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婉兮,清穿第30部分阅读(1/1)

婢听说万岁爷已经回宫了。”

安嫔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这下子有好戏看了,上回的刺客事件可真是震荡了整个皇宫啊,估计这宫中又要多一个孤魂野鬼了,只是不知道谁会这么倒霉”

安嫔犹在兴致盎然地揣测这个倒霉鬼是谁,忽听阁外有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她心中“咯噔”一跳,皇上从来没来过她的住处,这会子一回宫便直奔她这里,是何用意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身子也不知不觉地发起凉来。

正心慌意乱的时候,康熙已经进了暖阁,她赶紧往地上一跪,脆声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在启祥宫看着清扬精神恍惚的样子痛苦了三天,着急了三天,愤怒了三天,煎熬了三天今日一来到储秀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那张小小的纸条摔在安嫔脸上,冷声道:“你可认识这个”

安嫔惶恐,颤颤巍巍地捡起那张飘在地上的小纸条,才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软软地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这张格杀令上怎么会有她的印章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可是印章上清晰明了的“李”字却不容她怀疑,她是汉军正黄旗,所以姓氏为李,目前宫中仅有的一个。

“皇皇上,这不是臣妾的不是的”安嫔大叫道。

康熙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死到临头还嘴硬,上头明明有你的印章,难不成是别人嫁祸你不成”

安嫔听他说印章,脸上微露喜色,忙道:“印印章皇上,这些天臣妾一直在找印章,一定是谁偷了嫁祸给臣妾的,一定是这样”

康熙听了心中虽不快,但想想万一真是这样,岂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遂问:“谁可以为你作证”

安嫔一听,觉得有戏,赶紧说:“帮臣妾管印章的宫女,还有臣妾的贴身宫女玉琴都可以作证。”

“把她们带来。”康熙冷冷地道。

不久,侍卫便带了那两个宫女过来。

“安嫔说她的印章不见了,此事是否属实”

刚刚被安嫔打的那个宫女听着康熙威严冷漠的话语,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战战兢兢地道:“是安嫔娘娘的印章确实不见了”

“若是有半句假话,朕定要了你的脑袋”康熙的声音蓦地加重了几分。

那宫女吓得哭了起来,哽咽道:“这两天安嫔娘娘确实在找印章,可是刚刚玉琴发现印章藏在她的床头并没有丢”

安嫔脸色惨白,脏话脱口而出:“作死的娼妇,你想害死我不成”

那宫女犹哭着道:“主主子,奴婢说的是实话。”

康熙冷笑起来:“怎么做完坏事忘了把印章放回原处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派刺客扰乱后宫”

“皇上饶命啊臣妾真的没有做真的没有做”安嫔哭道,说完又道:“不信你可以问臣妾的贴身宫女玉琴,她一直呆在臣妾的身边,她最清楚臣妾的所作所为了。”

玉琴听安嫔这样说,马上俯身在地上磕头,急道:“皇上,奴婢确实没有看到安嫔娘娘派刺客去刺杀敏主子,真的没看到。而且安嫔娘娘除了上次火烧御膳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动敏主子了。”说完后,好似感到自己心急说错了话似的,玉琴赶紧捂上了嘴。

她的话康熙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猛然起身,走到玉琴的面前:“火烧御膳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安嫔听了玉琴的话,心顿如跌进了万丈深渊,还在一点点下沉

玉琴不敢造次,一五一十地将安嫔如何陷害清扬,如何火烧御膳房的事说了出来。康熙越听越觉得骇然,他冷哼一声:“好的很,好的很果然做得滴水不漏,朕查了许久居然都没找到你这个元凶果然好计谋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安嫔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竟大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错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谁叫她不知廉耻,居然勾引皇上皇上是我的是我的”说完她又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笑完,她瞥见桌上果盘中的水果刀,眼中寒光一闪,忽地扑过去抓起水果刀朝康熙逼来。

“皇上是我的是我的”她一面疯笑一面握刀逼进。

康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冷眼望着她。在门外守着的侍卫已经进来,对安嫔拔刀相向,白晃晃的刀光寒冽异常。

