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21部分阅读(1/1)

是我的不是。”云平昭一边说,一边给许氏递上一块手帕,表情不甚自然地解释:“简氏的事,不是我不想与你商议,只是她在出发前一晚才找我,我看她确实是担心惜柔年纪小,便答应了她。至于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的。”他的言下之意,后来是你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许氏看着丈夫手中的帕子,又见女儿紧张地看着自己,再想想出发那天的早上,丈夫似乎确实有话对自己说,是她听说他指明让简氏同行,一时气狠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母亲”云居雁轻轻推了许氏一下。

许氏伸手拿过云平昭手中的帕子,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嘟囔着:“这个世上,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们,你们说的话我总是信的,哪怕你们说话哄我,骗我”

“母亲,我和父亲怎么会哄你,骗你呢父亲无缘无故买下那个庄子,我虽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但我想,总是与母亲有关的。是不是父亲”

许氏朝云平昭望去。虽然过了十几年前,但她一直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她只怕丈夫早已忘了。云平昭别过脸去。女儿面前,他是绝不会承认什么的。瞥见云居雁抿嘴轻笑,他心虚地说:“你不是说要分茶吗茶水都快凉了。”

“哦,分茶。”云居雁一边点头,一边请父母坐下,自己亦坐回原位。看父母默然坐着,多多少少有些扭捏,她随口说:“母亲,糕点是您叫的吗”

“不是你叫的吗”许氏反问

“应该是掌柜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特意送来的。”云平昭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房间。

许氏没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吐槽道:“这是京城,又不是永州,大家看到你姓云就会对你礼让三分。”

云平昭只笑不解释,朝云居雁望去。问道:“你觉得这家茶楼如何”

此刻云居雁心乱如麻,她想到了先前那个身影。如果这是沈家的茶楼,那么极有可能不是她的幻觉。沈君昊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他分分钟都可能走进来。

“你怎么了神不守舍的”许氏接过了女儿手中的茶壶,避免她把茶水洒出来。

云居雁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说:“可能是起得太早。所以有些累了。”她想见到他,又觉得没有见他的心理准备。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她。她对这样的自己无计可施,她压根就没办法冷静。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结账回去吧。其他的只当不知道。”云平昭对沈家人只送糕点不现身的行径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们贸然前来,也属不妥,也就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人正欲起身而去,沈平浩匆匆而来,向两人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说:“云伯父,云伯母,小侄是平浩。是沈家三郎。”

“原来是平浩贤侄。想来真是巧了,你也是来喝茶的”云平昭与之寒暄。

进门的那刻沈平浩就看到云居雁与许氏长得极为相像,心中明白她便是沈君昊的未婚妻。他虽然也算见过不少美女。但不得不承认云居雁的美很耀眼,让人过目不忘。她的气质更是于翩翩之流不能比的。

听到云平昭与自己说话。他急忙凝神与之对答,告诉他茶楼是沈君昊的母亲留给儿子的,他只是帮忙打理。之前知道他们来了,他已经去找沈君昊了,因此希望他们能坐一坐,等未来女婿前来见礼。

云平昭急忙说自己只是慕名前来喝茶,其他的并不知道。

两人正一来一往说着话,掌柜的突然上楼说,宣武伯世子来了,听说云家的人在,想过来打个招呼。

云平昭顿时后悔自己不该知道了茶楼是沈君昊的,就想来看看里面的情形。说实在,就算他再怎么担心这桩婚事,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来查探未来女婿的茶楼又有什么用呢

不多会儿,蒋明轩上楼,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因为并不熟悉,云平昭与蒋明轩也只是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云居雁更是只能站在一旁听着,可隐约中,她总觉得蒋明轩与沈平浩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瞥过自己。

