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向日葵第5部分阅读(1/1)

杂伞

一等兵安吉罗杰斯今天当的是晚班,也就是在规定休息时间内来站岗,他已经有一个星期都没碰丽娜了,为此他在心里把排班的上士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几天他已经从监视屏幕里看够了那个界外人,所有的新奇荡然无存,平淡得让他很反胃。自从那两位医务官来为这个怪物检查之后,它的行动好像缓慢了一些,除此之外什么倒没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外面那几道防护门的弟兄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他是无聊到极点了,看了一眼荧光闪闪的屏幕,他强忍下一个打呵欠。

这时背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摩擦声,他警觉地回过头;沉重的合金门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错位。

为什么外面的两个岗位完全没有通报

安吉罗杰斯打开f9o1的保险,一步步朝那扇门靠过去。猛地推开门外竟是两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他下意识地向腰上的报警器伸出手,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合金门上方垂下来,一个闪电般的回旋踢,安吉罗杰斯的下颌骨发出卡嚓的一声响,整个人像沙袋似的倒在了地板上。

黑影松手从门上跳下来,面罩上的红外线夜视镜如同蛇的眼睛。他走到昏倒的年轻人身边,扭断他的脖子,然后从皮带上找到了那只透明的钥匙。

监视器里的犯人正在安静地熟睡着,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外面的变故。

夜视镜里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到牢门前,按下开关,细不可闻的齿轮声里有一阵压抑的喘息,绿色的通道灯照着他进入了昏暗的牢房。

“竹君”依旧睡得很熟,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身旁的入侵者,黑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个界外人的肩。

佝偻的身体一下子仰面翻了过来,露出胸口上一个烧焦的大洞

与此同时,所有的灯啪地全亮了,像箭一样射在他的身上,紧接着是几声哐啷巨响,四面通电的铁栅栏落下来封死了出口,端着f996的士兵迅速鱼贯而入,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对准了他。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最后从门外走了进来的是穿着正式军装的安格里海因,他大笑着开始鼓掌,蔚蓝色的眼睛充斥着几近燃烧的灼热的兴奋。

“等你好久了,我的中尉”

黑色的面罩脱下来了,灼热的灯光把岚月白皙的脸照得发青。

花田。

整整一大片向日葵花田,无边无际,绿油油的波浪中间,是无数金黄色的花朵。

阳光灿烂而耀眼,像上帝给它们的洗礼。

我伸出双手在里面摸索着前进,叶子和花温柔地抚摸我的脸父亲,您看到了吗,它们喜欢我它们在欢迎我靠近

真是美丽的花朵,有着和太阳一样的颜色,它们那么坦然地接受上帝最慷慨的礼物,还能毫不吝惜地用笑脸来赞叹这恩宠,真是太幸福了。

父亲,把我抱起来好吗,这样我就能一眼望遍这片绿色与金黄交织的山坡了我会永远忘不了它们的

“你喜欢向日葵吗,孩子”

喜欢,非常喜欢,就像我喜欢您一样

“那么我送你一个大人的名字,叫青葵,怎么样”

青葵什么意思

“青色的向日葵,虽然他还很小,可是他已经能找到太阳的方向了;即使他永远也没有金色的笑脸,永远也不可能有成熟的果实,可是他将不停地寻找光明”

这是您给我的礼物吗,父亲

“对,因为今天你九岁了,九岁的孩子应该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吗如果可以,将来我要种一大片向日葵花田,让我的朋友们都来欣赏,让他们和我一起看太阳,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一定可以,我相信

实验室里充斥着一股很酸涩的药水味儿,让安格里海因忍不住掏出手巾捂住鼻子。

他坐着的位子实际上离t5溶液的池子很远,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罢了,但是那种改良的电解质盐水实在是太难闻了他这一辈子,第一讨厌孩子,第二就是对任何药品都反胃。

穿着白色抗菌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好象都没有把他这个67区军务部的高级军官放在眼里,他百无聊赖地摁开面前的透明投影仪,观察着池子里的状况:

他好象睡着了,就像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沉静,安详,似乎什么也不能污染他;他真像一个天使,即使再看无数遍他都这样认为。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半透明的t5溶液就像天堂的云雾,暖暖地包围着他。

他睡得一定很香吧

“校,少校海因少校”

一个轻柔的声音很快向他靠近,安格里海因直起身子,看见一名穿着制服的女人正微笑着朝他打招呼:“您在想什么呢,少校,这么出神”

“啊,我正在祈祷李上校快为我枯燥的工作派来一个聪明又美丽的助手,”他用左手支在脸上,看着这个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是你吗,小姐”

他的话很容易让女郎的眉梢浮起了一丝春意,大方地向他伸出手:“克拉拉欧罗上尉,很高兴认识您,少校。”

