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34部分阅读(1/1)

们快成亲了,所以我会避嫌的。”

听着她的话,沈君昊忍不住拧眉。相比之前话语中的挑衅与不满,他更不喜欢她现在的疏离与表面,仿佛他们是需要客套话维系关系的陌生人。

云居雁不明白沈君昊又在不高兴什么。她轻咬下唇,索性不说话了。

沈君昊烦躁地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与蒋明轩来了永州,主要是为了阻止四公主胡闹,说起来,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也不应该见面的。

“我走了。”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云居雁叫住了她,小声问:“四公主是不是来了永州”

沈君昊惊诧地回头看她。他以为没人知道这件事。其实他和蒋明轩也是到了永州之后才发现,原来三皇子因为蹴鞠输了,与四公主狼狈为j,把她带出了京城。当他们发现的时候。米已成炊,只能尽力补救。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云居雁。

“所以四公主果然在寿安寺”云居雁追问。

沈君昊同样没有回答,只是审视着她。“是沈子寒告诉你的”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因为只有他给云家送过东西,有过接触。

“是为什么怀疑他因为四公主要皇后娘娘把我”

云居雁的话未说完,沈君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曾经他起过这样的念头,他认真想过“成全”二字。特别是发现那些事之后。虽说因为“指腹为婚”四字,即便他主动退出,云居雁改嫁沈子寒会十分艰难,但凭着沈子寒的军功,凭着他的身份,如果他愿意主动求皇上,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虽说他与父亲来云家退婚不完全是为了成全沈子寒。但这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可让他觉得讽刺的,这桩婚事没有退成,沈子寒却求来了一道懿旨,把他和云居雁紧紧绑在了一起。

沈君昊瞪着云居雁。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们每次遇到她都不会有好事,可是她却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控诉。

“你先放开我”云居雁实在不习惯和男人靠这么近,即便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你放开我。”她挣扎。

“姑娘,发生了什么事”玉瑶在门外问。

“没事。”云居雁急忙装没事。

沈君昊讪讪地放开了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坚定地轻声陈述:“四公主年纪小。那些不过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我知道四公主没有恶意,我只是怕有人会用这事做文章。”

“不会的。”沈君昊肯定地摇头。

云居雁思量着沈君昊的笃定从何而来。这一世静言公主不可能再嫁许弘文,那么到了兴瑞十一年,谁将是驸马她有些茫然。难道是可能代替许弘文成为状元的章巍所以冥冥中注定章巍和云雨桐无缘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四公主在寿安寺的”沈君昊把云居雁拉回了现实。

“我只是猜的确切地说,是你让我确定了这事。”云居雁停顿了一下,稍一犹豫,低头解释道:“因为我们定亲了,所以我想亲口告诉你,我和沈将军在祖父的寿宴第一次相见,之后在我家的葡萄园遇上过一次。那时候三妹、四妹都和我在一起”

“你放心,四公主的戏言,该瞒的人都会瞒住的。”

“可是”云居雁再次抬头看着沈君昊,“可是舅父、舅妈还是知道了。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秘密。”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云居雁没有反驳他的话,但她知道婚礼根本不可能如期举行。沉吟许久,她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沈君昊,刚才我解释,你相信吗”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昊觉得云居雁这么问,因为她很在乎他。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其实即便他不相信云居雁,他也相信沈子寒。

“你不用担心”

随着沈君昊口中的这五个字,云居雁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口。令她失望的,沈君昊接下去却只是说,沈子寒已经劝住了四公主,不日就会与蒋明轩一起,悄悄护送三皇子、四公主回宫。

两人刚说到这,沈君昊听到了长顺的咳嗽声,急忙闪了出去。随着房门合上,云居雁坐回了座位。

沈君昊表现出的不信任让她难过,不过今日的谈话她弄明白了很多事。从今往后,她会更小心地为将来谋划,她要更努力地忘记她爱他。只要她不奢望爱情,她和沈君昊可以和平共处,甚至可能会成为朋友。

