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第52部分阅读(1/1)

像是两个世界,四人不由都感慨起来。而我见状也下定了决心,只在月牙湾布置了两名暗哨,其余人明日就准备进驻黑石崖,而为了防止从陆路而来的沉煌,我更是把据点设在了黑石村外二里的树林中,而我则准备带着解宋二人埋伏在黑石村里。

“好荒凉,好可怕啊”

徜徉在残垣断壁间,解雨不禁感慨万千。

黑石村被弃用大概已经二十年了,多次的飓风袭击摧毁了村里近一半的房屋院舍,半截的围墙没了房顶的屋子随处可见,破碎的鱼网缠绕在横在地上的枯树干上随风飘扬,几乎每户的庭院里都摆着棺材,有的棺材早已破损,隐约可见一堆堆的白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残败不堪而又诡异。

不过尚保存完好的屋子里却大多是家俱摆设齐全,甚至锅台上的大铁锅大铁铲都能见到,可以想见当初村民撤离的是多么仓促。

三人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解雨的感慨便引起共鸣,宋素卿随手摸了一下灶台上的灰尘,打量着这间还算完好的屋子,又望了一眼院子里摆放的两口棺材,微蹙蛾眉,道:“公子,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从这屋子向海边望去,虽然前面有几处断壁遮住了一些视线,可黑石崖以东的大片海域还是几乎尽收眼底,即便是晚上,只要有月光灯光,视线依旧可看得很远。

当然,靠海的另两间屋子视线更好,可我已经发现,那屋子似乎最近还有人使用过,遂打消住在那里的念头,而即将在这儿和宗设打上一仗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了。

把我挑的这间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人便一齐动手将马匹上的行军物资卸了下来,随后把马藏在了后院的隐蔽处。

“睡觉”

展开宝悦坊特制的三人睡袋,我解下斩马刀翌王弓放在床头,又把何定谦亲手为我打造的镔铁枪“毒龙”放在桌子上,然后泰然自若地脱去了战甲,钻进了睡袋里。

“这这是什么呀”刚刚调整好心态的解雨又羞又好奇地望着这个特大号的睡袋问道,又在行李里翻了半天,却没发现自己的行囊。

“这可是宝悦坊特地为我赶制的鹿皮兽王睡袋,光是老虎皮就用了整整两张呢”我抚摸着睡袋里的虎皮笑道:“它足足花了我两千两银子哼,宝悦坊赚钱也忒容易了,连我都想开个南北皮货铺子呢”

宋素卿早上替我和解雨收拾行装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抿嘴微微一笑,竟也把战袄罩甲脱去,只剩了月白小衣溜进睡袋,整个人都钻进了我怀里,外面只能看见一缕青丝落在我的肩头。

“她要是个汉人该多好”我心底不由升起一丝遗憾,她和无瑕一样的细腻,又能彻底地放弃做人的尊严,如果这一切不是为了复仇,而单单是为了心中所爱的话,哪一个男人能摆脱占有她一辈子的诱惑呢

解雨却顿时撅起了小嘴儿,眼珠一阵乱转后银牙一咬,竟把我和宋素卿的盔甲一股脑抱到了墙角的桌子上,然后坐在我近前,冰冷的小手伸进睡袋,狠狠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恨声道:“哼死滛贼,你喜欢睡这里,那干脆就别出来好了”

我疼得一呲牙,刚想教训她一番,却见解雨眼圈一红,竟然落下泪来我心中顿生怜意,顾不得身上只有一件中衣,从睡袋里跳将出来,张开双臂搂住她。

“傻丫头,妳哭什么”

“你欺负我”解雨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便顺势偎进了我怀里呜咽道:“人家还没嫁给你哪,你你就让别人别人看人家的笑话”

奶奶的,原来是不好意思和宋素卿一起大被同眠啊,我恍然大悟,暗忖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和许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在意过什么一凤二凰的,可偏偏对宋素卿始终怀着敌意,这几天看两女挺亲热的,还以为问题都解决了呢,没想到

