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63部分阅读(1/1)

了这件事。”

许氏见女儿情绪低落,劝道:“囡囡,我知道你想在家过完生辰,但沈家态度这么坚决,又是郡王爷亲自给你祖父写的信,不如我们就欢欢喜喜地应了,毕竟将来你要在沈家过一辈子,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让郡王爷心里不舒坦。”

“女儿明白母亲的话,但这事这么反反复复的”

“都是因为你二妹和那个许弘文才搞出这么多事。”许氏一向最是护短,有错的永远是别人。可在云居雁心中,如果不是她误信了许弘文的谎言,一切都不会发生。重生之后,她虽认清了许弘文的真面目,同时却把沈君昊当成了那个默默陪伴她的人。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她的一意孤行,沈君昊就不必明明厌恶她,却不得不娶她。

“母亲,您会不会明明很生一个人气,同时又觉得对不起他”她脱口而出。

“囡囡,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没什么。”云居雁急忙摇头。触及许氏满是探究的眼神,她解释道:“我说的是抚琴。我对她那么好,她却那么对我。可是她说是我们害死了她的父母,她的大哥又是用那样的方式死在她面前。”

“你还是放不下这事”许氏轻轻叹了一口,“你父亲已经对我说了。其实就算让你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又能如何她不过是个奴婢。你若是喜欢会弹琴画画的丫鬟,母亲再为你找就是了,再不济,挑几个伶俐的小丫鬟,找人教她们也成”

“母亲”云居雁破涕为笑。世上哪有人家教小丫鬟琴棋书画的,也只有她的母亲才会为了她说出这话。

之后,两母女又说起了如意的婚事,以及找人替补抚琴的缺。许氏的意思,索性找年纪小的,这样也能用得长久。不过云居雁只打算在沈家待五年,而这五年必定是充满艰辛的,她要找品性好的,能帮得上忙的,其他都是次要。

因为这个分歧,两人的意见很难统一。云居雁索性说起了锦绣和张泰的事。

知道女儿想重用张泰,许氏并不反对他与锦绣的婚事,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再找一个丫鬟填补锦绣的位置。同时她又提醒云居雁,鞠萍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到了沈家虽然可以把她配了沈家的管事,巩固云居雁的位置,但她也要考虑到,一旦她身边缺了人,沈家的长辈,特别是沈君昊的继母很可能安插眼线在她身边。到时一句“长者赐不可辞”,她不得不接受。

云居雁虽然不准备利用鞠萍的婚事巩固自己的位置,但对“长者赐不可辞”,她早有心理准备,遂劝许氏不用担心。

许氏接着又想到云居雁的乳母习嬷嬷。按惯例,乳母一向都在随嫁名单的。有些事情,再能干的丫鬟都不能出面,也处理不了。所以她必须另找有经验的嬷嬷。可一想到洪嬷嬷,她又怕选错了人,反倒害了女儿。

母女俩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连云平昭回来都没察觉。

第24o章反省二更

云平昭刚从云辅那回来。他知道云居雁不希望婚期提前,他和许氏也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三个月也好。可这事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进了屋,看到女儿眼睛红红的,他暗暗叹气,说道:“前天晚上你吓得不轻,应该多多休息才是,婚礼的事,有我和你母亲。”

“是。”云居雁点头。她想了想,没提婚期的事,只是问:“父亲,不知我上次所说的合作方式,程大老爷听了有什么想法”

考虑到毕竟是云居雁提出的合作方案,云平昭没有瞒她,如实说:“他大概是怕我们与他合作的同时,又和其他人合作,因此想加一条我们只能与他合作的约定。”

“他怕我们不守信用,我们还怕他过河拆桥呢”许氏在一旁插嘴。

“其实商场之上,确实应该先小人后君子。”云平昭沉吟。他觉得女儿说的方法是可行的,但与此同时,程大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云居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他们卖的是“设计方案”,不止是和程大合作上的问题,将来还会有盗版的问题。虽说垄断可耻,但事实上,要想赚大钱,垄断是最快捷无风险的。