不多会儿,鲁氏的丫鬟唤云居雁准备去见王家二奶奶。云居雁唤玉瑶进屋为她整理衣衫发簪。抚琴跟着玉瑶入了屋子,哀声说:“姑娘恕罪,奴婢刚刚并不是故意走开的。奴婢只是”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云居雁对她笑了笑。

玉瑶在一旁接口道:“姑娘,刚刚真是把奴婢吓得够呛。一会儿担心舅夫人折回来。一会儿担心被人发现,一会儿又怕沈公子惹您不高兴。”

“你这丫鬟,不用和我拐弯抹角的。”

“姑娘。奴婢是真的担心。”玉瑶一脸恳切。今日的事若是被许氏知道,她们几个丫鬟少不了挨一顿责罚。

云居雁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私自见他或者其他人。可是我真不能给你这样的保证。即便我现在说了,也是骗你的”

“姑娘”玉瑶和抚琴都被她的话吓得不轻。

云居雁知道鲁氏早已把雅间周围的房间也包下了,而门口又有鞠萍守着,索性低声对他们说:“你们两个是跟我最久的,我想你们也猜到了,我是故意从芷槐院、泰清居各要了一个丫鬟。经过祖父寿宴前后发生的那些事。我曾暗暗发誓,不会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我希望父亲、母亲的感情越来越好,我希望家里的日子能越过越平顺,我更希望下面的弟弟妹妹有好的将来。要做到这些,我必须了解每个人,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如果我时时刻刻守着规矩二字,恐怕只会寸步难行。”

听到这话,玉瑶与抚琴对视一眼。抚琴最先表态:“姑娘,您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

玉瑶虽然依旧担心。但最终她还是向云居雁保证,一定会按吩咐做事

大约过了小半盏茶时间,鲁氏遣了贴身的大丫鬟过来,郑重其事地请云居雁过去。云居雁见她如此慎重。也跟着郑重了起来,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进了走廊尽头的雅间。

走入屋子,云居雁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鲁氏身边的妇人。她大约二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很是富态,却丝毫不显得胖。她上前行礼。对方急忙起身,只受了她半礼。

云居雁称呼了一声“二太太”,鲁氏急忙笑着说:“叫得这么见外干什么,还不快改口叫二婶娘。”

云居雁看鲁氏说得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只得称呼了一声“二婶娘”。

王氏直说当不得,转而对鲁氏说:“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云老太太没了的那年,她随着夫人回家奔丧。我记得那时候只有这么高吧”她比了比茶几的高度,接着说:“一晃眼,没想到现在都这么高了,还长得这么俊俏,连我看了都喜欢。”话音刚落,她已经从手上褪了一个手镯下来。

看那只镯子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好货,云居雁当然不敢收。两人推辞许久,最后王氏有些恼了,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收这份见面礼,就是看不起我”

“二婶娘,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云居雁急忙摇头,解释道:“若是我与您见外,就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厚着脸皮唤您一声婶娘了。”

“是啊。”鲁氏在一旁帮腔,笑道:“如果我们不把你当自己人,今日我就不会约了你,却带着居雁一起出门。”

在几番客套之下,王氏最终收回了镯子,不过还是给了云居雁一块玉牌当见面礼。玉牌虽不及镯子纯净温顺,却也是上好的白玉,雕着几枝梅花与飞雀,不止可爱,还十分的惟妙惟肖,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说王氏身上的其他首饰,单就镯子和玉牌,已经够普通人家过活好几十年了。

云居雁不知王氏是记恨许氏不愿与之结交,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还是王家太过富贵,已经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她正思量间,忽听王氏对鲁氏说:“你们看着玉啊,石啊金贵,其实在程大眼中,不过是个赚钱的物件罢了。”

莫非这个程大就是想与父亲合作生意的程大老爷她暗自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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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收获与危机

