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59部分阅读(1/1)

件事心烦,您说那些话不是让他更心烦吗”

“连你都替他说话”

“我这哪是替父亲说话。”云居雁挽着母亲的手腕,半真半假地笑道:“女儿这不是就事论事吗不过呢,母亲也说,他不过是个制陶器的工匠,哪里值得母亲为他生气。既然父亲想留下他,我们便想办法把他留下就是。说不定父亲还会因此感激母亲。”

“若是张铁槐在,让他去问问他到底要多少银子,我们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母亲,依我想来,吕师傅是为了其他原因才想走的。”云居雁亲昵地握着许氏的手,“其实刚才女儿正想把这件事问清楚。”说着她扬声命玉瑶、抚琴进屋,又让人去唤张铁槐家的过来。

须臾,三人站在了许氏和云居雁面前。按照三人所说,吕姑娘除了对送东西给她的抚琴说了一声“谢谢”,对张铁槐家的唤了一声“婶婶”,再无说过其他话。玉瑶、抚琴看到她的时候,她只是呆呆坐着。而张铁槐家的去吕家的时候,她在洗衣服,甚至没有正眼看她。

听到张铁槐家的说这句话,抚琴又补充,按照负责在吕氏那边洒扫,送三餐的丫鬟们的说法,吕氏的眼睛是长在头顶的,从不正眼看她们,也不屑与她们说话,比正经主子还高傲。还有一次,花房的丫鬟领着小厮搬盆栽进院子,她不与人打招呼就算了,还当着他们的面,“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许氏越听越火大,不悦地说:“看她父亲倒是一副老实相,说话也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没想到他女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居然如此不识时务”

“母亲,您都未见过她,如何知道”

“这还需要见吗原本我还想着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留下他们,现在想想,与其留这么个惹事精,还不如另找其他人。”

“母亲。”云居雁制止了许氏,示意丫鬟们先行退下,这才悄声告诉她吕氏并不是故意的,可能只能生病了。

许氏一听吕姑娘有病,更是不愿意他们父女留下。云居雁正想再劝劝,之后要求许氏让她见见吕师傅,春芽突然来了,对着许氏耳语了几句。许氏一听,急匆匆地说自己要去泰清居,性急慌忙地走了。

云居雁看着蹊跷,急忙命锦绣过去打听。一盏茶之后,锦绣回来告诉云居雁,云辅刚收到沈家的来信,信上说,淮安郡王要把她与沈君昊的婚期提前至明年的四月十八或者三月二十八。

云居雁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前世,她与许弘文的婚期初定在四月十八,最后确定在了三月二十八。

“难道我真的逃不开前世的命运”她抬头,默默问着蔚蓝的天空。

第225章激怒二更

云居雁呆呆地望着天空。她曾经很清楚地向沈君昊表示,她不希望婚期提前,而他也同意了。她不知道此番的变故是他反悔了,还是老天一定要她在兴瑞六年的三月二十八成亲。对所有人来说,婚礼从六月提前至三月不过是三个月时间罢了,可对她来说,相差的是整整一年。

当初,她对母亲说,希望在家过了十六岁生辰再结婚,婚期这才定在了六月,可现在,如果是沈家希望提前成亲,那么“十六岁生辰”这个理由太过薄弱了。

最让云居雁在意的,为什么偏偏是三月二十八这天。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艳阳高照的那一天,她怀着无比的甜蜜与期待坐上了花轿,迎接她的却是通向死亡的婚礼。

“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她咬牙切齿地问着老天。

玉瑶和抚琴站得最近,她们清楚地听到了她的话语。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玉瑶轻声说:“姑娘,郡王爷提了两个日子,想来应该是让老太爷选择”

“一定是三月二十八,一定”

几个丫鬟都不知道主子的愤怒和绝望从何而来,不敢再吱声,只能在一旁默默陪着。云居雁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至夕阳西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她唤醒,她才猛然发现,她根本没有悲春伤秋的时间。不管突来的变故是不是老天的旨意,她都不能放弃。她有太多的事需要做,短短半年是绝对不够的。