忽然安嫔大笑着冲了过来,侍卫大惊,手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安嫔,然安嫔手上的刀却没有砍向康熙,而是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侍卫们又是一惊,想收回刀锋,却来不及了,几柄大刀已经刺穿了安嫔的身体血流不止轰然倒地

启祥宫,清扬犹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雕梁画栋的屋顶

这时,小雨跑了进来,急道:“主子主子储秀宫传来消息,说那晚欲杀主子的刺客是安嫔娘娘派来的。”

清扬身形微动,声音毫无温度地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看主子被她害成这副模样,带了一队侍卫去了储秀宫,听听说安嫔娘娘已被乱刀砍死了。”小雨说完担心她想到那晚的惨景,忍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竟竟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得她心中一阵发寒。

小雨正发呆,清扬已经下了床,她的脸色虽有些苍白,却全然没有了皇上在的那几日的颓然和恍惚。小雨心中暗自奇怪,却想不透,只得赶紧上去搀她。

清扬来到一间暗暗的小厢房,里面居然供奉了一个排位,她往前面一站,凄然道:“吟春,我为你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这章写得很赶~~如果不好亲们别见怪哈~~onno下一章精彩继续~~该轮到荣妃那个坏女人遭报应了~~onno

安嫔,李氏,汉军正蓝旗,康熙十六年八月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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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嫔的事情之后,康熙为了让清扬忘记宫中那些不愉快的事,便带她住进了尚未建成的畅春园,直到十二月中旬方回了紫禁城。

连着降了好几日的大雪,远处红墙绿砖的殿宇已经覆上厚厚一层白,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这日好不容易放了晴,清扬想着在屋里被炭火熏了好些时日,便想出去走走,遂披上厚厚的大氅,由小雨搀着在宫中漫步起来。虽是化雪的天,因太阳暖和,加之无风倒也不是很寒冷。

天空蔚蓝澄净,阳光普照,映着洁白的雪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一路行来,清扬忽然瞥见不远处廊外一株百年古梅,虬枝盘错嶙峋,似有飞禽落枝,早已伸进廊内。抬眸便见那一抹抹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儿在耀眼的白光下,清艳幽绝,如火如茶。

她上前折一枝嫣红花朵在手,唇际浮出一抹淡然的笑意:“畅春园虽好,倒没见过开得这么好的梅花。”

小雨笑了笑,说:“不过奴婢还是喜欢待在畅春园。”

“为什么”清扬望着梅树,本能地问道。

“以前总是听说万岁爷待主子怎么怎么好,奴婢一直很好奇,毕竟宫中有那么多的妃子,能好到哪去。但跟主子上了畅春园之后,奴婢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万岁爷待主子的好让在旁的人看了都很幸福,只是只是主子您若是能再开心一点就更好了。”小雨说完偷偷瞥了清扬一眼。

幸福清扬露出一丝恍惚的笑,用别人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幸福让她怎么能高兴起来

小雨见她面色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几朵梅瓣簌簌飘落,一朵一朵沾在衣间袖摆,如上了薄薄的一层脂粉,散发出甜甜的、淡淡的幽芳。小雨趁机道:“主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清扬站了一会,被刚刚那阵风一吹,确实觉得有些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氅,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转身朝启祥宫走去,四下无人,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走了一段路,隐隐间似乎有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和喝骂声传入耳中。清扬侧耳静听,那声音似乎是从左手边的一处院落传出来的。她听那声音哭得凄惨,不由心生怜意,举步朝那院落走去。

小雨一把拉住她,撇了撇嘴道:“主子,那是浣衣房,您别去。况且一听就知道是姑姑在骂她手下的宫女,这在宫里头是常有的事,主子您管不来的,没得去沾了一身晦气,吓坏了小主子。”

清扬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觉得小雨说得也对,可那哭声听起来又着实可怜,正犹豫不决,忽然里头传来藤条的“劈啪”声,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她心中“咯噔”一跳,大步朝浣衣房走去。

“臭丫头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偷懒”一个姑姑模样的宫女手拿藤条,目露凶光,正狠狠地抽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

“姑姑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宫女头发凌乱,哭着在地上打滚求饶,可是藤条依然如暴风骤雨般地抽在她的身上。

