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58部分阅读(1/1)

分析。”

“杜雷不是一般人,他喜欢谁就可以放开胆子喜欢。第一他以前有经历,心里放不开,他怕女人怕得要命,避之不及;第二他不懂谈恋爱,信水追他一年多他才有知觉,小柯能有信水的十分之一就算小柯当面跟杜雷承认她是喜欢他的,杜雷也不敢相信,他会跟信水比较,一比就不是了。第三杜雷带着这么多人,负担这么重,他不敢喜欢小柯,他怕她受委屈。小柯一退,杜雷更会退,比她退得还远。”

林曦听他说完,再想苏哲的话,两人几乎一致;她理一理,也清晰起来,当下懊恼不已,遂发闷。

苏哲忙靠过来,递爆米花给她:“其实你这主意也不错,先让他们冷一冷,找个机会,再让小柯回去,反正杜雷对她有意思,慢慢再来。”

方毅亦轻轻点头,摸着下巴思忖。

林曦偷偷打量他俩,决定还是坦白比较好,反正他们三个没秘密,再说,还指望着他们想办法呢。她咳两声,慢慢道:“那我告诉你们静熙怎么说动杜雷的,但你们一定要帮她成功”

方毅抬头看过来,眼里满是笑意。

苏哲对着她的侧面,看又她是一物换一物的神情,跟从前一样可爱;他心里升起柔情,不自觉去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们什么事办不成”

林曦慢慢说完,隐了静熙“化妆”那段。

苏哲方毅互看看,均是佩服。

三人又坐成圈盘算,找让柯静熙回来的切入点;说来说去,都不好,于是一齐沉思。

林曦想到一点,打个顿,没立时说,偷偷去瞄苏哲,正碰上苏哲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心照不宣的笑,又一齐去看方毅;方毅瞥着两人表情,便也一笑,自言自语:“杜雷可真结实啊”

当晚,苏哲方毅又研究给小柯的台词,场景切换,逐一挑选。

次日,方毅火箭一般,在城里穿梭几个来回,该买的,该递的,该动之以情的,该晓之以理的,一一妥当。下午,他接林曦到苏哲那儿,守着电话听消息。

约五点,杨松健打了电话来,慌慌张张:“大哥去了好多趟厕所,肚子疼得要命,你说是不是放多了你看是不是得吃点药”

方毅笑回:“你就拿我给你的药给他吃”

杨松健发急:“我给了,不管用,他说肚子更疼。”

方毅忙安慰:“没事,肚子疼就要好了。”又威胁:“你们想不想过安生日子不就是拉肚子吗有什么了不起他壮得像头牛,拉十天也没事儿”听他还要唠叨,嫌烦,忙道:“小翔呢,我跟他说。”

“小翔,你把握着,看他实在不行了,就给他吃你手上的药。我告诉你,你别可怜他,可怜他就是害他,他都三十了,再不娶老婆就娶不到了;娶不到你们也没好日子过,哪天他一甩手,说跑就跑,你们拿石头砸天去明天我们过来看他,没事儿拉肚子死不了人你别怕还有,你们都别理他,他叫人当没听见,别给他东西吃也别给他水喝听见没等我们来了再说”

林曦听得跺脚,想抢话筒。

方毅眼急手快,挂了。

林曦伸手打他:“你胡说什么水也不给杜雷喝,他会脱水的,脱水重了,要死人的”

方毅回手一架,抓住她的手腕,笑:“这样子快,两天就让他没人样儿,小柯不就进来了”

林曦一听也是,但转念还是担心:“不行不行,要是脱水的话,那就麻烦了,静熙会心疼死的。”

方毅笑得阴险:“就是要她心疼,抱头痛哭才好,这场戏就到位了”

林曦心里明白,但想着脱水症的可怕,又不安,还是要打电话。

方毅不依,圏着她不让动。

林曦挣脱不开,正要发嗔,忽觉他的手臂一紧,他的脸擦过她的脸,他的下巴夹住她的肩,他把她抱进怀里。

林曦一僵,不知所措;她有些糊涂了,好像哪儿不对劲儿,她辨不出来她不想辨出来不自觉的,她轻轻的叫起来:“方毅方毅”带着微微的颤音。

方毅慢慢吸口气,缓缓的问:“我生病了,曦子会像对苏哲那样对我吗”

