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132部分阅读(1/1)

留。据门上说,伯府的随从一直在外院与人说话聊天,听起来并没有特别的事。不过奴婢看到蒋世子上车后,还有一个小厮匆匆追上马车。这样想来。蒋世子和大爷说话的时候,伯府的随从并不都在一处。”

沈君昊觉得,她这话根本等于没说。对自己亦怀疑起了蒋明轩,他心中多少是有些异样的。待玉瑶退下,他犹豫许久,还是对云居雁说:“以后,这样的事还是由我吩咐下去。”

云居雁愣了一下,但立马回味过来了。沈君昊在告诉她,不要插手他的事。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君昊见她这样的表情,急忙解释:“在没有证据前。他们依然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知道的,这并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

“我明白的。”云居雁对他笑了笑。说起了她在现代听到的一个理论:“有人说,夫妻是两个圆。”她在桌上画了两个相交的圆,“这两个圆不会因为他们拜了堂,就完全重合在一起。”

沈君昊想着她的话,摇摇头,握着她的手画了一个小圆,又画了一个大圆包围住了小圆。“夫妻应该是这样的。”

云居雁想反驳。已经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又噎住了。她在这一刻才想到,两个时代是不同的,在这里。男人是女人的天,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在现代,她虽然过着半封闭的生活,几乎与世隔绝,但她依旧受到了那个时代的影响。

其实,仔细想想,若不是现代的五年,在沈家这样的大家族,她或许连追求一夫一妻的勇气都没有。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满足于大圆包小圆的婚姻状态,但眼下也不是追求“两圆相交”的恰当时机。既然她不必再为无子而烦忧,那么她和沈君昊还有一辈子。她不需要急在一时。

她揭过了这个话题,担忧地说,不知道枫临苑的情况如何。她的话音刚落,赤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居雁唤了她入屋,得到了白芍已死的消息。

沈君昊不相信沈沧的手下会那么大意,失手打死了白芍。他正想派人去问清楚,沈沧派了人叫他过去。

枫临苑内,青纹奄奄一息地攥着手中的字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一定会救你出去。这七个字让她知道他来了,最重要的,它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它让她清楚地知道,他舍不得她死,他正在想方设法救她。其实只要他在乎她,她死了又如何,她有他这份心已经足够了。

她含笑看着熟悉的字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急忙把字条塞入了嘴里,用力咽了下去。

“凝香院那边,事儿没成。”

低沉的话音过后,又是一阵脚步声。青纹咬牙暗恨。她相信白芍已经死了,而青竹早就出城避风头了,至于长安,自然再也不会出现在沈家。她的目的几乎都达到了,除了凝香院。

“看来他是对的,我根本不该留下那支玉箫,更不该自作主张。”她自言自语,忽然记起手下去梨花坞取阳羡壶的时候,或许被人看到,留下了隐患。想着之后的种种,她越来越焦急。“我果真及不上他半分。他总是把一切算得分毫不差,一环扣住一环,好似预先就能知道每件事的结果,而我一直是好心办坏事,不止给他惹来了麻烦,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她叨叨着,心中愈加坚定,只要沈沧逼供,她马上咬舌自尽。

离她不远的正屋内,沈君昊踏入房间就见沈沧一个人枯坐。不知是夕阳的缘故,还是家具的色调太过压抑,他觉得祖父一下子老了很多,一向挺得笔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已经弯曲了。“祖父”他轻唤一声。

“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白芍死了。”

“如何死的”沈君昊迫不及待地追问。在这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沈沧脸上的失落与挫败,可转瞬间他又觉得自己看错了。在他的眼前,沈沧依旧板着脸,头发胡子虽已经花白。却不见半点凌乱,依然无比精神。

沈沧的目光扫过沈君昊,久久停留在他脸上。孙子辈中,只有他才敢与他对视。而他的的确确已经老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把白芍毒死了。虽然白芍已经没用,最终也难逃一死,但她在枫临苑被人灭口。就证明他身边也不干净。到底是什么人那么神通广大

“祖父,她是被人谋害的”沈君昊试探着问。

沈沧没脸承认,只是避重就轻说:“白芍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青纹。另外,我想让你把你们知道的再与我说一遍。青竹与长安恐怕已经不在府中了,我已经让你父亲通知衙门,以缉拿逃奴的名义追捕。”