对蒋明轩,她只知道她在寿安寺落湖之后,吃的驱寒药是6航向他要的,至于其他的,她无暇知道,也不想知道。而沈平浩呢据她所知,他的生母是沈君昊母亲的丫鬟,他们兄弟二人感情还算不错。不过在她看来,他们之所以没有矛盾,应该是沈平浩只是丫鬟生的庶子,又是弟弟,根本没有承爵的可能,因此两人之间没有直接利益纷争,自然也就没有矛盾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云平昭以时间晚了为由,再次告辞。这次沈平浩没有说等沈君昊来见礼之类的话。他与蒋明轩一起送别了三人。

马车重新上路,许氏在车内偷偷皱眉,一是埋怨丈夫的莽撞,二来不满沈君昊对他们的不尊重。她在京城长大,自然知道茶楼与淮安郡王府之间不过隔了两条街道。想着有了皇后的懿旨,女儿做鬼也只能是沈家的人,她不禁怨恨沈子寒的多事。如果没有皇后的那句“佳偶天成”,女儿一旦过得不如意,或许她还能破釜沉舟

云居雁见母亲神色不对,关切地问:“母亲,您怎么了”

“没事。”许氏僵着脖子摇头。犹豫再三,她悄声问:“囡囡,母亲还想再问你一次,你为何坚持”

“母亲,您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云居雁敷衍,并不正面回答。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放下,但是她做不到。自从昨日听到那句“沈大公子”,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都快把她逼疯了,可是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一切深深埋在心中,连最亲的人都不能透露半句。

五年,那艰难的五年,那相依为命的五年,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自己能挖除那段记忆,可那是她切身经历的,那个他是有体温的。

车子回到启昌侯府,云居雁的精神更差了。但那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她只能强打起精神,一一与众人应酬。

不过是一天的时候,云居雁居然看到云惜柔与惠娘手挽着手,时不时低声说笑,好似多年的老友一般。这情景让她再次怀疑自己带云惜柔上京到底是对是错。

晚饭后,许氏把云居雁拉至一旁,拿了一封信出来,说是鲁氏今天收到的,是沈家三姑娘派人送来的。

一听“沈家三姑娘”,云居雁的脸颊更加苍白,手心微微冒汗,却只能强装镇定,勉强笑了笑说:“看起来这位三姑娘与自己的大哥一定感情很好。”言下之意暗指自己还未过门,小姑就想与她攀关系。

许氏虽不是十分精细的人,但女儿的紧张她还是能看出来的。“既然你这么说,便是这信上没什么紧要的事了。”说着她便去拆信封。

“母亲”云居雁惊呼,下意识想拿回书信。许氏早有准备,避开她的动作,抽出了信纸。云居雁无意间看到这次的笔迹是不同的,当下的字体隽秀而纤细,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她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许氏见信上只是约云居雁明日在启昌侯府见面,便把信纸还给了云居雁,说道:“这个三姑娘也够奇怪的,沈家的拜帖昨日就到了,她居然又写了一封信过来。”

云居雁拿过信纸细细看了一遍。果然如许氏所说,只是约她明日相见,地点是侯府后院槐树下的假山旁。“可能是三姑娘觉得拜帖是沈夫人约母亲见面,因此她另外写了一封书信给我。”云居雁嘴上这么说,却对信上说的地点产生了疑惑。

启昌侯府是她的外祖父家,连她都不记得侯府后院的假山边上是不是种的槐树,沈家三姑娘怎么会说得如此具体

在鲁氏及许氏的许可下,云居雁踏着月光,带着玉瑶入了园子。这园子她在五年前来过。她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穿越又重生的关系,她总觉得那段记忆很遥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之前的事情也模模糊糊的。

她沿着湖边慢慢走着。侯府的花园并不大,她很快找到了假山。抬头望去,假山旁确实种着一棵高大的槐树。

玉瑶看她停下,小声问:“姑娘,您要在这里练习吹箫吗”她们用这个理由才获得了入园的许可。

云居雁点点头,从玉瑶手中接过了竹箫。

当悠扬的乐曲响起的那刻,一道目光在黑暗中紧盯着她,似乎想把她吞噬一般。

第97章不满

云居雁拿起竹箫,试了试音便放下了。她很累,根本没有吹箫的心情,但她还不能回屋休息,她在等鞠萍。

找了一个石凳坐下,她把竹箫放在了桌上。她的行李中有一只带锁的匣子,匣子里是那支烫手的凤箫。她不敢把她留在家中,怕被人发现。她努力想记起送箫的人,结果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一阵晚风吹过,虽是夏日,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您想问什么,不如交代了奴婢,让奴婢在这里等着鞠萍姐姐。”玉瑶小声建议。她看到了主子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