不知为何,林曦忽的心酸,她伸手抚上他的后背:“会的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方毅感觉她的身子放松下来,软酥酥的,像带着甜味儿的高梁饴,触手即化;他轻轻的让开一下,双手扶着她的腰,用眼睛寻找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黑得像凝干的墨,怎么化也化不开;她的神情是坚定的,真切的,执着的,温暖的没有一丝羞涩的,跟看苏哲不一样的;他觉得他的心向下沉,沉着沉着,就到了底,他以为他会浑身冰凉、他会冷汗淋漓,但没有,她的眼睛在那里,一片柔软,他的心轻轻漾着,不想起来。

林曦看着方毅的脸,他又是那种茫茫的样子;她呆呆看着,移不开眼。

他不是苏哲,他不需要照应,他一直守护他们可面前的这个人,无依无靠,无拳无勇,令她想保护。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方毅,我在,苏哲也在。”

方毅轻轻摩挲那只手,心反而静下来;他微微的笑:“那我就放心了”

苏哲顾不上洗澡,汗流满面的直奔电话亭,先跟方毅询问情况,再跟林曦苦叙离情,说得没完没了。方毅看看要六点了,硬给掐掉,送林曦回家去。

连着四天,杜雷好好坏坏,昏昏睡睡,没吃到一粒米,整个儿人抽筋拔骨似的,看着就蔫下来。

林曦每天都装模做样的带瓶糖水给他挂,里面啥也没有,仅供他生存能量;方毅时常跷课出来,看他缓和些,立马给他喂加了料的水,把这个铁打铜铸的杜雷折腾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杜雷开始有些着急,后来看真是病得不轻,吃药打针都不管,竟也有些心灰意冷;想想信水走了,静熙也走了,而小杨小翔等常常没影子,想喝口水都找不着人;他看着屋顶灰暗的灯,想起母亲满是皱纹的脸,突如其来的,胸口一呛,几要流下泪来――但流不出来,他浑身都干瘪瘪的,像是一条上岸三天的鱼。

林曦默背着柯静熙留给她的电话号码,1、2、3,接通:“静熙呀你快来,杜雷生病了,病得好重,他们也不管,都要死了”

柯静熙一直等林曦的回音,尽管事先说好凉一凉,但她的心就没踏实过,总惦着怎么还没消息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竟是杜雷要死了。她只觉天旋地转,气吸不上来,挤得前胸闷痛不已,挣扎着,她拿起手袋,跌跌撞撞的向外跑。

林曦放下电话,忽想起她身体也不好,可别把她吓到哪儿,那就惨了;她急忙又打过去,说是已经走了;她立时跑到路边,心神不宁的等着。

柯静熙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打不到车,竟连奔带跑的过来。

林曦远远看着一个人一路狂奔,近了认出是她,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向前迎,连声道:“他没事他没事你慢慢的,别着急别着急”

柯静熙听她这些话,那肯信,越发以为杜雷不得了了,一把捂上嘴,呜呜咽咽的往里冲。

杨松健看杜雷出气多进气少的,几乎脱了形,实在忍不下去,吵着要送医院,方毅看他要坏事,和小翔摁着捆上,堵上嘴,往房里一丢。

旁人一看,都有些发僵,他们本不知道内幕,也犯了不少嘀咕了,如今看情形不对,都有些蠢蠢欲动,但小翔向来受杜雷器重,而方毅也是杜雷的莫逆之交,应该不会害杜雷的,又都不敢真翻脸。

正僵持着,忽见柯静熙奔进来,头发散乱、泪流满脸。

方毅看着柯静熙进去,吁口气,回头冲小翔道:“放他吧”

林曦急忙嘱咐小青:“熬稀稀的粥,快点去。”又配药水,准备真正的治疗。

柯静熙坐到床头,只看一眼,就撑不住哭起来。

杜雷半醒半睡,觉着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头,有暖暖的咸咸的液体往嘴里掉,他接着,竟如饮甘露。

