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276部分阅读(1/1)

缓这个时间的到来,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追随我踏上这条险恶的道路,甚至不惜痛苦放弃自己的人生原则,甘愿被那些阴谋污了军装”

杜少卿双手扶在膝上,坐姿极为标准,沉默很长时间后,他沉声回答道:“因为我尊重并且赞同您的理想。”

帕布尔望着他微笑说道:“做为联邦总统,我曾经拥有全体联邦民众无怀疑的爱戴,我曾经拥有莫愁后山那位夫人的绝对支持,我拥有军队的忠诚,拥有像你这样的人类精英,这样的总统可以做些什么”

“这样一个总统,可以率领联邦打赢这场宇宙战争,获得光辉的胜利,可以做些不痛不痒的改良,便可以让民众感激数百年,他还能与七大家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任期结束之后拥有优渥而备受尊敬的晚年。”

“如果这个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我完全可以成为联邦历史上最成功的总统,而且也是最轻松的总统,而这些都将记载在联邦的历史教科书上,宪章广场甚至说不定会多出一尊我的仿古铜雕像。”

车厢内一片沉默,杜少卿隐约明白总统先生的意思,身姿愈发挺拔,就往是守护青山的大树。

“但我没有这样选择,我选择了继续作战。”

帕布尔总统表情冷峻说道:“我选择了很多年已经没有联邦总统会选择的战场,我把那些大家族逼到政府的对立面上,直至联邦风雨飘摇。”

“今天的我随时可能被弹劾下台,甚至戴着脚镣被囚进监狱,最终成为历史教材上最臭名昭著的总统而且还是最荒唐可笑的联邦总统,想用独裁的方式替联邦谋求民主,结果把自己裁成了碎片。”

“为什么我会做出这样看似愚蠢艰难的选择理由和你一样,因为我也尊敬并且赞同自己的理想。”

帕布尔总统字句如山般沉重坚定,然后话锋忽然一转,自嘲微笑说道:“但这个世界上,像你我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又有几个”

“但我需要有人跟随我去战斗,因为这些人至少忠诚于我,那么我能拿什么来吸引他们在硝烟中飘舞的战旗还是演讲台上掷地有声的宣言”

“不,像韦布和笛卡尔这样的人,一旦拥有权力地位后,又怎舍得抛头颅洒热血,仅仅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是他人的理想,去和看似不可撼动的七大家战斗”

“联邦政府拥有什么我只能拿官位所带来的虚荣感,权力所带来的成就感,腐败所带来的金钱利益去吸引他们去鼓舞他们,为此我甚至可以睁着眼睛,看着那些蛀虫侵蚀部队后勤物资而毫不在意。”

帕布尔总统神情凝重望着杜少卿,说道:“那些大家族隐藏的实力太过强大,我们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才能找到一些胜利的机会。”

“以腐朽的新一代特权阶层去置换旧的特权阶层,这看似阴晦而嘲讽,但你要记住,联邦政府体系内的官员和他们的前辈相比,有一个最大的先天缺陷,他们没有七大家的支持,他们只是无根的浮萍,一场风雨过后,便会消失在腻腻的池塘中。”

帕布尔总统平静说道:“少卿,我向你保证,只要这两场战争,不,和七大家的战争能够获得全面胜利,联邦马上就会迎来一场风雨,到时候街巷就会干净。”

杜少卿沉默片刻,回答道:“总统先生您不用向我保证什么,我明白您的意思,这算是阵痛,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您,直到整个联邦都熬过去。”

这一场发生在两个强大男人之间的漫长对话,在帕布尔看来非常感动,他欣赏器重杜少卿,所以他需要向对方无保留地袒露心中所想,获得对方无保留的支持。

可如果是在封余看来,这只是擦鞋油总统又一次成功的演讲,听演讲的只有一个人,很重要的一个人帕布尔再次成功地欺骗了对方,或许也欺骗了自己。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三十六章 小黑帽下