云居雁摇摇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生病。明天她将见到沈君昊的继母及庶妹。她不希望她们觉得她失礼、拿乔,她更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样的人。

不多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鞠萍走到了云居雁身前。她行了礼,抱歉地说:“姑娘,奴婢等六姑娘睡下了,才敢过来”

“不碍事的。”云居雁打断了她,直接问道:“今日六妹都做了些什么”

“早饭过后,除了向舅夫人请安,六姑娘就一直在表姑娘房中。午饭后她们一起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去了舅夫人那边,直至老爷、夫人回府。”

这是想拉拢,还是利用云居雁暗自思量,接着又问:“你有没有听到六妹和惠表妹说了些什么”

鞠萍摇头答道:“惠姑娘没有让丫鬟在屋内伺候,所以六姑娘也把奴婢们赶了出来。不过奴婢一直在廊下候着,虽然不能听得十分清楚,但大体听来只是一些关于针织女红的闲话。”

云居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鞠萍小心伺候着,莫要让云惜柔离了她的眼。

鞠萍自是应下不提。云居雁回到屋子,喝下热茶,又命人打了热水泡脚,希望能缓解身体的不适。她躺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居然做起了噩梦。若不是玉瑶担心主子,一直警醒着,听到呻吟马上起身,恐怕云居雁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睁开眼睛。见那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变成了一脸焦急的玉瑶,云居雁重重喘了一口气。感觉到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她知道自己的中衣已经全部汗湿了。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云居雁不想惊动府里的人,只是让玉瑶拿了干毛巾给她。之后又换了干净的衣裳。

再次躺下,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冷。强忍着不适至天亮。才发现自己烧得坐不起身了。

请大夫,开方子,煎药,鲁氏、许氏等人一直忙到辰时。云居雁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下。她们才想起沈君昊的继母薛氏即将到访。

巳时,薛氏如约而至,只带着沈家三姑娘沈蓉。不见云居雁在二门相迎,薛氏的脸上并无丝毫的意外,就连沈蓉也只是静静跟着继母。直至许氏替云居雁告罪,告诉她们女儿昨夜突然染了风寒,薛氏立马换上了关切的表情,细细询问着,一副恨不得前去探望的态度。

许氏、鲁氏等人也知道,前一天才进宫谢恩的人。又去了茶馆饮茶,一夜间突然生病了,委实让人难以相信。可薛氏是云居雁的长辈。断没有让初次见面的未来婆婆给媳妇探病的道理。

薛氏大约坐了小半个时辰,留下了原本准备亲手交给云居雁的见面礼。称府中有事,欲告辞离去。鲁氏急忙说午饭已经备下,开口留她吃饭,被她婉言拒绝了。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蓉突然说,想去探望云居雁。鲁氏看向许氏,许氏欲点头,却被薛氏抢先拒绝了,之后又向鲁氏、许氏告罪,称沈蓉这是添乱,是她没有教育好女儿。

许氏听着十分不是滋味。待薛氏与沈蓉离开,她忍不住咕哝:“囡囡是真的烧得下不了床,她那态度,好似我们骗她一般。”

鲁氏与薛氏不过是点头之交,不好多做评论,与许氏的感情也不算好,只能安慰许氏:“她只要去外面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居雁是真的病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就怕薛氏故意不去打听,明里暗里告诉别人,她做足了礼数,亲自上门,云居雁却故意避而不见。

许氏担心着女儿,压根没多想,辞了鲁氏就回小院查看女儿的病情。见云居雁睡得极不安稳,满头是汗,她接了玉瑶手中的帕子,坐在床边为她细细擦拭着。

中午时分,云平昭回来探视女儿,看她依旧昏睡着,与许氏去了外间,压低声音说:“听慎之的意思,薛氏自嫁入沈家,素有贤名。你今日见她,觉得如何”