“依孙儿看来,恐怕机会渺茫,毕竟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你是在埋怨我延误了时机”

“孙儿不敢。”

沈沧瞪着沈君昊。只有他敢与他这么说话。他虽生气,同时亦是高兴的。不过。今日的事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把家务事闹到衙门,大概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缉拿逃奴不过是借口。这事丢尽了他的老脸。可他必须这么做,他要警告幕后之人,他要明明白白告诉他,就算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他也不会让他谋害沈家的长子嫡孙。

沈君昊比沈沧更想查出真相,他没有与他僵持,只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再次叙述了一遍。沈沧闭着眼睛边听边思量。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再次唤来沈君昊。虽然他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但一整天发生的事并非在战场,他面对的也不是敌人。花甲之年,看着儿孙们自相残杀。这份无法言语的痛,只有他自己明白。

“你与你二弟走得近,那个叫长安的小厮,你觉得这事他知道吗”沈沧突然开口询问。

沈君昊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不想妄加揣测。他相信,稍早之前沈君烨去找他,恐怕是为了向他表示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说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城外的寺庙,就算骑快马,回来也要几个时辰,而且守城的官兵都认识他们,想来他与最近的事情无关。不过长安与长顺一样,都是从小跟着他们的小厮,若是他真的与青纹有私情,沈君烨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祖父,或许长安只是替罪羔羊。您找过他的家人了吗”

沈沧失望地摇头道:“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知道,但在他们的住处找到了女人做的汗巾、香囊,有几块料子是玉衡院才有的。”

“祖父,孙儿觉得,有时候证据越是确凿,越是明显,恐怕事情越是有隐情。”

“这点我还用你教”沈沧不悦地反问,续而又对着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现在就命人拷问青纹”

“祖父,不如缓一缓。”沈君昊说得十分急切。原本除了青纹,他们还有白芍和青竹,如今她们一死一失踪,唯一的线索只剩下青纹了。看起来青纹对幕后之人是极忠心的,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十有八九会选择自杀。再加上她的伤势已经很重了,弄得不好还未上刑就一命呜呼了。

沈沧思量着沈君昊的意思,不悦地说:“你这般投鼠忌器根本不是解决之道。”

“可是如果唯一的线索断了,想要查找真凶就更难了。最重要的,我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根本防不胜防。依孙儿看,青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招供的,为今之计,等幕后之人灭口或者营救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不要忘了,她是玉衡院的人,不是沈家的家生子。”沈沧冷哼。

沈君昊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最后的线索,他坚持道:“祖父,母亲一向对您尊敬有加”

“尊敬”沈沧愤怒地哼哼。他知道薛氏根本巴不得他死了,好让沈伦继承王府,然后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不满薛氏,但心里很明白,他要怨只能怨自己的儿子耳根子软。他已经提醒过他几次了,可他就像是吃了迷药,根本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再加上沈君茗的事,他的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愧疚。

本来,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对薛氏坦诚沈君茗的境况,结果被沈伦拦下了。他可以无视沈伦的意愿,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长子,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他怎么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沈君昊看着沈沧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不满”,他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再次重申:“祖父,青纹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

“行了,我自有分寸。”

见沈沧根本没他的话听进去,沈君昊急唤了一声“祖父”,正想再次劝说,有丫鬟在门外说,沈绣派人过来传话,欲求见沈沧。

沈绣与青竹曾有接触,这是沈沧和沈君昊都知道的事实。沈沧没有唤沈绣过来询问,一来觉得她不可能知道更多的内情,二来他不想再听她提及对沈子寒的种种。若不是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他不想坏了两家的情谊,丢了沈家的脸面,他不会只是命她闭门思过。

沈君昊见沈沧不愿意见沈绣,赶忙说:“祖父,不如让我与三妹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

沈君昊抿嘴不语。在他心中沈沧是偏心沈君儒的,而他想与沈绣谈一谈沈君儒,不止因为青竹,也因为蒋明轩。想着蒋明轩走后,白芍马上就死了,他的心中更是烦躁。“祖父,青竹的事,或许三妹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沈沧瞥了他一眼,扬声吩咐丫鬟把沈绣带过来。闻言,沈君昊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自己想私下与沈绣说话的要求。沈沧思量着沈君昊的目的,缓缓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家里的所有人,唯有你和君儒,你们之间没什么好争的”