她按照预先设想的,建议云平昭也让程大在合作协议上追加两条约定,一条是程大不可滥用他们的设计,另一条是当地的反盗版事宜由程大负责。

云平昭虽是浪漫主义者,但他毕竟是状元出身,马上明白女儿是担心他们好不容易设计出一套茶具,程大可以稍微修改一下,那整套设计就与他们无关了。另外一点,他们的茶具毕竟是要卖的,若是卖得好,一定有人见利弃义,生产赝品。到时。市场被瓜分是小事,就怕把名气最坏了。他思量着这两个问题,越想越担心,很快就坐不住了,想出去与几个手下商议。

云居雁深知盗版问题根本不可能根治。在现代的时候,她想出一个新款式的糕点,第二天马上会有其他店家卖出仿制品。因此她在云平昭临走前暗示他,精致的茶具只有有钱人才舍得买。而有钱人最喜欢独一无二,与众不同,我有人无。如果无法完全杜绝赝品,他们不如往高档位走,让普通的商家想模仿都不行。如果可能,甚至可以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识,让别人一看到这个标识就能辨别真伪。

当天晚上,云平昭直至三更才回房。看到许氏在灯下等着他,桌上摆着一大堆账册,整个人昏昏欲睡。不禁笑道:“我不是让人给你传话,让你先睡吗”

许氏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清醒过来。指了指账册,一声叹息:“居雁说,她想学着管理庄子,要看这几年的账册。可这么多,她哪里看得完。我想着帮她挑一些写得清楚明白的,她看着也不费事。”

“前几天她不是刚拿了府里的收支明细吗”云平昭在许氏的服侍下脱了外衫,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他和许氏一样。也是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就头晕,基本都是交给账房核对。

许氏又叹了一口气,“我听小丫鬟说。这几天她一直都是三更才睡,还是丫鬟三催四请才回房。今天她把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叫去了书房。我让春芽去催了两次,也不知道这会儿她睡了没有。”

云平昭坐在桌前,默然无语。他猜想女儿绝对不是心血来潮,突然想看看账册而已。云家经历了这么多代,家里的仆人也是。家仆之中,难免有一些蛀虫。刚从任上回来的一两年,他也想过整顿,可他不懂,也不耐烦内宅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而许氏更不擅长应对这些,再加上云辅说的“大局为重”,不许他大肆换人,卖出旧铺,渐渐的他也就放弃了。

“绣敏,过些日子居雁若是要办什么事,你就帮她办了,尽量别让她出面,特别是庄子上的事。”云平昭突然开口。绣敏是许氏闺名。

许氏递了一块热的帕子给云平昭,笑问:“你怎么知道过几日居雁有事要办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她故意这么说,因为不想看到丈夫愁眉不展。看他不答,她担心地问:“怎么了阳羡壶的事不顺利吗”

云平昭摇摇头,突然抬头问许文:“我们是不是一对很不称职的父母”

“怎么突然这么说”许氏在云平昭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平昭望着桌上翩翩的烛火,自责地说:“上次梦双做出的那些事,若不是居雁一早察觉,恐怕我们已经害了女儿。”

许氏想起这事也是心惊胆颤。她一直以为二房只是好利贪财,没料到他们那么恶毒。她不自觉地握住丈夫的手,感慨地说:“幸好他们已经去了通州。居雁说,父亲亲口承诺,三年内不会让他们回来。”

“不止是那件事。这些日子,真正开始考虑阳羡壶的生意,我才发现原来做生意这么不容易。回过头想想,这事不止是她一手促成的,更是她在操心。下午的时候,她应该是特意过来提醒我。可她既怕我不信她,又怕伤了我的面子,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

许氏想到自己和丈夫的关系原本那么差,现在却能坐在灯下说心事,也是女儿不断劝她,给她出主意换来的。“或许她说什么要过了生辰再出嫁,只是担心我们。今日她知道了沈家执意把婚期提前,马上问我要了庄子的账册,大概是怕时间来不及。”许氏越想越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而云辅突然承诺三年内不让二房回来,恐怕也是女儿求来的。