“去泰清居。”她高声命令。哪怕想不到正当的理由,她也要尝试着去说服所有人。

所有人都知道云辅怀疑云居雁在泰清居安插了眼线,特别是锦绣。之前如意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她,不要把事情做得太明显,否则云辅一定会拿她杀鸡儆猴。因此,她急忙说道:“姑娘,选日子是大事。老太爷一定会拿出去请大师算过之后再决定。”

“对,我怎么忘了这点。”云居雁的眼前突现一道曙光,她转而对锦绣说:“你快帮我去打听清楚,祖父想请哪位大师批日子。”

锦绣应声而去,云居雁的心稍稍平静。待到她进了屋,抚琴一边为她倒茶。一边说:“沈公子之前也提过,想把日子往前挪挪,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缘由的”

“你们不必劝我。”云居雁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说:“无论怎么样婚期都不能提前。”

玉瑶怕主子因为这事与家里的长辈起了冲突。收到抚琴的目光,她接着劝说:“夫人一定希望多留姑娘一些日子。可老太爷一向以大局为重。”她接过抚琴手中的杯子,递至云居雁前面,嘴里说着:“在老太爷面前。别说是姑娘,就是老爷和夫人,也都是晚辈。”她在婉转地劝告云居雁,不要为了这事让许氏为难,毕竟云辅才是大家长。

云居雁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原本就没打算让许氏去说服云辅,她想的是贿赂云辅找的“大师”,告诉所有人,四月十八或者三月二十八都不适合。因着她心情烦躁。不耐烦向丫鬟们解释,只是命抚琴去通知张泰,在府里等着她的吩咐。

晚饭的时候。芷槐院派了丫鬟通知云居雁,云平昭和许氏让她过去一起用晚膳。她才一入屋,就见母亲眼眶红红的。“母亲。您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朝云平昭看去,生怕他们因吕师傅的去留问题起了争执。

许氏擦了擦眼角,不满地嘟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什么突然要改日子这改来改去的,也不过是三个月时间,他沈家就这么着急吗”

云平昭轻咳一声,暗示她不要在女儿面前说这些。许氏才不管,接着念叨:“父亲肯定是因为你说了要带我去阳羡的事,这才立马就答应了,还急巴巴地找人去算日子。现在好了,哪里都不用去了。还有啊,那些外人,知道的,心里明白是他沈家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急着嫁女儿”

云平昭听许氏像孩子般絮絮叨叨埋怨着,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对女儿解释:“你母亲这是舍不得你。”

“是,女儿明白。”云居雁点头,冲着许氏笑了笑,转而问云平昭:“父亲,这事为何这么突然是不是郡王府有什么事”

“信上只说他们一直打算让你们早日成亲,好像四月十八或者三月二十八这两个日子是郡王爷和君昊一起看黄历选的。”

真的是他反悔了云居雁心中暗恨,却只能笑着劝许氏不要再生气了,一切等云辅找人批了日子再说。稍早之前,她已经从锦绣那边得知了消息,拿了银子给张泰去贿赂云辅找的算命师傅。

许氏虽舍不得女儿,但在她眼中,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见女儿没有太大的反感,又说京城离永州不过三天的路程,她们想见面也是十分方便的,慢慢也就释怀了。

云居雁记挂着吕师傅的事,正欲对父母开口,忽然听到春芽与芷槐院的小丫鬟说话,说是云辅要云居雁马上去泰清居。

云居雁发现来人并不是如意,便已心生忧虑。之后,云平昭和许氏本想一起去泰清居,被拦下了,她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到泰清居,看到张泰跪在廊下,显然已经被打过板子了,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入了屋,见云辅面无表情地坐着,她索性直接跪下了。

