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第5部分阅读(1/1)

有天送给她的,还真有缘,那天她一戴上就取不下来了。林顺从来不戴首饰,她戴什么丢什么,她也很奇怪的这娇弱的玉戴在手上这么久一点磕磕碰碰也不少镯子却一直好好的。

那人见林顺支吾着答不上来,善解人意的一笑说:“真漂亮,是朋友送的吧”

林顺点点头说:“对啊,朋友送的,越戴越亮,大概是缘分吧,我也很喜欢。不如下次我见到他帮你问一声在哪里买的”

“哦,不用了,玉也是挑人去的,林小姐你的水晶项链也非常漂亮。”

林顺继续道谢,直到那女人走远她才想起这个女人为什么看着那么眼熟,这可不就是那个白敏嘉,程敬南的阿姨,电视上见过的。本人比电视上更年轻,更漂亮

林顺对着灯光看着手腕上温润通透的玉想白敏嘉刚才的表情,她笑,程敬南该不会是偷了他阿姨的信物送给了她吧。还有她怎么会知道她是“林小姐”

想到程敬南她忽然有点烦躁,这么久了,自从医院那次以后她就没见过他。跟吴晓光呆在一块,林顺倍感折磨,酒会尚未结束林顺就借口大病初愈累了要先回家,没想到吴万成又出现了,还专门指派车子让吴晓光送林顺回家,林顺当着一干长辈的面不好说什么,吴晓光从来就是这样油盐不进。

这一见吴晓光,很多事就浮出水面了,她赶紧给导演打电话,导演一听她的声音就跟她说让她什么时候去看样片,从语气听来林顺几乎可以想象导演的兴奋。林顺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导演默然不作声,也没说肯或者不肯就让林顺先看了再说。

林顺无法只得说到了n市再说。

x大校园里的路两旁种的都是香樟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南方城市的树学会了在春天落叶。2月分的天气,x大开始回暖但是还没开学,因此这样的天气校园内仍旧是清冷的,路旁依旧萧瑟,行人稀少,香樟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风一吹落叶被卷得满街跑,林顺便也踢着落叶玩。这里再过去不远就是扬凡从前的家,但是现在那里住的人已经换了,扬凡应该把扬阿姨也接到美国去了吧

等林顺再回到n市已经是3月下旬,n市地处北方,天气依旧寒冷。

她不适应n市,当初来的时候老妈就这样说过,林顺天生畏寒,又有轻微的支气管炎,最是感冒不得,但是她还是坚持下来。那时候总是天真的想,如果她和扬凡之间的路有那么长,那么她就先出发,这样会不会让两人提前走到春暖花开的那一日可是还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个冬天她忽然地不那么怕冷了,房子里的空调坏了好久也没修,她身上还是初冬的那一套。

林顺也奇怪,莫非那场伤寒让她对寒冷从此产生了免疫能力

不过伤寒确实改变了她不少,变得不那么怕冷,不容易感冒,仿佛真的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那么那些过去又去了哪里呢

林顺病了这么久,她再回到杂志社同事都亲切的关怀慰问,不少人还揶揄她:“林顺,休息这么久便宜你了,这么久的假,总编还给加薪升职,别说感冒了,肺炎我都得。”

“去,你以为我那是一般的感冒,我那是伤寒。”林顺笑着对同事说。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要请客,请客”有同事赖上来。

她所在的时尚版虽然只是隶属杂志社的一个小小部分,人虽少,人人却都是极有人情味的,不似当日广告公司,明里欢迎她合作愉快,背地里却她笑着说:“好好好,晚上请客,去哪儿大家定吧。”

她生病以及春节这段假请的可不短,本还以为有场尴尬局面等待,但是没料到反而去年她生病之前拍的几组照片居然获得了年度最佳新闻奖,那些图片在网络上如今到处连载引起极大反响,现在在新闻界可是炙手可热的话题,又是这样一个新人,这样的摄影师杂志社怎么会不知道用加薪来挽留