鲁氏安排云居雁与王氏见面,原本只是为了暗暗打听薛氏的背景。听王氏说起程大,她马上记起丈夫曾私下对她说,他觉得云平昭此番太过急功近利,怎么说那位程大老爷都有些来历不明。

其实鲁氏今日根本不该带着云居雁来见王氏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她向王氏打听清楚了,转告许氏,再由许氏与女儿商议,或者与许氏一起来见王氏。可她知道,许氏一直看不起自己,许慎之与许氏又不是亲兄妹。他们夫妻因为老侯爷生前的恩情,能做的,该做的,都会为她们母女考量,不过他们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好心而落下埋怨。因此,她带了云居雁一起过来,无论王氏说了什么,都是当事人亲耳听到的,真真假假自有当事人自己判断。

昨晚云平昭与他们说起和程大老爷合伙做生意的事。虽然云平昭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云辅求稳,不愿意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而云平昭的私房钱不够,于是想拉他们一起入伙。那么大笔银子,他们连程大老爷的面都没见过,当然不可能马上答应。结果云平昭倒是没什么,许氏却不乐意了,当场就刺了他们几句。

眼下,听王氏说起程大老爷时,一副不以为然地表情,鲁氏立马警觉,说道:“也只有程大老爷这样的大商户,才有资本不以为然。在我们这种俗人眼中,从来都是好玉难求。”说着她叹了一口气,笑道:“听五娘的口吻,与那程大老爷很是熟悉,不如”她眼望着王氏,言下之意让她帮忙介绍。好让她早些好的玉石。

王氏听鲁氏唤她“五娘”,高兴地笑了笑,说道:“您可是启昌侯夫人。一声程大老爷可是折煞他了。不瞒夫人,他家以前不过是我娘家的管事,后来还是我祖父赏了他恩典。他们才有今日的。”

云居雁一听,整颗心不由地一紧。王氏和薛氏算是同乡。程大老爷祖上是王氏娘家的管事,这也就表示,薛氏也一定知道程大老爷。是巧合吗

鲁氏亦想到了这层,不动声色地问:“既是如此,此次他来了永州,定然是先去拜会了您。”

“所谓人走茶凉,今时不同往日。他能送上这些东西。已经算不错了。”她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听起来程大老爷来了永州竟然没有去王家。

长辈说话,云居雁不能插嘴。她暗暗看了许氏一眼。许氏领会其意,惊讶地问:“他难道没有亲自”她看了王氏手上的镯子,义愤填膺地说:“他程家再有钱,也不能忘本啊。”

“什么忘不忘本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不过依我看啊,他不来见我,只怕是不想我开口与他谈合作吧。其实说实在话,我家老爷早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他以为这是条生财之路,实际上也不过是赚点辛苦钱。”王氏看了云居雁一眼。笑道:“人那,都希望天下的银子都钻入自己的口袋。他程家若是要在北边经营玉石、陶瓷生意,还不把生意捂得紧紧的,岂会和别人分一杯羹。”她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云居雁知道这话有挑拨的意味。她只当没听明白。低头沉吟。换做她是程大老爷,她也不愿与自己的老东家合作,给对方挟恩左右生意的机会。不过程家做的既然是玉石、陶瓷的声音,那为什么会突然改做棉花生意找的还是不善经营的云家合作

鲁氏喝了一口茶,顺着王氏的话说道:“这年头,嫁女娶媳,买衣吃饭处处需要银子,谁不想多赚些银子啊。”她一副感慨的模样,接着问道:“对了,他家既然做惯了玉石买卖,这又是个赚钱的行当,怎地不在这里开个铺子”

一听这话,王氏的脸色立马有些古怪,说什么毕竟是她祖父手上的人,具体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之类的。云居雁心生警惕,暗暗在心中盘算了起来。鲁氏见王氏不愿多谈此事,不想把关系弄僵了,便顺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鲁氏趁着王氏说起家乡,接口道:“说起来五娘的家乡真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瞧瞧你,这手啊,脸啊,仿佛能掐出水似的。上次我们在京城,见到了淮安郡王府的世子夫人,她根本就不像刚生过孩子的女人,看得我又羡又妒。”