“祖父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沈君昊有些生气,也有些伤心。在他看来,沈沧在这个时候依然护着沈君儒,为免太过分了。虽说他院子里的青竹未必是与白芍见面的青竹,但他暗中与蒋明轩往来本身就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之行。有这样的前提,他又如何能完全相信他再说,他虽然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可他真的置身事外了吗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他有关

他一时气愤,脱口而出:“祖父,三弟的事,您恐怕未必完全清楚。”

“你这话何意”

沈君昊本不想说的,但转念想想,既然他都已经与蒋明轩说了,蒋明轩必定会找机会告诉沈君儒。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就当着沈沧的面问个清楚明白,总好过他一个人在心中揣测缘由。他抬头问沈沧:“祖父,您知道三弟平日都与谁往来吗”

“不要与我打哑谜。”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三弟与明轩交情甚笃”

“你说昌邑伯府的世子蒋明轩”沈沧一脸惊愕,显然他是不知情的。

沈君昊郑重地点头,“是,这是明轩亲口对我承认的,看起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了。”见沈沧默然不语,他继续道:“说起来,三弟和明轩脾气秉性都十分相似,又都是喜爱读书下棋的人,有交情也不足为奇,但这本是光明磊落的事,他们却故意瞒着所有人”

“或许他是有原因的。”沈沧打断了沈君昊,伸手轻揉着额头,“我累了,你先回凝香院去吧。”

沈君昊愣住了。沈沧突然叫他走,分明是不愿意他和沈绣见面,询问沈君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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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生气

对沈君昊来说,若不是沈沧一味偏袒沈君儒,眼下又主动提及他,说什么“你们之间没什么好争的”之类的话,他并不会把沈君儒与蒋明轩颇有交情的事放在台面上讨论。如今,沈沧急巴巴地赶他走,故意支开他,更让他恼火。“祖父,我想不出三弟能有什么原因。”他陈述,脸上满是严肃。

沈沧知道沈君昊的脾气,更明白他应该是误会了。可他不想解释。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从他的利益考量的,可换来的却是他的质问,而不是感激。他冷声严令沈君昊退下,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须臾,沈绣走到了沈沧面前。大概是终日关在屋子里抄写经书的缘故,她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蔫巴巴的,消瘦了不少。

“你想与我说什么”沈沧只是扫了她一眼,闭上眼睛询问。

“祖父,孙女知道错了。”她诚恳地认错。这几天,她想得很明白,她依然讨厌云居雁,但不得长不承认她说得是对的,她不需要为了别人折磨自己,她应该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些。这个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嫁给自己的中意的人,大家都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沈沧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沉声问:“你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

沈绣摇头,陈述道:“祖父,孙女想告诉您,得知青竹的死讯后,我第一时间找了三哥。我一直以为青竹是奉三哥之命行事的,可三哥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我有事找青竹,都是使小丫鬟去三哥那边,让一个名叫云秀的小丫鬟传话。这话我也对三哥说了,但他却说,他那边没有名唤云秀的丫鬟。”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日她与沈君儒对质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么平和。

沈沧听了这番话。立马吩咐下人把沈君儒和云秀找来,这才问沈绣:“你为什么突然找我说这些”

“祖父,我只是说事实罢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看得出,青竹对三哥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她在暗示沈沧,她觉得青竹并非擅作主张。事实上,她若不是认定是沈君儒指使青竹,根本不会相信一个丫鬟有办法让她见到沈子寒。更何况。青竹的的确确言里言外多次提到“他”,只差没有指名道姓了。

沈沧半眯着眼睛,沉吟不语,许久才开口让沈绣描述青竹的容貌举止,以及问她是否知道青竹平日都和什么人往来。

沈绣被沈沧软禁着,只知道枫临苑的婆子去她那里寻找青竹,其他的事一概不知细节。她主动配合,是为了用行动表示自己知道错了。看到沈沧如此严肃地与她谈论一个丫鬟,她的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当然,更奇怪的还是他居然在找一个死人。她把自己所知讲述了一遍。又说道:“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见我,而且十分小心。除了大嫂的丫鬟。应该没人见过我们说话。”