“礼数是做得很足,但”许氏担忧地皱起眉头。每个做媳妇的都知道,只有熬成婆的那天,才是自己的出头之日。而云居雁与薛氏这种继母与长子媳妇的关系,更是难处理。最让许氏担心的,薛氏的年纪与云居雁差不了多少,而沈蓉更是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样。

云平昭看许氏的样子,心中愈加担心。照理说,云沈两家刚定亲,沈君昊作为未来女婿,前天即便没有去城外相迎,也该在第一时间登门请安。可今日已经是他们到京的第三天了,沈君昊不止不见人影,还让他听了不少流言,有关于翩翩的,有关春风楼的。

在云平昭看来,男人都有年少轻狂时,爱慕美女也非罪大恶极的事,但正室未进门就盘算着养外室,为免太过了。他知道自己若把这事告诉妻子,以她的脾气,说不定会找上沈伦。可看沈伦的态度,对婚事依旧是不满的,说不定即便知道了,也不会理会,甚至还会觉得他们多管闲事。

“我真不明白,居雁为何一夕间坚持要嫁沈君昊。”云平昭低声咕哝。

就这个问题,许氏问过女儿无数次,得到的答案似是而非。她压着声音说:“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眼下最重要的,趁着我们人在京城,暗暗打听一下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平昭一直知道女儿和妻子一样,都是直脾气。他最怕的也是沈家这样的大家族,女儿嫁进去之后,被谁陷害了都不知道。一个女子,有丈夫护着还好些,偏偏沈君昊又是那样的态度。如今他唯一希望的,父亲指派的两个嬷嬷,能在以后的日子尽量教导云居雁。

夫妻俩悄声说着话,不多会儿鲁氏来探望云居雁,询问是不是需要请其他大夫再来把把脉。许氏见女儿虽没有完全退烧,但病情已经稳定不少,便说等下午看看情形再说。

鲁氏是见过许慎之之后才过来的。她已经知道,沈君昊迷恋舞姬于翩翩已经到了意欲金屋藏娇的地步。丈夫让她帮着许氏处理因云居雁突然生病,可能引发的后遗症,同时让云居雁对于翩翩的存在有个心理准备,必要的时候稍稍引导她一下。

说真心话,鲁氏一点都不想参与这两件事。她自觉能够体体面面接待云平昭一家,尽心照顾他们在府中的生活,她已经算仁至义尽,十分识大体了。

当年,公公、婆婆偏心亲生女儿,她能理解他们的爱女之心。可许氏的态度呢她有把她当大嫂吗有尊重过她吗自从她进了许家的门,逢年过节她都悉心准备节礼,哪怕只是得了什么稀罕果蔬,也会记得往永州送一份。可这个小姑呢她是没有忘记过回礼,也知道在众人生日的时候送上贺礼,可她备的东西,让人一眼就知道要么不是她经手的,要么就是她从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如果她是想疏远他们一家,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只要她有什么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活似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她,活似丈夫从过继那天开始就欠了她一般。

鲁氏心中不满,但许慎之已经开口了,她不好违逆,对着许氏说:“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和妹夫也有好几年没来京城了,这次不如等居雁彻底好了再回永州”

许氏忧心女儿的事,也不等鲁氏说完便打断了她,言道:“过些日子就是她二妹的婚期,我们怎么着都要尽快回去。大嫂,你久在京城,可认识什么人知道沈家底细的”

鲁氏知道云梦双的婚期。她本意只是想说,等过几日云居雁的身体好了,他们借个什么理由请了薛氏,由云居雁亲自解释一下。可被许氏这么一通抢白,又听她开口就是让她打听别人家的私隐,顿时有些不快,摇头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薛氏嫁至沈家时间不长,又素来低调,我又是不善与人交际的”