这里是首都郊区一处神秘庄园,庄园占地极广,深处竟隐隐能够看到几座覆雪青丘的轮廓,没有多少人知道庄园的神秘主人是谁,因为铁门旁的石牌上没有留下任何字迹,连符号也没有。

黑色防弹汽车和墨绿色军车组成的车队,被迫停留在无字石牌前,除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恭谨躬身,没有任何人前来欢迎,铁门紧紧关闭。

联邦总统到访,却被拦在门外,这是难以想像的事情,无论是在联邦哪个大区甚至是百慕大,都没有任何人敢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

车门开启,穿着黑色正装的特勤局特工表情漠然下车,监控四周动静,通过耳中的白色小片与系统进行联络,试图解决当前尴尬而又令人愤怒的局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厢后排中的杜少卿表情越来越阴沉,冰冷眼眸里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谁都能看出他已经快要压抑不住胸中的愤怒。

庄园里的人们如此对待应该受到尊敬的民选总统,他最尊敬的人,是不可忍受的事情,他皱眉说道:“利家如此无礼,难道真以为凭借金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帕布尔总统的表情却非常平静,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他微笑说道:“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无论身上背负着多少带金腥味的罪恶,总应该拥有一些特权,更何况那位老人在某些程度上,值得你我尊敬。”

光滑的金属轮碾压昂贵的tlf材料地坂,数十台整个宇宙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被悄无声息地推走,豪奢的房间顿时变得空旷很多。

柔软床旁幔布被风吹动,阔大的环境愈发衬得床上那位干瘪老者身躯极为微小。

铁算利家当代家主利缘宫老人,重重咳了两声,有些厌恶地任由第十七顺位妻子擦去唇边的痰液,望着站在床前的利修竹和利孝通,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不该这时候死,但死亡终究是不能安排的,只不过是时间到了,你们不用伤心,只需要记住我的话。”

利缘宫脸上的老人斑非常浓重,而且已经失去了全部光泽,随着他的笑容堆起,就像池塘里飘浮着的小圆黄叶,被堆的无比密集。

“我所欣慰的是,能从你们的眼里看到真正的悲伤,证明当年从那么多男孩儿中挑选你们被考察,是非常正确的事情。真正的商人不需要天天扮冷酷无情,那是杜少卿,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商人呢”

“商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盯着所有的钱,脚边的钱,床底下的钱,现在的钱,以后的钱。”

“这不是低劣品质,而是最大的荣耀,因为只有钱才能促进资源的分配流通。从大浩劫之后,我们铁算利家,一直做的事情就是保障人类社会资源的流通。”

“商人才是现代社会的根基,谁试图阻止商人挣钱,那就是全人类的敌人,那都是在找死。”

利缘宫老人头顶稀疏的白发,像被风吹旧的柳絮,无力地耷拉着,但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依然坚定有力。

“我把野心勃勃的总统拦在外面,和你们说这些话,就是希望你们明白商人最需要坚持和强大内心。”

他缓缓偏头望向利孝通,带着怜惜之情说道:“三年前告诉过你,投资就一定要坚持到底,许乐那件事情太可惜了,要知道投资一个皇帝是我毕生最大的梦想,可惜这个梦想直到死亡依然没有机会实现。”

利孝通跪下认错,利修竹也跪了下来。

利缘宫微笑说道:“你们都知道,家族先祖曾经投资过邰皇帝,虽然我们可能错过了一位帝国皇帝,但这次不要再错过,你们至少要投资一个邰总统出来。”

老人淡淡嘲讽道:“虽然说投资总统没有什么挑战性,家族做了太多次,但总是聊胜于无。”

“不要被莫愁后山的态度所蒙蔽,夫人之所以不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她还有很多底牌没有揭出来,她有资格等待。”

“但我们没有资格等待,我们的底牌很明显,就是钱,也只有钱,继续加大对沉默行军的支持力度,太子爷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另外林半山和田大棒子两边,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需要。”