“住手”那姑姑正打得起劲,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

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见她身边跟了个宫女,知道是位主子。再细看她的衣着不甚华丽,加上浣衣房的宫女身份低下,并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因此她并未见过清扬,只道是哪个不得宠的答应小主在宫中闲晃,企图与皇上偶遇来着,唇角不禁漾起一丝蔑笑,却还算客气地道:“这位主子,浣衣房这么肮脏简陋的地方不适合您来,您还是请回吧。”

清扬看着她那副轻蔑的嘴脸,只觉说不出的讨厌,却不愿与她计较,见那被打的宫女,满身伤痕,犹在地上哭泣,单薄的身子不住瑟瑟发抖,跨步走进院中,对那姑姑道:“大家生在一个屋檐下,何苦做得这么过分。”说完冲小雨递了个眼色,小雨赶紧上去扶了那宫女起来。

姑姑心里本就窝着火,听清扬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大声道:“我管教自己的手下,恐怕轮不到小主在这里说三道四吧。小主若实在是没事做不如回自己的屋里练练琴,想想怎么讨皇上欢心吧。”

“放肆你居然敢对敏嫔娘娘无礼。”小雨听她说得过分,大喝着想上前跟她理论。

清扬却没有生气,她一向告诉自己,狗咬我一口,难道我还咬狗一口不成。她扬了扬手,挡住了小雨的身子,笑道:“如果我想说三道四呢”

那姑姑虽成天待在浣衣房,但袁贵人和安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知道敏嫔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主。而且刚刚清扬抬手的时候,不经意露出了她一直藏在大氅下的大肚子,心中更是惊惧无比。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敏嫔娘娘大驾光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姑姑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直欲磕出血来。

“好了,好了,起来吧。”清扬淡淡道。

“谢敏嫔娘娘谢敏嫔娘娘”姑姑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方站了起来。

清扬让小雨把那宫女扶到里头的耳房,顿时一股潮湿的霉气扑鼻而来,清扬暗自慨叹,幸亏当初穿越的时候不是附身在浣衣房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躺在床上,犹痛得落眼泪,清扬对站在一边的姑姑道:“你上御药房去给她抓些药来。”

“是敏主子。”姑姑听了吩咐赶紧朝御药房跑去。

清扬见那宫女的手垂在床下,便准备帮她放进被中,然抓起那手的一刹便如烫着一般猛然缩了回来。她的手竟然被冻得红肿溃烂,样子十分骇人。

“你的手”清扬心有余悸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洗衣服的时候冻着了,会好的。在后宫,不受宠的主子的宫女可以任人贱踏,况且奴婢已无主子。”说到此处,话语早已哽咽不明,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洒在枕头上,瞬间便没了影,只剩一滩小水渍。

“小雨,你再上御药房弄些冻伤药来吧,若再不上药,只怕她的手要费了。”清扬叹了口气,道。

“可是,主子”

“别可是了,快去吧。”清扬又道。

小雨原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又不敢抗命,只好走了。

小雨走后,清扬见那宫女头发凌乱,便用手给她拨了拨,见她面目清秀,苍白的脸蛋瘦得快掉了形,仿佛秋日凋零的残花,脆弱得只需轻轻一碰触便会粉身碎骨,瞧着直让人心酸。

清扬满眼怜意地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不禁问道:“你说你已经没了主子,那你以前的主子是谁”

那宫女含泪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嘴巴抽了抽,似乎不想说,但看着清扬关切的眼神,还是开口道:“安嫔娘娘。”

清扬一愣,安嫔竟然是她的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宫女有什么用处呢~~下章继续~~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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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说不定你现在还跟在安嫔娘娘身边,就不用到这来受苦了。”清扬看她一个不相关的人竟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有些愧疚。

玉琴摇了摇头,凄声道:“安嫔娘娘嫉妒心强,就算不陷害敏主子您还是会陷害别的主子的,她的下场只是迟早的事,若真要怪便只能怪我自己生得命苦了。”说完又无声啜泣着,如秋日枯萎的落叶,瑟瑟轻颤。

清扬叹了口气,怜惜地抚着她瘦削的脸颊:“宫里头太复杂了,下辈子如果真能投胎可千万别再进宫了。”

玉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只觉说不出的安心。她定了定心神,哽咽道:“敏主子,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清扬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料是什么难事,遂道:“你愿说便说,不愿说我也不逼你。”