王氏一听,马上明白了鲁氏约自己见面的真正目的。她瞧瞧云居雁,且笑不语。

鲁氏见状,只得继续说道:“看起来世子夫人比五娘年轻不了几岁,以前应该是认识的吧。”这话几乎已经把意图挑明了。

王氏依然笑着,言道:“认识当然是认识的,也在一处喝过茶,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对了,你母亲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是忙着二姑娘的婚事”这话根本是赤裸裸地要许氏求她,她才肯说。

云居雁知道母亲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但听王氏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已然不喜欢她了,她怎能让母亲主动上门求她

鲁氏猜出了云居雁的心思,在桌子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对着王氏说:“今日我和居雁躲出来,也是因为云家闹哄哄的,不是这个客,就是那个官。还有一些,明明就没送帖子过去,也上门送了礼。人家来送礼的,主人家不能不接待,她母亲忙得几乎脚不离地。”

王氏听出了鲁氏话中的意味,僵着笑脸说:“这么说来,世侄女该留在家中才是。”

“话是这么说,但五娘你也知道,她和沈家订了亲,客人中很多都是和郡王府沾亲带故的,她又害羞,我索性就把她带出来散散心。”

王氏一听这话,笑容中多了几分谄媚,连连点头称是,却依然没说半句与薛氏有关的话。三人又留了小半个时辰,便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上。鲁氏对云居雁说:“看起来还是要你的母亲去一趟王家才行。”

云居雁摇头,笑道:“我知道舅母是为了我好,是真心爱护我。不过我看她刚刚说的话也不见得多可信。”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其实正因为不喜欢,才应该好好利用。有些话无论真假,是她说的就她说的。再说空岤来风未必无因。你要懂得分辨。”

“是。”云居雁低声应了。在她心中,即便要去王家拜会。也要等云梦双的婚礼过后,这事倒是不急,反而有关程大老爷的情况,如果可以,应该尽快弄清楚。若是等张铁槐从江南回来,恐怕太迟了。“舅母,依您看。那个程大老爷,可靠吗”她问鲁氏。

鲁氏没料到云居雁突然说起这个,有些诧异。“你父亲把这事都对你说了”她问。

云居雁摇头,避重就轻地答:“其实也不算是父亲告诉我的。”

鲁氏是个明白人,没有追根究底,只是问她:“你对程大老爷,有什么想法”

云居雁不好意思地笑笑,亲昵地挽住鲁氏的胳膊说道:“舅母,其实我就是想让您帮我分析分析,看我想得对不对。不过我年纪小。万一想得太不靠谱,您可不能笑我。”

鲁氏只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想要女儿,总是不如意。因此最爱女孩在自己身边撒娇,对庶女也特别地好。云居雁甜甜的一声“舅母”,她很是受用,笑道:“舅母怎么会笑话你呢,我疼你都来不及。”

云居雁笑了笑,挨着鲁氏,小声说:“舅妈,程大老爷送那么贵重的镯子,却不是自己去送,好似有些奇怪或许可能是我疑心太重吧。”

“怎么个疑心太重”许氏收了笑,正色问。之前她和丈夫只是在考虑生意的风险,可听云居雁的意思,她分明是怀疑程大老爷有不良居心。她思量着这种可能性。说起来,打着做生意的名义骗钱的事他们听过不少,不过云家刚得到皇后娘娘的懿旨,云居雁又即将嫁入郡王府,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云居雁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压着声音说:“舅母,我们假设,假设这个程大老爷是假的,那么他送这么贵重的镯子,大概是想借着王家人的口,让别人确信他的身份。而他不敢在王家现身,应该是怕有人不小心认出他来。不管王家二婶娘是不是挑拨,但有一点她说得准是不错的,程家是做惯了玉石、陶瓷生意的,这次居然熟的不做做生的,找的还是父亲这种不谙生意之道的读书人。当然,我说的这些可能只是我疑心生暗鬼罢了。”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这次她定然不会怀疑程大老爷,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大商贾。