云辅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撂在桌上,沉声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张泰被抓住了,云居雁无可辩驳,但是她不想就这样屈服。本来她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若是再失去整整一年,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大着胆子,硬着头皮,她低头说:“祖父,是孙女错了,但是有一句话孙女不得不说。”

“你还有话说”云辅愈加愤怒。

云居雁一径低着头,用沉稳的声音说:“祖父,郡王爷虽然身份尊贵,但两家结亲凡事都应该相互商量。他一封书信就要我们把婚期提前,为免太不尊重我们了。”

“啪”云辅一掌打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一声脆响。“你还有脸说”他气得喘了两口粗气,接着又大声咆哮:“若不是你写信给沈君昊,让他招待程大,我用得着一口就答应这事吗”

云居雁心中更是生气。沈君昊分别收到她和沈襄的书信,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郡王爷如何会知晓她没有说,而沈襄早已离开,言明绝不会去京城,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沈君昊了。

果然是他出尔反尔云居雁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再顶撞云辅。

云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缓和了情绪,板着脸问:“你不择手段阻挠此事,是不放心阳羡壶的生意”

云居雁点点头,思绪快速飞转。沈家暗示了她祖父,她和沈君昊在私下有往来,就说明沈家是铁了心要把婚期提前。而她的祖父今日这样的态度,也表示日子绝不可能在四月二十之后。如今,除非时光倒流,否则她根本无从改变。那么与其纠结在此事,还不如在逆境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祖父,您应该知道,孙女做了那么多事,唯一期望的就只有阳羡壶能为家里获取源源不断的利润。大道理我不懂,但为人子女,总希望父母能过得平安顺心。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在她的心里,我和父亲是首位的,而她自己只在其次。此次母亲几乎拿出了她的所有。我拿着沉甸甸的嫁妆,心里不安,所以我一定要为母亲谋划一个衣食无忧的将来。”

“你的意思,难道我云家会少了她吃的,还是少了她喝的”云辅冷哼。

此刻云居雁已经豁出去了。她一字一句说:“母亲的脾气祖父最是清楚。她从没有任何恶意,但说出来的话有时难免让人误会。孙女说句不敬的话,祖父对母亲的宽宏大量,多半是因为外祖父,另外的一小半是因为母亲为了这个家从不吝啬。”

云辅听着这几句话,又羞又怒又气。她虽没有直说,但意思分明是说,启昌老侯爷早已过世,若是许氏不能像以前那样帮着丈夫填补银钱上的亏空,他不会对这个媳妇这么容忍。

看着低眉顺眼的云居雁,他想大骂她对自己的不敬,但不可否认的,她说的是事实。不过云辅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瞧瞧许氏干的这些事情,单单误了云家长房子嗣这一桩,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妇了。当日虽然有儿子为她一力顶罪,但实情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若不是看在孙女出嫁在即,他岂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云居雁知道这个时候云辅一定生气极了。她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一鼓作气说道:“不止是阳羡壶,家里的田庄,铺子也是千疮百孔。祖父为了一个仁厚的美名,父亲只能由着银子不断填入无底洞。还有二叔与二婶娘他们,您明知他们所为,也知道分家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够了”随着云辅的一声怒斥,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在了云居雁肩膀上,茶水洒了她一身,而杯子在她脚边裂成了碎片。

第226章心照不宣

入夜,云居雁站在窗边,静静望着天空。夜晚的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一颗星星,与白日的晴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她正在泰清居的西厢房,她又累又饿。

一个多时辰前,云辅的杯子砸中了她的肩膀。虽然茶水并不烫人,但她的肩头已经红肿了。她知道祖父这是恼羞成怒了,因为她挑开了那个脓疮。

原本她可以慢慢来的,顾着所有人的颜面,但婚期提前了,她没有时间了。面子与里子,若是在前世,她一定会和家里的长辈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但经历过死亡,她知道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她相信此刻的祖父一定很难过,但痛过之后,伤口就会结疤。只要母亲别死,只要云家不会像前世那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那么就让祖父厌弃她吧,她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有人在外面吗”云居雁扬声问。听到小丫鬟的回应,她又说:“祖父只是命我在这里思过,并没有说不让我用膳。”她饿了,她需要食物补充能量。她不能生病。