玉琴又想了想,开口道:“火烧御膳房的事确实是安嫔娘娘做的,可可是她只做了这一件伤害敏主子的事而已,奴婢要说的就这些了。”

清扬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问:“刺客那件事与她无关”

玉琴摇了摇头。

清扬犹如兜头的冰水倾泻而下,浑身一片冰凉,耳中惟有尖锐的啸音,像是无数的声音冲撞进来,又像是成千上万只的黑鸟扇动着双翼向她直直地冲过来,四面都只剩了气流咝咝的回音。太可怕了这里太可怕了这看似平静的皇宫到底还藏着怎样的杀机是不是她不死便不肯罢手

腹中隐隐抽痛起来她不禁捂住了肚子

小雨恰好走了进来,见她捂着肚子面色惨白,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主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清扬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好冷我们回宫。”

回到启祥宫,小雨便急急地让太监传唤御医。

御医来了不久,康熙也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了。

“御医,她怎么样了”不等御医看完,康熙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皇上,敏主子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并无什么大碍。不过敏主子本就胎位不正,若是再来动了胎气,只怕”御医说到这不敢再说下去了。

康熙皱了皱眉,在畅春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才几天便受了惊吓

“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怎么会让她受了惊吓”康熙厉色地问小雨。

小雨吓得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上,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想到外头走走的。”清扬拉着康熙的胳膊说道。

康熙见她面色如绢纸般苍白,心中一动,轻轻抚上她的手,那滑腻的肌肤,竟似浸在雪地的寒冰,不禁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清扬微微一笑:“刚从外头回来,所以才会这样。”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朕,朕一定替你做主。”康熙眼神里满满的全是疼惜。

清扬看着他布满血丝却依然灼灼有神的眼睛,心止不住地抽痛了一下,他为国事已经够烦了,还要成天为她担惊受怕,身子如何能受得住她冰冷似雪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面颊,微笑道:“皇上,你已经很累了吧。”

康熙不知她这话是何意,只怔怔地说:“今日是有些忙,不过不累,只要看到你什么疲劳都没有了。”

清扬淡淡一笑,窝进他怀里:“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陪着我吧,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走。”

她难得如此任性,康熙下意识里是很希望她能这样的,可心底却不由透出一丝不安,到底是什么呢

夜黑如墨,四下里寂静无声。

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只幽幽燃着数支烛火。缕空雕花窗外的夜色似稠墨般阴沉一片,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悬在殿外纜乳艿陌吮a鹆Ч疲菜颇狗乩锊皇鄙磷乓跎墓獾牧谆穑献乓狗纾霾欢a乒眵劝闫嗬鞯目藓吧br >

清扬猛然自惊悸的梦中醒来,桃色的锦被如同藤蔓般紧紧的覆在身上,纠缠得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康熙被她惊醒,也坐了起来。

清扬虚弱的伏在他的怀中,噩梦又是噩梦袁贵人安嫔吟春一个个都纠缠着她

心狂跳如急鼓,她无声的喘息着,背心涔涔的冷汗已经濡湿了内衫。额际冷汗不停的渗出,手指无力的揪住被褥,亦连着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情。被咬破的嘴唇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下,那牙齿深深的陷入唇中,咬得唇色皆成了一种惨白。

忽然,清扬只觉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如万箭相攒,整个人瑟瑟地发起抖来,紧紧抓着康熙的手臂。剧痛一波波袭来,她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清扬清扬”康熙紧紧地搂着她。

“来人宣御医宣御医”

不远处的天际已泛着朦胧的鱼肚白,屋里屋外的宫人依然急匆匆地忙进忙出。三个时辰了,里面的情况依然很不乐观。这时,房里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敲击着康熙的耳鼓,心也突突地跳得厉害。

廊外,骤风突起,檐下的铃铛铮铮乱响,洞开的窗不住碰合,沉闷的吱呀声久久的回荡于寂静的深宫里。不多时,青蓝电光划裂了沉沉的夜色,滚滚雷声中,雨点疯了似的就落了下来。

这是京城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皇皇上”产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怎么样了”康熙疾步上前,双拳握得紧紧的。