不过她拍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新闻效果,当时她选的都是一些修自行车的,捡破烂的,乞讨的,以及顺妈说的那些“破门烂窗”,得这么一个国家级的奖,没有料到,是真的没有料到。

这次上来时事新闻部那边还给了她重大任务,据说是跟主编一起去采访中庭。中庭最近一段时间风头渐劲,股海生波把万成压得死死的,新年来又把万成跟时下发展势头最好的瑞顺科技合作的案子收购走,这一路好似专门跟万成作对似的。人们都在津津乐道,可惜中庭从来就不接受采访,不料这么一个非常时机居然把机会给了他们杂志社,主编很是兴奋要亲自操刀,当然带的摄影师肯定就是林顺。

“林顺,那可是中庭啊,他们程总长得”朱妹的滔滔不绝还未开口,立马就有同事给她接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魅力无边,天上有,地下无,只有死的,没有活的。”

朱妹讪讪的看着那接话的人说:“你们还真别不信,你们真的没见过那么帅的人,那气质,那气势,那微微笑的样子你们哎,林顺,你别笑啊你看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公司内部的人啊而且你见了就知道了。”

朱妹发了急,去年股市事件朱妹自告奋勇要去采访程总,但是没成功。按照常理从这样的大人物那里碰一鼻子灰回来她向来是压唠叨半月的,可是那次回来反而是她给杂志社普及程敬南的各种知识。

中庭的程总本不管是花名还是美名都是鼎鼎大名,可是只见其声不闻其人,越这样低调他的神秘越是被夸大化了,可惜的是朱妹一天n遍的在办公室里念叨,说得多了人们就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了,而且这样天上飞的人不管怎样优秀俊朗风度飘飘都不关她们地下走的人任何事,她们才不用担心要不要嫁给一个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之类的问题,她们更关心的是奖金增加不增加,工资涨不涨,商场打不打折,因此程敬南的事便也慢慢冷下来了。

林顺听她这样说,笑了一笑,朱妹更急了,她和林顺同期进来的两人私交甚好,她上次见程总可是一件杂志社的大事,当初林顺生病不在,她正遗憾没有普及到她。她这样笑,朱妹以为她不信,更是据理力争,脸红耳赤,看来要来真的了。

“林顺,我是说真的,唉,你知道吗,他开宾利的样子有多帅温文尔雅又气势非凡。特别是微微一笑的那一句天,简直让人魂飞魄散。唉,可惜的是那天我费老大劲儿拍的照片都让中庭的公关部给收走了,我怎么当时那么笨就不知道偷偷留下一张呢,省的你们现在都不信我,就算不给你们看,我自己挂在床头每天晚上看几眼也好啊。”朱妹手拿一支签字笔手舞足蹈,脸上已迷醉,仿佛又到了她偷拍的那天。

那天被中庭谢绝后,本是准备打道回府的,在停车场却看见正来上班的程敬南从一辆黑色的欧6gt宾利车上走下来,朱妹呆呆的站在那,人都站傻了,他的助手从后面另一辆车里走下来叫他,朱妹才知道这男人就是程总。本来做为时尚版的记者什么陈坤黄晓明之类的也见过不少,可是偏偏这时傻了,这样就守着他的车在停车场等了一天,下午他出来她就抗着相机猛拍,本以为他未察觉正慢慢拉近距离拍得起劲,谁知他忽然从车里走下来,对着她微含着胸低了头轻轻一笑,半是威胁半是商量:说“不能再拍了啊,再拍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九章

朱妹的魂就飞了。

有同事在一旁轻笑出声说:“朱妹,你省省吧,就林顺肯定是不吃你那一套的。唉,林顺,你倒是跟我说说今天早晨送你上班的那个帅哥是谁啊”

“是啊,我也看见了,简直极品,是谁啊,你男朋友下次带出来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

“是啊,是啊,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的庆功宴”