“至于宣称要回来的许乐,虽然我认为这块臭石头是个念旧情的人,但他毕竟是帝国太子,安静旁观吧。”

利缘宫老人平静做完最重要的几件指示,然后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下一辈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离开。

房间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躺在床上的利缘宫老人和坐在床尾圈椅中的帕布尔总统睁着眼睛,看着彼此,很长时间都没有谁开口说话。

联邦政府和七大家的战争早已掀开帷幕,即将进入白热化状态,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帕布总统却来到了利家庄园,这是很难想像的事情。

因为某些很重要的问题,总统先生必须来一趟,必须在这个老人闭上眼睛之前寻找到答案。

“总统先生,我和我的家族控制联邦金融已经很多年了。关于这场战争,你想作战,我可以应战,事实上只要我这时候说一句话,联邦金融体系便会马上崩溃,联邦政府今天下午就会破产,整个联邦都会乱起来。”

任何人说出这句话,都会显得嚣张愚蠢而滑稽,但说出这句话的是利缘宫,就没有人敢怀疑。

“我很清楚你的来意,政府指控利家勾结帝国人,想来也没有胆量真把我家小七关进倾城军事监狱。”

利缘宫老人看着椅中的男人,缓声说道:“用这种罪名威胁我铁算利家在覆灭之前,不要做出过于疯狂的自毁举措,你难道不觉得这种要求很荒唐”

帕布尔总统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战争的结局永远不是斩尽杀绝,政府和民众只需要胜利,需要真相。贵家族有位先祖曾经在临死前说过一句话: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而政府并不想看到洪水滔天,所以政府可以给贵家族一些承诺,换取你的妥协。”

“承诺什么承诺不赶尽杀绝,分拆利家所有产业之后留下足够的基金供我的子孙后代世世吃用不愁”

老人说道:“你不了解商人,你要抢我的钱比夺走我的生命更加可怕,你要清楚那些钱是我的,我愿意捐献给军队是我的事,但我不愿意的时候,谁都别想夺走。”

“你的军队,你有杜少卿,你可以把这庄园里的人们全部杀干净,钟家也没有了老虎,你甚至可以把七大家的人全部杀干净,但你很害怕出现这种画面。”

老人望着帕布尔总统嘲讽说道:“因为那样的话,七大家留给你的联邦,留给你的世界只剩下一片废墟。”

“你是在恐吓联邦政府”帕布尔总统微笑问道。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利缘宫微笑回答道:“说到恐吓,我相信莫愁后山的沉默才是你最恐惧的事情。”

长时间的沉默。

老人挥挥手,低声喃喃道:“让政府撒回对小七的指控吧,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联邦的经济崩溃。”

“但这和政府的拙劣手段无关。”

老人呵呵低声笑道:“你怎么能理解我这种商人对这种制度的热爱我怎么忍心去伤害它我也不相信你有能力把这些千世之家逼进要玩殉情自杀的绝境。”

老人缓缓转头,看着帕布尔总统的眼睛,说道:“最后太子爷做的很不错,议会山对你的弹劾案虽然连一读都没有通过,但我想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难道到时候你真敢兵逼议会就算你真如此疯狂,杜少卿和军方会跟着你发疯就算你们这些疯子真的全体犯病,但难道你不知道许乐马上就要回联邦”

老人的脸上泛起意味难明的笑容,说道:“许乐回来意味着钟家那位小公主将要回到西林,你和李在道将没有任何机会,除非你们敢打一场内战。”

“至于许乐会做出什么比你们更加疯狂的事情来,我更是无法想像。”

利缘宫老人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了,头顶絮絮白发辗转不安,看着帕布尔艰难地摇着头表示同情。

“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打,你已经注定失败,因为你一直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要拆除一幢破旧的建筑物,只能小心翼翼从最顶层开始拆起,而你却选择了粗暴的摧毁大楼的地基,就算你毁了这幢大楼,大楼倒下来也会把连同你在内的所有强拆者全部压死。”