小丫鬟有些为难。她只是负责看守。泰清居人人都知道,沈管事和五福的离开是因为云居雁。

“你下去歇一会。”如意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支走了小丫鬟。

云居雁听到声音,急问:“如意姐姐,祖父现在可好”

“老太爷一直在书房。”如意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盘糕点及一壶清茶,从窗口递给了云居雁,歉意地说:“对不起,大姑娘,老太爷下令把泰清居的大门关了,谁也不许出去,谁也不许进来。奴婢只能找到这些吃食。”

云居雁接过东西,又问道:“祖父可用过晚膳了父亲、母亲可好”

“老爷和夫人在泰清居门口侯了半个时辰。被老太爷赶回了芷槐院。三姑娘和六姑娘想为大姑娘求情,也被老太爷赶走了。”如意回答着,偷偷瞥了一眼云居雁。微弱的烛火下,只见她面色沉静,并无半分后悔。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姑娘。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老太爷一向最信任沈管事,这才是让老太爷最生气的。”说着又自嘲地笑笑,“其实奴婢也让老太爷失望了。”

“谢谢你,如意姐姐。”除了这句,云居雁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关于沈襄。云居雁知道,云辅一定是希望他认个错,求个情。然后再留下,结果沈襄却选择了主动离开,甚至他可能早就想找机会全身而退了。站在沈襄的角度,他身份尴尬,再加上“背主”的行为,如若不走,以后只会更加难堪。可在云辅心中,自妻子过世。一直都是沈襄在他身边伺候。如今他不止背叛了他,还背弃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云居雁低声喃喃,“在这世上,最难揣测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就像云惜柔,她不明白她何以这么恨她;就像那个写字条的人,她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她的祖父,她的父母,以及远在京城的沈君昊和他的家人,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她没有能力改变他们的想法。

糕点很甜,让云居雁难以下咽,但她还是一口清茶,一口糕点,强迫自己把东西吃下去。直至吃完了小半盘糕点,她才把东西递还给如意,说了声“谢谢”,并且请求她,如果可以的话,告诉她的父母,她很好。

如意看着异常冷静的云居雁,不由地觉得她太冷血了。之前她给云辅送去的饭菜,他半口都没有动。但转念想想,如果她不够冷酷,又岂能走到今日,岂敢把祖父气得闭门不出。她只是一个奴婢,不能枉议主子,但她看得很清楚,那些管事庄头,就是看准了云辅父子好面子,又耳根子软,这才一个个变得愈加胆大妄为。

“可惜大姑娘毕竟只是姑娘家,若是让淮安郡王听到什么流言”如意暗暗叹了一口气,提着食盒渐渐远去。

不远处的书房内,云辅看着如意给云居雁递上盘子,看着她们在窗边说话。沈襄是他最信任的管事,如意是他最中意的丫鬟,虽然他们只是下人,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居然为了孙女背叛了他。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生气,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时间在异常静谧的气氛中慢慢流逝。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在梦中,她看到了沈君昊得意的笑脸,然后她被一声闷雷惊醒了。打开窗户,天已经亮了,天上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已经是秋天了,居然还会打雷。”她喃喃自语。昨夜,如意走后,她想了许多。满打满算,她只剩下半年时间了,很多事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死马当活马医。首当其冲的,她必须把程大和吕师傅稳住,因为她没时间寻找其他人合作。

