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离骚第2部分阅读(1/1)

一句女朋友让漫兮心里难受得紧,还是没忍住开口,“文总真爱说笑,初中的小孩子哪懂得什么男女朋友,想来那个女孩子也不会这样想的。”

看似一句随意的玩笑话却让文修远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和他保持距离,即使是那些陈年旧事也值得她冒着被人看穿的危险一丁一卯的较真,她就是要再清楚不过的告诉他,她从来就不属于他。想到这里,文修远笑起来,笑意却只停留在扯起的唇角,让人莫名觉得冷,“是女的朋友,我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真要是真找了那么笨的女生”文修远没有再说下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看来文总和漫兮很投缘啊,不知道文总会不会因为这样就多给我些机会”林蔚然终于响应了漫兮一直求救的眼神,半开玩笑的说。

“说到机会,眼下就有一个。”文修远终于放开了漫兮的手,慢慢坐回正位。

一边的jan早已将打印好的资料放在她们面前的桌上。

“这是文亚今年的贺岁片之一,面向的主要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走得是青春励志路线,但是考虑到春节喜庆的氛围,还有一些轻松搞笑的元素在里面。力求让观众在九十分钟的时间里,既找到了自己奋斗的影子而心怀感慨又能时不时的会心一笑心情愉悦,总之,就是要做到最好。”文修远敛去笑容,简要的陈述了剧本的要求。

林蔚然翻了翻剧本,大体已经明白了故事的梗概,“里面有五个不同经历的现代女子,也就是说会有五个女主角喽”

“也可以这么说,戏份的安排会有细微的差别,”文修远一只手轻轻的做着敲打桌面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个人认为里面的胡郁可很适合你的特质。”

林蔚然放下剧本,坦然的看向文修远,“胡郁可是和我有些相像,但是我毕竟从来没有出演过什么大的角色,这么一部大制作的片子,又是主角,我怕我胜任不了。”

还没等文修远开口,一旁的漫兮已经按耐不住,“蔚然,你不要这么说,这个角色真的适合你,我了解,你肯定行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错过。”

文修远不说话,安静的等待她们讨论出一个结果。

林蔚然略微想了下,最终看向文修远,“文总,我只能说我会全力以赴。”

“这样就够了,”文修远倾身向前,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明明再端正不过的姿势却让漫兮觉得像是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豹子,他略一沉吟才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次开口的是漫兮。

“林小姐的经纪人似乎不大称职。”

“ay只是太忙了。”漫兮几乎一直是在抢话。

“我不希望文亚即将捧红的新星有一个不重视她的经纪人,这让我对未来林小姐能否妥善安排行程,保证我们的拍摄进度感到担忧。”

“那文总的意思是”林蔚然问的不急不缓,似乎丝毫不为即将失掉一个大牌的经纪人而担心。

“我希望我的艺人能有一个最称职,忠于职守的经纪人,”文修远的目光毫无意外的落在漫兮身上,“而对于林小姐来说,路小姐就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漫兮一时间有些愣怔,她看着文修远的眼睛。内双的眼睑,眼角微微上扬,有人说这样的眼睛最显多情,可是为什么她在这双眼中所看到的始终都是势在必得,自以为是的残忍和坚毅。

“我没有正规的文凭,也没有受过相关的培训。”漫兮垂下眼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听到这一句,文修远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没有文凭,没有培训,路漫兮落到今天这种局面统统都是他害的,可是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推翻了这个荒唐的结论。他怎么能这么想,他明明只是想要拉她一把,让误入歧途的她走到正道上来,可为什么趴在地上的漫兮回过头狠狠的瞪他,目眦尽裂,“文修远,我恨你。”

他的阿兮应该安静的躺在他怀里,那地上被她紧紧抱住的又是谁

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两个混乱的声音在他脑子里交错回响,阻碍了他的正常思维,竟然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来。

“漫兮,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文凭只是一张纸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做工作需要的是能力和态度,你什么都具备为什么不去尝试呢,”林蔚然的声音及时的响起来,几乎是代替文修远说出了心里话,“刚刚你还让我尝试,不要错过这个机会,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自己一个机会漫兮恍恍惚惚的抬头,她还有机会吗舒朗邪邪的笑脸浮现在她面前,那曾经自由翱翔的羽翼被谁折了去,纯白的衣衫上何时布满了肮脏的癞疮和漆黑的污迹。不,机会早已经被她生生掐断,就像指甲被折断在肉里,除了疼痛,还有丑陋的伤疤无法磨灭。