云平昭亦是如此认为,更是羞愧。婚期的事,他扭转不了沈家的决定,只能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做成阳羡壶的生意。

第二天一早,许氏看到云居雁的胭脂比往日重,便知道她昨夜一定是熬得太晚,有了黑眼圈。虽然丈夫说,以女儿的脾气,他们若是干预,只会让她更辛苦。最重要的,女儿终究要独立。若是她有了经验,将来去了沈家也会有益处,所以他们最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可不管怎么样,女儿是她生的,是她唯一的宝贝,她心疼女儿,暗中帮着,仔细照料着总是可以。

情不自禁伸手为女儿捋了捋头发,她关切地问:“你昨夜是不是睡得不好”也不待云居雁回答,她就命春芽让厨房炖燕窝送去她屋里。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她总觉得母亲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就连父亲也与往日有些差异。她有些莫名,只能告诉自己是她睡得太晚。因为不想大家觉得许氏对她太过偏心,她撒娇说自己不想吃燕窝,想喝鸡汤。许氏当然是马上就答应了。

中午时分,云惜柔正在屋里练字,突听屋外的丫鬟说:“今日大家都算受了大姑娘的恩惠了,厨房一整个上午都在熬鸡汤。”

另一个丫鬟假意啐了一口,笑道:“瞧你这见识,不过是一碗鸡汤,活像这辈子没喝过似的。”

“那能一样吗今天的鸡,可都是精挑细选的老母鸡,是春芽姑娘亲自选的,那人参,每支都比你的拇指还粗。厨子说了,若是普通的有钱人家,这样的人参,用来待客泡茶都舍不得,哪会这么浪费,用来煮鸡汤。”

两个丫鬟的声音渐行渐远。其实她们二人只是说,丫鬟们受了云居雁的恩惠,能喝一口主子们喝不完的鸡汤,可这话听在云惜柔耳中,分明就变成了她仰着云居雁的鼻息,才能喝上鸡汤。立时,她的笔尖重重落在了纸上,一团浓重的黑色慢慢在纸上漾开。她扔下毛笔,抓起宣纸揉成一团,仿佛手上的纸团就是云居雁的笑脸。

回想早上请安的时候云居雁母女母慈子孝的模样,再想想她们明明都是云平昭的女儿,可他却只是与云居雁说了两句话,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云惜柔更是愤怒。她抓起桌上的书帖,狠狠撕扯着。

简姨娘已经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回云家,而她身边的丫鬟很多被许氏换了,留下的那几个也都忌惮着许氏和云居雁。如今,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终日关在屋里子临帖再临帖。

她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她觉得自己快爆炸了。不过她记着他的话。眼下她只能忍,一忍再忍。她知道云居雁母女试图把她远嫁,她更知道他不会让她们得逞的。只要她能忍,只要她沉得住气,只要她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他会为她创造机会,让她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能胜过云居雁,让父亲只看到她一人,让母亲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她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撕扯。她记着他说的,她需要能够胜过她的资本。弹琴吹箫,她的天赋不及她;女红针织,世上有太多的女子精于此道,所以她选择了临帖。将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让所有人惊叹的。

第241章蛀虫

云居雁一直命人关注着云惜柔的动静。自上回的哭闹之后,云惜柔一直很安静,不过云居雁并不敢掉以轻心。听说云惜柔把满满一碗鸡汤一滴不剩全喝光了,云居雁虽心下讶异,但她实在有太多的事要忙,只能姑且记在心中。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云居雁模仿糕饼店的exe1表格,成功做出了适用于厨房的食材消耗与菜肴产出表,并教会了玉瑶等三人用阿拉伯数字记账。因她不想让其他人起疑,遂告诉她们,这是她临时想出来的,要她们不可向其他人提起,更不能把账册拿出房间让别人看到。