帕布尔总统沉默很长时间后回答道:“从上面慢慢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没那么多时间”

利缘宫老人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冷漠质问道:“你没有时间,但联邦有时间”

“你坐的椅子是我坐了几十年的椅子,无论去哪里我都习惯带着,因为椅子代表位置。”

“而位置代表责任。”

利缘宫面无表情看着帕布尔总统,说道:“做为民选总统,你应该清楚总统的责任并不是自私的理想实现,而是为联邦民众谋求一个美好的现在。”

“你甚至没有资格谈论稍微远一些的将来”

帕布尔总统微微蹙眉。

“人类社会组织是很脆弱的,经不起所谓理想的折腾,你坚持这样做,只是满足自己在历史上留名的欲望。”

利缘宫老人冷漠看着他,说道:“你没有时间,但联邦有,你的继任者有,你完全可以打下基础,通过法案却不急着清洗,一步步慢慢来。”

“你没有这样做,你很焦虑,你很着急,因为你清楚如果你只做到这些,那么就将是你的继任者甚至是数百年之后的某位总统替你完成这项使命,而你再也没有机会成为联邦历史上最著名的总统甚至是救世主。”

“总统先生,承认你的自私与虚伪吧,或许还能让我在死之前保留一些对你的尊敬。”

帕布尔总统沉默了很长时间,神情凛然回问道:“难道要把联邦改变的希望寄托在被你们饲养的政客身上,或者是寄托在邰之源这种七大家贵族身上”

“为什么不可以历史有自己的力量,而人先天具有背叛自己所属阵营的渴望,他做起来会比你更顺利。”

“垃圾永远不会自己走进历史的垃圾堆,需要有人来做清扫工作。”

帕布尔回答道,然后眉梢微微一皱,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好像几年前听谁说过,因为这种回忆,他的情绪变得有些异样,看着老人那张满是斑点的脸,问道:

“说到自私,那么你呢你和利家前面十几代家主没有任何区别,历史上不会留下你的姓名,甚至就连民众都不知道你是谁,手中握着不可思议的财富死去,你难道不会不甘心,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没有意义”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这些。”

“那在于什么”

“到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

利缘宫老人平静望着窗外的雪花,有些动容叹息了一声,低声缓慢说道:“人生就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旅程,所以无论是你,还是当年掀掉我小黑帽的男人,这一生做这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意义。”

“也许您的话有道理,但我总认为既然活着,就应该做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帕布尔总统平静回答道,交谈至此时,他第一次对这位将死的老人用上了敬语。

利缘宫老人缓声说道:“我这生有两个人看不透,一个是刚才提到的掀我帽子的男人,一个是许乐。”

“看不透前者,是因为我始终不知道他在乎什么,看不透后者,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乎。”

“听到你的回答,我才终于有了答案,像你们这样的人谈及活着的意义,其实只是不甘寂寞。”

老人脸上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喃喃叹息道:“都是些不受教的痴人,确认这件事情,我很欣慰。”

说完这句话,统治联邦金融甚至是经济界长达六十年的利缘宫老人就此逝去。

老人闭上了眼睛,枕边的小黑帽沉默无言,就像是一盏永远不会点燃的旧式油灯,据说这代表利家先祖某种神秘的宗教信仰。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三十七章 百慕大有一条呲着牙的狠狗上

宪历七十五年最后一天,利修竹戴上了一顶黑色的小圆帽,帽檐并不宽,但阴影落在他英俊无比的眉眼上,顿时将过往的锐利尽数掩去,只剩沉稳低调。

同一时间遥远的百慕大星域,最繁华热闹的波普星上,联邦商务部首席助理笛卡尔先生,也戴上了一顶缀着碎兰花瓣的宽檐帽,身旁那些面露谄媚之色的走私商人介绍道,这是波普星最有风味的装扮。

笛卡尔先生满意地调整帽檐,阴影落在他普通容颜上,衬得眉眼间一片傲然得意。

南科州流血事件及新闻频道播出事故后,联邦政府开始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看待那位肩若陡山的男人。