云辅在云居雁推开窗户的第一刻就发现了她。他彻夜未眠,反复想着她的话。他当然知道家里的收入一年不如一年,有时候甚至还会亏本。当初云平昭刚刚接手的时候,也曾对他提过,但那些管事、庄头几代人都在云家服侍,他如何能不念旧情。最重要的,若是让旁人知道他们云家又是卖铺子,又是撵人,那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他知道,昨日她很明确地告诉他,如果他不能狠下心斩了那些毒瘤,那么云家迟早会败落。他心中很清楚,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必然的结局。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选择了不去面对罢了,因为许氏有大笔的嫁妆贴补亏空,在外人看来,云家依旧是枝繁叶茂的。

昨日那些赤裸裸的话,都是血淋淋的现实。他对许氏的容忍,因为云家要靠她的嫁妆填补亏空。而字条的事,虽然他一早就怀疑可能是诬陷,但他还是冒着大雨审问了许氏,因为他看到了云居雁的嫁妆单子。为了嫁女儿,许氏几乎倾其所有。

第一次,云辅发现自己是那么自私。他曾大义凛然地谴责那些夺取媳妇嫁妆的家庭,可他自己不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他恼怒大儿子的无能,可是他的一生也没能为家族做出任何贡献。

“去请大姑娘过来。”他扬声吩咐。须臾,云居雁被带了云辅面前。“你可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他质问,语气中并无太多的责备,只是充满了浓浓的无奈。

云居雁悄悄抬眼。不过是一晚的时候,她发现云辅老了很多,原本还能看到点点黑色的胡子,如今却已近乎全白。“是,孙女知错了。”云居雁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她相信祖父已经有了决定,而这一切都是被沈君昊逼的。如果他不是执意要把婚事提前,她大可以慢慢来,根本不必把家人逼上绝境。

“你饿了一晚上,就当是你拂逆长辈的小小教训。”云辅有气无力地说着,“关于婚期,念在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会亲自给淮安郡王写信,告诉他,我请人算过日子,那两个日子都不合适。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我相信沈家不会太过坚持的。”

随着这几句话,云居雁完全愣住了。昨日她说那些话,只是希望云辅不会成为她做事的障碍。她怎么都没想到祖父会有这样的决定。“那沈管事的书信”她小心翼翼的问。她怕沈家会抓着这点不放。

“沈襄姓沈。我知道,你知道,郡王爷更加心知肚明。”

“谢祖父。”云居雁眼眶微红。云辅这几句话虽然什么都没承诺,但他这样的态度就是心照不宣的意思。

云辅摇摇头,原本已经挺不直的脊梁又弯曲了几分。“你不用谢我什么。关于阳羡壶,我不会允许你父亲亏空公中的一分银子。另外”他深深看了一眼云居雁,用警告的语气说:“不管怎么样,你二叔父、二婶娘都是你的长辈。你二妹虽已出嫁,但还是你的姐妹,至于你大弟、五妹等等,也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云居雁知道,云辅这是在和她谈条件。二房姓云,就算分了家,还是姓云。表面看来,他们最多只是自私,绝没有到逐出族谱的地步。将来只要她的父母掌握了绝对的控制权,二房就算再阴毒,也能用经济制控他们。

云居雁暗暗衡量着,答道:“祖父,家里在通州的产业不少,依孙女想来,二叔他们怎么都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让它步上正轨。”

云辅没想到云居雁还是不肯让步,居然要他承诺,不许二房在三年内回永州。他下意识想责备她的狠心与冷酷,但理智上他也知道,她不得不防着他们,毕竟之前的种种,二房对她也没有手下留情。

云辅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老了,过年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够一家团聚。”

云居雁想了想,点头道:“这是自然。正月里一家人自然都是留在家中的。”

第227章挽留二更

云辅知道,云居雁这是要求他承诺,未来的三年,除了过年的那一个月,二房不能留在永州。在他心中,云平毅虽是妾室所生,但也是他的儿子,而他居然被年仅十五岁的孙女要挟。可是要挟又如何,难道他能把她关起来打一顿