“雨儿,素卿可是给妳递了降表的,”我刚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半句话,便“哈啾”一声,她沾着寒露的战袄让我顿时打了个寒颤,那冷冰冰的护心镜更像是一块万年寒冰,霎时间就把我身子冻透了。

“人家可没收”

解雨依旧不依不饶,语气却已大为缓和,知道自己的战袄太凉,便抽了抽身子,见我不肯放手,又使劲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也不知是喜是羞还是怨,细声道:“怕了你,死滛贼,把你冻坏了,不知多少人心疼呢”

美女卸甲自是别有一番情趣,只是解雨就在钻进睡袋前的那一刻似乎一直在犹豫,所幸那丰腴的身子完全被我拥在怀里之后,她纔完全放松下来,反身搂住我,只把我的后脊梁留给宋素卿。

“人家早上只洗了把脸”解雨的声音细若蚊蝇。

“雨儿,妳当我们是在公费旅游啊,这可是打仗妳早上洗脸的水,还是兵卒们”我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可正说话间,一缕细微的血腥气从解雨身上传过来,我纔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妮子今天为什么这么闹人。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嘛”屋外海风阵阵,涛声激荡,正是潮起潮落之时。

“那你还把人家的行囊丢在了营地里,人家的玫瑰香露都在行囊里呢”

“死丫头,难道妳真想让士兵们认为他们的行军参谋大人是个喜好男宠的家伙吗”我的手不怀好意地落在了她挺翘的臀上,五指搓揉把掐,很快把解雨弄得身子火热,而那股似乎浓了许多的血腥气更是让我心头涌起了一股邪恶的欲望。

“来,相公帮你解开抹胸。”

听解雨的呼吸与往日迥异,我知道宋素卿把解雨的胸围子围得实在太紧了,两女的身材都很丰满,胸前双丸若不缠住,就算战甲再厚,恐怕也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一对玉兔挣脱了束缚,欢快地蹦了出来,只是眨眼间就落入了虎掌中,恣意的爱怜顿时带起了主人的娇吟。

一具火热的娇躯从后贴过来,一只素手温柔地解开了我中衣的扣袢,很快让我的身子变得和她一样赤裸。虎皮和鹿皮将寒冷挡在了睡袋之外,睡袋里竟察觉不到一丝凉意,三条纠缠在一起的身子所散发出来的热气更是几乎没有一丝的外泄,很快囊中就温暖如春。

“相公,别别吸,奴奴嗯”

或许是异样的环境,也或许是睡袋里漆黑一片让羞意躲进了暗黑的角落里,浑身上下被脱的只剩下了胯间那条吸满污血嗳液的布带子后,解雨也放纵起自己来,在我的大嘴在她酥孚仭缴纤僚暗氖焙颍男忠膊蹲琶搅宋业耐燃洹br >

独角龙王的模样早该印在她脑子里了,可她却是第一次亲手感觉它的壮硕,只是小手竟握它不住,不甘心似地再一握,却正握在了另一只手上。

“宋姐姐,妳的手”

“雨姑娘,公子他可是天赋过人哩”耳边传来宋素卿腻人的嬉笑,她的手引导着解雨的手握在了独角龙王的根部,自己的手则握在了解雨小手的上面一截,独角龙王被两只小手握着,巨大的角冠依然露在外面。

“就算是古时的嫪毐也不过如此吧”宋素卿充满敬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荡意,让解雨小恶魔般的好奇心探出了头来。

“别人不是这样吗”

宋素卿噗哧笑了起来:“好姑娘,旁人的有公子的六七分大小已算难得了,这宝贝万中无一,姑娘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福呢”

明知道宋集团很可能是宋素卿靠着自己的身子维持下来的,可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厌恶,因为我内心深处还没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甚至没把她当作自己的专属玩物虽然人形犬更像是沈熠的喜好纔对。