“对不起,蔚然,我不能答应你。”说完漫兮便站起身离开座位,再也不理会在座的其他三人,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文修远已经站起身来,却不知为什么脚下像生了根一般不能移动分毫,刚刚漫兮脸上突生的悲切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他再也不敢贸然靠近。

林蔚然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倚在楼顶的栏杆边向下望,手里夹着一支烟,脚下也落了一圈的烟蒂。高处猛烈的风吹起她的短发,宽大的白色连衣裙朝一个方向高高扬起,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蝶,却脆弱的可怜。

觉察到她的到来,漫兮转过身来,风立刻卷起发丝遮住了半个脸,“蔚然,你终于来了,我在想,要是再过两分钟还没有人来,我会忍不住跳下去。”

林蔚然上前拉着漫兮急退了几步,“你说什么傻话,什么跳不跳的”

漫兮慢慢蹲下身,好像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已经透支,最后索性抱着膝盖坐下,靠着顶层小阁楼的红色墙壁,目光悠远,“蔚然,你不是总想知道我和文修远的故事吗其实你搞错了,我的故事里只有失败者互相取暖的卑微,而文修远这样的锦衣公子只是恰好路过便顺道做了一程见证人罢了。”

童年的时光机1

漫兮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婆说过,世间的小孩子,只要是十二岁以下的都归镇上奶奶庙里的三位神仙管着,如果不听话,神仙就会代替父母管教他们,小婴儿屁股上总也散不去的淤青就是最好的证明。漫兮对此半信半疑,但为了让神仙们更好的保佑小漫兮,外婆坚持每年的除夕,中秋和她生辰的午夜都会烧掉一摞摞七彩斑斓的纸。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彩纸起了作用,小漫兮打从出生开始就茁壮的很,红扑扑的脸蛋儿,小胳膊小腿儿劲儿大得很,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无所不能,和小朋友起了争执也不多说,一推一踹就能让隔壁家年纪一样大的坏阿三摔个狗,等到阿三的大哭将大人们惊动的时候,总能看到小漫兮弯着腰捂着嘴,站在一边得儿意的笑。

在镇上小学当老师的路爸爸和路妈妈对女儿的彪悍很是懊恼,不知道自己家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班上五六十个孩子明明都管得服服帖帖,唯独家里这一个无法无天。于是,路爸爸和路妈妈不止一次威胁小漫兮说,“你再这么野蛮不听话,爸爸妈妈就不要你了。”

小漫兮揉巴揉巴手里的泥巴,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狡黠的一笑露出和皮肤相比白得亮眼的牙齿和脸颊两边深深的酒窝,“你们不要我我还可以自己回来我认得路”

正在气头上的路爸爸和路妈妈点着她的额头,“我们两个人走的远远的,看谁来管你”

谁都没料到,就是这样几句再寻常不过的气话真的一语成谶,他们真的舍下了自己的女儿,再也没有回来过。

六岁几乎是漫兮生命的转折点,先是还没出正月时正在烧火的外婆一头栽倒在炉灶前再也没能醒来。失掉了彩纸的庇佑,漫兮开始事事不顺。腮腺炎,麻疹,水痘这些小孩子易得的病在一年之内先后找上了她,让她不仅耽误了学前班入学的日子,还在家里整整憋了半年多。

等到她终于可以走出户外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小伙伴们几乎认不出这位“头儿”了。原先胖乎乎的身体变得纤瘦,晒得黑乎乎的皮肤也由于长时间的不见阳光恢复了水嫩嫩的白,连说话的声音也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软绵绵的没有底气。

路妈妈对现在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满意极了,和路爸爸一起进县城办事前不放心,唯恐她又变作之前的混世女魔王,特意在出门时叮嘱寄放在邻居家的小漫兮,“兮兮,要乖乖的和阿姨在家,要不然爸爸妈妈就再也不要你了。”

路爸爸和路妈妈前脚刚出门,漫兮便将他们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为了补偿这段时间的损失,终于获得自由的她找到小伙伴把错过的“坏事”一下子做了个遍,直到邻居的阿姨来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然而,就在那一天,路爸爸和路妈妈坐得中巴车回来的途中出了车祸,双双遇难,他们真的不要她了。