“啊”大家七嘴八舌,林顺有点呆愣,形势急转,今天早晨程敬南送她来上班大家都看见了吗

“啊什么啊,带出来让朱妹见识见识,省的她那么轻易的就魂飞魄散了。”同事取笑朱妹。

林顺笑了说:“哎,他啊,他可不是我男朋友,不过介绍给你们认识还是可以的。”她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的就把程敬南跟朱妹的形容词联系起来了,那个人端着一杯红酒依在沙发里的样子,那个人沉默着听她诉说的样子,那个人强势的把她揽进怀里冷酷又霸道的样子嘿,程敬南这家伙其实不知道把他介绍给朱妹她要怎么反应了

林顺想着,居然有微微的得意。

“切”朱妹鼻孔里哼出来,那样经典的程总,外表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内在大气强势,还有谁能帅到这地步她才不相信。

可惜的是程敬南答应是答应了,终究还是来晚了,到的时候众人早就鸟兽散,林顺挥挥手把同事送走说没关系,他一会就到,他一定会来的,你们都走吧。朱妹也醉得一塌糊涂管不了她,最后是稍微年长一点的副主编李姐留下来照顾她。

程敬南到了就看见她那副半醉依在柱子上的样子,他停好车,从那李姐手里接过林顺,林顺穿着高跟鞋一个不稳一头栽进程敬南怀里,吓得程敬南忙双手去抱。

他礼貌的对李姐道谢,李姐居然半天未回过神来,等到注意到程敬南刚刚对她说话,不由得满面通红,程敬南已经半搂着林顺上了车。

这样的人

程敬南好不容易把林顺弄进车里,她忽然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程敬南不妨她这一拉人顺势就倒在了林顺身上。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无肩带黑色裙子披件小外套,脑后松松软软挽起的头发便有几缕散落在脖子上,露出一大截的粉颈,胸口肌肤滑腻莹润,腰部用黑亮塔夫绸掐得很紧,身体凹凸玲珑,脸颊酡红,唇如朝露,有一种纯真的性感。然而她还是用熠熠生辉的眸子仰起头看着程敬南,歪着脑袋笑嘻嘻。

程敬南微一偏头避开她的气息,极力自持:“林顺,你放开我。”然而说出来的声音是那样沙哑,仿佛魅惑自己。

林顺不说话,反而把手搂得更紧,这下他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柔软得不可思议,她的呼吸温温热热喷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心旌动摇不可抑制的想到她新鲜如朝露的唇,林顺咯咯娇笑:“程敬南,你长得这么帅,难的跟我关系这么好,就让我吃一回豆腐吧,嘻嘻。”

这句话一出,他立刻警醒了,把八爪章鱼一样的林顺拉开,也不管林顺东倒西歪的坐在车里,他到另一边去发动车子。

林顺歪在座椅里,那么不舒服的姿势,她努力抬起头来看向程敬南:“程敬南,你开宾利吗”

程敬南没好气:“不开”

林顺又咯咯笑起来,看了他好一会,自顾自的,指手画脚:“嗯,朱妹说得不对,如果你开宾利一定不会比他差。”说着眼睛半闭着,好似要睡去,良久,却忽然又来一句:“嗯,朱妹说得对,你这样的花花公子连工作都没有应该还是比不上他。”搞了半天她居然在自言自语。

程敬南脸猛地一沉,看着她,有点郁闷。

那天在医院,看见曾瑞说扬凡去美国她就气得脸白如纸,要晕,其实他在门外明明看见了靠在墙上的扬凡,不知为什么他到了门口硬生生的转了身。

几个月不见林顺,程敬南时常会看着手机上面坠着的流氓兔走神,还有手机里以前一堆乱七八糟林顺发来的信息他居然没删。忽然那天接到她的电话,一片嘈杂声里她理直气壮的说:“程敬南,我在机场,快点过来接我。”第二天又打电话给他,堂而皇之的说:“程敬南,过来送我上班。”程敬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好耐心,送她到杂志社门口,林顺没一句感谢的话还说:“程敬南,你反正整天无所事事,我就不谢你拉”