我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秉,师父当初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吧就像武人需要一把好兵器一样,滛贼也需要一副好本钱。可我并不喜欢炫耀自己的硕大与持久,女人只有从心里接受了我,独角龙王纔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从而完全占有她的心灵和肉体,让她的身心对我不再有丝毫保留。

苏瑾和武舞该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例子吧那两张极度满足后痴迷的脸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变换交错。领略了独角龙王的霸气之后,苏瑾依旧可以弃我而去,早证明了就算是独角龙王也不足为恃;可武舞却是先臣服在了独角龙王棒下,纔洗心革面,重入贞洁之门。女人,真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动物啊

心驰意转间,却听解雨呢喃道:“人家也是万中无一呢”

第十一章

一阵隐约可闻的马蹄声惊醒了春梦中的我,伏在睡囊中贴耳细听,马队尚在二里地之外,速度也不算很快,正直奔黑石村而来,只是来的方向却不是辎兵安营扎寨的西面,却是从正北而来。

我立刻摇醒二女,三人飞快穿上了战甲。宋素卿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是陆三川送饭来了吗”

“好象不是耶”

解雨的六识并不比我差多少,倾耳细听,也判断出来人该不是陆三川,便顿时紧张起来,向我身上靠了靠,小声道:“相公,你不是说宗设他们晚上纔能来吗”

“或许是沉煌他们先来了。”我虽然也暗自奇怪,可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实,想到接踵而来的将是与宗设的一场鏖战,那盎然战意竟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连二女都感觉了出来,解雨更是投来醉人的一瞥。

“素卿,检查一下信炮。”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往窗外望去,黑石崖外白帆数点,却没有一艘船向岸边驶来;而宋素卿因为经历过战事,看起来似乎比我还沉着。

“先看看来人是谁再说。”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兴奋的心情。替战马上好了口罩,我提枪躲在了院墙后,隔着这座院墙,就是村中唯一可以骑马的大道。

一袋烟的功夫,马队终于进了村。从纷乱的马蹄声中,我已经听出来,来的一共八骑。进村之后,马队骤然降低了速度,只是快到了村子中央,一骑突然疾驰而出,向海滩奔去,耳边传来一声欢快的稚气童音:“大海娘,我看见大海喽”

怎么会是个孩子

我心中顿时一怔,恍惚间就觉得那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脑子正飞快地思索着我认识的每一个女娃,却听另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嚷道:“慢一点哟,妳们两个哪像个女娃嘛”

何素素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她出现在黑石村的唯一理由就是唐门已经知晓了沉煌的全部交易计划,可指挥他们的唐五经眼下还在秦楼风流快活呢,是谁给他们消息的呢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厉害,何素素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人低低叫了一声“何大姐”,何素素立刻咯咯笑了起来,道:“哟,三少您看我这记性,又忘了不是”那川贵口音顿时改成了京腔京韵。

那人竟是唐五经我下意识地回头朝屋里望去,虽然大门紧闭,可我似乎看到了解雨一下子摀住了自己的嘴。

我竟小看了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懊悔,大概六娘听了我的话,只把他当作一个好色纨裤弟子对待,却没想到这一切其实是他的伪装而已,让他轻易离开了秦楼。而这小子心机之深,竟把我和沉煌都骗了过去,想想唐天威还真生了个好儿子呢

“三少,再往前走,就出村子了”马队从院子门口过去不一会儿,就听胡大海亮着嗓门喊道。

我偷眼看去,几个人跟着唐五经已经到了前面那两栋屋子前,那些人看着脸熟,都是在茶话会里朝过面的西南诸派中人。

胡大海刚想一脚把院门揣开,却被唐五经拦下,他跳下马来,凑到大门前,四周仔细查看了起来。

我忙缩回了头,暗骂自己太不小心。本来黑石村在海边,土地湿润,加之海风颇大,地上不虞会留什么脚印,可自己以为沉煌到这儿该是晚上了,就随手用了扣环,在阳光下,没有什么尘埃的扣环绝瞒不过如此细心的唐五经。