他没有点头,只是挥手让她退下。他相信她心知肚明,他这是答应了,被迫答应了,因为他希望她能辅助云平昭把阳羡壶的生意做起来。他不同意沈家把婚期提前,绝大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个。

至于说不许云平昭动用公中的银子做阳羡壶的买卖,则是因为云家赔不起,而他知道儿子与许慎之有不错的交情,许慎之又对许氏十分照顾。云平昭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加上许氏那脾气,许慎之不会袖手旁观,也不能置之不理。把启昌侯府拖下水,以后他们与淮安郡王府又是姻亲,他相信在他有生之年,一定不会看到云家败落。

他承认自己“空手套白狼”的做法很自私,但他问心无愧,他自认他是一心为了这个家,全无半点私心的。

为免父母担心,云居雁出了泰清居便直接去了芷槐院。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许氏急匆匆跨出房门。

许氏好不容易忍到天亮。顾不得雨势正酣,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泰清居求云辅放了云居雁。看到女儿正笑盈盈地往自己走来,她顾不得撑伞便迎了上去。“囡囡,你祖父没有为难你吧”她扶着云居雁的肩膀,细细查看,书迷们还喜欢看:。

许氏的手按着云居雁受伤的左肩。她很痛,但为了不让母亲知道,她只能硬生生地忍住。笑着摇头:“母亲,女儿没事。只是在泰清居的西厢房睡了一晚。您又不是不知道,祖父一向心软。”

“昨晚我让人给你送晚膳”

“如意姐姐一早就送了晚膳给我。”

“雨这么大,你们站在院子里干什么。”云平昭在廊下招呼她们入屋。

进了屋子,云居雁把云辅的话挑挑拣拣讲了一部分给父母听,主要是告诉他们,云辅会与沈家重新商议婚期并且在阳羡壶的生意上,他不会再反对他们的决定。

云平昭和许氏对此都非常不解。关于婚期,昨日他们与云辅好说歹说,都没能劝服他。“居雁。我和你母亲都知道了,昨日你祖父生了很大的气。”云平昭想听详情。

“父亲,难道我还会诓骗您不成。那些话是祖父亲口对我说的。可能是他想了一晚上,改变主意了吧。”云居雁微笑着回答。不待父母做出反应。急忙转移话题问道:“昨日我听说吕师傅今天就想回家。”

一提这事,云平昭马上愁眉深锁。这些天他们一直在一起,说得好好的。他已经想好了。就算做不出漂亮的阳羡壶,他也想试着以兰花为主题,做几套瓷器出来试卖,而吕师傅也答应了他,会写信找个徒弟回来帮他试做,自己也会在一旁帮着出出主意。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突然间就要走,怎么都留不住。

许氏心疼丈夫的为难。气愤填膺地说:“他还真拿自己当一盆菜,我早上使人去问他,他说雨停了就走。”

“父亲,母亲,或许女儿知道原因。”

“哦”

云平昭回头看着云居雁,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书迷们还喜欢看:。云居雁笑了笑,说道:“现在女儿只是猜想女儿想见一见吕师傅”

“这怎么能行。”云平昭摇头。

云居雁昨日就对许氏说过这事。许氏从来都把吕氏父女当下人,见女儿再次提起,对着云平昭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囡囡留在这里用早膳,你把他叫来问话就是。再说我们两人都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平昭十分想留下吕师傅,有些被许氏说动了,不过连他都不知道缘由,他又怕女儿只是瞎猜。云居雁看得分明,说道:“父亲,我昨日去探望吕姑娘,知道了一些事情,不过不是十分肯定,这才想见一见吕师傅。毕竟是女儿家的事,由父亲与他说,似乎有些不妥,所以女儿才想当面问一问他。”

活了三十多年,云平昭第一次这么渴望做成这件事。犹豫片刻,他命人把吕师傅请来。

吕师傅跨入书房,看到云居雁站在许氏身后,愣了一下,向着云平昭行了礼。云平昭还是之前的话,问他是否愿意留下,吕师傅依旧只是摇头。

云居雁在云平昭的默许下开口问道:“吕师傅,您突然想离开,是否因为吕姑娘”