方毅在门口张望,估摸着差不多了,端杯葡萄糖水进去,让柯静熙喂他喝;这边林曦也收拾好了,跟着去输液。

杜雷本没事,都是被折腾的,如今待遇一上来,效果立竿见影,不到一小时,已能勉强着竖起头来。小青的粥也好了,静熙一勺勺的喂下去,眼见他脸色就缓多了。

静熙心里一稳,喜极又泣。

方毅忙拉林曦出来,替他们带上门。

静熙拧干毛巾,细细的给杜雷擦脸。

不过几天,他的眼睛就凹成了洞,脸颊刀削一样,硌手;他由着她摆弄,没一点儿抵抗;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若能动一下,决不会让她这样亲近的;她看着绵软如小猫的他,想着曾经的伟岸矫健,心碎得不成形,眼泪一串串的滚下来。

杜雷恍然明白,那好喝的水原来是她的泪。

他枕着她的胳膊,晕晕欲睡,他从没觉得这么舒服过,仿佛泡在温泉里,浑身暖洋洋,轻得飘起来;她的味道那么熟悉,闻着,能放心的闭上眼睛;她在,他就安全,他可以睡过去。

静熙轻轻掖好被子,留恋的细看杜雷的脸,末了蹑蹑的出来找杨松健。

小翔也在,他俩正小声嘀咕,忽见柯静熙白着一张脸进来,两人先发怔,后神情复杂的干笑,不知怎样好。

柯静熙狠狠瞪着眼,想说话气得说不出,脸色越发煞白。

那两人明白这位准嫂子要兴师问罪了,暗暗叫苦,正准备扛着,就听方毅的声音在外面:“人呢人呢”

小翔知他送完林曦回来了,松口气,忙探出头低喊:“在这儿”

方毅笑呵呵的一步迈进来,脸对着柯静熙:“大嫂,你别怪他们,是我出的主意。”

柯静熙听他叫“大嫂”,先是惊愕,随即脸就红了,眼睛不知往哪儿看好,冲天的怒气化为乌有。

方毅朝松健小翔一点头,那两人赶忙出去,他就近坐一张椅子,很认真的神情:“柯小姐,我们都想你做我们大嫂,你愿意吗”

谢sno,巧笑嫣然的长评,极爱极爱左亲右亲左抱右抱

第155章

调养两天,杜雷已然恢复八九,但他多是卧床,懒得动。静熙请了假,天天守着,还买了食补的小册子,照着配营养餐。他又想吃又不想吃,矛盾异常。

这天,方毅林曦又来看望,还没走,苏哲的电话又来,杜雷看着一屋子的人,竟有说不出的烦闷,遂又无精打采。

静熙忙扶他躺下,摸摸热水袋不热了,又换个来,晤在他脚头。

出来,林曦先纳会儿闷,后又憋不住的笑,咯咯的,好久不停。

方毅扭脸看她,亦笑:“杜雷”

林曦点头,继续笑,最后走不动,蹲到地上“哎哟”。

方毅先还忍着,后也跟着大笑,也肚子疼。

两人一齐坐到路边歇气。

林曦缓一缓,慢慢站起:“想不到杜雷也这么好玩,硬赖着不好,我数他的脉搏,有力得不得了,非装得跟病西施似的,就要静熙服侍他。”

方毅叹口气:“他呀,到这一步真不容易了小柯也是的,还不给他吃定心丸还耗着”

林曦不认同:“这叫什么话你们出什么主意哪能那么做事没有规矩”

方毅笑:“什么叫规矩不是提倡男女平等这时候又不要平等了”

林曦一撇嘴:“哼这算什么平等你好意思说”

方毅呵呵大笑,也不再辩,叉话:“你今天挂了几个水”

静熙看杜雷倚不住似的,直往下滑,她忙拿个枕头,抵在他腰上,轻问:“要不要躺下来”

杜雷轻轻摇头:“我再靠会儿。”