政府一方面加紧对张小花等人的通缉,另一方面则是加强了与百慕大本土势力的接触支援,希望铲断林半山深植此地的强大根基。

这项工作已经进行了数十天,笛卡尔此次前来是要为此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验收成果,然后顺道体验一下风土人情庄园享受。

当年帕布尔律师事务所的大学生,二十年后已经变成大腹便便的中年高级官员,笛卡尔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对帕布尔先生的忠诚以及敬畏,此番执行总统亲自交待的秘密任务,他本应该表现的更加谨慎严肃

然而被百慕大大人物们包围讨好的感受是如此的好,他绝对不介意多享受一下所谓风情,因为所谓风情除了头顶这顶碎兰花瓣圆檐帽,还有很多别的趣致。

豪华车队缓慢行驶在波普星的街道上,大气层上方隐约可见的射线过滤膜,将远处的恒星光辉变成淡淡的蓝色,四周风格怪异的建筑物笼罩在一片蓝色中,显得格外诡异幽魅。

笛卡尔看着窗外异乡的风景,听着身旁那名下属的报告,心中默然感慨,传说中波普星拥有宇宙间最多的赌场和美女,怎么街上看不到闪动的光幕与裸着双腿的翘臀女人看来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就连百慕大都受到了波及,变得萧条了许多。

“第七舰队封锁了百慕大通住联邦的三处大型扭率空洞,林半山属下企业想要与联邦进行贸易,已经变成非常困难,最近两个月他们的资金链已经快要断裂。”

下属看着手中的电子记录册,有些紧张地汇报道:“三军区暗中向百慕大输送了两批军火,最近波普星上连续发生了十七场械斗,林半山的手下死伤惨重。”

“步步进逼,步步惊心,你做的很好。”

笛卡尔先生笑着感慨道:“我一直认为,一个黑道分子居然胆敢和联邦对抗,真是霸气外露,找死。”

“还有最关键的两条行货线路在林半山手中,再就是百慕大五个居住星球的地下控制权,还处于争夺阶段,只要稍后能够成功,政府就可以不用再担心这边。”

笛卡尔先生嘲讽说道:“这就是百慕大那些土皇帝为我安排的特别节目”

豪华车队在波普星最著名的夏威夷会所外停下,百慕大那位最臭名昭著的军火走私商人,小跑来到车旁,恭敬无比打开车门,把笛卡尔接了出来。

会所门口的光幕上闪烁着各式各样的刺激线条,笛卡尔站在车旁微微皱眉,问道:“就是在这里”

“是的,笛卡尔先生。”军火商人解释道:“林半山虽然已经离开了大半年,但却在这里留下了一条恶狗。事实上我们一直以为那条恶狗没有主人,没有想到在当前局面下,这条狗居然会为了林半山到处咬人。”

“只要今天晚上能够把这条恶狗打掉,拿到最后的两条线路和区域控制权,那么整个百慕大都将是您的。”

军火商人谦卑无比地躬身行礼。

笛卡尔微微皱眉,说道:“注意一下,不是我的。”

军火商人尴尬笑了笑,手掌扇在脸颊上,说道:“瞧我这张嘴,百慕大将是总统阁下最坚定的支持者。”

“还是不对。”

笛卡尔严肃纠正道:“根据宪章,百慕大拥有完全独立自主,百慕大永远属于百慕大人,我只是代表联邦政府和总统阁下,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表示严重的关切。”

数十名提着联邦军用枪械的武装分子,占据会所大门四周,拱卫着众人向会场里走去。

进入会场后,所有持有枪械的人都被礼貌地请了出去,笛卡尔和那位军火商人直接走进最上层的包厢。

看着下方被灯光照亮的宽阔拳击台,他摇了摇头,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说道:“居然靠打黑拳来确定线路区域的归属权,你们这些百慕大人真的很幼稚。”