六岁的小漫兮对警察叔叔和邻居们说的话似懂非懂,对死这个字眼的内涵也知之甚少,只当是自己做的坏事这次被这么多人发现了,有些胆怯的站在角落里,戒备的盯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人群。末了,听到有人说爸爸妈妈再也不回来时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的反复说着,“我再也不敢了妈妈,呜呜,我不爬树,不捉鱼了,呜呜,爸爸我也不打架了,你们别不要我你们回来兮兮错啦,呜呜”

然而,不管漫兮再怎么认错,哭喊,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再回来。就这样,她在邻居家呆了三天后,终于盼来了唯一的一个亲人。

一直在外打工的姑姑路淑娟回来看到一言不发,缩在墙角哽咽的漫兮摇着头抹了几滴眼泪,简单办了她父母的丧礼,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六年的小镇。

小漫兮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自己家的大门口,对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全新的人生旅程一无所知。

b市和小镇不在一个省,她们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到。那是漫兮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火车,对于这个长长的移动城堡好奇到不得了,连车厢间的门都变得神奇无比,可是她看着过道里调皮的男孩子跑来跑去的胡闹,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姑姑身边,连右前方的小女孩把手里的娃哈哈吸的吱吱响她也没有开口讨要。

她要乖乖的,只有乖乖的爸爸妈妈才会再回来。漫兮牢牢的记住了妈妈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严格的遵守着。

下了车的情景也和小镇上完全不同,宽阔的街道,高耸入云的楼房和川流不息的汽车都让漫兮觉得不能适应,走在路上时刻要前后左右的观望,再也不能像在家乡那样和小伙伴们肆无忌惮的奔跑。

她紧紧的抓着姑姑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连这唯一的牵系也消失了,淹没在这陌生的人潮中。

这种害怕和担忧一直延续到走进文家大宅。

那是一幢完全超过漫兮想象的大房子,休整的平平整整的草坪上各种她从没见过的花儿争奇斗艳,乳白色的二层洋房就坐落在这绿树红花之间,仿若一座美丽的梦幻花园一般。

“花园”的女主人也和她的房子一样美丽,纤弱的身形,精致的五官,美得不像凡人,只是眉宇间的厉色和眼神里的疏离冷漠让漫兮躲在姑姑的腿后面不敢上前。

“太太,这就是前几天我跟您提过的小侄女,可怜她才六岁就”路淑娟想到自己弟弟的遭遇再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路姐,你也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余文慧看着漫兮,眼中现出同情之色,轻蹙着眉尖,“以后就让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啊”

“兮兮,路漫兮。”路淑娟忙不迭的报上侄女的名字。

“对,兮兮,你以前说过的,”虽说是自责的话余文慧说得却没一丝歉意,“以后就让兮兮和你一块儿住下吧,学校什么的就让小李他们去办。”

“谢谢太太,”路淑娟微微弓着腰,几乎感激涕零,硬是将漫兮从自己身后揪了出来,“兮兮,快点谢谢太太。”

漫兮身上还穿着从家里离开时的衣服,月白色的小褂子因为长途跋涉的原因显得有些脏,皱皱巴巴的都是褶子,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也满是尘土,她用手指不安的蹂躏着上衣的下摆,求助般的看了姑姑一眼,才蚊子哼哼一样说,“谢谢太太。”说完极快的看了一眼余文慧便又要缩回去。

“妈妈,是谁来了”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男孩子的童声,夹杂了些许兴奋。

漫兮也顺着声源怯怯的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长着漂亮眼睛,皮肤很白的小男孩儿从楼梯上走下来,许是他站在高处的原因,仰望的角度让漫兮觉得他有些遥不可及,而自己则是那么的卑微。

“是路阿姨的小侄女路漫兮,”余文慧并不多加介绍,只是转过身去淡淡的对儿子说,“钢琴练完了吗就急慌慌的跑下来”

经余文慧这么一说,漫兮才隐约记起刚刚进来的时候是听到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原来是这个男孩子在练琴。

“练完了,练完了,”小男孩儿胡乱的应着,也不下来,趴在楼梯栏杆上朝下看,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低着头的漫兮半响才说,“妈妈,这个脏兮兮的家伙是来给我当佣人的吗”

