,还在生气。莫梓瑶笑笑,有心想要言和,就将他的手抱入了怀中。

这时阮凌政突然垂眸朝她看去,半晌,憋出一句哭笑不得的话:“你以为让朕尝点甜头,朕就不与你追究了吗”

他还在生气,要不然怎么不说我偏要说朕呢他称自己为朕的时候就说明他在端架子耍龙威,而称我的时候则是放下了所以的架子和傲气,和自己平等相待。

“咯咯”莫梓瑶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在心中暗道:“你以为我是小心地讨好你么,就为了你那么点可怜的怒焰是你不了解自己啊,我是知道你这家伙的,若是认定了的事,哪里是我一点小小的动作能改变的”

“不许笑。”他依旧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莫梓瑶站直身子,听话地敛起了笑意,抬眸瞧着阮凌政。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怀中没有抽出去,她便知道,他不是真的怒了。

阮凌政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忽然开口道:“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便要翻上天了是不是”

莫梓瑶垂下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心中压根不愿与他计较。

就这样,阮凌政好像又不高兴了,阴沉地脸道:“你不该求着朕饶命么怎么还笑得出来也想搬去冷宫和清昭仪作伴了是不是”

“咳,臣妾不笑就是了,还要皇上不要打发我去冷宫啊”说着,莫梓瑶退开一步,敛起嬉笑的表情,郑重其事的躬身道:“请皇上饶了臣妾这一回吧,臣妾也是无心之失,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小女子计较了罢”

“你是哪门子的小女子牙尖嘴利的丫头还差不多。”他撇过脸去,都不看莫梓瑶了,咙声说:“说吧,为何跑这里来了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说完,还不忘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真是个骄傲的家伙啊,都向你求饶了,你还要顺杆儿爬到多高呢莫梓瑶本想着此事如果他不追究,那么自己也必然会去查的。不过,既然他问起了实情,那便告诉他吧。此事牵扯到他母妃的以及皇家脸面的事情,他不可能毫不过问的。

莫梓瑶伸手揉了揉额头,凝眸瞧着他,突然规矩地跪下,低了头道:“求皇为臣妾做主。”

“嗯你犯了错,朕都没怪罪你,怎么你倒还有冤屈了”

莫梓瑶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问:“皇上,您信臣妾么”

这时的阮凌政已经收起了冷漠,他的眼中散发的是智者睿智的光芒。听了她的话,他只目光闪了闪便又恢复如常。这样,莫梓瑶便放心了。

“朕信你。”

三个字,堪比千金重。他毫无怀疑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要莫梓瑶欣喜,只因他相信自己。

“谢皇上,皇上圣明。”莫梓瑶弯起唇角笑了,开始将前因后果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说来臣妾与皇上相识已有五年多了,想必臣妾的性子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在宫里的一举一动想必皇上也是十分清楚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语。莫梓瑶遂又道:“臣妾入宫不过才大半年,又如何能知道御花园的最西边还有着一座熙临宫皇上您没有主动向臣妾提及过,臣妾身边的人也未必知道。而这里又是禁地,知道的人断然不敢擅自闯入的。”

压低了声音,莫梓瑶道:“臣妾今日去了芸姐姐那里,回来时在御花园恰巧碰见了一对正在私会的男女,臣妾好是被他们吸引到这里来的。”

阮凌政听到这里,他的眸子里射出凛烈的光来。突然他伸手用力一拍桌子,脸色已不似方才那么缓和了,饱含着怒气的话从嘴角迸出:“岂有此理,竟然胆敢在熙临宫做出如此不轨之事朕一定要逮住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瑶妃,你可有看清他们的面孔”

“皇上不要动怒,臣妾并没有看清他们的面目,也不知他们是哪个宫里的人。臣妾被她们锁进熙临宫的时候,倒是从门缝中见到那女子穿了一身寻常宫婢的衣裳,叫什么梨儿,不过我想那也许并非是她的真名。而且他们并非真的幽会,只是做给臣妾看罢了。他们的目的是要引得臣妾来这熙临宫。”

阮凌政伸手轻轻扶起莫梓瑶,他看着她,眸中的寒光掩饰不住四射而出。而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如果你说的都是实情,那么,那些设计你的以及参与到这个事件中的人,都该死”

他长身立着,藏于袖中的拳头却是慢慢紧握。隐隐地,还能听见关节发出的响声。真用力啊,这回他是真的怒了。

阮凌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他有他的尊严,而这个设计莫梓瑶的人虽然很了解她,但是她却不了解阮凌政。