“已经有人来过了。”唐五经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我依旧隐约听了个大概,听他的语气,他心中想到的该是宗设沉煌他们纔对。

随后又听他朗声道:“有人吗屋子里有人吗”

屋子里自然没人回话,一会儿,就听门吱扭一声,又过了半晌,听胡大海叫道:“三少,屋里没人,奶奶的,这村子早他妈的荒废了。”

又听何素素说,这屋子最近还有人用过。

“大家四下查查,看还有没有人了。”唐五经吩咐道。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呼小叫道:“妈的,邪门了,怎么这么多棺材”

唐五经下令搜查的当儿,我就飞快地闪回了屋里,把房门大开,拉着解雨躲在了门后。

“是三哥”解雨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捂上了嘴,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嘟嘟囔囔地走了进来。

“棺材,又是棺材”

那人似乎踢了什么一脚,就听稀里哗啦一声,他顿时叫了起来。

几个人顿时围了过来,我不禁把这小子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就听胡大海嚷道:“张老三,怎么了”

“没没没事儿就就就是一”

“奶奶个熊一把死人骨头就把你吓成这德行了里面呢,查了吗有没有人”

“没没没”

“没人”胡大海似乎朝屋子里望了一眼,可能是看四门大开,以为同伴已经查过了,边向外走边嚷道:“三少,这样的村子俺见过,定是遭了瘟疫,没人敢住了”

“不敢住的乃是无知小民。”

听起来,唐五经的声音离这屋子已经很远了,果然马蹄声向西南延伸而去,偷偷从窗户望出去,唐五经一行人已快马加鞭驰向了黑石崖头的海神庙。

“三哥他不是在苏州吗”

“妳这个三哥可不简单,把妳老公都骗了。”我自嘲道:“既然他也来了,且不说目的为何,可以肯定的是,宗设与沉煌的交易地点就在黑石村。”

扭头对宋素卿道:“妳速去通知陆三川,让他火速派人禀告沈胡两位大人,妳就留在陆三川身边,帮他拿主意,我和解雨在这里监视敌情。”

宋素卿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打马如飞向北而去。

“相公,你放心她”

听宋素卿的马已经走远了,解雨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如果我被人杀了,雨儿,妳会怎样呢”

“胡说你怎么会死”解雨扑进我怀里使劲搂住了我的腰,竟似我真的要离她而去,连泪珠都滑落下来,呢喃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可这答案却不是我要的,便道:“那岂不便宜了那些仇家”

“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又有什么用”解雨抬起脸来,望着我,决绝地道:“所以,相公若是敢死,妾身就敢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和相公在一起”

“原来,早晨她真的想献身于我呢”这念头在我脑海里蓦地闪过,心下已然明白,因为上次海战诸佛庇佑纔大难不死让她心有余悸,对即将来临的战事心存恐惧,怕以后再没有机会给我了吧不过,想来她也明白了,宋素卿与杀了她两个情人的宗设该是如何的誓不两立。

拥着解雨坐在窗前,望着唐五经他们一溜烟上了黑石崖,我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唐五经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宗设和沉煌的交易。

可他是想学杜真杜四方夫妇做一个抗倭英雄呢,还是现在就想和沉煌翻脸呢

做英雄需要本钱,和沉煌翻脸也需要本钱,唐五经带的这几个人还不够宗设下酒的,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当这两种可能性都被我排除后,我突然开始怀疑起他的目的来了。

“难道妳三哥只是想来参观一下走私究竟是怎么进行的不成可他为什么一个唐门弟子也不带,偏偏用起了别人门派里的人来,他不怕走露风声,别人说唐门涉嫌走私吗”