程敬南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这个晚上却因为林顺话语里无意的轻视郁闷无比。他刚进中庭的时候,不知道他这个年轻总裁受了多少元老的轻视,可那时候他都能镇定自若,他怎么会因为这个女孩子轻易易的失了态,他从来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送她回家后就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打电话让谢萌明天给他准备一支新的,反正这个手机他也不常用。

林顺也没再打过他的电话,其实在飞机上她是思考了很久要怎么打电话给他,她都不知道有一天居然还要为给程敬南打电话而处心积虑找借口,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烦了,恶向胆边生干脆就大声叫他来接机,可惜第二天为了掩饰头一天的心虚,又继续叫他来接她上班,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脸红。

她打定主意,下次要等程敬南先打电话给她。而且最近她也忙,女版有另一个大人物要采访,林顺自告奋勇,因为采访的对象中院的季院长,季丹眉,贝贝的妈妈。

林顺拍照片的时候总是止不住的想贝贝到底和她妈妈有什么过节,为什么那么恨她妈妈,从前她妈妈每次开车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她,贝贝总是把所有的东西扔到她妈妈身上。有时候林顺火气也很大,她指着贝贝骂:“你臭脾气那是你自己的事,阿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你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她可是你妈妈”

贝贝听林顺这么说连姐妹都可以不认,后来林顺也不大敢帮她妈妈说话。

采访完,季院长的秘书追出来说:“林小姐,请等一等。”

原来贝贝打算留在云南那个小县城不回来了,那天季丹眉听秘书说起这事还特意关照过下属部门,结果贝贝专门打电话把她骂了好大一通说:“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不用你管,以后。”季丹眉叹气,她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取得贝贝的原谅了吧可是让她留在那个小县城里,又能怎么办呢。

林顺回n市在车上打电话给老妈说起这事。

顺妈比林顺更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就是前几天黄医生打电话给他的,黄医生是n市有名的妇科专家,顺妈当年的同窗,她特意给贝贝找的指导专家,黄医生见过贝贝也十分器重她。这次响应政府卫生部门抽调几个医生参加去云南考查的队伍,本也是想着贝贝年轻,历练历练也好,方便以后提拔,谁知考查结束回来的上级领导说为了响应卫生部门的号召贝贝不回来了。黄医生托朋友打听才明白根本就是颜贝贝主动请缨,黄医生不明白,苦口婆心的再三劝导未果这才记起林顺的妈妈。顺妈妈早打过电话联系贝贝,见贝贝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只跟林顺叮嘱道能劝则劝,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林顺经历过最近这一段事也成长了不少,可是这是贝贝啊,跟她好得一个人似的贝贝,她接老妈的电话还在得意的想,不强求她就不信贝贝会舍得她,所以她还真没把这事当回事。

她慢腾腾的上楼,还想着贝贝的事,一边腾出一只手找钥匙,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是开着的,她狐疑的轻轻推开门,看见贝贝在杂物间的门口收拾东西,她眼睛一亮:“贝贝,你回来了”

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贝贝了,上次在医院通电话,贝贝从同学那里得知了她“血流成河”的那个版本的住院经过,在电话那头激动得恨不得操刀把扬凡给阉了,林顺费了姥姥劲儿才安抚住贝贝狂躁的心。后来贝贝还是说,不成,人命关天我得回来看看你,我去跟我们领导请假。林顺说真没事,我只是没有力气打电话不然也到不了那一步。贝贝又激动起来说,没有力气打电话,你早干嘛去了少不了的是一顿数落。

然而等了几天却也没见贝贝回来,打她电话也很少接,接了又是闪烁其词敷衍着,林顺以为是贝贝不方便请假又不好意思跟她说,她便也没有往心里去,更加没有打电话过去催,有时候又是因为贝贝那边的信号不好,就这样一直也没再联系。