在四人的齐心合力下,她们很快算出云府一天的食材消耗,结果令人目瞪口呆。

因厨房原本的记账方式只是哪一天买了多少东西,共计多少银子,每个月花去多少银子,仅此而已,未有任何核算。而云居雁清算了今年二月买的所有食材,再按时间均摊,精确到每一天,最后发现家里才六个主子,平均一天居然要吃掉五只鸡,四条鱼,五斤肉,其他的瓜果蔬菜、粮食佐料的用量也是夸张到了极点。

她回到原始账册核对,发现其实他们的手法很简单。比如说鸡,厨房给泰清居送两只鸡腿,芷槐院送鸡胸内,再给她一对鸡翅,加起来不过是一只鸡,但按照账册的记录就成了三只鸡。除此之外,重复计算人头数几乎成了惯例。拿芷槐院来说,春芽等贴身伺候的一等、二等丫鬟基本都是跟着许氏吃饭,厨房并不会另外准备她们的饭菜,可账册却有她们的开销,且比普通的丫鬟婆子高得多。

因鞠萍跟在许氏身边很多年,云居雁问她:“母亲没看过账册吗也没有找账房先生核对”

鞠萍摇摇头,答道:“夫人每个月都会找人核对菜价,也会让账房过一遍帐。只是这些菜价都没有错,甚至比外面的还便宜。而账房那边。只是核对数目是否有错。最重要的,在夫人接手前后,厨房的开销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钱氏当家的时候,食材的消耗也是这么神奇,这才没有引起许氏的注意。

云居雁知道,她的母亲不爱看账册,但钱氏不是。她不相信钱氏当家的时候。她也被厨房的仆役这么瞒骗着。“鞠萍,你去找春芽要五年前的账册。”她沉声吩咐。

小半盏茶之后,账册送来了,不过拿来账册的不只是小丫鬟,还有许氏。“囡囡,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母亲。”云居雁急忙给许氏让了座。她怕许氏面子上挂不住,把丫鬟们全都支了出去,这才说道:“母亲,厨房的账目有些不清不楚,因此我想拿二婶娘当家时的账册比较一番。”

许氏随手拿起摊开着的一本账册。随意翻了两页,言道:“这是今年二月的。菜价肯定与五六年前的有些差异。再说这些年来,每个月的花销都差不多。”

“正因为差不多,女儿才觉得更有问题。”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自己整理的清单拿给许氏,“母亲,您看,这是今年二月份您和父亲的菜单及所费银两。您看那些菜值那么多银子吗”

许氏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也知道那数字太夸张了。几年前,她也曾问过厨房的管事。为何府上的开销与当初她和云平昭在任上的时候差那么多。她记得管事很肯定地说,家里的仆役多,每房主子又是分开用膳的,所以开销自然就大了。那时候她还想细问,钱氏马上接口,说是他们不在的几年,花销差不多也是如此。言下之意是问许氏,她是不是怀疑她。当时她和钱氏尚未撕破脸,也就没在继续问下去。后来,她也曾私底下看过之前几年的花销,果然是差不多,也就没再理会。

不等云居雁开口,许氏主动翻出了六年前的账册,细细查看二月的明细。两本册子一比对,虽然菜价略有差异,但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所买品种、斤两都一样。极有可能她所拿到的账册根本就是誊写的假账。

许氏怒不可遏,恨不得立时把那些欺上瞒下的恶仆全都打死,然后再找钱氏理论,好好问她到底在公中贪污了多少银两。

云居雁见状,急忙拉住她,劝道:“母亲,我们也不知道根源在那里,若是不小心牵出祖母”

“你祖母是名门闺秀,岂会贪这些琐碎银子。只有她那样的小门小户,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肮脏事。”

“母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若是从祖母当家那会儿,厨房就已经有问题了。我们把事情捅出来,岂不是”

许氏马上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可惜,你祖母当家那会儿的账册已经全部没有了。不然拿出来一看就清楚了。”当年,她刚回来那会儿并不相信钱氏,想找更早之前的账目瞧瞧,结果钱氏告诉她,某一年的涝灾,那些账册全部发霉了,钱氏同样没有瞧见过。许氏越想越恨,紧紧握住了拳头。