“你在京城这么些年,多多少少总是知道一些的吧”心急的许氏再次打断了她。

鲁氏看着小姑,笑了笑,为难地说:“我知道的,都让你大哥告诉你们了。再说,在这之前,你们从未让我们帮着留心沈家。在你写信给你大哥之前,我们可一点都不知道你们的打算。”

额,有一个错误,沈平浩应该是沈君昊的二弟才是,明日我会修正这个错误。另外沈平浩这个名字让我在打字的时候与云平昭有些错乱,所以会把“沈平浩”改成“沈君烨”。

第98章病愈

迷迷糊糊中,云居雁听到了鲁氏的声音。她虽听得不真切,但已然感受到了其中的埋怨之意,遂轻轻咳嗽了一声。

许氏动了动嘴唇,发现女儿醒了,顾不得说话,急忙走到床边探视,嘘寒问暖。

“母亲,我已经好多了。”云居雁虚弱地笑着,抬眼见鲁氏也已跟着到了床边,急忙说:“让舅母挂心了,是外甥女的不是”

“你才刚好一些,别乱动。”鲁氏按住了欲起身行礼的云居雁,关切地说:“是不是饿了我让厨房给你熬碗粥”

许氏在一旁听着,不屑地撇了撇嘴。

云居雁刚醒,并没什么胃口。但她想与许氏单独说几句话,便点头道了谢。鲁氏出门自去安排不提。

房间内,云居雁挣扎着起身,靠坐在床沿,问道:“母亲,沈家的人已经来过了吗”

许氏点点头,为她捋了捋头发,安慰着:“你病了是事实,不用担心的,只管好好养病才是正理。”

不管沈君昊与继母的关系如何,云居雁一直希望自己能给沈家人留一个好印象。从昨日开始,她不断祈祷自己不要生病,谁知道最后还是错过了与薛氏的第一次见面。

许氏见女儿脸有懊恼,劝道:“都说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息。”

“我明白。”云居雁笑着回应许氏,接着又说:“母亲,以后我到了京城,依靠舅舅、舅母的时候很多”

“有我和你父亲在”

“母亲,我知道您和父亲疼我。但您要知道,永州再近,与京城之间,来回总要五六天时间。再说我若与舅舅、舅母亲近,旁人看了只会赞我孝顺长辈,惹人疼爱。所以就算只是为了女儿,有些事您也要忍着。”

“囡囡,就算他沈家是皇亲国戚又怎样,你有丰厚的嫁妆,再加上皇后娘娘的懿旨。根本不必委曲求全,更不用求着别人什么。再说你舅母,若不是你舅父说,这是他自小定下的亲事,他不能做失信与人。她岂会有今日”许氏一向看不起鲁氏的出身,因此才更加觉得鲁氏没资格对她当年的嫁妆说三道四。

原本云居雁也与许氏一样,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在嫁给许弘文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经历了五年苦苦挣扎求生存的时光,她明白了很多。眼见母亲对鲁氏依然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她接着劝道:“母亲,不管以前怎么样。舅母现在是侯爷夫人,又是您的长嫂”

“长嫂”许氏冷笑。“你也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哪有一点嫂子的气度。”

“母亲,女儿说句您不爱听的。我们每次上京,或者有什么事的时候,舅父、舅母都照顾得十分周到。今日,其实舅母说的并没错。关于我的婚事,直至您给舅父写信,我们从未对他们说过什么”

“你和沈君昊是从小就定的亲。”许氏嘴上这么说,似乎在控诉许慎之夫妻对她的婚事漠不关心,但云居雁看母亲的表情就知道。她其实已经被说动了,眼下只是口硬心软罢了。

云居雁靠着垫子,望着依然沉着脸的母亲。轻轻吁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她不能操之过急。

看门外似乎有人影晃过,她估摸着粥食应该是早就备着的,所以鲁氏差不多该回来了,故而缓缓说道:“回过头想想,母亲心中亦是明白,舅父、舅母对我们算是很好的,不然母亲也不会放着自己在京中的宅子不住,愿意在这里打搅他们。”