那一刻,漫兮想到了电视上总是受欺负的小丫头,而这个唇红齿白的家伙则像极了里面讨人厌的小地主。

“小远,不准乱说话”余文慧没什么表情的斥责儿子。

“没关系,小孩子不懂事,不打紧的。”路淑娟在一旁赶紧圆场。

没等余文慧再说话,“小地主”又开口了,“你们都有大人帮你们干活儿,现在来了个小的,难道不是给我干活儿的”他说完很快就看出大人脸上的不赞同,昂着头撇了撇嘴,“不是就不是,我还嫌她脏呢。”

如果是以前,漫兮一定会立刻冲上去对着那张漂亮的脸给上一拳再踏上一只大大的鞋底印,让他再嫌她脏,可是现在不行,她已经“改邪归正”了,再也不做野蛮丫头了,所以只能低着头使劲咬嘴唇,眼睛里都憋满了水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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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淑娟比路爸爸大几岁,现在将近四十的样子。当年本来是跟着丈夫来b市打工,可没曾想见了花花世界的丈夫心野了,过了几年就抛弃了路淑娟,跟一个据说很有钱的女人走掉再也没回来找过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他们夫妻这几年竟是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来,丈夫再一走,路淑娟的心也死了,只专心致志的伺候文家大大小小,再也不愿意谈婚论嫁,一直到今天。

文家念她周到又家里情况特殊,便索性在楼下最靠里的地方拨了一个房间给她,路淑娟更是把文家当作了自己家一样照看。现在漫兮来了,和她住在一起正好是个伴儿。

在文家,姑姑总是一再的嘱咐她,“不要在家里到处乱跑,没事干在房间里看百~万\小说,写写字,不要乱说话,更不要乱喊乱叫,不要冒犯文少爷,不要在花园里乱野以免踩坏了花草,不要”还有很多的不要漫兮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似乎文家的什么她都不能碰,为了避免犯了其中的任何一条,她只好成天的呆在文家给她们分配的房间里。

但终究是小孩子心性,没几天就憋得发慌。这一天的午后,趁着大家都在午休,姑姑又出去办事,漫兮偷偷的溜到客厅,打开电视,小心的调到无声。

正当电视上圣斗士星矢里的紫龙使出一记帅气的“庐山升龙霸”时,忽然迸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漫兮刚准备为紫龙的绝杀喝彩,忽然想起电视明明调成了无声的,正在这时,楼上又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漫兮吓得一哆嗦,立刻蹦起来关掉电视,藏在沙发后面,用手捂住嘴,连气都不敢大口的出。

很快的,楼梯上快速的走下来一个男人,面目有些熟悉,也是唇红齿白的好皮相。紧接着,余文慧也跟了出来。

这时候的余文慧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淡定模样,她的眉头锁的更紧,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深深的怨气,怨恨的眼神仿佛要将男人的背后蚀出两个洞来。

她走了两步停下来,对着就要走出门的男人大喊,“文良,你就和你外面的那些狐狸精们过吧,别再回来了”

那男人停下来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走掉了。

余文慧又向下急走了几步,这次的声音更大,“文良,你再走一步就别再回来了”

这句熟悉的话让缩成一团的漫兮全身都剧烈的抖动了下。

而男人似乎没有听到,脚步都没曾停下。

直到引擎声响起,外面归于平静,余文慧才颓然的坐倒在台阶上,神情绝望痛苦,脸颊上亮亮的疑是泪痕。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地主”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身上还穿着睡衣,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的叫了一声。

余文慧猛然间站起身,抹了下脸颊才回头严厉的说,“你出来干什么,回去睡觉”

“小地主”脸上没有表情,愣怔了下便转身走开,临去时回头似乎向下看了一眼,眼光直射角落里的漫兮。

那眼光让漫兮心惊胆战,还好他并没有说什么,随着母亲走了。

等四周再也没有动静了,漫兮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大口喘气。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第一次觉得,原来“小地主”和他的妈妈也是可怜的人,那个男人再也不回来了。

当然,这只是什么都不懂的漫兮天真的猜测,之后的很多年里,文良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然后这样的戏码反复上演,不眠不休。