云居雁握住许氏的手,趁机说道:“母亲,您先莫要生气。危机也可能代表着转机。祖父虽然说了,让二叔他们三年内都呆在通州,可三年之后呢以祖父的脾气,定然是不愿意分家的。如今,二婶娘这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您手上,只要您拿捏住了,以后她对您只能唯命是从,再也翻不出花样。”

如果能拿捏住钱氏,许氏当然是乐意之至的。可转念想想,她又觉得不对,摇头道:“她可以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再说,就这么放过这些恶仆,我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母亲,您慢慢听我说。”不同于许氏的气急败坏,云居雁的语气依然不紧不慢的。她一一把账册翻开,问道:“母亲,依您看,这一本账册,有多少从中获得了好处如果采买的不配合,光目数就对不上,如果厨房管事不合作,账本根本到不了您手中。如果厨娘不知情,这么多年,每个院子的菜单怎么会配合得如此凑巧。如果您一下子把这些人全都发落了,恐怕明日我们就吃不上饭了。”

许氏气得说不出话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恶奴欺主”。

云居雁给许氏倒了一杯茶,轻声提醒:“母亲,这仅仅只是厨房一处,其他地方呢针线房,花房等等难道都没有问题吗女儿说句不该说的话,恐怕外院的问题比内院更重,毕竟内院只是小钱。”

许氏虽不会管云平昭的事,但她隐约也知道,丈夫从云平毅手中接手外院的事也是诸多不顺。后来云辅说了,不要有太大的变动,此后云平昭便对那些事不怎么上心了,一切都是按以往的惯例来办。

云居雁听许氏这么说,十分不解祖父的用意。转念想想,她又明白了。她相信云辅一定是知道云平毅夫妇有问题的,但他不知道问题会如此严重。而她的父亲为了尊重祖父,也不愿兄弟翻脸,肯定是想等祖父百年之后,他们与二房分了家再说。以她估计,她的父亲可能与祖父一样,同样觉得只是一些小问题。不过如此一来,另有一件事让她不解。“母亲,二叔二婶娘平日里有很多花销吗”她问许氏。

许氏一脸鄙夷地说:“他们吃府里的,用府里的,平日里收了礼归他们,回礼却要公中置办,他们能有什么花销”说完这话她马上意识到,女儿问的是,钱氏他们贪的银子都去哪里了,云梦双结婚那会儿,嫁妆看着多,但都是些不实质的。钱氏压根没拿真金白银出来。“难道他们装穷是怕我们发现什么”

云居雁摇摇头,说道:“不管事实如何,我们得在过年前解决了厨房的问题。只要办得好,等二婶娘他们从通州回来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给他们送一份厚礼了。”说到这,云居雁压低声音,附在许氏耳边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这一厢,云居雁正与许氏商量着整顿云家的厨房,另一边,沈君昊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明日他的父亲就要抵达永州了。如果他再见不到云居雁,恐怕他们在成婚前不会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他拦下张铁槐,让长顺去勾搭他,故意拖着他慢慢走,有意无意透话给他,就是想引云居雁主动见自己。结果自那天在云家的偶遇之后,他再无她的消息。今天他命长顺去找张铁槐,结果张铁槐根本不在永州,连他的老婆也不在。他又让长顺去云家找张泰,张泰压根就不在云家。据说是回家养伤去了。一个两个都不在,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受了云居雁的指示,故意避着他。

“长顺。”沈君昊扬声呼唤,对着匆匆跨入屋子的小厮说:“你去问问张泰家住哪里,然后买份礼物去探望一下。”

长顺眨眨眼睛,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第242章想见与不想见二更

长顺觉得自己打听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明白。张泰是真真实实被云辅打了板子,这会儿正在家里养伤。他觉得主子嘴上没说,但心里压根不信这事。可问题是,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了,如果主子是为了云家大姑娘,大大方方去一趟云家就是了。无论能不能见上,总比坐在客栈里一个人生闷气强。另外,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家主子如此折腾,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见到云姑娘不可。