乍一看见贝贝,林顺是惊喜的,其实生病的时候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用回来不用回来,但她也是想见贝贝的,这个在过去四年里每次她生病感冒都在她身边的好朋友,在她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她有多么需要她只有林顺自己心里明白。

贝贝却是淡淡的,话语里也是懒懒的,手下却不停,忙活着将自己的东西装箱。

林顺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她一把夺过贝贝手上的东西把她拽到客厅往沙发上按,有点气愤:“贝贝,你还真打算留在那里啊”

贝贝坐着,看着面前的茶几说:“嗯,确定了。”

那茶几上头有大朵大朵的牡丹印花,桌脚有优美的曲线和花纹,精致又典雅的黑白搭配,当初她们刚搬出来去宜家挑选家具,第一眼她俩就跟这茶几干上了,但嫌太贵,她们只好隔三差五的来盘旋一阵子,好容易等到过节打折,因为是打折商场不提供搬运,她们还是欢天喜地的找人把茶几给搬回家。

搬运工嫌弃这茶几不俗不雅不中不西,只有林顺庆幸真是难得贝贝跟她眼光一致。贝贝想,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太一致了,眼光太一致有时候也不好就比如现在一个茶几总有一天她们有个人要离开,可她们两个人都喜欢,那么怎么分呢

林顺看贝贝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是恼火又是烦躁,这事贝贝都没给她提过,匆匆忙忙的回来,倒好,直接把行礼给收拾上了,她气呼呼的一屁股在贝贝身边坐下说:“贝贝,你想想清楚,就这么过去你的将来你还要不要了那里条件那么差,你一签那么长的时间,这可签的是你的青春年华啊,你这辈子最好的青春年华。”

第十章

贝贝说:“我知道,我就是想为那里做点事而已。”

林顺双手交叠在膝上,却还是有点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跟贝贝说什么好,她根本就不把这事当事看,可是现在贝贝这样的表现看来是当真的了,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当然心烦意乱。

难道用她的父母来说服她,好像不行,贝贝跟她家里人那忽然林顺仿佛记起什么,她说:“贝贝,那吴晓光呢,你就打算这样放弃他拉”

贝贝猛地一抬头,警示的看了林顺一眼,站起来绕过林顺径直去收拾东西,她弓着背手脚不停:“林顺,吴晓光从来不是我的,他跟我没关系,谁爱抓住他谁抓呗,家里那么有钱人也老实温厚,想抓住的人多得是,这还轮不上我呢”

林顺眉毛一皱:“贝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贝贝也不客气:“什么话,人话,听不懂么”

这一句噎得林顺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本就有火,又是好意为了贝贝着想,这样一来就更气:“颜贝贝,你把话说清楚。”

贝贝把箱子盖用力一按,落锁,脸都没抬说:“还用得着说吗,心里有数就成。”说着提了箱子朝玄关处走,林顺站着不动,贝贝挑了挑眉毛说:“让开”

林顺依旧不动,贝贝便用力地撞开她,走出去,这一撞直撞得两人肩膀隐隐生疼。林顺从来没试过跟贝贝生气吵架,她竟呆住了也不知道去拉贝贝,贝贝就这样走掉了。林顺一个人站在客厅,傻愣着,好一会儿,忽然电光火石,她想起刚才就是提到吴晓光贝贝变的脸,她想起了更多的事,于是立刻掏出手机给导演打电话。

导演莫名其妙林顺的气急败坏,他说:“那最后一个镜头我从来没有说要剪掉,前一阵子你生病广告杀青你也没有来”对于导演来说,一个吻两个吻在荧幕上这是十分正常的,根本没必要跟林顺一样大惊小怪。

林顺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说:“哦”前阵子她回到n市导演确实打过电话邀请她参加庆功宴,只是她推脱了。

打贝贝的手机,开头的几个通了但没接,后来手机就关机了。

林顺听见手机里头那冰冷的声音特别委屈,凭什么贝贝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生气走掉,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她抓起提包就跑出去到楼下拦了辆车,直奔机场。到了机场才知道,根本不知道贝贝是那班飞机。她甚至拿不准贝贝一定会今天走。