真好

安格里海因不轻不重地把那只小手包在掌中,他终于又可以和温柔娇媚的女人在一起了,这样真的太好了

克拉拉欧罗上尉是一位有着雅利安人风韵的古典美人,淡金色的长发在脑后优雅地纶了一个髻,鬓边却垂下了几丝诱人的余味。她轻扭着腰在安格里海因对面坐了下来,不出所料地看到少校眼里暗藏的兴趣。

“我是安全事物部分管渗入事件的调查员之一,拉赫李上校说我的遗传学知识可能会对您有所帮助”她把素净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早就听说过安格里海因少校作为最年轻的宙斯勋章获得者,在侦破能力上高人一筹,现在看来确实很不错,能抓到如此隐秘的暗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真是大方得体的女人,第一次见面就很让人愉快;回忆起岚月却一副讨厌的冰山表情,还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安格里海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的新搭档,觉得自己很满意她的每一个部位,包括猫一样的眼睛,只是比起以前在某个昏暗的酒廊里闪动的另一对眸子,微微少了点灵气。

“太好了,克拉拉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少校。”

安格里海因调换了一个姿势:“我想你今天一定可以告诉我检查结果了吧,已经过去两天了,细菌变异实验室的这些家伙还是不愿意透点口风给我,说什么必须先经过上校允许。”

“他们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欧罗上尉伸出手指把投影仪里的图象切换到实验资料上,“毕竟这是一个很稀有的变种,连专家们都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一切都倍加小心。”

“我以为我应该算是这件事的上层执行者之一。”安格里海因冷冷地掏出一支“紫菊花”,一个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立刻要求他收起来。

“好吧,好吧。”他焦躁地把那支烟揉作一团扔在桌子上,“现在他们已经给那老头子汇报过了吧,赶快告诉我结果。”

克拉拉欧罗上尉终于用她纤细的手指慢慢输入了一串密码,投影仪上开始播放这两天来的所有审讯及实验录象,安格里海因微微向前探过身子,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呼吸加快了:

录象是从那晚逮捕他以后开始的,他的脸上是极端的平静,就像平时他面对他一样不,其实也有些不易觉察的激动,就是在牢房里看见他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他扔掉了武器,突击队员很快把他摁在了地上,然后提起来,直接带进了监狱外面的囚车,这是安格里海因早就料到的结果。接着是一片雪花空白这是被带入军务部审讯室的过程,全程保密

原有的程序他很熟悉,不过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有特殊步骤。

岚月的已经戴上了闪着荧光的镣铐,坐在椅子上,圆形的桌子周围是和上次提审那个少年时同样的主审官,只是少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自己。

威吓与利诱全都没有效果,中尉他还是习惯这样叫他一直在冷笑,安格里海因没有见过他的这种表情,像冰冷的蛇,他不喜欢。

全部审讯依然像一场闹剧,但在临近末尾时门开了,一个女人走进来,轻轻在拉赫李上校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递上一份文件。上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安格里海因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老上司会有那种表情。

“你给了他什么”安格里海因把头转向克拉拉欧罗上尉,“老头子活象见鬼了”

“一点初步实验后的推测,是从那个人身上的血样里得到的。你马上就知道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雪花点,然后屏幕亮起来了,洁净到刺眼的白色,像幽灵一样全身穿着抗菌服工作人员,屏幕右下角标识着时间和地点:9:3o,细菌变异实验室。一个横躺在平台上的人被缓缓地推了进来,他全身赤裸着,手臂和颈部上面有一些细细的导管,红色的血液从导管里留进平台下的容器中,图象渐渐放大了,岚月那张天使一般的脸越发清晰。

安格里海因听到自己的指关节发出脆响:“中尉”

“看看他的身体,你现在知道上校为什么那样震惊了吧”克拉拉欧罗上尉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兴奋。

完美的身体,雪白到没有一个斑点的皮肤,匀称到仿佛雕塑般的骨节,柔和的线条,修长的四肢,连腰间原本应该有的那道伤痕也在短短十天内消失得几乎不见踪迹;这不像是人类能拥有的美丽。

平坦的胸口没有隔离区里使用的身份编码刺青,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样的洁白不停地延伸下去,直到腰间、小腹,没有任何污秽的东西,甚至是

“很早以前听说过一种古老的宗教中描述过这种无性别生物,不过今天才知道竟然真的存在”克拉拉欧罗上尉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没想到吧,少校,他可不是个普通的间谍哦dna分析表明他原本应该是男性,但是突发的变异让他的生殖器严重萎缩,第二性征全部消失了,甚至连各种腺体也很奇怪。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现象,你确实可以把他叫做天使,因为他可以算是老天赐给我们研究的绝好珍品”