沈沧细细思量沈绣的话,问出了最后一个重点:“你何以相信她能帮你达到目的”

一听到这话,沈绣原本就苍白的脸颊加更白得似纸,毫无血色。她僵着背说:“我曾无意间看到蒋世子写给三哥的书信。而蒋世子和沈将军感情甚好。那时我想着大哥千万百计不让我再见沈将军,我只能从别处着手”她的声音渐渐弱了,直至完全消失。她跪在地上,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滴落下。慢慢消散在被岁月磨得光可鉴人的青石地砖上,只留下淡淡的水渍。

扪心自问,她依然放不下沈子寒。她很想见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但她知道,亲眼看到他几乎已经成了天方夜谭。她嫉妒云居雁。她看得出,她很幸福,那种幸福的笑容是由心而发的。她这辈子或许都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笑容,但她是淮安郡王府的三姑娘,她不该自我折磨,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路必须走下去。既然她和他注定无缘,她可以把他深埋心中,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偶尔的时候,只要能偷偷回忆一下,也就够了。最重要的,她不想再让她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嘲笑她的不幸。

沈沧看着沈绣的眼泪,心生不悦,但此时此刻最让他生气的并不是她。他板着脸教训她:“看起来你还是没有明白,你大哥为何阻拦你,更不知道谁是真正为你好的人”

“不,祖父,我明白的,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明白的。”沈绣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可眼泪好似总也擦不完一般。她一边哭,一边说着:“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才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祖父。虽然青竹没有明说,三哥也不愿解释,但青竹清清楚楚告诉我,她觉得三哥比大哥更有资格”

“够了”沈沧打断了沈绣。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沈君昊和沈君儒之间起了嫌隙,即使他一直刻意拿他们作比较,但他一直不断地提醒沈君儒,沈君昊是兄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要做的只能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听从他的安排,以后好好辅佐沈君昊。

难道我弄巧成拙了沈沧问着自己,无力地挥手命沈绣退下。

沈绣微微抬头,透过泪水看着沈沧。因为光线的反射,她只觉得他的整个人都是扭曲的。她擦去眼眶中的泪水,不过一瞬间,眼泪再次涌入了眼眶。突然间,她觉得扭曲的不止是沈沧,而是整个沈家,因为这里充斥着相互算计,骨肉相残,阴谋诡计。

此时此刻,她跪在这里,说着沈君儒的坏话,只为向沈沧证明,她真的知错了,她已经悔改了。可是她真的知错了吗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将来,她其实和云居雁一样,她们都同样自私。

“祖父,其实或许真是青竹一厢情愿”

“没听到我的话吗”沈沧一声呵斥,沈绣只得行礼退下。

踏出房门,沈绣愣愣地站在廊下,一次又一次深呼吸,却还是止不住眼泪。她口口声声骂云居雁自私恶毒,结果却发现她们的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她比她幸运,如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而她,这些日子她在青竹的唆使下都干了些什么

远远的,看到沈君儒正往这边走来,沈绣下意识想躲开。犹豫片刻,她还是向他走去,对着他行礼唤了一声“三哥”。

沈君儒的目光落在了沈绣红肿的眼睛上。他没有询问,只是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听到来人说让他和名唤“云秀”的丫鬟一起过来枫临苑,他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三哥。”沈绣追上沈君儒,低声说:“三哥,对不起。”

“既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何来对不起”一如既往,沈君儒的语气很淡,没有半丝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沈绣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恍恍惚惚的烛火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确切地说。她很少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哪怕是她质问他青竹的事,他也只是回了一句:“那是祖父的命令”

见沈君儒欲举步往前走去,沈绣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问道:“青竹的事”

“死者已矣。”沈君儒只说了四个字,甚至没有回头看沈绣一眼。

枫临苑的门口,沈君烨见沈绣走了出来。急忙迎上前。沈绣唤了一声“二哥”,眼眶立马又红了。沈君烨看了看离她几步远的丫鬟、婆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绣听到他的叹息。勉强笑了笑,劝慰道:“她们只是送我回去罢了。既然离得这么远,就是不想听我们说话的意思。”

沈君烨看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内疚地说:“二哥说过要照顾你的,可是”

“不是的,是我自己选错了路,不怪祖父罚我,更不能怪二哥。”