她在大厅里转着,象只无头苍蝇,但又生怕错过贝贝的身影。

大厅里广播响了,她趴在栏杆上终于看见另一边缓缓下降的电梯上贝贝的背影。广播一直响,林顺坚信贝贝是听见了她叫她的声音,因为她看见贝贝浑身一震,肩头明显的瑟缩了下,却,没有回头,她不紧不慢,脚步没有丝毫的凌乱。

林顺心急如焚,她慌忙寻找下楼的出口,等找到出口她跌跌撞撞的几乎是飞下去的,可是已经不见贝贝踪影,大厅内响起的只有广播里催促的声音,还有杂沓的脚步和人们匆忙的背影。

她颓然的靠在机场的大柱子上哭起来,不停的播贝贝的手机,一遍一遍的却总是那个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好心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小姐,别伤心了,飞机上是不准开手机的,也许他只是关机了。”显然,她被误会了,想必是看多了情侣之间分离的泪水吧。

林顺还是一边哭一边按键,执拗又倔强,她快要疯了,在心里不停的说:贝贝,开机,求你。

可是从那以后,这个手机号码她再没打通过。

她更委屈了,这样一引导,积压的那些情绪就统统上来了,眼泪一边流一边咬着唇,可又不知道该恨谁,虽然心里委屈那么多。

现在一般这个时候她养成了习惯,只想到一个人,程敬南。

程敬南也是刚下班,股票的事终于过去,最近中庭的一个新项目上马,他也忙得焦头烂额,开车回到家里松了松领带,把手机车钥匙放在茶几上便去二楼放水洗澡。

不料白敏嘉在他家,她几乎不到他这处房子里来,程敬南微微惊愕,白敏嘉笑吟吟的自厨房转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对正上楼的程敬南说:“洗澡水放好了,最近辛苦了,先吃燕窝吧”

程敬南笑了笑,走下来说:“怎么就从香港回来了”

白敏嘉说:“都还是那些地方,厌了,就提前回来了。”她看了看程敬南放几上的手机说:“哦,对了,我在葡京三楼给你买了这个,我帮你系上吧,原来的那个真不适合你,堂堂一个大总裁手机上挂个这样的东西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程敬南停住勺子瞟一眼手机,这手机扔家里好久不用了那上面挂着一只流氓兔,他说:“没事,你买的你喜欢挂你手机上就行,这小兔子我习惯了也没人笑话不笑话的,挺喜欢的。”

白敏嘉依旧微微笑。

程敬南放下吃了一口的燕窝也没再吃径直去了浴室,白敏嘉握紧了手里的东西,那温莹的东西握在手心里竟也是那样的烙人,隐隐生疼就象是进了蚌里的沙子,浑身不自在。正好手机响起来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一个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看了好一会才倾身上前按了“no”,接着又按了“de1ete”,然后翻到电话簿,大拇指在键盘左上角的键停留了好一会,还是轻轻将手机放下,她记起一些往事

但是她的手刚一离开那手机又唱起来,仿佛心有灵犀,程敬南又回过头来,白敏嘉的手尴尬地停在那儿,程敬南拿过手机看了看,想也没有想直接按了“no”,然后把电池取出来起身取卧室找充电器。

林顺靠着机场的大柱子坐了有一会,她忽然站起来,收起手机,拍拍屁股。

她刚要走就有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林顺”林顺如糟雷击

她缓缓转过身来,扬凡西装搭在左臂上,提着一个小小的密码箱。

她居然一脸平静的问:“你从美国回来了”

扬凡对她点点头说:“来出差。”转而又问她:“你呢”

“哦,我来送一个朋友”林顺斟酌着,微笑。

“你去哪里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一程。”