产婆哭丧着脸道:“皇皇上,敏主子本就胎位不正,而今又早产了近一个月,只怕只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

“什么”康熙大喝一声,推开产婆大步朝房间里走去。他那样子像是陷阱里的困兽一般,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没人敢上去拦他,连李德全也乖乖地缩在一边。

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满是染血的水渍,几个御医颤颤巍巍地站在床边,见康熙进来,一个个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清扬已经很虚弱,康熙坐在床边一面抚着她的额头,一面大声道:“朕告诉你们若是敏主子出了事,朕饶不了你们”

跪在地上的御医一个个怕得要命,却没有站起来,为首的刘胜芳声音苍然,隐有哭腔道:“皇上,微臣无能,只怕救不活敏主子了”

“你”康熙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皇皇上”清扬虚弱地开口,“帮我叫福格森御医来。”

“好我叫”说完他冲地上的御医大吼道:“没用的东西,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叫福格森”

“是是”一个御医起身朝外跑去。

“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康熙声音暗哑,紧紧地抱着清扬,仿若一松手她便会就此远离他的生命一般。

福格森刚刚进宫,便被御医收拾了一下行医器具拉着跑向启祥宫,还说什么生死攸关,全御医院的性命都押在他手上了。他被那御医说的一头雾水,直到到了启祥宫之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清扬见到福格森仿若见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线,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绽出一点淡淡的笑容,对康熙道:“皇上,你出去你们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福大人一人在这就行了。”

“不行”康熙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要陪着你不要赶我走”

清扬见他眼中满是恐惧和忧伤,忍着腹中的剧痛,轻声道:“皇上我不会有事的但是如果你们不出去我就不能保证我还会活着了”

康熙骇然:“不得说这样的话,我出去就是你一定一定要没事孩子保不住就算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才是最重要的”

清扬虚弱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叫你你不得进来不然。”

康熙却堵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保证若是你不叫我我一定不进来”

屋里只剩下了清扬和福格森两人,福格森走到床前:“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清扬半支着身子,痛得大汗淋漓,咬着牙道:“福大人,请你帮我。”

福格森见她这副模样,忙道:“我一定帮你,可是我能做什么”

“剖腹产”清扬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福格森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你怎么会知道可以这样生产”

“你先别管这个只管做就是了”

福格森面露难色:“在我们西方确实有这么一种方法,可是许多产妇剖腹之后不是死于出血就是死于感染,存活率不足一半,这样做太冒险了。”

“横竖是死,为何不赌一把况且在这方面我还略知一二。”清扬在现代的时候,因为一位同事要剖腹产,曾经陪她看过这方面的纪录片,也幸亏陪她看过,这会子虽然仪器跟不上,但是一些必须注意的地方还是能指点他一下。

福格森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竟是说不出的佩服,她生为一个女子都有这样的勇气,他为何还在这畏首畏尾。想到这里,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雨落如洒,天色黯然似暮。

福格森在里头已经待了一个时辰了,但自他进去之后,清扬却没了声响,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这种死气沉沉的静谧直让人窒息一般。

康熙也出奇的安静,只静静地坐在一边,李德全看着他越变越苍白的脸,知道他心中定是怕到了极处,才一直不敢说话只默默忍受着或许这样便不会那么容易崩溃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在心中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让敏主子有事,不然这位主子只怕也要挨不住了。

这时,寝室内传出一婴儿轻脆悦耳的哭泣声,好长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康熙心头一喜,搓掌哆嗦着慌忙直奔内寝。然就在他踏进门槛的一刹,传来福格森的大叫:“谁都不要进来”

“大胆”李德全见他如此放肆,忍不住喝道。

康熙想起清扬的话,蓦地止住了脚步,纵使心中再想见她,也不能进去不能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福格森终于缝好了刀口,放松之余,心中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虽然他的设备很简单,但是根据她在剖腹之前所说的那些防菌措施,已将感染程度降到了最低,而且缝合伤口一直是个大难题,她虽然不懂许多,但她的一些提示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如果伤口不感染的话,她应该会没事吧

放在被中的婴儿已经哭了许久,因是早产儿,加上剖腹的技术并不是很先进,她的身子有点虚,福格森赶紧召唤外头的御医,将婴儿交到他们手上:“这个孩子身子很虚,你们好生照看一下。”