“三哥倒真是对什么都好奇。”解雨脸上也颇为困惑:“可他身边为什么一个师兄弟都没有,我也奇怪哩,按理说,他和二哥关系最好了,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的。眼下这些人里,我只知道乐山派和四叔走的很近,而何教主原来一直对大哥情有独衷,现在怕是喜欢上相公你啦”

眼看着唐五经一行人冲下了黑石崖,我依然猜不透他的来意,心中的不安在急剧扩大。可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八匹马没有回黑石崖,却往西边的拓林镇奔去。

我和解雨面面相觑,两个人都胡涂起来,我和辎兵营一直都是逢村而不入,为的就是怕走漏了消息,可唐五经却是毫无顾忌,彷佛真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好象不太对头哩”

我沉吟了一会儿,果断地决定先折回辎兵营,问了一下陆三川,说报信的人已经出发了,我只好再派两名士兵,准备撤回前一次传出的消息,让沈胡二人暂缓行动。

“大人且慢”

拦住两名士兵的竟是陆三川,他憨憨地挠了挠头,道:“大人,俺不知道宗设究竟会不会在黑石崖登陆,可俺知道这信送出去就有毛病,这信和前一封拧着劲儿呢,偏偏两封信相差又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别人可就有的说了。”

我心中一凛,方纔我光想着战事,却把人事忘到了脑后。不错,这信一送出,我临阵摇摆,毛躁贪功的帽子恐怕就要戴牢了。可此信不发,万一自己判断有误,而唐五经也不是为宗设和沉煌而来的话,岂不坏了大事

心中着急,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随口问了句前一封信是怎么写的,陆三川回说是大人那个唐姓亲兵写的,叫来宋素卿一问,心里一块石头纔落了地。

“好一个相机行事好一个长官裁决,素卿,看不出妳竟是这么滑头。”等陆三川出了帐篷,我结结实实地谢了她一回,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她,该是我官场战场上的一个好助手吧

三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对唐五经不能置之不理:“既然这样,干脆去摸摸他的来意”我下了决心。

我另派了斥候去黑石村,自己则化妆成李佟模样,与陆三川换了衣装,藏起翌王弓,便带着解宋二女沿着官道向西南方的拓林镇而去。

拓林镇是从一个渔村发展起来的小镇,小镇不大,比起龙潭镇栗子镇那种水陆要冲上的大镇来,它更像是个渔村。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铺酒馆妓院客栈一样不缺,却都是一家而已。

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住事情,三个英姿飒爽的军爷来到的消息固然很快就镇人皆知,可我也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其实这儿靠近金山卫,看到几个军爷并不奇怪,难得的是三个都是那么英俊,难怪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找着各种理由往茶铺子钻。

“可疑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方纔一队外乡人去了老丁家的酒馆,喏,就是斜对面的那家。”茶博士最是高兴,用手一指说道,又啧啧称赞道:“里面有一对小囡,生的一模一样,非常可爱哟”

顺着茶博士的手指看过去,正碰上与唐五经一起的一个汉子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望过来,想来那边也有人正在谈论着我们。

“这位朋友且住”我突然变换着嗓音对那汉子喝道,随着断喝声,我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茶寮。

这是从鲁卫那里学来的秘技,若是这汉子心中有鬼,我这突然一声断喝,立刻就让他现了原形。

可这位五毒教的朋友却是镇定的很,左右望了望,纔冲快速接近的我一拱手道:“军爷叫的可是俺吗”

“难道是叫旁人不成”我颇有些蛮横地道,几天军营生活下来,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军人的脾气:“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干什么的怎么来了拓林镇”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那汉子也有些发蒙:“俺叫张庆宝,四川叙州人,来这儿”

正说着,却听酒馆里传来一阵嬉笑声:“哟,这位军爷,说话干嘛这么大声,人家都害怕了呢”话音甫落,却见何素素扭摆着水蛇腰从酒馆里走出来,或许是小镇上难得见着这么一位美女,周围那些粗鲁的渔夫都纷纷替她助起阵来。