林顺说好,那麻烦你了,语气客气生疏。两个相处了十几年,她曾一心一意爱过的人,那么亲近的两个人,现在居然能用这么礼貌陌生的语气说话,交谈,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抵如此吧。林顺简直不敢相信。

扬凡随她一起坐在后座,她一直盯着车窗外看。

她知道扬凡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总是没有说出来,也许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最好,林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她跟他见面的时候心里难过,但那都是有意折腾自己,她不相信他对她就这么绝情,她喝酒,她失眠,她憔悴,她是故意要让他看见,想让他心疼。但是她为了他得了伤寒,她为了他把自己当作最后一张牌打出去,可是在医院里那水生火热的两个星期他竟然没有来,林顺终于心如死灰。

今天她同样也狼狈,刚哭过,她不想让他看见的时候他却看见了,可是这已经不关他的事,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会更好。

但扬凡还是说了:“你的伤寒好了吗”

他终于记起了么,林顺转过头来说:“全都好了。”

好得她都已经对寒冷产生免疫了。

“哦,那就好。”他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林顺继续看车窗外飞驰过去的风景,车子开得快,她还来不及看清楚,那些风景已经落在身后,再回头也已经看不到,也许还会白白的错过前面的风景。

这个晚上她送走了贝贝,那个填满她没有扬凡的四年日子的知交。四年里,无数次她感冒发烧都在她身边的贝贝;在她和吴晓光之间的事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时候,相信她并支持她陪她住出去的贝贝。

她记不清四年里贝贝到底陪伴了多少个她等待扬凡的日子,安慰了她多少思念扬凡的日子,但是她总是记得她生病是因为不适应这个城市寒冷的气候,而这个城市她是为了扬凡可却是贝贝在照顾她

现在贝贝走了,连她等待他四年日子唯一的见证人她都留不住。

她觉得生命中一些东西仿佛真的走了。

林顺看了好一会窗口,忽然扭头过来,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隔着衬衫袖子轻轻的抚摸,过了一会才问问:“扬凡哥哥,你的手好了吗现在能提东西了吗”

扬凡不自在的笑,林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他说:“就那样吧,大概好不了了。”

林顺“喔”了一声,神色寥落,才说:“好不了了吗当时不是一点疤痕都没有吗,怎么会这样就好不了了呢你到美国找医生看过没有”

扬凡看着她,微微笑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用再抱什么重物。”

他这只手一辈子就抱过一件很重的东西,好不了了,就不用好,反正这只手以后都不能再抱她了,好了又有什么用人的心中总有一块是伤痕累累的,是无法愈合的,这个是她留给他的,而且,顺顺,你真的以为什么疤痕都没有吗

林顺却不管,她忽然说:“扬凡哥哥,我从前送给你的那片银杏树叶还在吗去年寒流,那棵树没有扛过去,枯死了,你能不能把那片树叶还给我,我想再看看。”

“树叶啊,搬家的时候好像弄丢了。”

“喔,这样啊”林顺又笑,笑得扬凡心狠狠的抽。

下了车,她站在小区门口,扬凡也下车,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久久的,却没有说话,就那样深深的看着他。扬凡有点局促,她的目光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不复镇定,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能让他心碎。

她忽然笑了,说:“扬凡哥哥,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说完仿佛害怕听见扬凡拒绝不等他开口她上前一把抱住扬凡的腰,头在他胸口深深的埋一下,头在他胸前埋一下,然后飞快的放开生怕自己舍不得放手似的,她对他说:“扬凡,再见”没有叫他扬凡哥哥。

在她放开他的那一瞬,他的身躯轻轻的震动了一下,他几乎克制不住去回抱她,如果她再慢一步抽手的话。

再也不管其他的,所谓的禁忌所谓的道德所谓的挣扎,他只想要这个人的笑脸,这个人的幸福,只想要这个人,要狠狠的抱紧她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爱过陈茜楠,告诉她看她难受的样子,他有多么痛,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把她推给别人,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他想告诉她,这么多年来他心里魂牵梦萦的,也只有她一个而已