康熙已经进了屋,他匆匆瞥了孩子一眼,交待了御医几句便来到床边,见清扬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也很微弱的样子,心一点点发紧,忍不住问:“她她怎么会昏迷不醒”

福格森躬了躬身,道:“回皇上,应该是麻醉药还未过的原因,不过微臣也不敢保证毕竟剖腹产的隐患很多”

“剖腹产”康熙又是大骇,他忽然想起在史记上看过这方面的描述,“近魏黄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儿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但是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

看着康熙目瞪口呆的神情,福格森心中一颤,忙道:“敏主子执意要这样做,况且这恐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康熙又是愕然,她执意要这样做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福格森预计清扬在午后便能清醒,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她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所有人都慌了。

暖格外又跪了一大片的御医,康熙大声地咆哮:“你们不是御医吗救死扶伤不是你们的责任为何现在连一个人都救不醒”

为首的刘胜芳怯怯道:“皇皇上敏主子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以致昏迷不醒,微臣已经尽量开方,竭尽全力补救了,至于主子能否清醒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生病便看造化,朕养你们何用”康熙怒吼一声拔出身边侍卫身上的配刀,挥刀欲砍,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皇阿玛”的叫声,康熙手中的刀砰然落地。

李德全带着十三走到康熙面前,康熙沉痛地抱着儿子,声音嘶哑地道:“祥儿,去看看你额娘告诉她千万要挺下去”

榻上的清扬沉沉而睡,脸色煞白,眉头微微蹙着。

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可榻下的地毯上仍有点点血痕。

康熙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云歌,背影看上去疲惫、萧索。

李德全进来,见他这样纹丝不动地坐了一整夜了,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小声道:“皇上,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敏主子还没醒,您就倒下了敏主子一定不想看你这样”

康熙不言语,清扬仍旧昏睡不醒,乌黑的长发铺泻在枕畔,衬得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觉恐惧,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时长时短,十分微弱。他将脸一扭,望着窗外,窗外依然下着磅礴大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更远处就是深渊一样的晦暗。

“皇上您昨天没上朝今日要不要”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问道。

康熙沉默良久,开口道:“带十三阿哥来陪着她额娘,还有把宫外的十三格格也接进来。”说完便朝外走去。

李德全见他终于肯走出房门了,心中暗自捏了把汗,将这事吩咐给了梁九公便匆匆追着康熙回了乾清宫。

然康熙回到乾清宫并没有立马换衣裳上早朝,而是来到东暖阁偏间的佛堂。

佛堂内楠木香几上的铜制小香炉檀香袅袅,合着楠木的清香,别有一番宁神的气息,飘忽鼻端。正中的神案上供奉着一座慈眉善目的金像如来,案下的方几上则整齐地摆着几盘糕点水果,还有一串佛珠。

李德全知道康熙一向虔诚礼佛,看着这阵势估计是要给敏主子祈福,便静静地站在一边。谁知康熙盯着佛像看了许久,忽然大发雷霆,拂袖将方几上的贡品全扫在地上,瓷器裂开破碎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暖阁。

李德全哑然失声,却不敢上前阻止。

康熙将桌上的贡品全扫在地上后指着神案上的佛像怒道:“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便能主宰世间的一切吗朕偏不信这个邪,就算你不给,朕也一定会把清扬从你手上抢过来朕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倏然,只听得晦暗的天际传来一声巨响,如裂帛撕裂之声,绵长刺耳外头的雨下得越发急了起来

窗外暮色四起,没有一丝月光。雨已经停了,檐下兀自点点滴滴,密密地落着,檐角高处挂着的金戈铁马,被风吹着叮铛作响,偶尔一声半声,远远的传来,听在耳里,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大雨过后的紫禁城愈发的庄严肃穆,迷朦的雾气中隐约有一阵哀伤的琴声飘荡其间。

清扬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两天前康熙将西洋铁丝琴从畅春园搬到了启祥宫,每日下了朝便到启祥宫给她弹琴,希望这样能早日将她唤醒。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