长顺不敢拂逆沈君昊,只能笑着问:“公子,小的见到张泰,应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沈君昊反问。

长顺挠挠头,眼巴巴看着沈君昊。他总不能对张泰说,我家主子想见你家姑娘,你快去安排一下。他这么说了,人家非把他当疯子不可。

沈君昊看着长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他气的是云居雁。于翩翩的事,既然她都承认错误了,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至于她写的那封信,他就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他帮她招待程大的帐怎么算他也不求其他,她总该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吧再说了,他千里迢迢来了永州,上次她那是什么态度他可是她的未来夫君,没几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长顺看沈君昊不搭理自己,只能默默退了出去。他虽觉得莫名,但又不敢不听命令行事,只能买了一篮水果去探望张泰。

沈君昊见长顺走了,从腰间拿出一块碧绿的玉石。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比鹅蛋稍大,泛着幽幽的绿光。他走到窗前,举起右手,对着阳光怔怔地看着玉石。晶莹剔透的绿色,圆润温和,握在掌心。温热中带着清凉,让人浑身舒爽。

他绝不会承认他是来道歉的,而手中的玉石是准备送她的礼物。他答应过她,不会把婚期提前,可他一时大意,让祖父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往来。他无力阻止祖父的决定,所以只想告诉她,就当他欠她一次。

他手中的玉石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山地中开垦出来的。这是他拿到的第一块。也是唯一一块。待他们成亲之后,只要他真正拿回了母亲的嫁妆,他便不必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的开采。时至今日,这个世上除了6管事和他,没人知道那片山林的秘密,而他居然想把这块石头送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这些日子他总是想起乳娘的话,说她将是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是他真正的家人。

沈君昊气恼地把玉石扔在桌上。他根本见不到她。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见他。

“小心眼的女人。不过三个月罢了”他喃喃自语。

“公子,章公子来了。”

听到手下的汇报,沈君昊急忙把石头塞回了腰间的袋子里,请章巍进了屋。他已经知道了章巍与云雨桐的婚事。他这次先行来到永州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私下见见章巍。他没有妹子嫁他,与他打好关系总是可以的。

傍晚时分,云居雁正在书房看庄子上的收支明细。庄子上的账目没有厨房的那么复杂,她没让丫鬟们帮忙。只是一个人一页页翻着。说她先入为主也好,说她疑心生暗鬼也罢,她总觉得那个马庄头有问题。可她反复看了几次,账目一点问题都没有。关于田地的产出,与其他农庄差不多。

正当她准备看第三遍的时候,锦绣在门外说:“姑娘,奴婢有事回禀。”

“进来吧。”云居雁合上账册,轻轻揉了揉额头。“有什么事”她闭着眼睛问。

“姑娘,张泰的母亲刚刚找人传话给奴婢。下午的时候,沈公子的小厮送了一篮水果过去。”

听到事关沈君昊,云居雁马上睁开了眼睛,急问:“对方有没有说什么”

“只是让张泰好好休息之类的话。”锦绣也觉得奇怪,又补充道:“篮子和水果都很普通,奴婢已经检查过了。如今东西就放在隔壁的屋子。”

云居雁略一沉吟,说道:“你再检查一遍,若是真的没问题,就让张泰的母亲带回去吧。”

锦绣点点头,又红着脸问:“姑娘,张泰的母亲让奴婢请示姑娘,婚事的日子”

“日子就让你们两家的父母订吧。等日子定下,去母亲那边请个示下就成。我已经与母亲说过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交代的事。”

锦绣见云居雁语气平淡,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自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头。自她调来云居雁身边,就一直觉得她很不容易。可她对婚事的态度,对抚琴的死又表现得太冷静,太淡然了,不禁让她奇怪。