他不想再一个人承担,不想看着她这么痛苦,同样不想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她想到心口刀搅般的疼,不想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期待永远不会到来的光明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心潮翻滚的看着她对他笑,她对他说再见。

第十一章

她的眼睛微肿着,红红的,小巧精致的下巴,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梨涡,从前他老是觉得她笑起来那么美,可他从来想不到那么明朗动人的笑容有一天竟也会如此心碎,凄美得令人心酸。他手上的青筋跳动着,突突地,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来,到底是没有抬起来。

林顺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看他笔挺熨帖的西装,白衬衫,他的领带,一丝不苟的头发;他的额头,眼睛,鼻梁,嘴唇,让人怎么也想不起当初工友宿舍里那个阴郁青涩沉默隐忍的男孩,如今的他成熟,内敛,气度昭彰,可于她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他很喜欢穿白衬衫,还记得他高中时候林顺第一次看他穿白衬衫,他站在香樟树下,浓密的树荫里几丝阳光漏下来碎金一般洒落在他肩头,微微的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这画面里的他美得透明,那是他来接她放学。

那时的他总是沉默的,对谁都一样,甚至她。可是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他总是会做到,虽然他从来不会在她胡搅蛮缠的时候应承她一句半句。不过林顺总还是担着心,她不安她想要一个承诺,明确的让她知道他答应了,让她不担心他会失言,不然哪天她真的害怕他现在她担心的这一天终于变成现实,原来那么多的过往也挽救不了未来

又到了“夜未央”,她在大厅,慢摇吧的舞池叫做未央殿,那里人头攒动,这是第一次她一个人来。

林顺喝的是龙舌兰,够烈,她想要一剑封喉的滋味。

宋雨燕看她喝那么烈的龙舌兰,宋雨燕转头让小酒保去打电话。也不知道酒保是怎么打的电话,一会来的人居然是吴晓光,宋雨燕皱了眉头,让酒保把人引过去。

林顺趴在吧台上,吴晓光扶她起来,她吃吃的笑赖在那里不肯动说:“吴晓光,我就是不站起来,你能怎么办你敢抱我吗,你敢吗”

吴晓光手足无措,她笑得梨涡浅现,心里却是莫名的酸楚,她恶狠狠的对吴晓光说:“吴晓光你就是这样,我看不起你”

“你知不知道,贝贝她走了,连她都走了你还是这样。你明明心里喜欢我,可是你从不争取,你不敢追我,你连赖在我身边都是靠别人帮你,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你明明不喜欢贝贝对你那样,可你也不拒绝,你永远等在原地。有本事你就把心里想要的不想要的清清楚楚说出来啊,我告诉你,如果你一杯子这样那么你永远一事无成,永远得不到想要的,永远过不了开心的生活,而且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

林顺恶毒的说完,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她是个直性子,很多话早就想说,今天贝贝走了,她借着酒劲终于爆发,也许有些迁怒,但是一口气说出来却是痛快无比。吴晓光看着林顺消失在门口,他担心她,不过林顺说得很对,吴晓光还是什么都不敢做,就连这样的深夜她孤身一个女子,他也不敢追上去。

林顺跌跌冲冲没走出多远,迎头撞在一棵树上,于是扶着树干掏心掏肺的吐起来,宋雨燕派来的酒保伸手扶她,她绕开了。吐完一屁股坐在树下毫无预警的号啕大哭,小酒保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林顺看他局促的样子想起白天的杨凡,哭得更大声了,到最后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哭,她太需要这样一个大哭一场的机会了。

林顺消失后吴晓光开始喝林顺点的那瓶酒。

很小的时候吴晓光就是一个畏缩内向的孩子,5岁之前他的身份一直是私生子,不知道妈妈被多少人上门来指着鼻子骂过,也不知道多少人骂过他杂种,他从小就对人有一种天性的恐惧心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竟是吴万成,那样一个财大气粗的人,他认祖归宗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