目睹了这一切的漫兮害怕极了,生怕被别人发现,从此后更加的谨慎,不到万不得已决不随意踏出房间。

童年的时光机2

又过了几天,漫兮便在文家的安排下开始上学。文家对她们不错,竟然安排的是和“小地主”一样的实验小学,他们同是一年级,但是不同班。

学校里,漫兮时刻牢记着自己要乖,要听话,课堂上将两只小手背在背后,坐得比谁都要直挺,也从来不和同学小声说话,下课上厕所走得静悄悄,绝不跑跳一步,只因为老师说过不允许在楼道里打闹。

然而,老师说的话她也有做不到的地方,比如上课回答问题。漫兮从小住在靠南面邻省的小镇上,父母,外婆在家说得从来就是方言,偶尔从电视上学上几句普通话,也带着浓重的口音,前鼻音后鼻音不分,平舌音翘舌音不分。而能上实验小学的小朋友大多数从小就住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基本不知道方言为何物,一口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第一堂语文课后,老师请同学朗读课文,漫兮手举得高高的,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赞许的笑,“路漫兮同学,你来朗读一下。”

漫兮立刻站起来,按照自己前一天没事做练了无数遍的方式大声的朗读出来,“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来到了小河边”她刚读了两句,四周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她惶恐至极,一下子卡在那里。

还有顽皮的孩子大喊,“老师老师,春天被路漫兮冲到哪儿去了”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老师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板起脸孔,“路漫兮同学是从外地来的,发音和我们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大家不要笑,以后要积极的帮助她改正过来,”又对漫兮温和的说,“路漫兮,你读得很流利,很不错,继续读完啊。”

漫兮迟疑的将视线重新放在彩页的课本上,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感觉,想象中那种冰雪融化,校园里到处是欢声笑语的情景荡然无存,只余下刺骨的西北风刮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充满无望的天寒地冻。

后面的几句她读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压得极低,尽管如此,奇怪的语调还是让临近的几个同学忍不住偷偷的笑。

短短的几句话漫兮读得无比艰辛,几乎怎么都念不完,到不了头。以至于很久以后她回想起来,仍然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所念的最长的一篇课文。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只会用自己的直觉去判断事物,而对于漫兮这种一年内发生这么大变故的孩子来说,又比别人多了几分敏感脆弱。而路淑娟则每天都在忙着文家那所大房子的事,好不容易停下就到了休息的时间,倒下便睡,根本没有时间倾听小孩子家的琐事和烦恼,再加上自己从没有过儿女,更是对孩子的教育没有经验。漫兮只好一切都自己去看,去听,去想,去忍耐。

而这次的偶然“事故”直接的敲碎了她脆弱的自尊,她受伤了。在无人安慰鼓励的情况下,一个人舔伤口。

自那次后,自我保护意识让漫兮学会了在人群中隐藏自己,她再也没有主动回答过问题,即使被老师点了名,也是支支吾吾的,回答力图简短,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种畏缩自闭的情绪同样也影响到了漫兮的日常交际,为了尽量避免一张嘴就和别人不一样的腔调,对于同学的疑问句,她总是用点头或摇头回答,遇到具体一点的,则十分的言简意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内向寡言,文静却十分敏感的个性,就像动物世界里的软体纲,用冷冷硬硬的壳把自己脆弱柔软的身体紧紧包裹,不让外界窥探一分。

与漫兮不同,“小地主”在学校里很是吃得开,良好的家世,天使般的面容都是上到老师下到小伙伴们都喜欢的优点,最最难得的是,这么一个小纨绔子弟竟然成绩好得很,漫兮无数次的听老师在期中期末考试后半是羡慕半是遗憾的说,第一名不在我们班,是二班的文修远小朋友。

开始她并没有刻意去想文修远是谁,直到有一次周一的升旗仪式后,一个响亮清脆的男声在做“国旗下讲话”,声音有些熟悉,漫兮略微探了探身子,竟然看到站在主席台上的是“小地主”。不管她对“小地主”有多大的偏见,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普通话比班上的任何人都标准,朗诵的时候感情丰富,语调阴阳顿挫,就像唱歌一样。末尾他还一本正经的报上大名:“三年级二班,文修远。”