许氏选择住在启昌侯府,一来是因为云平昭的坚持,二来是打算向鲁氏打探一下沈家的情况。见女儿十分虚弱,她不想多解释,催促她赶快躺下。

鲁氏并不是肚子里有太多弯弯绕绕的人,她与许氏之间原本并没什么大的矛盾,她气不过的只是自己与丈夫为他们做了许多,结果却落不到一个“好”字,只有满腹的抱怨。听到云居雁最后那几句话,她的气顺了不少,亲手拿了白粥入屋。

云居雁在一夜间病倒,用了整整三天才有精神下床走动。云平昭与许氏虽挂心云辅及永州那边的情况,却也没有急着回家。毕竟他们也想多了解一些沈家的情况。不过令他们二人不满的,这三天来,沈伦见过云平昭,沈君昊却依然不见踪影,仿佛压根不知道未来岳父母到了京城。

云平昭瞒着许氏远远见过于翩翩,也听了她不少的传言。以男人的角度,于翩翩妖娆的身姿,精湛的舞艺确实有让男人神魂颠倒的本事。但这种风尘女子,偶尔逢场作戏也就算了,沈君昊日日与她厮混,为免太过火了。

见到沈伦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地提了提,结果沈伦浑然不在意。他怀疑沈伦要么就是完全不知情,或者根本是想故意恶心他们,以示对婚事的不满。

三天来,听到的有关沈家的种种也让云平昭及许氏忧心。年轻的继母,素有贤德之名的嫡出三弟,年幼的嫡出幼弟,许氏甚至希望沈君昊根本不是沈家的长子,这样女儿入门后或许还能过得轻松一些。不止是这些,如今淮安郡王身体健朗,沈伦的几个弟弟也同住在郡王府,听说他的几个婶娘也都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许氏听说了这些,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她私下去找许慎之,问他有没有可能让沈君昊得个什么闲差,外放出京。许慎之只能就事论事告诉她,就算沈君昊得了差事,按理云居雁作为长媳,只能留在家中侍奉公婆。看许氏听了这话十分担心,他安慰她,只要云居雁行的正坐得直,规规矩矩尽了媳妇的本分,便不会有事。

许氏听他说得不痛不痒,冠冕堂皇,不禁在心中埋怨他不上心,暗叹毕竟不是一母所生,所以才会说出这么轻描淡写的话,随即她又后悔自己以前没有未雨绸缪,打听清楚,甚至觉得应该在十几年前就拒绝这桩荒唐的指婚。

云居雁虽然迫切地想知道沈家的境况,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对父母所言虽然担心,却没有太过惊讶。作为未过门的媳妇,她必须避忌着沈家的人和事,因此暂时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相比之下,如何把一个店铺的账房引入她父母的视线,并且让他们同意把云雨桐许配给他,变得迫在眉睫而又异常重要。

这一日,云居雁喝了药,在玉瑶玉锁的搀扶下在廊下散步,云惜柔与云堇前来探问病情。她生病期间,他们二人早晚都会来问询一次。

云惜柔看云居雁能下床走动了,脸上顿显欢喜,续而又恋恋不舍地说:“大姐,你的病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你是舍不得惠表妹吗”云居雁与她应酬,目光落在了云堇身上。她忽然间想到,如果实在无法促成云雨桐与章巍的婚事,能让云堇与之结交也是好的。只是她尚不知道章巍的为人。

云惜柔暗暗观察着云居雁的神情。她早就感觉到了,除了对她,云居雁对云雨桐及云堇的态度都有很大的改变。因此她不敢再有什么举动,每时每刻都把鞠萍带在身边,只希望云居雁能快些对她放下戒心。听到云居雁的问题,她用力点点头,小声说:“我喜欢惠表姐,我回家之后可不可以给表姐写信”

“只要母亲和舅母同意,当然是可以的。”云居雁点头,暗暗揣摩着云惜柔的意图。上一世根本没有这次的京城之行,因此云惜柔与许惠几乎算不上认识,就是她,与启昌侯府的人也都不熟。隐约中她甚至觉得这一世对她而言几乎是一个全新的生活。她一定要把握住上天赐予的机会。