军火商人尴尬回应道:“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规矩,确实粗鄙了一些,还请您多多担待。”

拳赛正式开始。

台上两名气息狠厉的男人交手没有超过二十秒,臂上系着黑色丝带的拳手闪电一拳击在对手下领,紧接着一个小错步欺进对方怀内,用膝盖狠狠击中对手小腹。

整个会场仿佛都听到某些物事爆裂的声音,观众们心脏骤然收紧,发出整齐的吸气声。

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拳手被抬出场外,虽然明知道是已方获胜,笛卡尔先生脸上依然流露出厌恶神色,摇头说道:“真是野蛮原始。”

军火商人笑了笑转过头去,充满谄媚神色的双眼顿对变得无比冷静,默默看着对面的包厢。

他没有对笛卡尔说实话,之所以今天晚上会选择用赛黑拳这种幼稚方式来决定如此重要的事项,是因为他被那条恶狗咬的遍体鳞伤,被咬到怕了。

虽然有联邦的支援,虽然明明看着就要把那条恶狗打死,谁也想不到那条恶狗居然支撑着活了下来,而且还是狠狠露着狰狞的利牙,白牙上挂着恐怖的肉丝。

对面包厢中那个男人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缓缓眯起双眼,缓缓摘下右肩枪伤上的绷带,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扶在拦杆上,缓缓张开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双唇,露出满口被烟黄黄的牙齿,缓缓说出轻蔑的宣告。

“三炮,我今天还要操你妈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透着股令人家冷的悸意,他扶着栏杆咧着嘴眯着眼,就像一头绝境中的野兽盯着猎人的咽喉,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

从东林到百慕大,李维横蛮阴狠从未改变,仿佛还是当年,当年那个拿把军刺就敢横扫钟楼街的孤儿首领。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三十八章 百慕大有一条呲着牙的狠狗下

浅紫色的衬衫,黑色休闲正装,被洗的丝丝飘柔的黑发,因为失血而过于苍白的脸颊,拢在一起平添几分魅力,尤其是唇角那丝狠厉的笑容,让很多人第一次看到李维时,都会有些微时间失神。

鲜血从迸裂伤口渗出,把浅紫色衬衫一角染成刺眼的深紫,李维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包厢,没有回忆两天前那次枪击的具体画面,而是在确认情报里说的那名联邦高官,是不是在包厢中。

当年的东林孤儿单身来到百慕大,用了几年的时间培养出一批年轻的忠诚下属,在地下世界里也有了一些名气,依然没有资格坐进百慕大权力会场前排。

他的名气来自于帮派的名称以及怪癖:帮派叫孤儿帮,李维吸收的成员全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些孤儿的家人大部分死在百慕大连绵不断的黑道仇杀之中。

这是被很多黑帮嘲笑的怪癖,百慕大虽然混乱,但真正一个家人都没有的孤儿又有多数,李维如果坚持这种怪癖,孤儿帮永远不可能壮大。

然而所有事情都在改变,被嘲笑了几年时间的孤儿帮首领李维,今天当面嘲笑那位军火走私巨头季火,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他在找死。

因为现在整个百慕大,包括那些最厉害的大人物在内,没有任何人敢瞧不起他,都被这条本来藉藉无名却骤然间显得无比疯狂狠戾的野狗吓的胆颤心惊。

有资格坐在前排的大人物,都是百慕大最有势力的霸主人物,比如那名叫做季火的军火走私商,虽然他在笛卡尔面前像小狗一般摇尾谦卑,但当年仅凭他的名字便可以吓哭波普星上所有的小孩儿。

季火这样的人还有几位,他们都是百慕大会议成员。

没有前缀,会议就叫百慕大会议。

百慕大这片星域因为宪章规定独立于联邦之外,做为一个特殊的人类聚居区域,这里除了赌场毒品工厂妓院之外,依然需要学校需要医生需要工人,依然需要秩序,然而有法律却没有法官,更没有警察。