她与他之间,本应是不染纤尘,可能永远也没有交集,然而千里姻缘一线牵,寂无人声

的深夜她一遍遍敲动的琴键闯进他的心扉,拨动他的心弦,让他寂寞太久,孤独太久的心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也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便是他要天长地久共度一生的人,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他不想、不愿、也不能放弃的人,可是现在她静静躺在榻上,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他的生命,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无休无止地弹这首带给他们太多幸福和快乐的曲子这便是他的心,他的情希望她能感知早日醒来

一曲终,康熙又没有停歇地弹了起来。李德全在一旁看着只觉心中发酸,眼中氤氲着朦胧的水汽。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遍了,两天来皇上不眠不休,只弹这么一首曲子,今日早晨给他换衣裳的时候,发现他的指尖竟然布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多痛的心,多重的情才会在两日之内将指尖弹出茧来啊。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又过了三日,康熙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清扬依然没有清醒。这天他刚下了早朝,小雨便急匆匆地跑进了乾清宫,带着哭腔地道:“皇上御医说主子伤口感染,脉息时断时续,身子日渐虚弱,即使有千年人参也难以续命恐怕是熬不住了”

康熙的身子一震,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轰然击下。他一个趔趄扶在身后的案几上,脸上迷惘得像是没有听懂,忽然脑中闪过当日在皇祖母面前起下的誓言:“孙儿发誓,此生再不得与她想好,如若有违誓言,她便不得善终。”这个誓言一直是他心中的忌讳,为了与她厮守,他自私地将它抛诸脑后,而今这一字一句都如尖锐的针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李德全见他面色苍白的吓人,急得不行,忙要叫御医,康熙挥了挥手制止了他,过后便呆呆地坐在大椅上,双目迷离无神

从早晨到中午,再从中午到傍晚,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只坐着,似在想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想

惨淡的月光隐去,风满楼,雨欲来。花草树枝迎风而舞,摇摆不定,乌云愈浓,枯树老枝在迎风中怒吼,恰似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一般,瞬间殿外的庭院便黑沉沉的一片。

李德全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看来又要下雨了。见康熙岿然不动,他大着胆子上前问:“皇上,估计又要下雨了,您要不要现在去看敏主子,免得待会下雨不好走路。”

康熙恍惚地望了眼窗外,终于站起身来,却没有出殿去启祥宫,而是径自来到佛堂。上次他在佛堂大发雷霆之后,便没人敢来收拾,一直保持着他那天发泄过后的狼藉。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也不找蒲团,径自在地上跪了下来。

“皇上”李德全见他竟然跪在了碎片之上,惊呼出声。

康熙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淡淡地道:“你赢了,我争不过你,我天生就是个天煞孤星,先后克死了三位皇后,现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快保不住了,与我沾上边的女人都不会有下场。或许真像皇祖母说的那样,我的命便是永远站在世间的最高点,让人敬为神明,受人膜拜,却也要忍受那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从现在开始,我接受你给我安排的命运,我愿孤独寂寞一生,只求你放清扬一条生路,不要再为难她,日后有什么痛苦,就报在我爱新觉罗玄烨一个人身上。”

小雨已经回到了启祥宫,她守在清扬的床前,默默地垂起泪来:“主主子你赶快醒醒现在皇上都不来了你快醒醒”

“啪”的一声脆响,雕花的窗棂被大风吹开来。小雨抹了抹眼泪,慌忙去关窗,只见天上浓云滚滚,一阵风至,便听哗哗的声响,倾盆大雨兜头浇了下来,打在琉璃瓦上噼叭有声,不一会儿工夫,雨势越发猛烈起来,雨点敲打着树叶沙沙直响,还可以瞧见雨滴击起水面荡起的涟漪。

小雨鼻子又是一酸:“老天爷,你也在为主子哭泣吗”

正暗自神伤,忽然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小雨赶紧开了门,见福格森浑身湿透地闯了进来。

“福大人,这会子你来做什么”小雨惊讶地看着他。

福格森也顾不上擦身上的雨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剥开,拿出三个小纸包,吩咐道:“这两个内服,这个外敷,赶紧给你家主子用。”

小雨疑惑地看着他:“福大人,这是什么药”

“其实我一直在研制一种消炎杀菌的药丸,上回给你家主子做剖腹的时候,她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尔后我便按照思路研制出了这些药丸,也不知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