“祖父慢慢就会消气的,你不用担心。”沈君烨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可以边走边说。看沈绣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他又道:“如今我们都大了,我也不能随便找你,更不能替你擦眼泪。”

沈绣急忙擦去了眼泪,勉强笑道:“我只是看到二哥太高兴了,并不是难过。”

“是啊,我今天回家,最高兴的就是看到你。”

沈绣知道这话不过是哄她高兴罢了,但能有一个人担心自己也是好的。她知道沈君昊阻拦她和沈子寒见面确确实实为了她,可这些日子,他太让她失望了。“二哥,在这个家里,一直只有你关心我大哥的眼里如今只剩下她了”

“三妹,大嫂是大哥的妻子,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沈绣摇头,“我不是说不应该在乎妻子,只是”她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说:“这些话我只能对二哥你说,我只是觉得大哥有时候”她不满地皱眉,“他认为大嫂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说的话也是对的,可我们才是与他相处最久的虽然说嫡庶有别,虽然说他早就不像小时候那般对我们了,可我们自小就在一起,而大嫂进门不过短短四五个月”

沈绣断断续续说着。她对云居雁有太多的不满,而唯一能倾述的只有沈君烨。沈君烨一直默默听着,直至看着她进门院门,院门缓缓合上,他才转身离开了。

枫临苑内,沈君儒站在沈沧面前,低头而立,任凭沈沧谴责的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好似四周的一切根本不存在一般。

最终还是沈沧打破了沉默,厉声问道:“在你进门之前,你应该见过你三妹了,你没有什么对我说吗”

“祖父,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那并没有名唤云秀的丫鬟,您还希望我说什么”

“不说丫鬟,我们来说说蒋明轩。”

听到这话,沈君儒抬头看了一眼沈沧,但马上恢复了镇定,回道:“既然祖父已经知道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沈君儒突来的强硬让沈沧颇为惊讶。一直以来,沈君儒都是没有脾气的,可刚刚的那句话泄露了太多的不满。“这就是你的态度”沈沧从来是吃软不吃硬的。看沈君儒不说话,他冷哼了两字:“解释”

“我知道祖父不喜欢我和明轩往来,所以我只能瞒着所有人。”

在沈沧心中,“明轩”这个称呼。几乎是对他的挑衅。他重重撂下了手中的杯子,怒斥:“一直以来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孙儿从来不敢忘记祖父的教导。但与我往来的并不是昌邑伯世子”

“你还有理了”沈沧的气不打一处来。沈君儒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他打量着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这一刻他才发现,其实他根本不了解他。

小半个时辰后,沈君昊依旧立在书房的窗口,等着枫临苑的消息。他太生气了,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云居雁。所以他选择一个人呆在书房。

“大爷”长顺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大爷,三爷正跪在王爷屋子前面,大家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沈君昊正在等着这个消息。他一直以为,只要沈君儒受罚了,他或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可真的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中反而愈加的沉甸甸了。

长顺看着沈君昊晦涩不明的表情,以为他在担心。马上说道:“大爷,二爷知道了这件事。已经去找老爷了。说不定再过一会儿王爷就不生气了”

“行了。”沈君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示意他自己想一个人呆着。不会儿,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烦躁地训斥:“我不是说,不要来吵我吗”

“我打扰你了吗”

听到云居雁的声音,沈君昊急忙摇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天都这么黑了。如果你有事。找个丫鬟来叫我一声就是了。”

“我没有什么事。”云居雁抬头看着他,歉意地说:“如果你是为了我让玉瑶跟着蒋世子的事”

“你想到哪里去了”沈君昊赶忙解释:“我只是在这里歇会儿。”

云居雁自然知道沈君昊并非因为她追查蒋明轩而躲在书房,她故意这么说。无非想知道他去了枫临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希望他一个人生气。即使她帮不了什么忙,能让他说出来,释放一下情绪也是好的。她眼巴巴看着他说:“你从来不会没事一个人在这里的,若不是你在生气”