静熙听他声音还是有气没力,担忧不已,明天她就要上班了,他还是不好,这可怎么办她望着他的脸,少了棱角,多了柔和,看得她舍不得走;她瞄一下表,不早了,鼓鼓气,她慢慢走到桌前,打开小包,将那个小盒子握在手心里,再慢慢的回来,坐到他身边。

杜雷知道她要走了,沉声道:“我已经好了,你别塌班了,老请假领导会说的。”

柯静熙垂着头,许久不出声。

杜雷欠一下身,想叫松健送她回家,就觉她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接着,一个微凉的物体滑上他的手指。

杜雷呆呆看着自己的手,他能认得那是个戒指,银色的,边缘两道棱;他听着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的,细细的,如雷贯耳。

“杜雷,我想跟你结婚你愿意跟我结婚吗如果你愿意,你就把这戒指戴着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把戒指脱下来我数一二三,数完你还戴着,那你就是愿意数完你不戴着,那你就是不愿意我数了”

“一二三”

苏哲得到消息,当晚偷偷溜出来,到杜雷处团聚。

三人喝了两瓶酒,都醉意朦胧。

方毅浑身发热,甩掉大衣,拍着桌子笑:“结婚吧结婚吧,就定初一,多好的日子年尾就能养孩子”

苏哲心里翻腾,说不出话,也拍桌,示意赞同。

杜雷根本没到量,但欢喜得有点发晕,又想答应又没底儿,只好傻笑。

苏哲方毅看着,乐不可支,越发拍桌大笑。

杨松健等听着屋里高兴,又说那么个高兴事儿,一齐拥进来,七嘴八舌的撺掇;这个说好,那个说行,小青包票做衣服,苏哲包票办婚礼,方毅包票开酒席,弄得杜雷要是不答应的话就对不起天下万事万物;闹到最后,他一拍胸脯:“好吧,就这么办”众人齐声欢呼,开始提前庆祝。

次日,杜雷一早醒了,急忙推醒苏哲,催他快走。

苏哲一出来,就不想回去,想着昨晚都没留点空儿去看看林曦,后悔不迭,便想坏事做到底,干脆再玩一天,于是赖在床上不动。

方毅睡到七点半,自动醒了,看苏哲不在,以为他走了。

杜雷笑道:“没有,他去接小妹了,叫她也请假,到这儿来聚聚。”

方毅大喜,赶紧也打电话请假,刚收拾好,果见那两人到了。

这十来个人,连站带坐围个大桌子,群论婚礼如何操办。

杜雷想着还没跟静熙汇报,心里不安,便想收回。方毅哪肯依,按他坐着不准说话,他自己跟男主角似的,指手划脚,主持大局。

众人什么地方的都有,各说各的习俗,都想来个本土版。

林曦最好奇这些民风民俗,听得津津有味。苏哲坐在她身边,也听得乐呵呵。

等柯静熙到时,这些人已经帮她把梳什么头、穿什么衣都想好了。

杜雷有些忑忐,着意看她的脸,怕她觉得委屈。

柯静熙先害羞,不敢抬头,后拿着小青的设计图看,又慢慢的笑,掩不住的高兴。

杜雷放下心,又见她双颊如火,孩子一样的脸上满是幸福,他心里起了不知名的情愫,既踏实又感伤,一种渴望在他周身漫延――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能永远的这样微笑。

方毅左右看看,咳一声:“直播到此结束,下面请两位当事人单独交流,谢绝参观谢绝旁听”说着,带头撤退。

旁人都会心的无声的笑,一齐起身往外走。杜雷想拦,不好开口,愣一下,一个个都没了,只剩静熙坐在身边,看着他,脉脉温情。

杜雷把紧握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颤颤的举到静熙眼前。

那是一个小小的指环,铂金的,中间一点碎钻。

她慢慢伸出手,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替她戴上。

“活着真好”她无比满足的说。

方毅瞥着那两人的手,他们牵在一起,他们一直如此,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他看得这么刺心。

林曦不见方毅的身影在旁边,急忙回头,看他已落后了两三步,她忙停下:“快点方毅,我们回去要烧饭呢”

方毅扬起嘴角:“曦子又不等我”