“军爷,我们可都是从西南来的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哩,女娃子没见过大海,就跑来瞧瞧喽”何霏何雯姐妹俩跟着妈妈出来,一边一个站在了何素素身边,好奇地望着我,姐妹俩的手腕上还戴着玲珑送给她们的那对镯子。

“贵州贵阳府妳这生意还真是满世界的做呢”我看了何素素递过来的路引,纔知道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做什么生意啊”

“是药材”

唐五经从酒馆里踱了出来,即便是面对官爷,他脸上也隐约流露着一股高傲的气息。

“还没问你呢”我没好气地一挥手示意他一边待着去。

“可我是她的男人。”

唐五经的话不仅让我一怔,就连何素素眼中都闪过一丝讶色,双颊微微一红,瞋怪地瞥了唐五经一眼。

“你今年不过二十六,路引又是四川成都府的”

“这位军爷可能不太熟悉西南风俗,”唐五经打断了我的话,微微一笑道:“在川贵,弟继兄媳是很平常的事情,她本是我嫂子,我哥哥死了之后就跟了我,不过我哥哥是入赘的,而我不是。”

“人家也舍不得你入赘嘛”何素素听唐五经把谎话编的如此细致,只好配合起来。

老师是讲过,西南苗人风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弟继兄媳在川贵确实平常,甚至一个女子有几个丈夫这等在中原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龙场驿那边也经常看到,何雯何霏姐妹跟了母亲的姓,我就怀疑何素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女儿的父亲是谁。

若是换一个不了解唐五经一行人底细的人,看他说得煞有其事,恐怕真要被他骗了,而我却越发警惕,眼角余光中看解雨都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我咳嗽了两声,盯着唐五经腰间的那口弯刀道:“做生意需要带着家伙吗还是你准备抢了人家的东西不给钱”

“军爷你可真会开玩笑”唐五经脸色微微一变,道:“且不说我们苗人天性剽勇,朝廷也没禁止佩戴刀剑啊”他语气转软,道:“军爷,我们唐家和何家在川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会做那种为非作歹触犯我大明刑律的事情”

“那就好,”我也借坡下驴,环视着四周百姓,朗声道:“众乡亲想必都知道吧朝廷下了禁海令,严禁与倭人交通贸易,金山卫林大人秉朝廷旨意,加强海防,众乡亲若是发现可疑人等,速速上报有司,林大人特设纹银十两布二十匹嘉奖有功之人”

围观的渔民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看唐五经的目光已然不同,似乎都恨不得他真是个可疑之人。

我又一指唐五经,威胁道:“既然已经看到大海了,那就赶快给我离开这儿,不要让我再在附近看见你,否则,我告你私通倭寇”

“可我们还要在这儿收购药材,像龙落子”

唐五经还想争辩,可见我大手一挥,决绝地说了一声不许,他眼珠一转,凑到我跟前道:“我看军爷精气神十足,手中这杆枪更非凡品,您定是武艺精湛的军中高手,后天晚上旁边的黑石村有一场江湖恩怨要解,不知军爷您有没有兴趣呢”

第十二章

“乐山派七星门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装作不解地问道,事实上,我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乐山派和七星门是什么时候结下了冤仇

胡大海“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牛眼一瞪,刚想骂人,却被唐五经一个眼色制止住。

“这两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门派。”唐五经一边替我倒酒,一边笑道:“军爷您不是江湖人,当然不知。年前,南京吏部考功司的白澜白大人在应天府外的龙潭镇举办了一场武林茶话会,说白了,就是江湖朋友聚在一起切磋切磋武功,就像军爷您在军中恐怕也常找人切磋武艺吧”

“这话倒不假。”我边点头边呷了口酒。

老实说,如果没有解雨坐在身边,唐五经经手的东西我怕是连拿都不敢拿,虽然解雨早就告诉我,说那种既无色也无味既能随身携带又能随时随地下到敌人酒菜里杀敌于无形的超级毒药就连唐门自己也没有,可我心里还是对毒药这种东西有种莫名奇妙的畏惧,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唐五经的每一个动作。