鲁氏思量着云居雁的话。以小心为上的原则,那些话是对的,但是也不能先假设人家是坏人,再从这个出发点思考别人的动机。不过反过来想,凡是了解王氏脾气秉性的,定然知她会四处招摇,这样那只镯子根本就是向别人证实程大的身份。

云居雁观察着鲁氏的表情,悄声补了一句:“看起来王家二婶娘是极喜欢那只镯子的,如果刚刚我顺势收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心痛。”

鲁氏心中一动。对许氏来说,主动去见曾被自己拒绝的王氏或许是拉下脸,可对王氏来说,这就变成了“结交”。本来云居雁嫁入郡王府成为嫡长媳就是高嫁,不然云梦双也不会那么不顾一切,再加上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在后。说不定姓程的早就算准了王氏的想法,而一旦云居雁收下了镯子,又听王氏这么一说,生意肯定能成。

鲁氏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随即她又想到了云辅的态度,问云居雁:“你祖父那边,你是不是去说过什么”在鲁氏心中,云辅不及老侯爷英明,但他一心为云家,遇到好机会不应该主动放弃的,除非有人在事前劝过。

云居雁需要鲁氏的帮忙,因此没有瞒她,只是恳求她不要把这事告诉她的父母。说完这话她才想到另一层,惊问:“舅母,父亲是不是找过您和舅父”

鲁氏点头,接着又说:“其实并不是我们信不过你父亲。只是侯府的开销大,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委实有些为难。”

云居雁一听就急了。本来她以为棉花生意。只要祖父不松口,大不了让父亲把私房钱都赔进去,反正最坏的结局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可听鲁氏的话。分明是父亲要大笔投入。他都已经向许慎之、鲁氏开口了,说明已经铁了心。如今舅父他们拒绝了。他的父亲定然会想其他方法。不管他从祖父那拿钱,还是她母亲拿出嫁妆,或者是他从外面借钱,都能把整个云家赔进去。

云居雁急得手心直冒冷汗。可这毕竟是云家的家事,她不能对鲁氏直言,坏了父亲的面子,只说晚上去找鲁氏泡茶消遣。

回到云家。云居雁急急去了芷槐院。许氏并不在,据院子里的丫鬟说,她去见钱氏了,应该是为了婚礼的事。云居雁心急如焚,遣了丫鬟去找许氏。等了一盏茶还不见许氏回来,只能命人去找云平昭,却听说父亲一早就出门了。

前世的云居雁并不把银子当回事,可现代的五年告诉她,没有钱就没有呼吸机,没有病床。她的祖父和父亲把云家的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可事实上,家里没了银子,什么声誉,什么世家。全都是浮云。

她生怕父亲已经把银子送出去了,也顾不得规矩,直接去了父亲在外院的书房,逮着一个小厮就让人找管事去见她。

不多会儿,严总管匆匆来到云居雁面前。云居雁开口就是一句:“父亲去了哪里”

外院的事不是一个女子可以管的,更不是一个即将外嫁的女儿可以过问的。严总管避重就轻地说云平昭只是外出谈事情去了。

云居雁看他不咸不淡的,更是焦急,不自觉提高了声音说:“父亲到底去了哪里,我有急事找他,你快派人找他回来”

严总管有些为难,劝道:“姑娘,老爷谈的是正事。”

“我要说的也是正事。如果耽误了,没有人担待得起。”