“我确实生气,不过与你无关。”沈君昊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其实我不该对祖父道出明轩和三弟的事。祖父说得没错,有时候去确实太沉不住气了。只是”他叹息,“在这件事上,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明白这种感受吗我总觉得怎么做都是不对的,又觉得是他们不该这么隐瞒着可祖父呢他知道了这件事,马上把我赶了回来现在,他就算让三弟跪着又如何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云居雁静静听着。她能理解沈君昊此刻的心情。前世,当她听到云惜柔居然自愿成为许弘文的妾室,而她们的父亲居然也同意,心情应该与此刻的他差不多。那时候她和云惜柔的关系虽然不像这一世这般紧张,但也够不上“好”字,可因为那层血缘关系,这事比许弘文不断纳妾更让她伤心。

“我想你最难过的不是这件事本身,其实你只是因为他是你的三弟,再加上你一直很信任蒋世子。”

沈君昊无言,因为云居雁说的是事实。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三叔若是把你当兄长,那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过你暂时不知道罢了。如果以后知道他有苦衷,那你现在的生气难过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如果他从来不把你当兄长,那不管他有没有原因,有什么原因,你都没必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你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别生气了。”沈君昊伸手揽住她,“你不用担心。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生气。”

“我干嘛要跟着你生气我可不像你,喜欢自己虐待自己。”云居雁换上了轻快的语气,“说句或许会让你觉得我性子凉薄的话,其实我一直觉得,血浓于水有时不过是一句空话,若是一开始就没有感情,就算是父母、兄弟、子女,都会成为最要命的敌人,甚至往往是下手最狠的那个。”

沈君昊听她说得悲观,不由地诧异。想想之前云家发生的种种,云梦双是云居雁的堂妹,她们也算是骨肉亲情,再想想自己那时候不止是帮凶,还对她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心中愈加愧疚。他低头看着她。在他眼中,她从来都是美丽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美丽不单单是她的容貌,她总是能牵动他的情绪。

他的手掌贴住了她的脸颊,令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故意用嘲讽的语气说:“你对着岳母的信都能哭上半天,如果真有这样的性子凉薄,恐怕全天再无不凉薄的人了。”

云居雁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热,立马涨红了脸。他们都太在意她肚子的孩子了。她知道以沈君昊这样的出身,是不会忍着生理需求的,就算是明令不可纳妾的驸马,其实也是有通房的,可她真的无法接受他有其他女人,就算他在心中埋怨她自私,她也不会给他安排女人的。

她拉开他的手,急急后退了几步,一本正经地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三叔偷偷与蒋世子往来,会不会是因为蒋世子的身份”

沈君昊被她突来的动作弄得莫名,看她红着脸不敢看他,又马上明白了。“你这个笨蛋,又在胡思乱想。”他把她拉回怀中。他虽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短短几个月都忍不了。

“什么胡思乱想,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云居雁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只能快速地说:“你仔细想想,父亲虽然经常带着三叔出门,但明面上真正与三叔有交情的,都不是蒋世子这样的继承人。再说,我进门的这几个月,几乎没听过三叔出门访友什么的”

“他的脾气一向如此。”沈君昊明白云居雁的意思,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暗示他了,但他无法相信,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比较的那个。他一直觉得,在沈沧眼中,他只有缺点,而沈君儒全是缺点,他父亲更是把他看成不肖子孙。

云居雁之前仔细想过蒋明轩的话。她觉得他暗示的就是沈君儒一直在给沈君昊让路,而沈君昊居然还不知道领情。以现在的情形看,这一点迟早会被揭示出来。与其沈君昊到时错愕,还不如先由她告诉他。

“好吧,我与你说实话吧”云居雁挽住他的手腕,抬头寻求他的保证:“不过我说了之后你可不能怪我蓄意隐瞒,毕竟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沈君昊最爱她偶尔对他撒娇的模样,心中的郁结也随之散去了不少。他故作思量,为难地说:“这要看你对我说的是什么事。”

云居雁看他心情好了不少,撇过头,赌气般说:“那我不说了。”

沈君昊看着依然挽着自己,一下子抱起她。

“你干什么”云居雁尖叫。

沈君昊顾着她才刚怀孕没多久,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把她放在椅子上,逼问:“你到底说不说”他知道她的撒娇赌气都是在哄他开心。与她在一起,就算有再多的烦恼,也会很快消散。他低头轻啄她的红唇。

云居雁捧住他的脸,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说:“你应该记得祖父身边的沈襄沈管事,其实大家心中很清楚,他的存在就是因为我们的婚事。他在临走前对我说,祖父我是说你的祖父,他曾说过,他的心中,王府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你,只有你一个。祖父对三叔的特别,只不过想引开别人的注意力罢了。”