云惜柔听到云居雁这么说,自然是表现出了惊喜,哪怕她心中明白,许氏和云居雁完全可以截了她的信,甚至把她拘禁起来,就像这次,她们把她的生母简氏晾在庄子里也是一样。

云居雁对着一脸笑容的云惜柔微微一笑,转而对云堇说:“二妹的婚期将近,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回永州,二弟,你需不需要买一些小东西回去赠与同窗”

云堇闻言,急忙低下了头,掩饰般说:“先生说,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与人相交贵在真诚,因此我想还是不用了。”他并不是不想送,而是没有银子买。自他过继给云平昭,每个月的零花钱与云磊等人一样,许氏从不会克扣他那边的花销,只不过前些日子他把自己存的银子都给了他的亲生父母,此时囊中羞涩。

云居雁心中有数,待云惜柔与云堇一起离开后,她命玉瑶又把云堇叫了回来,交给他一袋银子,并语重心长地说:“虽说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但必要的人情往来总是要的。既然你怕送旁的东西太俗,不如就在京中买些文房四宝回去分给同窗。我听说黛墨斋的东西做得十分好,不如你去买一些,顺带帮我买两块精巧的砚台回来。你若是不懂得怎么选,多问问店里的伙计便是。”她把地址交给了云堇,希望他能借此机会认识章巍。

可惜事情真如她预想的这么简单吗

第99章交流

云堇虽觉得云居雁指名让他去“黛墨斋”有些奇怪,但他只说了一定会把银子还她,便邀了许纶一起去长安大街。云居雁担心云惜柔与许惠的过分亲近,但乐见云堇与许纶的往来。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云堇送来了两块上好的砚台,并把多余的银子还了云居雁,又告之了她自己总共花了多少银子,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大约多少日子能把银子还上。

虽然青杏带走了不少现银,让云居雁手上并不宽裕,但她并不缺银子。因此玉瑶见主子示意自己收回钱袋,不禁看了她一眼。云居雁轻笑,对着云堇说:“你看,连我的丫鬟都觉得我不该要你还回来的银子。”

“大姐,我知道你待我甚好,但我不能用你平日攒下的银子。”

云居雁点头,转头对玉瑶说:“二弟这话虽显得与我生分,但道理上却是对的。我云家的子孙一向是有骨气,明道理的,决不会凭白受人恩惠。凡事靠自己能力正当所得的,才能用得心安理得。”她的赞赏之意溢于言表,玉瑶当然是点头附和。

云堇一想到自己拿着云家给的银子贴补亲生父母,于理于法都是不对的,心中羞愧,低头不敢言语。

云居雁端详着他的神色,命玉瑶把屋里伺候的人全都带了出去,随后问道:“二弟,自你进了云家,我们就是姐弟,是一家人。以前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我一直真心把你当弟弟,你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妨与我直说。”

听云居雁言辞恳切。云堇更是不安,心虚得不敢看她。他毕竟年纪还小,以为自己与亲生父母见面的事做得十分隐秘,并不知道自己在六艺书院的一举一动,早已有人巨细靡遗地告之了云居雁。

云居雁依然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略带自责地说:“我与母亲不知道书院的情形,父亲又一向不管家里的琐事。我们都忘了你在书院结识得人多了,开销自然就大了,手头的银子不一定够花”

“不是的”云堇喃喃。

“我们是自家人,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云居雁笑着安抚。续而又说:“不过公中的银子一向都是有定制的,不能为你一个人开了先河。我只能对母亲说,让她私下拿些银子给你。你看多少合适”她在婉转地告诉他,既然别人都够用,只有他不够。她就只能请许氏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他。