云居雁的话音刚落,就听云平昭在门口重重咳嗽了一声,沉声命严总管先出去,随后不悦地说:“这里是外书房,严总管是家中有头有脸的管事,不是你身边的小丫鬟,是你可以呼喝指挥的”他不想用妻子的嫁妆,所以今天是出去筹钱的。他今日才知道,无论是筹钱还是拉人一起做生意原来都是这么艰难的。

云居雁看得出父亲的心情不好,可她心中怕到了极点,不敢再拖延下去,只得劝道:“父亲,那个程大老爷,信不得。”

“嘭”云平昭把茶杯重重放下,生气地说:“这些事情是你应该过问的吗”

“父亲”

“还不快回自己的屋子”云平昭脸上的怒意更甚。

万种可能性在云居雁心中掠过。她一一过滤,相信生意应该还没成,否则父亲的心情不可能这么差。她暗暗吁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无凭无据的,在这里和父亲死磕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她屈膝退下。回了芷槐院,许氏依旧还没回来。

她又使人去催了两次,大约一个时辰后,许氏姗姗来迟,见着女儿就抱怨:“也不知道她是转了性子,还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不止事事问我的意见,还说什么一家人,真真好笑。”她嘟囔着,心中却想着钱氏那句:夫妻一体,作为妻子,如果连丈夫都不帮,失了婆家的欢心,有再多的银子也是白搭。

当时这句话是钱氏对着云梦双说的。许氏立马就想到了丈夫最近的难处。除去女儿的嫁妆,她还能拿出一万多两银子。本来她是准备用这些银子养老的。想想这些日子丈夫对自己实在不错。就算丈夫言明这次不能再用她的嫁妆,她又岂能看着她四处奔波而置之不理呢

云居雁见许氏发呆,急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腕,问道:“母亲,是不是二婶娘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你不要瞎担心了。你祖父把你二妹变相软禁了,他们求我都来不及。这次你祖父总算公正。”如果云梦双打的不是云惜柔,而是云居雁,她一定不会认为软禁很公正。

云居雁急着想问棉絮生意的事,只是叮嘱许氏不要把这话对云平昭说。便示意屋子里的丫鬟都退出去,随后小声问:“母亲,父亲和那位程大老爷谈的棉絮生意。你知道一共需要多少银子,父亲筹到钱了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觉得这事不太妥当。母亲,我们又不缺银子。何必冒这个险呢不如您劝劝父亲”

“囡囡,这事你不用管。你父亲这么大人了,当然是把事情查清楚了才决定参与的。”

云居雁见母亲说得笃定,便知道父母应该是商议过的。她现在最怕的一句就是“这事你不用管”。她拉着许氏坐下,苦口婆心地说:“母亲,您想想,既然这位程大老爷生意做得这么大,定然是不缺银子的。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他为什么要送钱给我们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

“你想说什么”

这种时刻,云居雁自知不能再有所隐瞒,直言道:“母亲,我觉得那人就是来骗银子的。”

“你的意思,是我受了骗还不自知”云平昭愤怒地推开房门。

许氏瞬时就愣住了。云居雁硬着头皮上前说:“父亲,女儿觉得事情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还要怎么查清楚全永州的人都没有怀疑他是骗子,难道世上就你一个最聪明”

许氏见丈夫真生气了,急忙上前拉他,劝道:“囡囡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只是说”

“你不用帮她解释。连父亲都说了。这些日子,她是该管的,不该管的,事事都要插手”

“父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程大老爷真要在永州长期经营生意,那合作的事何必急在一时呢”

“你懂什么,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时机。”言罢,他沉着脸命令:“你回屋好好反省。”

云居雁害怕原本母亲没有把自己的私房银子给父亲,当下这么一闹,反而促成了这桩事。事到如今,她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豁出去了,遂跪在云平昭面前说:“父亲恕罪,其实女儿已经一早命人去了程大老爷的家乡。最多再等半个月,等二妹的婚事完了,自然会有确切的消息。”

云平昭气得脸涨得通红,右手指着云居雁,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许氏也被女儿吓到了。这事若是传出来,岂止是“不孝”可以形容。她怎么都想不到女儿如此胆大妄为。