维持秩序,制定规则的组织就是百慕大会议。

直到某一年初春某月,某个肩若陡山的联邦男人出现在百慕大,从那之后会议依然存在,百慕大制定规则,掌控秩序的人却变成成了那位地下君王。

林半山当年以落魄流浪世家子的身份来到百慕大,沉默观察准备了整整三年时间,然后在春风沉醉的某夜陡然发难,只用短短一个月便建立了新的秩序。

一个联邦人成为百慕大最不可一世的黑道君王,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林半山做到了,并且理所当然地让会议在内的所有反对势力说不出话来,不敢说话。

半年前,百慕大的君王离开了百慕大,那些被他压制多年的投降臣子们开始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心思。

以前林半山也曾经离开过,也曾经在联邦停留很长时间,那时候百慕大会议里的大人物们绝对不敢轻动,因为斯人虽去,威势和力量依然存在。

但这次不一样,林半山离开时带走了韩楚,带走了绝大部分的精锐下属,却没有征调回张小花坐镇大本营。

君王带着大部分部队离开宫殿,脸色苍白爱穿黑衣比魔鬼还可怕的韩楚走了,沉默冷厉却杀人不眨眼的张小花没有回来,仅仅这三条就足以令人动心,更何况他们非常清楚林半山把己方势力抽调一空的原因。

要和联邦政府对抗,纵使不动如半山也必须出尽全力雷霆大动,那就由不得百慕大的人们蠢蠢欲动。

没有人看好林半山此番回联邦的前景,与强大政权做对,纵使你再强大也没有获胜的可能,更多人坚定而愉悦的认为,林半山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到百慕大。

更何况联邦政府一直在暗中支援,百慕大是林半山的根基,是这位黑道君王敢于和联邦做战的底气,如果把他在百慕大的根基铲断,深入联邦内部的他们便成了没有深根的大树,没有源头的溪水,孱弱不堪。

这是非常清晰的局势,联邦政府与会议成员们两面夹攻,那个令百慕大艰于呼吸多年的男人,就算真是一座不可攀援的大山,也必然会轰然倒塌。

一幅美好的画卷,在隐忍多年的会议成员们面前展开,他们仿佛看到这片美丽的百慕大星域,在被外来者霸道占据多年之后,终于回到了百慕大人的手怀中。

四十天前,一场血腥的战争在百慕大最重要的波普星上骤然爆发,这场战争发生在百慕大会议成员与林半山留守势力之间,虽然和联邦与帝国之间的宇宙战争相差无数等量级,远不如那场战争般波澜壮阔,可令星河燃烧,然而却更为险恶直接暴力。

无数场街头械斗,密集的枪击事件,恐怖的纵火案件,不间断地发生在百慕大各个地方,鲜血纵横。

刚开始的阶段,会议取得了意想之中的胜利。

得到联邦秘密支援的他们,连续击溃林半山的留守部队,用子弹与火焰嚣张渲泄着被林半山更主要是被韩楚压制太久的怨恨,逐个街道占据对方控制的区域,用强硬狠辣的手段夺走对方的线路。

就在百慕大会议即将攻入林半山大本营所在的加斯城时,李维以及他的帮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会议成员不知道这个藉藉无名的小帮派首领,为什么胆敢在大势已定局面下出头,情报中这个人与林半山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不过他们并不在意,在他们看来这条明显发疯了的野狗只不过是又一具尸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季火以及其他几位议会成员发现自己没有重视李维和他的帮派,是犯了大错。

百慕大是一个用死亡说道理的混乱世界,谁最能杀人,谁最狠,谁就最有道理。

接来的那个月,李维用自己的表现向整个百慕大证明,他是最有道理的那个人,虽然他的帮派总共只有不到五百人,但他比谁都狠,他手下那批孤儿出身的成员,绝对比会议中那些被金钱女人养着的黑帮分子更狠