林曦看他像笑又不像笑,嘴巴弯成一道弧,似拉不开的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又不似看她,滑来滑去,找不着落点;她看着,不自觉的松开苏哲,慢慢的说:“我等你”

苏哲想着该回校了,走到路边要叫车,却又忍不住的回头,见方毅慢慢的沿着来路去,不似回家或回学校;他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原先的怒意怨气一分分的消散,等他走出两百米,他开始迈步赶过去。

方毅看他去而复返,也不询问,自顾自的向前。

苏哲也不出声,跟他并排,往家走。

方毅脱下大衣,挂好,从内袋里取出一包烟,拿个纸杯,加点冷水,走上阳台。

苏哲跟着过去,坐他斜对,微微皱起眉。

林曦早多少年前就打预防针了――不准抽烟不准抽烟她被动吸烟会得肺癌尽管高中里就有同学偷偷的抽烟,但他们从未沾过。

他什么时候学抽烟了

苏哲看了一会儿,正要质问,就见方毅望过来,嘴角挂着一点笑意:“你还记得杜雷说过的那些话前年你受伤在医院,那天晚上他说的,说他害怕的话”

苏哲一顿,回不上来。

他怎么不记得他听杜雷说那样的话,先好笑,再诧异,最后还是好笑。纵横江湖十来年的昂扬男儿说他害怕害怕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或者说就是他的感觉,笑掉人的牙他一直觉得他是为引他们注意而说的,顺带安慰自己。

如今听方毅又提,他迷糊了似的,竟辨不清想法。

窗外暮色低垂,方毅的脸在烟雾缭绕中忽隐忽现,时深时浅的一星微红绕着他,像一个铬铁尖,铬得他身上遍布伤痕。

苏哲就觉心里一阵难受,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他这样。

他不该这样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方毅笑:“现在杜雷一定不会害怕了人呀奇怪真奇怪”

苏哲看他一仰头,吐尽嘴里的烟,随后将烟蒂丢进纸杯里,呵呵大笑。他不觉也跟着笑:“今年过年热闹了”

方毅点头,起身开窗,让烟气散去。望着影绰绰的城市剪影,他竟舍不得走,伫足良久。

苏哲慢慢问:“最近怎么样”

方毅好一会儿不出声,后淡淡的回:“老样子”

苏哲心道:撒谎天天接曦子回家,还老样子思及此,又冒出酸意,带着忿忿不平。

方毅一转身,正脸看着苏哲:“以前我想不透杜雷的话,但现在明白了有时我也觉得害怕,什么都没意思摸不到边”

“幸好曦子回来了,有她在,我就踏实了”

苏哲静静望着,末了垂下眼,半晌,他又看向他:“我们是兄弟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们认识十五年,没什么东西分你的我的,都是我们的但曦子不是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我要娶她”

方毅一动嘴角,慢慢的笑,定定的注视着苏哲的脸。

苏哲稍一后仰,目光对着他,歉疚,但更绝决。

方毅吁口气,有些艰难:“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曦子回来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苏哲毫不退步:“不我要跟曦子结婚”

方毅微微歪着头,眯起眼睛:“你不也想和石雅媚结婚过现在呢,又想和曦子结婚了将来呢,你还会想和谁结婚”

苏哲一震,脸色唰的变白,但刹那间,又恢复正常:“我对她们不一样石雅媚嫁给别人,我恨她,不想再看见她;但不管曦子要嫁给谁,我都不会恨她,我永远爱她。你记得那个姓康的,只要曦子喜欢,我就留他下来;曦子开心,我什么事都能做。我能对一个外人那样,你是我兄弟,我还能不对你那样如果曦子爱你,我就退后,不让她为难但曦子爱我,我就不会放手,我是一定要跟她结婚的。”

方毅话一出口,立时大悔,后看苏哲神情镇静,总算松口气。

他一直看着他的脸,听他直接叫石雅媚的名字,不起波澜,他知道他是放下她了不知为何,他有种喜,为他高兴;但又有种悲,为自己伤心;待听到后面,他又怒气大涌:他隐射他不退后让曦子为难他仗着曦子喜欢他,说这些狗屁话他又怎么知道他心上插满了针,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无处安放、无处停留。