云居雁的话音刚落,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叫喊着,走水了。

第498章先下手为强

沈君昊来不及消化云居雁的那番话,就听长顺在外面急道:“大爷,大奶奶,小的看到园子的西北角有浓烟,好像是走水了。”

“应该是针线房那边。”云居雁说着已经拉开了房门朝西北方向看去。可惜,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此刻,沈君昊心乱如麻。他知道沈襄是沈沧派去云家的,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最近他也隐约感觉到了,沈沧对他的严厉是别有深意的,只是从小到大,以沈沧为首的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沈君儒是王府最适当的继承人,与这个完美无缺的兄弟相比,他的优势仅仅在于占了嫡长子的名分。

甚至,沈沧曾明确对他说,他让他帮着管理私产,处置不能宣之于众的事情,因为沈君儒太过“高尚纯洁”,不适合接触这些事情。将来,他要做的就是帮助沈君儒管理见不得光的产业。可现在,云居雁居然告诉他,事实是截然相反的。

针线房是云居雁进门后管理家务的第一步,若是出了纰漏,恐怕不仅仅会失去下人们的信任,更重要的,薛氏一定会有小动作,甚至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就是她的杰作。沈君昊按下各种思绪,对着云居雁说:“你先不要着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在屋子里等着我。”

“是你不要着急才是。”云居雁的脸上没有半分急色,微笑着对他说:“能不能让长顺和玉瑶一起过去看看,再带上院子里的两个婆子,把针线房守门的婆子先领回来。

沈君昊看她的脸上只有紧张,却无半点慌乱,诧异地问:“你早就料到了这么说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吧”在他看来,只要御赐的料子没事,其他的损失都算不得一回事。

云居雁笑着点点头。伸手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感慨地说:“其实应该谢谢他的。”

原来,早在十几天前,张铁槐的老婆王妈妈和香橼都感觉到针线房有异常,可表面看起来又十分和谐安宁。她们本想禀告云居雁的,但她害喜情况严重,家里又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两人就决定自己小心着些。等具体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回禀。

事实上,眼看着丫鬟们的秋装即将如期完成,薛氏一直在部署彻底击倒云居雁的计划。王妈妈和香橼虽然尽责,但毕竟才到针线房没多久,众人的脾气秉性都不熟,绣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没办法彻底摸清。王妈妈的妹妹王氏混迹在绣娘中,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可也有她打听不出来的秘事。李妈妈一心想在云居雁面前求表现,可惜能力有限。至于一直被王妈妈用来制衡李妈妈的肖妈妈,她虽然曾在云居雁面前许下承诺。一定能如期赶制出丫鬟们的秋装,但她是薛妈妈的手下。以前一直是忠心于薛氏的。她尽心尽责赶制秋衣,一来这是她的职责,二来,她在观望,衡量云居雁是不是值得她死心塌地跟随的主子。

沈君昊看她的动作马上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确认道:“所以有人因为你怀孕而倒戈了”见她点头,他也不由地感叹:“说起来。他来得正是时候,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他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腰。手心覆盖着她的手背。虽然是男是女都是好的,但他希望是儿子。只要他们有了儿子,她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只能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云居雁不喜欢沈君昊的这句话,虽然肖妈妈确实是因为她怀孕了,才偷偷告诉她,有一个绣娘频繁接触玉衡院的人,如果她记得没错,那人的兄长娶的就是薛氏的陪嫁,是车马处的一名管事。在云居雁心中,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绝不是她的筹码,更不是斗争的工具。

“怎么了”沈君昊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别人的想法我们无法左右,但是对我们而言,他仅仅是我们的孩子,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好礼物,他的到来不是为了帮我们解决问题的”

“笨蛋”沈君昊轻笑。不管她怎么想,怎么希望,事实都是不可改变的。他不想与她争论无谓的话题,只是对她说:“我知道你一定有打算了,但还是要提醒你,在面对她的时候,千万不要激动,更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险。对我们来说,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未出世的孩子不可以。”

“这个我当然知道。”云居雁点头,转过身抬头看他,迟疑地解释:“我没有与你商议其实”她吞吞吐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