漫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地主”就是年纪的大红人文修远啊,真真的如雷贯耳。

这不能怪漫兮的粗线条,实在是优等生文修远和印象中的“小地主”,文少爷联系不起来。虽然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是同龄人,可文修远小小年纪便被母亲送出去或请回来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和教育,钢琴,绘画,跆拳道,甚至是书法,再加上学校里的奥赛,体育兴趣班,几乎没什么空闲的时间,而漫兮又是个整天闷在屋子里头的人,两人根本没什么机会碰面,更别提能够熟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小学五年级,又一次期中考试后。

文修远照例考了全年级第一,又刚刚过了钢琴六级考核,余文慧一高兴便允许他请了班上的同学来家里办party。漫兮一大早便从路淑娟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并被告知因为来的同学比较多,要帮忙准备party上的食物。

一上午的时间,漫兮都是在厨房里度过的,她干不了复杂的工作,只有打打下手,洗菜,择菜,递东西,端盘子摞碗。她话不多,手里却利索,也懂得看眼色,倒是也给路淑娟省了不少事。

漫兮一边帮忙,一边注意墙上的钟表。眼见中午将近,看看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的探路淑娟的口气说想要去百~万\小说,被允许后飞也似的出了大房子,转身便钻进了旁边的小花房里。

文修远的名声响,认识的人也多,漫兮从班上同学的谈话中不止一次听到有男生说“我哥们儿文修远怎样怎样”,有女生说“我父亲和文修远的爸爸关系怎样怎样”,语气里满是自豪。那么这次既然要请很多人,那说不定自己班上的同学也会在其中,她可不想被人误会和文修远有怎样的瓜葛。倒不如躲在这个清净的地方闻闻花香,会会花神。

她平时就喜欢摆弄这些个花花草草的,又和园丁大叔学了不少的技巧,这些花的习性她没事干时也摸了个透,一段时间下来,手艺竟是比专业人士分毫不差。连向来挑剔的余文慧也总是夸最近花房里花的长势越来越好了。

漫兮尤其偏爱那几盆夜来香,小巧的花瓣,全部展开也是秀气的一小朵,专挑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候悄悄盛开,那香便只有懂得欣赏,肯耐心守候的人才能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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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于幽静美好的环境中,漫兮几乎忘了外面的那些俗事烦恼。

然而她刚刚在花房里呆了半小时不到,便听到外面纷乱的脚步声,估计至少有十几个人,边走边交谈。

“文修远,这就是你家啊,真漂亮。”

“是啊,真像个花园。”

“对了,听我妈说你家的花养的特别好看,是吗”

“大概吧,我都不注意这些。”

“文修远,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听到这里,漫兮感到大事不妙,心里祈祷文少爷,文修远,文圣人千万不要对这些“俗物”感兴趣,可世事弄人,你越是这样想,事情就越会事与愿违。

只听文修远不甚在意的说,“行啊,反正还没到时间,我就带你们去参观参观我们家的花房。”

漫兮的心咯噔一下,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花房就那么方寸大的小天地,一眼就看到了底,那一盆盆花草绝对是不够掩住她的身形的。耳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漫兮索性拿着水壶,站在最角落,背对着门口,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缩到土里去。

也就是她刚刚完成了所谓的“躲藏”行动,花房的门便被推开了,外面的喧嚣声浪哗啦一下子灌进来。

脚步声又进了几分,忽然听得有人“啊”了一声,语气是万分的惊奇。接着,四周便安静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出声,可是那锋芒在被的感觉还是让漫兮不得不转过身来。果然,十几个人包括文修远全都呆立在门口,愣愣的看她。

这样的情形让漫兮很是窘迫,她抬了抬拿着水壶的手,干巴巴的解释,“我我在给花儿浇水。”尽管她的普通话已经和其他人说的一样无可挑剔,但仍然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咦,这不是我们班的路漫兮吗怎么在这里文修远,你也请她了吗”漫兮班上的一个男生问。

文修远摇摇头,浓黑如墨的眉毛紧紧皱着,似乎也在苦苦思索她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嘴里也念念有词,“路漫兮路漫兮”许久他才长长的“哦”了一声,眉毛也舒展开来,“你就是那个脏兮兮吧。”

这句话让漫兮很想将手中的水壶朝他的脸扔过去,你才是脏兮兮呢,你是傻兮兮。

“什么脏兮兮啊”身边的同学不解的询问。

“她是我们家保姆的亲戚,一直住在这里。”文修远理清了头绪,开始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态度。