“还有事吗”云居雁抬头问锦绣。

“没有了,奴婢告退。”锦绣急匆匆离开了。

待到屋里只剩下云居雁一人,她用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蜡烛的火焰。她知道沈君昊住在哪间客栈,她也知道父亲对她已不似以前那么严苛。或许她可以借着买胭脂之名外出,但是她见到了他又如何他不会帮着她劝说长辈延后婚期,而她的祖父,今日她去过泰清居,她尚未开口,他就已经对她说,婚期自有他和沈伦商议,轮不到小辈说话。

当然,她选择不去见他,最重要的一点,她越来越意识到他早已不是她心中的那人了。

云居雁轻轻叹了一口气,蜡烛的火苗随着她的气息翩翩而舞。以前她看着他,就像看着病床上的他一般,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不同的。所以见到了他又如何,她想见的人早已在几个月前就离她而去了,而她也不是那个不起眼的糕饼师傅了,她有许许多多事要做,她必须纠正前世的错误,她没有时间缅怀过去。

收回目光,她再次翻阅起了庄子上的账目。如今的云家早已成了满身虫蛀的大树,如果不忍痛砍掉坏死的枝干,总有一天大树会枯萎而死。可这种自残式的自救必定会很痛。她能狠下心,但她的祖父会允许她挥刀吗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更怕自己没有经验,很多事情反而会弄巧成拙。不过她也知道,怕是没有用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彷徨无助的五年她都走过来了,回到熟悉的环境,有亲人在身边,她一定可以战胜所有困难。

第二天早上,看到不同于以往的早餐,云居雁知道母亲已经在行动了。吃过午饭,她来到芷槐院,毫不意外地看到厨房的管事正恭立在许氏面前。

“原来龚妈妈在这里。”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在母亲身边坐下,笑道:“我正要使人去对妈妈说,中午的酱鸭腿很是不错,不知道能否麻烦妈妈,晚上再做几只”

“不过是鸭腿罢了,让她们再做就是了。”许氏忙不迭地应下。

云居雁挨着许氏,依旧是笑盈盈地说:“一只鸭子只有两条腿,我只是怕厨房没有准备那么多鸭子罢了。”话音刚落,她又转而对龚妈妈说:“如果没有现成的,改日再做也是一样。”

“怎么没有。”许氏抢着回答,“刚才她已经说了,今天一共宰了三只鸭子。我听说你祖父只是用了卤鸭翅,我和你父亲也只是喝了鸭架熬的汤罢了。即便你想吃八宝鸭,外加烤鸭都是可以的。是不是啊,龚妈妈”这最后的七个字,许氏说得意味深长。

龚妈妈立时就被这几句对话吓得脸色发白,唯唯诺诺地应下,低着头退下了。

待她一走,许氏马上沉下了脸,气愤地说:“她果然有问题,枉我特意提拔她当了大厨房的管事。”当初她不想受钱氏制肘,才把龚妈妈换上的,结果她还是被别人收买了。

云居雁轻轻挽住许氏的手腕,笑道:“母亲何必生气呢,您不是经常说,他们不过是下人,不值得生气吗”

许氏勉强笑了笑,郁结地感叹:“想想你二婶娘可真是厉害,这个龚妈妈可是我和你父亲从任上带回来的,她居然也能收买。”

“世上的事,很多都脱不了一个利字。她也不见得对二婶娘有多真心。”云居雁平淡地陈述着,接着又叮嘱许氏,不要忘了下午的时候让春芽去厨房看看,名义上是盯着厨房的酱鸭腿,实际是给所有人增加一些压力。她相信,今天晚上,大厨房的人很多都会睡不好。而明日,她会让人放出风去,让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几年厨房的账册都已经翻出来了,只等着账房先生到了,马上开始重新清算。

母女俩正说着话,春芽在门外说,云平昭回来了,正在找一件衫子。许氏起身,想去帮着寻找,顺口提起,云平昭待会儿要去见程大。如果一切谈得顺利,可能会初步定下合作细节。

自听过张铁槐的汇报程大与人接触过之后,云居雁就一直在担心。她想了想,追上许氏问:“母亲,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去喝茶了。横竖下午没什么事,不如我们跟着父亲一块出门,经过胭脂铺的时候,还可以顺道买些胭脂。”