“不用了,大姐,真的不用了。”云堇连连推拒。

“我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对他的推拒,云居雁脸有不虞,嘴里说着:“其实这也不全是为了你。像今日,你与二表弟一起出门。若是有什么花销,你不能总是躲在他身后。再说你在外面行走。遇上熟人什么的,可能需要用到银子,如果你身无分文,不是徒惹人笑话吗再有,你可以经常在外行走,我与母亲还有几个妹妹却是不能经常出门的。你在外面看到新奇的东西,带些好玩,好吃的回来,虽说或许不值什么钱,却也是你的一番心意。”看云堇的头越垂越低。云居雁叹了一口气,柔声说:“二弟,我把你当亲弟弟。才对你说这番话,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云堇急忙摇头。

“我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也不怕你生气。今日你买的这些东西,虽然已经想得很周全了,家里人的,你却一份都没有买。”见云堇想开口辩驳,云居雁笑了笑,解释道:“你或许想说,母亲已经把礼物备得很齐全了,但对祖父而言,你买的,和母亲买的,那是两回事。他看重的不是东西,而是你的孝心。”

云堇一直以来的畏缩,孤僻,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对云家没有归属感,总觉得格格不入。云居雁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满是长姐劝诫幼弟的口吻,他不止不反感,反而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了家人。将心比心,他也不由地暗暗反省。在京城的这几天,他总想着给生母买什么,给弟弟们买什么,却从未想起云家的人。“大姐教训得是,我铭记在心。”他重重点头。

云居雁看着他,摇摇头。“我不是教训你,我只是急了。”

“大姐为何着急”

“再过一年我便出嫁了。家里虽有父亲、母亲,祖父身体也健朗,但是一路上你也看到了,父亲、母亲时不时怄气,祖父毕竟是疼惜二叔父一家的,底下又有那么多弟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二弟,你可曾想过,你肩上的责任很重。”

云堇一下子被云居雁说懵了。他知道自己过继是为了继承大房的香火,但他的父母告诉他,云平昭还年轻,说不定很快有亲生儿子,他要多为自己打算。

话说到这,云居雁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便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说道:“大概是生病的人总是多愁伤感,担心这,担心那的,或许二弟心中早有打算了。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云堇急忙说自己会好好想想。云居雁笑着点头,朝门外望了望,“看时辰,晚膳还早。这几日我闷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如果二弟有空,不如陪我下盘棋吧。我让玉瑶沏一壶好茶过来。”

见云居雁兴致勃勃,云堇自然不会推辞,只说希望云居雁不要嫌弃他棋艺不精。

云居雁并非真的想下棋,自然心思不在棋盘上,没多少时间就露了败象。在云堇再次大片围了她的棋子后,她拧眉沉思许久,扔了手中的白子,咕哝着说:“看来回天乏力了,我输了。没想到二弟的棋下得这么好,改天一定要看你和祖父下一盘。我与祖父下棋,也是每次都输。”她一边说,一边端起了玉瑶送上的热茶,思量着如何引着云堇主动说起黛墨斋的情形。

云堇对云居雁的亲切、随意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她。病了三天,她的脸瘦了一圈,双颊难掩憔悴与苍白,但就是这样,他也不得不承认云居雁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从跨入云府的第一天,他就觉得她高傲,遥不可攀,可现在,他觉得以前都是自己误会了,她不过是太过直爽罢了。

这些日子他在外面走动,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有关沈君昊与春风楼的传言。他无意间与许纶说起,才知道许慎之是绝对不许他们去那种地方的。

云堇再次抬眼,只见云居雁正慢慢饮着茶水。她长长的睫毛弯曲而卷俏,展现着最完美的弧度,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酒窝让她的整个脸看起来温和而柔美。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她春风楼的事,他相信父亲云平昭肯定是知道的。

云居雁放下茶杯,对着玉瑶说:“把棋盘收起来吧,看来凭我的棋艺是怎么都赢不了二弟的。”看云堇望着自己,她摸了摸脸颊,疑惑地问:“我的脸脏了吗”

“没有。”云堇急忙低下头。

云居雁见他欲言又止,问道:“那二弟是有话对我说吗”

云堇表情微窒,但马上恢复了正常,摇头表示没有。云居雁虽觉得奇怪,但并没追问,转而说:“二弟,不如你说些京城的事给我听吧,京城是不是比永州更热闹你们今天去的黛墨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