云居雁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劝服父亲母亲,低头继续说着:“父亲,您若是觉得这时反悔有出尔反尔之嫌,只管对他说,因为二妹的婚事,您实在忙不开。半个月后,只要有了确切的消息”

云平昭一掌打在桌子上,怒斥:“你倒是想得周到”

“父亲”

“囡囡,别说了。”许氏急忙俯身去扶女儿。她从没见过女儿敢这么对丈夫说话的。就算是她,也不敢管丈夫在外面的事情,更何况是偷偷追查。这事若是要让程大老爷知道了,丈夫的脸面要摆在哪里他岂不是被全永州的人笑话

此刻云平昭又气又急。对他而言,程大老爷无疑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下面的二女一男的婚事可全都指望这桩生意了,若是被云居雁搅黄了,可能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最重要的,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堂堂的状元,居然被年仅十五岁的女儿管着,他如何走出云家大门即便是呆在家里,说不定连仆人都会看不起他。

许氏见丈夫越来越生气,也不管女儿的意愿,命春芽、鞠萍帮着她把女儿拉出去。当她把女儿关在厢房,想折回去劝劝丈夫的时候,她的丫鬟告诉她,云平昭已经知道,云辅是听了云居雁的劝,这才拒绝参与这桩生意。

第14o章心焦

芷槐院的西厢房内,云居雁慢慢冷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她深吸几口气,在桌前坐下。她知道,为今之计只有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父亲再也不会相信她,甚至还会在心中留下疙瘩。她只恨自己没有计划周详,也忘记了作为女儿,她不能挑战父亲的权威。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什么事”她问门外的人。

“姑娘,是奴婢。”鞠萍的声音带着焦急。在云居雁的许可下,她推门而入,低声回禀:“姑娘,春芽刚刚偷偷告诉奴婢,有人在老爷面前嚼舌根,说是您撺掇着老太爷,坏了老爷筹谋已久的生意。”

云居雁没有回应。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两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很显然,父亲在面对她的时候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不可能提也没提。她的母亲拉着她过来厢房不过是劝了她几句,前后最多半盏茶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有人见缝插针。她不相信这是巧合,反而更像是有人一直在等待机会落井下石。联系簪子事件,更加可以肯定,下人之中,一定有人被收买了。

鞠萍第一次看到主子这么凝重的表情。她用更低的声音说:“老爷原本想叫姑娘过去回话的,夫人好不容易才拦住了。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居雁猜想,云梦双婚礼在即,送走了一个云惜柔,不可能再送走她,否则一定会让宾客对她们姐妹几个议论纷纷。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禁足。

“你马上去找舅夫人,就说晚上务必请她到我那里喝茶,无论如何一定要来。”云居雁郑重的吩咐。在鞠萍临出门前又补充道:“若是你一时没见到舅夫人,一定要找个妥善的人传话,我怕过不久之后你们几个和我一样。哪里都去不了了。”

就像云居雁担心的一样。她很快被送回了自己的住处让。许氏让她闭门思过,不许出房门半步。她的四个丫鬟都被许氏叫过去训斥了一顿,罚了半年的俸禄。鞠萍因为原本是许氏身边的。又被单独留下教训了几句。

入夜,鲁氏如约来找云居雁。守门的婆子已经换上了芷槐院派来的人。那人原本是想拦住鲁氏的。幸好鲁氏知道云居雁特意找人传话给自己。又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来”定是有极重要的事,因此仗着自己是侯爷夫人,又是舅夫人,硬是闯了进去。

房间内,云居雁顾不得寒暄,唤了一声“舅母”,紧紧攥着她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急切地说:“您这次一定要帮我,否则可能会出大事。”

鲁氏一怔,并不敢答应,只是问她:“这才半天的时间,你母亲怎么就把你关在房里了”她已经听到一些传言,不过只是说云居雁触怒了云平昭。她猜想应该是为了棉絮生意的事,可他们毕竟是客,怎么能管人家的家事