“刀剑无眼,切磋武功免不了受伤,怨只能怨自家武功不济,可切磋武功不能下阴手啊”

我猛地想起来,乐山派在武林茶话会候补战败者组里就是输给了七星门而被淘汰的,那场比武我虽然没看,却听说乐山派掌门高太平在与七星门门主樊津鹏的比武中受了伤,莫非其中有隐情

“樊津鹏的武功远在乐山派高掌门之上,获胜是理所应当,可他在比武中却下了阴手,高掌门回川后,暗疾突发,竟然去世了。军爷您说,乐山派该不该讨个说法高掌门一家老小的赡养费怎么着也该他七星门出吧”

“你他妈的究竟是个江湖人,还是生意人”

我渐渐明白过来,就算高太平真的是死于樊津鹏的阴手,乐山派找七星门算帐也是唐门在背后一手操纵的,这样,唐门及其控制下的西南武林中的一部分力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南相机行事,助唐门取得最大利益;而在黑石崖与七星门摊牌恐怕是唐五经的临时策划,他把时间定在了后天该是因为他只知道沈煌宗设的交易地点,却不清楚交易时间的缘故,至于七星门的人很有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按照李岐山的情报,已经加盟了大江同盟会的七星门现在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泉州。

唐五经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出现在黑石崖的理由,因为唐门看起来还不想现在和沉家翻脸,只是找机会结识宗设而已。

“江湖人也不能喝西北风不是”唐五经笑道:“我们乐山派和七星门解决了问题之后,就连夜回松江,”他凑到我身前压低声音道:“后天二更,黑石村,军爷您就亲自来做个见证,七星门付出的赡养费给您留一成。”

“两成”

“一言为定”

我已经大体猜出来唐五经届时要如何对付我,在他的如意算盘里,我们三个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该是布满了倭刀的刀痕,被倭寇突然袭击而殉职可以轻易地让他摆脱身上的嫌疑,毕竟这附近经常有倭寇出没。

可五毒教乐山派该怎么处置呢难道他们都甘心跟着唐门走私贩私吗就算如此,唐门的机密又怎么可以让这么多人知道呢

“相公,你就别想了,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

我吩咐里正看牢唐五经一行人,不许他们这两天到处乱跑,只许他们去黑石村还要里正陪着,我可不想被他无意之间发现了辎兵营的存在。我则借口要去临村侦察,离开了拓林镇。

到傍晚,沈胡二人都快马送来了军函,沉希仪说他已经调整部署,命胡链率徐山部二百人向黑石崖方向移动,他自己则率归有财部向南汇嘴南移动,只留乐茂盛部守南汇嘴北,而宗亮的水军也从大七小七岛调至了黑石崖外的滩浒山岛。而随后接到的胡链信中则告诉我,他的部队大约在两个时辰后就可到达黑石崖了。

看到沉希仪如此调整部队,我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把宝押在了黑石崖,因为守卫在南汇嘴北的乐茂盛部虽然经过了混合编成,其实力依然是五旗中最强的,这是大家所公认的,把他留在南汇嘴北,万一倭寇大举进犯,他抵挡的时间也会比别人长一些,让南汇嘴南的沉希仪来得及救援他;而来黑石崖的胡链徐山则都是防守的专家,特别是徐山的藤牌手更是打乱战的主力,显然沈希仪的目的也不是想指望他们一口吃掉倭寇,而是来缠住敌人。

这让我放心了不少,就算是倭寇战力惊人,毕竟只有不足三百人,纵然在黑石崖全歼不了宗设,我却抱着极大的信心可缠住他,解雨说的不错,眼下就等晚上揭开唐五经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安排好接应胡链的哨子,我带着解宋二女便打马直奔黑石村,马匹俱解了铃铛,足缠棉絮,跑起来的那点声息完全被海风和涛声掩盖住了。