虽然阮凌政轻易就相信了她,误闯禁地的事情他也既往不咎。虽然不怪罪,可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他和熙太妃之间的结,如石头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心情沉重。

于是她想借助自己的力量让阮凌政打开心结,让他能够理解熙太妃的苦心,让他不再有恨。

莫梓瑶捏住衣袖,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道:“皇上,熙太妃其实她”

“来人啊”阮凌政突然出声打断了莫子瑶的话,显然,有关于熙太妃的事,他根本不愿听,也从心底里抗拒着。

话音刚落金公公就推门走了进来,恭声问:“皇上有何吩咐”

阮凌政未看恭敬候在一旁的金公公,而是走近了莫梓瑶轻轻将她抱在怀中,柔声说道:“瑶儿,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送瑶妃娘娘回玉瑶宫。”

“是。”

“皇上”莫梓瑶咬咬牙,轻唤了声。她的手一直放在衣袖中,紧紧的握着那副画,下面的话她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骄傲的阮凌政啊,这关乎他皇家脸面的事,连自己也是不能参与的。

莫梓瑶叹息着,随金公公安排的侍婢碧池走了出去。外面她的随从们正抬着鸾轿在不远处等她。

“原来他一开始都是相信我的。”这种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让她心头一热。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小小的兴奋。暗暗下决心:“无论政与熙太妃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可是我仿佛能理解他那种心情。惶惶不安,却又带着恨意。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让你放下心结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起波澜

莫梓瑶回到宫中,思来想去之后又觉不妥,连忙遣了晚秋过去熙临宫那边打探消息。

引她入圈套的人,分明只是别人设计她而施下的诱饵。那个躲在背后的主谋才是真正想要置她于死地人。

这个人会是谁莫梓瑶的心中虽然有着几个怀疑的对象,却也不敢随意下定论。主谋并未出面,没有蛛丝马迹可循,那么一切只是猜想。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尽快寻出那一男一女,看看能否从他们的口中探得指使之人。既然他们只是奉命于人,那如今情形一旦暴露

“不好”莫梓瑶蹙起眉头,突然唰的一声站起身来,朝门口喊道:“来人,备轿。”

守在门口的玉芝目中稍稍有诧异之色,随即沉下眼应了声,连连下去吩咐了。

再度来到熙临宫,远远的莫梓瑶就挥手让轿夫停下。下了轿,她下令让众人在此地等着,而她自己则是小心的走到宫殿的侧门口,躲进了石柱的阴影之下,目光朝大殿门口看去。她不敢离得太近,她清楚阮凌政并不愿自己参与此事。

殿门前的空地上,侍卫层层把守着,燃起的火把在寒风中微微跳动着,将那块空地照得犹如白昼。

莫梓瑶的目光透过那些侍卫之间的空隙,终于看到了场内的情形。

场内很静,只听得见用松油浸过的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侍卫们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身炫金色龙袍的阮凌政正负手背对着她,而他的身前的雪地上赫然躺着两个人。

隔得远,并看不清两人的面目,不过从他们的衣着上,倒是轻易看出了他们的身份。这两人正是领自己来熙临宫,并将自己锁在里面的那对男女。

他们平躺在雪地里,在忽闪的火光的照耀下,莫梓瑶发现他们身旁的雪地上映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红。而那血中似乎又泛着不正常的黑色。

这两人果真还是死了,莫梓瑶只觉得心中一凉,忍不住用力一拍石柱,恨恨道:“还是来晚了。”

阮凌政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让人将这两具尸体抬走,又撤了所有的侍卫。待所有人都离去之后,他静静的立在雪地里,半响,突然转身朝大殿的方向看来,瞬间似乎接触到了莫梓瑶的目光。让她吓了一跳,连忙将身子缩进阴影里了。随后她看见他仰视着熙临宫的牌匾,目光阴沉沉的,如同暗夜。

直到阮凌政也离开,莫梓瑶才踮手踮脚的来到那两滩已经与冰雪冻结在一起的血迹前查看。她叹息一声凝住眸光道:“果然是中毒而亡,只是不知是自裁服毒,还是被人喂的毒。如此手段,当真狠毒,可惜,就此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心中虽然惋惜不甘,但也毫无办法。由此对幕后之人越发多了一分痛恨和惊惧。莫梓瑶想:此刻政比我更加痛恨这幕后之人吧只是现在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要好好隐忍,既然一击不中,想必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蓄积力量对自己发起沉重的一击。