第243章偶遇

许氏知道云居雁所言不过是借口,云平昭亦明白女儿这是想旁听他和程大的对话。换做是以往,他们是绝不会同意的,甚至还会怪责她不知进退。如今许氏却想着顺带去绸缎庄、成衣铺子瞧瞧,看看有什么时兴的款式,优质的布料,再为女儿添购一些。而云平昭考虑到紫砂壶的生意是女儿一手促成的,她紧张这事也是情有可原。虽然他不会让她参与其中,但带她出去透透气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就算是普通人家,像云居雁这种马上要嫁人的女孩,也不能随便在外面乱逛。因此,当她知道父母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自己也十分惊讶。

出了云府,马车很快到了云平昭与程大相约见面的茗香居。云平昭自去了茶楼,许氏带着云居雁去了对面的成衣铺子。掌柜的见是云家的夫人和大姑娘,立马为她们清场。

不同于许氏兴致勃勃地选购衣裳,云居雁心挂着父亲与程大的会晤,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对面茶楼望去。只有许氏问她意见,她才会转头应酬几句。

许氏见女儿这般,压低声音说:“你不用这么着急。待会儿我们就过去茶楼。你父亲会让掌柜的给我们安排雅间的。”说着又问女儿自己手上的衣裳,她更喜欢哪件。

云居雁平时的衣裳就不少,这次办嫁妆,许氏恨不得把她一辈子的衣裳都预备好了。若不是嫁妆的抬数不能逾制,许氏可能会把全永州的衣料都买了。

“母亲,你上次不是说,用来放衣服的箱子已经装不下了吗”云居雁悄声提醒。

“你父亲说了,放不下的,等你生辰的时候。我们再差人送过去。”

“母亲”云居雁啼笑皆非。想着只有亲生父母才会无条件地为子女付出,她的鼻子酸酸的,哽咽着说:“母亲,您和父亲一定要长命百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如今家里的情况已经和前世完全不同,可她依旧担心母亲会像前世那样抑郁而终。

许氏第一次听女儿说这种满是离愁别绪的话,也不禁感伤了起来。她养育了十五年的女儿,当宝贝一样娇宠着的女儿,很快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想想那个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的亲家。岂能让她不担心。

“母亲,我看还是这件绛红的好看。”云居雁拿过一旁的一套罗裙,在身上比划着。她故作轻松的语气打散了空气中的凝重。“或者,您觉得藕色更好看”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件。

成衣铺子外的街道上,沈君昊朝许氏和云居雁望了一眼,转头进了茗香居。她虽带着面幕,但他仿佛能看到她得意的笑脸。

昨日。自长顺从张泰那回来。他就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哪怕一句“我们不能见面”也是好的。可她就那样悄无声息,仿佛压根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害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在街上溜达了大半日。正当他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就看到云家的马车停在了茗香居门口。很快,他看到了她。用他的话,她虽戴着面幕。但她穿得那么显眼,他想不看到她都难。

上了茶楼,知道云平昭正在等人,他没去打招呼,只是要了一间临窗的雅间。他很清楚,她的父母都在。他没有机会与她单独说话,所以他在这里等着只会徒劳无功。他拿出玉石,看了看,攥在掌心。第一次,他发现送人东西居然也这么艰难。

云居雁浑然不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待许氏把衣服选得差不多了,又拉着她去了隔壁的绸缎铺子。说起来,许氏和云居雁都是用惯了好东西的,哪里看得上街上卖的这些普通货色。许氏如此兴致勃勃,不过是因为女儿要出嫁了,她总觉得东西准备的不够齐全,想要多买一些。

云居雁实在没耐心一匹布一匹布地选,看到一旁有一家乐器铺子,她想到了吕姑娘,于是想去看看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埙,便求着许氏带她过去。

许氏自己也想买一把小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