夜幕下的黑石村是寒鸦的乐园,四处不时响起牠凄厉的叫声,残垣断壁在夜色里形成千奇百怪的模样,不时有鬼火飘来飘去,让这座死村越发阴森恐怖。

没有沿着那条南北大道进村,溜着一排人家的西墙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偷偷溜进早晨停留过的那座院子,安定下来,向海边望去,却意外地发现,黑石村外的那块空地上,二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大堆篝火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细一看,正是唐五经一干人等和里正为首的十几个拓林村的渔夫渔妇。

何素素母女和几个渔妇正拿着插着鱼的铁签子在火上翻烤,通红的篝火映照出何雯何霏那一对欢快的笑脸。篝火旁,胡大海正拿着一副鱼叉和几个小伙子比比划划的,鱼叉舞动出一套江湖上极其常见的杨家枪法,虽然胡大海还时不时的停下来想想下面的招式,让整套枪法显得相当不连贯,可那几个小伙子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唐五经的鬼点子还真多,我赞了一句,心中隐约猜到他给这些淳朴渔民安排的归宿大概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唐五经不时殷勤劝酒,众人觥杯交错,谈笑风生,没多久,他已经连干了五六碗酒。

海上打鱼的人素喜豪爽之士,此刻都叫起好来,我也颇为惊讶,唐五经看着像是个女儿家似的,酒量竟是如此惊人。

解雨却噗哧一笑,说三哥最会骗人,他们唐门有秘制的解酒药,预先服了,二三十杯不醉,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怎么早没听妳说起”我双手在虚空中抓了两抓,威胁道:“快说,还藏了什么宝贝”

解雨却委屈地解释说,这些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秘密,她哪里得知只是言辞闪烁,知道她心里果然藏着秘密,追问下来,她已经满脸羞意,只说嫁来之后,定然让我知晓。

知道十有八九涉及闺房隐秘,我便不再细问。拥着解雨再度向外望去,已经有几人败在了唐五经的豪饮下,醉倒在一旁。

“莫非唐五经是要把这些渔夫都灌醉了不成”

我心中蓦地一动,再注意观看,果然乐山派和五毒教的人喝起酒来大都浅尝即止,只有嗜酒如命的胡大海演示完枪法后拉着那几个年轻人开始豪饮狂喝起来,还没到二更,拓林镇的人都醉倒在了篝火旁,胡大海也是一醉不起。

唐五经大声吩咐众人看好篝火,又小声对何素素说了几句,何素素面露犹豫之色,只是望了望已经一脸倦意的女儿,纔勉强点点头。

接着,这四人便离开了人群,只是没有回拓林镇,却往村子走来,径直进隔壁院子。

看来唐五经早有准备,目光越过坍塌了一半的院墙,我这纔注意到隔壁院子里的棺材都被挪到墙根底下,上面还盖上了树枝,让院子看起来不再那么诡异,四人进屋子不一会儿,就听见何素素低低哼起小曲来,似乎在哄女儿睡觉。

而一墙之隔的这边,我和解宋二女都尽力放平了呼吸,身子更是一动都不敢动,唐门弟子工暗器,最善听风辨器之术,唐五经武功又不在解雨之下,耳目自然聪灵。

过了好一会儿,何素素的催眠曲纔停了下来,屋子静了一会儿后,突听何素素一声惊叫:“三少,你”

“嘘大姐别吵,当心吵醒了女娃。”

“那三少,你快放手我我要回拓林镇去”何素素又羞又怒,只是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听起来就没有了做大姐的威严,反倒像是在哀求。

听隔壁传来淅嗦的声音,接着一声闷响,似乎是人倒在了炕上,这边三人已是面面相觑,三人都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没想到唐五经竟是如此色胆包天,解雨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我拉着她,她早冲过去了。

“回拓林镇,大姐妳也是和我睡一张床,妳是我媳妇嘛”唐五经低低的声音滛邪地透着一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