“原来你和路漫兮这么熟啊,文修远,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不就是一个小保姆嘛,有什么好说的。”文修远似乎很不愿和她扯上关系,态度里都是不屑。

“文修远,真羡慕你啊,还有专属小保姆呢。”

“什么专属小保姆啊是不是电视上那种童养媳啊。”有顽皮的男生看漫兮低着头的柔顺样儿,故意起哄。

“切,我才不是那种又胖又蠢的地主儿子呢,再说哪有人要又脏又丑的童养媳,”文修远被这样的说法逗得笑闹起来,看着漫兮有些得意的说,“小保姆就是小保姆,跟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相干。”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才朝花房深处走来。

漫兮把自己压成一张照片,紧紧的贴着墙壁站,给他们让开路过去,自己则准备悄无声息的退场。

她已经走到那扇半透明的门前了,却听得身后响起文修远那魔鬼般的声音,“小保姆,去给我们拿饮料来”

她本应该装什么都没听见的走开,可是双腿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跑进厨房里,从冰箱取了十几听饮料送进来,她边走边悲哀的下结论,看来和姑姑相处久了,就习惯对文家的人卑躬屈膝,言听计从了。

于是,那一天文家不段的传出小学生热烈的嬉闹声,中间时不时夹杂几声颐指气使的指令。

“小保姆,倒水来”

“小保姆,把这些垃圾收拾收拾”

“小保姆,我房间这么乱,快打扫干净”

“小保姆”

“小保姆”

“小保姆”

我的地盘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漫兮是文家小保姆的这件事迅速在学校里传开来,让她成为风头直逼文修远的传奇人物。

本班的同学会带着羡慕,鄙夷,不屑,吃惊等等情绪问她,“路漫兮,你真是文修远家的小保姆吗”

漫兮当然坚决的否认,“不是的。”

然后对方会更加吃惊的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你为什么住在他家”

漫兮觉得头痛无比,但为了自己的声誉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姑姑在他家工作,我和姑姑住在一起。”

“哦,”对方大力的点着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歪着脑袋做思索状,半响得出结论,“那还是小保姆啊”

碰到这样的情形,本就寡言的漫兮一时半会儿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怔怔的看着得到答案的同学满意离去,再第一时间传达给其他人。

路上遇到不认识的人,总会在擦身而过之后,在她身后指指点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那声音总会飘进她的耳膜,“看,那就是文修远的小保姆”直接连“家”都省略掉了。

漫兮回过头来,人家却早已若无其事的走开。

漫兮一直是一个可以很快适应环境变化的人,这样的情况遇见的多了,时间久了,她便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渐渐的也真的不在意了。嘴在别人身上长着,她是断然管不了的。说便说,反正她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损失,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就可以了。

那一天下了课以后,漫兮去上卫生间,途经文修远所在的班级,一群男生在门口打闹成一片。漫兮低着头想尽可能快的穿过去,嘈杂中却偏偏传来几道清晰的声音,“文修远,你家小保姆才和咱们一样大,都能干什么啊会给你洗臭袜子吗我们家都是我妈在洗。”

文修远没想到自己那天一时兴起的玩笑让大家持续了这么久的兴趣,有点心不在焉的说,“洗啊。”

漫兮闻言心头火起,想到给文修远洗袜子的情景就恶心,顿时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文修远恰在此时抬起头来,漫兮那被怒火烧得亮晶晶的眼睛就这么跳入了他的视线。一种奇妙的感觉升上心头,原来,她也并不是一个呆头呆脑的木头人,看似柔顺乖巧的外表下有着不为人所知的一面,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他忽然对漫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她在自己面前失态,然后露出尖利的小爪子虎视眈眈,却偏偏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一定爽极了

文修远终于在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点新奇和刺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态和想法有多么的恶趣味。

文修远对她过多的兴趣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漫兮无法再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得其乐,不管她愿不愿意,文修远蛮横的硬闯进来捣乱。

他从来就是个有心计的孩子,清楚地知道怎样可以打动大人的心,借助他们的手达到自己目的。

于是,他找到路淑娟一本正经的说,“路阿姨,路漫兮的功课老是上不去,数学老师找到我让我帮她补习,您看行吗”

“这,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路淑娟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讨好的看着这位文家小主人。

“没关系,我可以抽出时间来,而且老师说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文修远的表情说不出的诚恳。

“那就麻烦你了。”路淑娟心里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