他是在恳求他别把她的爱全部霸住,施舍一点给他他说什么他说所有东西都是他们的,“但曦子不是”,曦子不是他们的曦子是他的他说他们是兄弟他就这么对待兄弟的他分明是要治他这个兄弟于死地

方毅慢慢绷直嘴形,挑起眉,一字一顿的说:“苏哲我告诉你你以为曦子只在乎你答案错误她也在乎我她只是对你好一点儿,仅此而已我要是不高兴你们在一起,曦子绝不会撇开我不管不信,咱们走着瞧我绝不答应曦子嫁给你”

苏哲看他脸上线条全僵着,仿佛套了个面具,木得叫人认不得;他的话不令他生气,只令他难受,如同他那张陌生的脸;

方毅不听他回话,身上先一阵燥热,跟着又冷,如入冰窖;苏哲的脸在灯下,美如神祇,他的眼睛望着他,不是骄傲,不是自得,而是伤感,他意想不到的表情出现他脸上;他的心嘈起来,他分不清那些声音说着什么,他只想快点离开,当这一切根本没发生过,是他做了一场噩梦,他要早点醒来。

苏哲看着方毅没入夜色,久久的,他迎风而站,朝着那团黑暗。

渐近

林曦从齐芳阁出来,看看表,还不到九点;她盘算一下,决定去花鸟市场逛逛。

他们就要放假了,但她高兴不起来

他们之间有问题而她说不出来问题在哪儿

他们还是一样的说话,一样的调侃,一样的陪她玩,但他们之间确实少了些什么,她的眼睛看不出,她的心能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在慢慢的侵略进来,把他们之间原有的一些东西转化掉。

苏哲又偷偷跑出来两趟,每每都是匆匆忙忙,晚上,两三个小时,又被她赶走。她知道上次他跷课一天,肯定得了大批评,她虽也想和他多处处,但还是坚决撵他回校。

他的脾气变坏了,以往他总不会跟她摆脸色,但现在不一样,她一催他回去,他的焦躁立时显出来。她想着他拧起的眉,下面的眼神犹疑暴虐,仿佛又回到从前,他又变成那个易怒不驯的十多岁少年。她看出他是不放心什么,但不知他为何这般他不是吃醋,他不是针对方毅;她还看出,他也想隐忍,但忍不住,他有股气郁在心里,不知该从何而出,他憋得难受。他也知道他会惹她不高兴,离去后,他总是回头,短短的几十米路,他能走很久很久。

方毅也变了。

他仍是每天接她回家,他仍是微笑着和她说话,但他的打浑斗趣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习惯这样的他,好像刚从青苔里走出来,全身罩着忧郁。走在路上,他的手总攥着她的手,紧紧的,有时甚至会弄疼她;当她皱着眉去看他,他往往毫无觉察,他迎着夕阳的脸金光闪闪,却也带着黄昏特有的廖落暮气;她怀念他的犀利刻薄、舌箭唇枪,她渴望他能再像以往那样,揪她的辫子,捏她的鼻子,对着她嗤之以鼻,气得她眼冒金星,那才是她的方毅,视天下为闹剧的方毅,永不识烦恼为何物的方毅,令她跳脚令她捧腹的方毅,真正的方毅

这一切变故的根源在哪里

昨晚,她妈的话令她气愤令她委屈令她甩门而入,再不想看她一眼。

她说的是什么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跟方毅走在一起还手牵手女孩子,别三心二意,叫人家说闲话”

她抬起眼,恶狠狠的瞅着她――吓了她一跳她看出她的神情瞬间就变了,由抱怨幻为愕然再变局促。她就那么瞅着她,足有一分钟;她爸赶过来,吵吵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她不理,转身回房去,把门砸得震天响。

外面没有声音起来,异样的安静。

什么叫三心二意她怎么可能对他们三心二意除去她和他以外,他们是她最重要最亲近的人,她怎么可以三心二意

她懂得什么她什么也不懂她就懂跟着那堆长舌妇学舌,污蔑她和他们的情比金坚。

俗不可耐的世人,恶毒不堪的流言,人类的丑陋根深地固不,是成人的丑陋根深地固他们表面上神圣如君子,暗地里卑劣胜小人。实习一月来,仅在小小的门诊,上演的一幕幕已叫她作呕,而今,她和他们之间最圣洁最无私最伟大的相扶相助居然也要被指责被轻视被践踏,这是什么世道这人还是她亲爱的妈妈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是颠倒的吗