云居雁深知许慎之和鲁氏对他们极好,几乎有求必应。但先决条件是不损害启昌侯府的利益,不危及他们与她父母的关系。今日的事,弄不好可能会坏了云许两家的和睦,所以劝鲁氏答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如果她连鲁氏都劝服不了。那么可能很快就是云家没落的开端。

想着前世的她最后一次回娘家看到的萧条景象,她深吸一口气,拉着鲁氏坐下,面对面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舅妈,我知道这件事我不该开口求你们的。我开了口就是为难你们。可事到如今,我唯一能求的只剩下您和舅父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话。”鲁氏嘴上劝着,心里却懊恼自己不该进这个门。对她和许慎之来说,云家如何不重要,只要许氏和云居雁好好的,他们就算对得起老侯爷了。

“舅母,不瞒您说,我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个程大老爷居心叵测,所以我说服祖父去偷偷调查,又派了人去程大老爷的祖籍核查”

“居雁,你这么做,你父亲会伤心的。他最疼爱的就是你了。”鲁氏深深叹了一口。稍早之前她和丈夫合计过,他们也觉得姓程的虽不一定是骗子,但一定隐瞒了什么。可作为云平昭的女儿,云居雁这么做实在不应该。云辅也是的,事情做得不干不脆,根本就是故意制造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

云居雁痛快地点头认错:“舅妈,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现如今我只想弥补自己的过失,您一定要帮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鲁氏依然不点头,只是劝道:“你不要想太多,依我看,等你父亲的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做父母的,总是最心疼子女的。”

“舅母。”云居雁跪在鲁氏膝边,抬起头,用满是泪光的盈盈美目看着她,哀声说:“您知道母亲一向最是嘴硬心软。这一次,为了让父亲消气,为了让父亲不再生我的气,她一定会把自己的私房钱给父亲做生意。这些银子都是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你和舅父难道忍心看着骗子把钱骗走”

听云居雁提起老侯爷,鲁氏的决心稍稍动摇。她欲拉云居雁起身,见她坚持跪着,只能作罢,嘴里问道:“你如何知道那人一定是骗子说不定就像你父亲说的,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舅母,天上或许会掉大饼,但您相信天上会掉银子吗商人利字当头,那位程大老爷为何凭白无故一定要让父亲赚这笔银子”见鲁氏只是看着自己,云居雁再接再厉继续说服:“不瞒舅母,在见到王家二婶娘之前,我虽找人去了江南,但已经决定不管这件事,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按照父亲所说,要投入的银子不多。我原本的想法,让父亲赔了私房钱就算了,就当买个教训。可现在,父亲四处筹集银子,想来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现在害怕,若是姓程的找人假意借一笔银子给父亲,父亲拿这笔银子和他做生意,到头来他又说生意亏了,血本无归。父亲不能奈他如何,而借的银子却是要连本带利归还的。按着祖父的脾气,为了云家的声誉,祖父一定会用公中的银子替父亲还上。两项相加,家里恐怕不得不卖田卖产了。”

这番话让鲁氏的表情愈加凝重。她知道云平昭急着筹集银两。这时候若是有人肯借钱,哪怕是生人,哪怕利息高一些,他一定会一口应承,甚至还会感恩戴德。

云居雁稍稍上前,用身体靠着鲁氏,担忧地陈述:“舅母,如果那姓程的真是正当商人,就该一开始就告诉父亲,一共需要多少银子。其实他的做法根本就似温水煮青蛙。他先是让父亲觉得,用手上的余钱做这笔买卖,风险小,利润大,十分值得。随后他与父亲攀交情,谈合作,以利诱之,让父亲的胃口慢慢变大,最后不惜放手一搏。这种骗局,您和舅父应该也听说过的。”

闻言,鲁氏的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