孤儿帮接手韩楚留给他们的秘密枪械库,数百名成员分散到加斯城的每个角落,守着每道街口,守着每寸土地,枪火连天,随时有人死去,然而那些孤儿出身的家伙们仿佛感受不到什么叫恐惧,纵使腹部被弹片割开,他们依然怪叫着冲出去,疯狂般抠动扳机,用密集的子弹把敌人射成马蜂窝,然后才肯倒下。

无数场血腥的小规模战斗在城市边缘爆发,李维和他的孤儿帮用最血腥直接的手段,回应敌人血腥直接的攻击,很多人倒在血泊中,会议方面却死了更多人。

死亡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孤儿帮带去死亡的方式。

三周前的某个夜晚,会议武装分子成功攻入加斯城北郊某处庄园,当夜进行了血腥的清洗,第二天负责该处攻势的会议某巨头在自家庄园里召开了庆功晚宴。

一名年轻侍者,端着餐盘将要靠近那位巨头时,被警惕的保镖拦了下来,侍者微微一笑,眉清目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嘲讽,他的身上没有枪,只有一枚炸弹。

庆功晚宴变成了血腥战场,炸弹直接将微笑侍者和那位会议巨头变成灰烬,参加晚宴的四百余名宾客死伤惨重,整颗波普星球,仿佛都听到了恐怖的爆炸声。

从那夜开始,百慕大会议巨头以及所有黑帮首领,停止了全部外出活动,在武装分子的保护下,像乌龟般紧张缩在自己的大本营里。

他们不想自己的车队被路边的炸弹直接震到天上,他们不想自己的情妇被人乱枪打死,他们不想自己的庄园忽然变成一片废墟,自己变成肉泥。

他们更不想穿着防弹衣去喝咖啡,却被一个看上去还不到十五岁的瘦弱卖报男童忽然抽出菜刀追杀,被砍到浑身淌血,肉丝挂在屁股上一甩一甩,直到保镖掏枪打死卖报男童后,依然丢脸的在大街上恐惧哭泣。

这些画面都是这个月真实发生的故事,毫无疑问,李维和他的孤儿帮发起冷酷反击的这些天,是当年林半山发动二月攻势后,百慕大最血腥的一个月。

现在再也没有人敢嘲笑原本不起眼的孤儿帮,再也没有人敢嘲笑李维吸收成员的怪癖。

直到此时很多人才明白,父母死于黑道手中的孤儿们最痛恨的就是黑道分子,而没有家人的他们对这个混乱世界无爱亦无牵挂,所以即便面对死亡也不畏惧

百慕大会议巨头们发起这场战争想要的是利益,死再多手下和同伴他们也不会感到畏惧,然而当他们遇到李维这条疯狗,遇到那些不怕死的孤儿们,才发现自己的生命随时随时可能被结束,于是他们开始恐惧。

那些年轻人比韩楚更疯癫冷血,比张小花更暴戾嗜杀,如果说到不择手段,就算是林半山那位黑道君王,也绝对做不到他们那般彻底。

会议巨头们撑不住了,虽然他们明知道李维的孤儿帮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但他们不敢再这样让战争持续下去,因为谁都不知道在孤儿帮全体阵亡之前,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就在这种局面下,两天前百慕大会议最后尝试了一次对李维的暗杀,在确认失败之后,向对方提出谈判。

这是开战至今,双方第一次坐在桌面上的谈判,捉着一根细绳挂在深不见底悬崖两边的人们,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决定用拳赛这种方式来决定相关利益归属权。

会议巨头们同意选择这种在笛卡尔先生看来简单粗暴原始血腥甚至有些幼稚的方式,来决定如此重要的利益分配,其实非常无奈及羞辱。

因为他们是被李维和孤儿帮用更简单粗暴原始血腥甚至有些幼稚的方式,硬生生逼上了谈判桌。

离开的君王没有给王国留下任何大杀器,在这种极端劣势下,城墙上的孤军取得这样的局面,已经是胜利,这是李维的胜利,这是疯狗的胜利,这是孤儿的胜利。

无论在东林还是在百慕大,或是帝国:

无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