吕师傅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云平昭与许氏面面相觑。他们自认从未怠慢过他的女儿。“吕师傅,可是丫鬟对令千金照顾不周”许氏的语气带着几分怨气。

云居雁急忙按住许氏的手,抢先说道:“吕师傅,如果我猜得没错,吕姑娘应该经历了一件十分不愉快的事,才让她变得如此怕生。你想离开,是因为家里的人太多了,打扰了吕姑娘的休息,是不是如此”

闻言,吕师傅明显地愣了一下,还是不表态,只是说:“小老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许氏性子急,说道:“这个好办,我命人不去打扰她就是。”

“多谢夫人的美意,只是小女过惯了苦日子。”续而他又对云平昭说:“云老爷放心,在下虽不能留下,但就如我们之前所言,如果云老爷需要,在下会找徒弟回来为您制胚。”

不知道为什么,云居雁隐隐觉得吕师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满。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他既然想留下吕师傅,就不会在他面前摆架子,或者给他脸色看。眼下,她无暇细思缘由,只能按着一早想好的说辞言道:“不瞒吕师傅,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在一本西域医书上见过此病症。此病并不是不能医治的。”

她这话一出口,不止是吕师傅,就连云平昭夫妇也十分惊讶。许氏记起女儿之前也对自己说,吕氏是生病了,她立时就不想留下他们父女了。吕师傅知道女儿的经历,他虽惊讶,却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病,可以医治。

云居雁看得分明,接着说道:“吕师傅,您应该听过,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句话。其实您女儿得的就是心病。”她停顿了一下,走到门口关上房门,这才继续说:“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就直说了。其实昨日我去探望过吕姑娘,依我猜想,之前在景~德~镇,吕姑娘一定受过很大的伤害,而这伤害应该与一个男人有关。甚至,您不得不带着她回乡,也是因为这事。”

随着这几句话,吕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基本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云居雁马上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别人治好了她,不等于她也能治好吕姑娘。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又怕自己太没有信心,吕师傅不会因此留下,只能斟酌着言道:“我看得出,吕姑娘很在意她的埙,也很尊重您。或许能够从埙入手,让她渐渐淡忘以前的事,慢慢恢复过来。不过这可能需要极长的时间,必须很有耐心。”

云居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吕师傅的反应。他虽然只是低头站着,但很明显的,他左手的青筋暴突,没了手掌的右手在微微颤抖。他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云平昭当然也看出来了,其他书友正常看:。他曾经婉转地问过他为何从景~德~镇回来,他都绝口不提。他不知道女儿是如何知道这些内情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留下他们父女。“吕师傅,既然吕姑娘身体有恙,留在云家有人照顾总好过其他。”

“多谢云老爷的美意,但我们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过惯了苦日子。再说无论哪里,总比不过自己的家。”

他这几句话说得满是怨气,云居雁、云平昭不由地错愕。许氏正想骂他不识抬举,见女儿对着自己摇头,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吕师傅,可是家里的什么人让你受了气”云居雁揣测。

吕师傅摇头,一口咬定他们马上就走,就连之前给他们的银子都不要了。云居雁和云平昭都坚信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许氏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岂容自己眼中的下人如此放肆。她不顾女儿的阻拦,脱口而出:“你不要这么不是抬举,我们都没嫌弃你女儿有病。”

“夫人,小女受人侮辱不是她的错。在下虽然穷,又是个残废,但也没有到卖女求荣的地步。”

“你这是什么话”

“母亲稍安勿躁。”云居雁急忙拦下暴怒的许氏,对着云平昭说:“父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平昭亦是不解。他忍下心中的不悦,客气地说:“吕师傅,你应该知道,我把你留下是为了做兰花壶。虽然世上会制陶的师傅不少,但我欣赏你一是一,二是二的脾气,这才多次挽留。你的这句卖女求荣,从何说起”