她想了一夜,她想不明白。一早,她起来,今天调休,她要出去走走,寻些她喜欢的东西,平复她对这世界的厌恶之心。

她妈的眼睛从碗沿上瞄过来,她当没看见,整整背包,昂首阔步的出来。她还有点钱,她要去吃齐芳阁的鸭油酥烧饼,每次她想多吃一个,她总是不让她吃。小气鬼就知道存钱活得有什么意思哼马上她也挣钱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花自己的钱再不要她管

他们不是互相生气,相反的,他们还客气些。

苏哲的恼意是对着她的,是怪她赶他走,她近在咫尺,对他而言却是远于天涯,他们都没空儿好好说句话;她刚上班,事又多,她累,回去吃了饭就想睡觉,拖他的信,他急;所以他发脾气,不能怪他

方毅并没有借机挖苦苏哲,他反而不多话。看着苏哲远去,他和她一样,也是掩不住的留恋之情,他甚至比她还能发呆,她收回目光了,他还望着,仿佛苏哲不再回来。他叹息,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要是亲兄妹就好了”她听着,微微的想笑,他的脸,像是相声里抖包袱前的严谨郑重。他觉得她的笑意,也笑:“我们比亲兄妹还要好”

是的,他们就是好,让全世界都妒忌他们吧,他们不在乎,他们本来就这么好,谁也拆不开

林曦的心情好起来,慢慢的沿着店铺逛。

小松鼠、巴西龟、大大小小的鹦鹉,每个店她都要停留许久。

有了这些动物的存在,这个世界才可爱

绍韩正垂头冥思,忽觉课桌里的手机动了一下,轻微的“嗡嗡”声随即响起。他探手取过,是隐的号。他立即将书本往桌里一收,起身外走。

讲台上的师者视若无睹,继续他的课;与他同排的两个学生都懒得看――那个大人物的公子又不舒服了,又要回去休养贵体了。

绍韩打开手机,隐的声音传出来,公事公办的口气里深藏着一抹笑谑:“x独自外出,在夫子庙看花鸟虫鱼。”

他放心隐,因为他了解他。

他只对这世上的两样东西感兴趣,一是钱二是酒。在没遇到他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冷了,但遇到他,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冷。

隐的冷是骨子里的,冷在骨头里,一丝不露,永不消融;不比他,他只是在外,先前他是不信他的话的,而今,他信了,因为他还能爱上人,他的心还柔软。

“听好下面这句话价值一万别忘了带现金”话音一落,手机那头已是盲音。

绍韩胸口一胀,仿佛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他忙伸手按住,慢慢吸气,嘴角不自住的一动。

林曦留在那家小店舍不得走。小笼里有一对小猫,一个黑白纹,绿眼睛;一个黄白纹,蓝眼睛;都只有巴掌大,手茸茸的,很干净,它们还不怕人,她伸手指进去,被它们抱着玩,还用那细细的小牙轻轻咬,后腿蜷上来,蹬她的手腕,弄得她爱心狂溢,恨不得全抱走。

那店主是四十多岁的男子,下巴长着一个大黑痣,他坐在里面看半晌,而后出来,笑道:“小姐,喜欢就买回去吧。一只四十,两只七十五,都是进口的品种,小姐你的眼光真好啊,一下就认出我店里最好的了。”

林曦有些发窘,忙把手缩回来。

第一她没那么多钱,第二她也没法养。她妈对动物的毛过敏,从小到大,她家里连只耗子也没有――她爸打耗子的功夫一流,什么样的耗子都逃不出他的脚心。

大黑痣看看她,有些不高兴,但想想也不多说,又回去坐着,看他的报纸。

半晌又来了两拨人,起初都是想买的样子,等大黑痣唾沫飞溅的又解说又降价,偏都又走了。大黑痣愤愤不平,抓着示范猫往笼里硬塞。

那猫本是悬空的,一碰着笼边,立时伸出爪尖紧紧的勾着铁丝,他一塞塞不进,便用力,捏得小猫惨叫不绝。

林曦急道:“你慢慢的,它们的爪子勾住了我来帮你”