说来奇怪,照理说莫梓瑶擅闯禁地,以及宫婢侍卫私下相会乃是触犯了宫规,如此重大的事件,必然会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才是,可是为何此事都过去大半个月了,竟然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想来是被阮凌政有意的镇压了。

自那日回来后,莫梓瑶亲自去内务府查看那位名叫梨儿的宫婢,这一查却是让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梨儿,的确是有这个人,她全名方梨,年方十四,爹娘早死,寄住在江县的舅舅李发家中,于本年十一月初招募进宫,目前尚在学习宫规礼仪阶段,并未侍主。

遂又派人去江县寻找她的舅舅李发,明察暗访了近半月,却是发现江县根本就没有李发这号人。

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查不到一丝线索,莫梓瑶只好将这事情暂时压了下去。倒是天儿愈来愈冷,眼看着就要进入大寒了,过不了多久就是除夕夜。这也将是她以及和她同一批进宫的后妃们来宫中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这一天将是皇宫中最热闹的一天,局时宫中所有妃嫔及早已封王在外的王爷太妃们都会进宫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皇家盛宴。

离这日还有十多天呢,可有些早就闲得快发疯的后宫嫔妃们却是大忙了起来,开始秘密在宫中练习抚琴吟唱,编排各种妖娆动人的舞蹈,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做准备。

瑜昭仪经过这几天的修养,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韵兰自然也就重新回了玉瑶宫。

自这件事之后,莫梓瑶让内务府给鸣灵宫一下子拨了数十个奴才,瑜昭仪病好之后,特意为此事来感谢她。自此,两人原本疏离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刚进宫那会儿的热络。

说来瑜昭仪的父亲是当朝的苏丞相,可在朝中他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实权在手中,主要是由于他本人耿直不阿,嫉恶如仇,素来看不惯那些攀沿赴势之徒,由于他没有投向林太傅或刘大将军,一直在朝中保持中立,他虽然为此得到了阮凌政的赏识,但他的实权却早被林太傅架空了。

苏提有幸被封为昭仪,可能与苏丞相有关,可对她来说,这并不算是件好事,没有过硬的后台,这就导致她此次在雅昭仪面前吃了个大亏,险些连性命都不保。

虽然苏提恨极了雅昭仪,但她背后的靠山足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更是有怒不敢言,或许也是这个共敌的原因,让她和莫梓瑶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密了。

这几日几乎天天落雪,地面上的积雪都快没过人的膝盖了。天更是冷得不像话,莫梓瑶陡然想起仍在冷宫中的顾清儿,也不知她那边有没有足够的银碳供她使用。

太后既然让她去保顾清儿的胎,她自然时不时也要去探望一番的。于是让韵兰去内务府以玉瑶宫的名义支了二十斤上好的银碳,两床厚棉被,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又让人去熬了一锅燕窝,用保温的食盒装了,和韵兰一起去了冷宫。

冷宫在平日里就极少有人至,这又近年关,天气又冷的,根本没人愿意来这里。

韵兰也是不解,既然她那么恨顾清儿,也知她必然不会领情,又何必待她这样好呢莫梓瑶只是笑笑,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帝裔的面子上罢了。

自从阮凌政知道清儿有孕后,冷宫的守卫日渐森严,来这里探望之人无论是谁都必须经过侍卫首领的允许才能进去。

莫梓瑶她们倒是不用费多大的劲儿就能进去的,不过看他们这么冷的天儿还要在这里坚守着,她便让韵兰给他们一人一绽银子,就当赏给他们喝酒用。

才进去,郭公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跪在莫梓瑶面前给她行了个大礼。还不等说什么,他便含了笑脸,找人来接过了她们手中的东西,十分知趣儿的跑到前面去带路,领着她们朝清儿所居住的屋子走去。

到底是怀了帝裔的人,有了皇上的圣旨,她在冷宫中的生活倒也不必她在暮青阁时差多少,一路走来,到处都燃着火炉子,温度倒比外面高了不少。听郭公公说,如今他们这些当差的宫婢太监们都待顾清儿像姑奶奶一般,哪儿敢让她不顺。

他们的心思不过是想现在尽力的讨好巴结顾清儿,等她有朝一日诞下龙子,他们自然也少不了好处就是了。

莫梓瑶站在屋子门口,觉得郭公公总是那么噪舌,于是看了韵兰一眼,韵兰会意的从衣袖中拿出十两银子放到郭公公手里,让他将东西放在门口,领着人在远处站着,不要来打扰她们。待郭公公一行人走远了,莫梓瑶才推门进去。