吕师傅知道云家在永州有地位,有声望,因此他不敢得罪,只求以后能远离云家。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什么好隐忍的,气愤地说:“我已经知道了,云老爷把我这残废留下,是为了纳我女儿为妾。”

第228章土地

“荒唐”许氏一声怒斥,愤愤地说:“不要说我们都没见过你女儿,就算她长得貌似天仙,我们云家也断不会做这强抢民女的勾当。”最重要的,云平昭亲口对她说,以后再没有通房,他也不会再纳妾。

云平昭亦是错愕,错愕过后同样是愤怒。他自认从不是贪酒好色之徒,吕师傅这么说,根本就是污蔑他。

云居雁马上想到了诬陷许氏的那张字条。他们的身边确实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对手。抢在云平昭发作之前,她急忙说:“父亲,您还记得祖父拿到的那张字条吗洪嬷嬷和胡婆子都是不会写字的。”

云平昭马上醒悟过来,而许氏亦回过神来。女儿多次对他们说过这个疑点,但是当日出现在轩逸阁的人,他们已经反复询问过多次了,均没有可疑之处。夫妻俩对视一眼,心中皆明白,此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如果不把这人找出来,家里恐怕不会就此消停。

云居雁见父母已经明白了,又转而问吕师傅:“除了这事,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令你这么坚决地想离开”

吕师傅看云平昭夫妇的反应便明白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如今又听云居雁这么问,亦觉得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在他眼中云居雁虽只是一个年轻姑娘,但短短的接触中,他相信对于陶瓷,或许她比云平昭懂得更多。他想了想,恭敬地答:“不瞒大姑娘,前几天确有一位京城来的大爷,邀在下去京城为他训练工匠。他好似知道小女的事,特别说,已经预备了清净的院子,能干的丫鬟,会好好照顾小女。”

云居雁的心一阵狂跳,急急问:“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京城哪里,如何与你会合”

其余三人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云居雁。吕师傅答道:“他只说主家姓沈,等我想好了,自会派人来接我。”

云居雁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奇怪,她想了想,索性对云平昭说:“父亲。此人找到吕师傅,自然是想做瓷器生意的。不如我们派人去吕师傅家等着,若是见到了人,或许还有机会合作。就算不能合作,也总该对人说一声。是我们把吕师傅留下了。”说到这,她又笑着向吕师傅确认:“既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而我又或许能让吕姑娘忘记不开心的事。相信您一定会留下,是吧”

如果不是因为误会云平昭想纳她女儿为妾,吕师傅是很愿意留下的。一来云家的人确实对他们父女照顾周到,二来,他也很少看到有钱人对制作陶瓷这么有热忱,对人又没有架子,还愿意亲力亲为。最重要的,云居雁猜得那么准。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他真能找回那个懂事又聪慧的女儿。

如今既然知道一切只是误会,只要云平昭夫妇没有意见。他当然是愿意留下的。许氏虽有些不高兴,但丈夫想要他们留下,她勉强可以接受。而云平昭呢。依着他原来的脾气,自是不会再用吕师傅,但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剩下阳羡壶,其他的,他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因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细节很快就确定了下来,而云平昭派了个小厮去吕师傅的家,等着京城的人来接他们父女。临走前,云居雁再三叮嘱他,如果可以,就把人请回家来。如果对方不愿意,一定要问清楚他主人家的全名和住址。

待这桩事处理妥当,云居雁又问吕师傅,从哪个下人嘴里听到那么荒唐的传言。吕师傅脸有赫意,羞愧地说,其实他只是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也没有问清楚,只顾着生气,第二天就向云平昭辞行了。

听了这话,云居雁猛然想到,当初二房没有走的时候,似乎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如今二房不在,又发生同样的事,这就是说,二房可能根本不是主谋,有可能连云梦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