大黑痣没做成生意,不痛快,便烦她,回:“你又不买,你站着不挡我生意去去去”

林曦又气又急,想堵他句话,转念又硬咽下:她买不了它们,再替它们得罪人,它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不是害它们

林曦舍不得走,看着又难过,那两只小猫也眼巴巴的看着她,仿佛盼着她把它们买走。

她左思右量:苏哲那儿是不行的,平时都没人;方毅那儿也不行,他家里跟宫殿似的;杜雷那儿养着大黄,哪有地方再养两只猫但看着它们的模样,又难受,正心急火燎、百无主张,就见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遮了大半的阳光,令她发凉。

绍韩微微一侧脸,轻声唤:“林曦”

林曦正嫌这人讨厌,哪儿不好站,偏要遮她的阳光但一听声音,她霍然抬眼,跟着笑起来:“是你绍韩先生”

绍韩嘴角一动,竟也笑――能认得出的笑

两人对笑一下,似都等对方先开口,偏又没人开口。

林曦看他不说话,不好冷场,便随口问:“你怎么有空出来你不上课吗”

绍韩回“有事”,一边去看那两只小猫。

林曦瞅着,心里一动,忙问:“你来买小猫吗”见他看得仔细,忙加:“这两只猫都好,是避鼠猫,长得还漂亮。”

绍韩伸手拎起笼子,提到眼前看。

林曦跟着上前一步:“我看过了,没虱子。它们脾气特别好,喜欢人,做宠物才好呢。”

大黑痣听着有动静,又出来,一看来人的穿着打扮,立时堆上笑容。

林曦不等他开口,紧着说:“你刚才说二十块一只,还能再便宜了”

大黑痣恨得要跳起来,眼斜嘴歪:“小姑娘,你怎么胡说八道二十块上哪儿买我这猫去我这是进口猫你哪儿跑来的,你”他正要骂出话来,就感来人的眼睛落在他脸上,凉意刻骨;他急忙扭脸去看,那人的眼珠定定的锁着他;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瞳孔近似透明,煞气森森;他不自住的打个战,后半句话冰坨一样,沉沉的坠回腹中。

林曦偷眼看绍韩,他穿着半长的厚呢大衣,她不懂那是什么料子,但看得出很坠很挺;他的脸仍是没表情,手里拎着那个笼子,两只猫跌跌滚滚的在里面打闹,怎么看怎么滑稽。她想着一会儿就要跟它们分开了,难舍,便道:“我帮你拎一会儿好不好”

绍韩点头,却不立即给她,仍是往前走。

林曦心里纳闷,不好再要,又不好自己走,只得跟着。

一跟跟到停车场,绍韩拉开车门,把笼子递到她手上:“外面冷。”

林曦将两只猫抱到膝上,简直忙不过来,哪个都要和她玩。

绍韩一旁看着,伸手拎过一只放在自己腿上。

林曦看他拿走的是黄白猫,想着他们亲近一下也好,而她最是喜欢黑白猫的,便专心逗它玩。

绍韩任小猫在他身上乱爬,每到它要掉下去,这才抓回来,笨拙的拍拍它的头,再继续看林曦怎样玩。

林曦玩了半晌,想起他来,便问:“你养猫干什么是做宠物还是捉老鼠”

绍韩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回:“我喜欢猫。”

林曦赞同:“我也喜欢猫,猫最漂亮,你看它们的脸,多美。你替它挠痒痒,就这样,轻轻的,挠它的下巴,猫最喜欢这样。它会用脚踩你,揉面那样,它的爪子会出来,你别骂它,它这么做就是把你当成亲人了。”

绍韩学着她的样子也去替猫搔痒,那小猫果真伸直了脖子,眯上眼睛,歪在他膝上假寐。

林曦轻抚着小猫的毛:“以前公公家也有一只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