刚一进去,便感觉热浪扑面而来,她一眼便发现这里已经被人特意修缮过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已经添置了好些家具用品,屋子的四角各自摆放了一个暖炉,炉子里炭火烧得正旺,直直从里面冒出一尺来长的火星子来。

莫梓瑶有注意到,门口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盆开得娇艳欲滴的水仙,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可见他们对她的用心。

顾清儿背对着她们,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头发随意披散着,悠闲的哼着小曲儿,手中拿着剪刀修剪着眼前的一盆含苞待放的红梅。听见有人进来了,她头也不回的随意说道:“又弄什么东西来了放门口的桌子上就出去吧,本宫忙着呢。”

这态度。。。莫梓瑶眉头轻蹙,原来她还以为进来的又是那些巴结她的奴才们呢嗤笑一声道:“看来清昭仪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嘛”

顾清儿听到是莫梓瑶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旋即放下剪刀转身,轻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堪堪扫过,眼中盛着厌恶的情绪毫不遮掩。她垂下眼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韵兰道:“清昭仪这是什么态度在这冷宫里呆几天,难道连基本的礼仪的忘了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本宫吗”

清儿突然大跨一步,来到韵兰跟前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却被韵兰敏捷的抓住了手臂,用力甩开了。

韵兰也不看清儿气得发紫的脸蛋,只是瞟了一眼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冷哼道:“叫你一声昭仪,你还真当自己是昭仪了,在瑶妃面前本宫也是你叫的吗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若不是看在你怀有帝裔的面儿上,我便要出手好好教导你了。”

清儿脸色都变了,正要发作,莫梓瑶突然大声道:“好了,有什么好吵的,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放下东西,我们走。”

韵兰轻哼了一声,转身将东西拿了进来,把银碳放在墙角,并帮她把床铺好,把食盒搁在了桌上。

清儿冷眼看着这一切,待莫梓瑶准备离去了,她突然笑道:“哟,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怎么突然待本公宫这么好本宫只怕消受不起啊”

莫梓瑶转身,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她,“本宫不过是爱屋及乌,怕委屈了本宫为出生的皇子罢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你”顾清儿气得冲上前去,一脚将门给踢得关上,插着腰骂道:“狐媚子而已,得意什么总有一天你会比我还惨百倍”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曾发誓不让她活过明年的开春,哪想,活不活的过的那个人却变成了自己。

越想越气,她忍不住用脚狠狠的踢了下地上银碳,将碳踢得到处都是,这才觉得解气了些。转身回到桌前坐下,看见桌上的食盒,她便感觉怒气直往头上冲,冷笑一声:“你送的东西我敢吃吗想要夺走我的孩子,没门”说完,伸手一把将食盒扫在地上,只听见“嘭”的一声,食盒被摔开了,里面一碗尙还冒着热气的燕窝掉落出来,撒了一地。

她又跑到床前想要将铺好的被子扔在地上,突然感觉肚子传来一阵阵刺痛感,她不禁“哎哟”一声,表情痛苦的捂着肚子跌倒在地上

很快宫中有人传,打入冷宫的清昭仪怀了帝裔,三个月大了又意外小产了。

一夜之间,这则消息轰动了整个皇宫,很快便有人传出说,查出导致清昭仪小产的原因是喝了瑶妃送去的燕窝。

一夕之间,所有的矛盾都直直指向了莫梓瑶。

第一百六十九章 猜疑

阮凌政在得知此事后震惊无比,但细细一想,他觉得此事未必就是莫梓瑶做的,知道清昭仪怀有帝裔的不过才三人,而她那时还劝着要好好待清昭仪,更何况等孩子出生后就过继给她,她何必要在这个时候杀了帝裔

于是立即吩咐甘霖和太医一起前往冷宫查看究竟,太医的查看后的结果是导致清昭仪小产的原因是她喝的燕窝里含了足以导致她瞬间滑胎的麝香和鹤顶红。

阮凌政听后既惊怒又痛苦,虽然他对清昭仪毫无感情可言,但是她肚子怀的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而杀死他孩子的凶手竟然是莫梓瑶,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为什么

回想起那日莫梓瑶倚在他怀中告诉她清昭仪有孕了,恭喜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并代尚处在冷宫中的顾清儿求情,求自己放了她。可才一转眼,她如何就变成了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了

他想亲口听莫梓瑶如何说。

“甘霖,去传瑶妃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