安格里海因想不出该说什么

“怎么了您的表情真奇怪难道您是现在才知道他也是个界外人吗”身旁的女人露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惊讶,“不会吧听说你们住在一起啊”

妈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女人这么罗嗦

安格里海因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么多的血要送到哪里去”

“少校”金发美女似乎觉察到了身旁的人对她的研究不感兴趣,她略显尴尬地指了指屏幕下方的容器:“这是要送到其他几个实验室的血样,不过才5oo毫升。”

“是吗看样子关于他的实验和研究已经开始大面积进行了,而我却还蒙在鼓里”

“这是最67区高指挥部的统一决定。”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你来告诉我”

“这也是最高指挥部的决定。”

安格里海因抬起头望着被泡在t5溶液中的那个人,突然砰地一拳重重砸在投影仪,转身走向门口。

“少校”身后的女人有点错愕地叫到,“您到哪里去”

“去找老头子聊聊。”

“等一等,少校海因少校”她追上来抓住了他的手,“我希望您不要急着这样做,请想一想,为什么您是侦破这起连环渗入事件的功臣,却被排斥在实验小组之外难道您还不明白上面为什么有这种决定吗”

“因为”安格里海因头也没回地甩开上尉,“他们都是混蛋”

军务部十八楼的气压今天特别沉重,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放轻脚步,压低声音。连以往娇媚的红发女秘书也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这种气氛的带动者正是以往很少皱眉的安格里海因少校。几乎所有站岗的下士和列兵都亲眼看见他怒气冲冲地跨出电梯,当坐在上校门外的那位红发美女开心无比地迎上去时竟然被这个一贯优雅的男人破天荒推开了。

对小姐如此粗鲁可一点也不像少校的作风。

他径直走进了上校的办公室,甚至没有让那位倒霉的秘书通报,在门关过来的时候,站得近一点儿的人几乎都能听到他的咆哮:“长官,您不觉得该给我个解释吗”

哦,他们冷静的少校今天失控了

厚重的大门遮住了一切猜测的目光,所以没有人知道下文,而他们也没胆子去窥探门里面的一切。

拉赫李上校还是那样沉稳地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全息电脑屏幕,刀刻般的五官一点也没有因为属下的无礼而有所改变。

这种极端的冷静更激怒了少校,他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长官”

“闭嘴”短促地命令打断了他下面要说的话,军务部最高指挥官终于把目光从屏幕移到了他身上

“安,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这样怎样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长官。”安格里海因硬生生吞下了刚冲到口边的话;老上司的积威尚在,他总算记得收敛过分的怒气。

“不懂”上校的口气中带着一点嘲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守规矩,以前的那些常规礼仪都跑哪里去了”

“抱歉,长官。”

上校哼了一声,按下了旁边的控制器,浮在空气中的大屏幕缓缓向安格里海因转过来:“我说,安,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是为了他吧”

屏幕上的脸如同天使一般安详美丽,静静地沉睡在云朵一样的t5溶液中。岚月,果然是他

安格里海因一愣,随即干笑了一声:“为了他一个间谍上校,您不该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至今还不能审问一个自己亲手抓获的犯人呢”

“你在指责我”上校抱着双臂看着他,“是的,安,你这次的任务非常出色,我并不否认能抓到他几乎全靠你。不过,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长官。”

“你接到这桩任务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你是什么时候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第一次见到他以后。”

“什么时候向我报告的”

“十十月十七日。”

“就是抓获他的前两天。”上校的口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告诉我你以前发生这种事时是怎么做的”

“立刻报告,然后等待您的指令”

“如果你按照以前的程序提前报告给我,杰米琼斯就不会死,对不对”

“”

“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你的勋章是怎么得来的”

室内的空气凝固了,安格里海因死死咬紧牙关,最后终于吐出了几个字:“请让我见见他。”

细菌变异实验室,这里已经成了安格里海因最讨厌的地方。

洁白的墙,洁白的桌椅,洁白的看守,白到刺眼的一切,而且空气中永远有难闻的药水味儿。

安格里海因用手巾捂着鼻子,静静地坐在这间狭小的特殊“会客室”里,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进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嗨。”一开口,原本低沉悦耳的现在声音竟然哑得可怕。

安格里海因放下了手巾,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晚上好。”

这就是实验的结果吗

“中尉”的脸色越发苍白,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两只眼睛显得更亮了,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袍子,那股清香已经被t5溶液的怪味儿代替了;纤瘦的脖子像是能用一只手就折断,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诡异的器械伤痕。

“真感谢您能来看我,少校。”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可怕,“如果不是您要求,他们还不知道要把我泡到什么时候呢,看,我的皮肤都要起皱了。”

“为什么声音会变成这样”

“哦,”“中尉”懒懒地歪过头,“因为实在是太疼了他们让我疼得受不了,只有放开喉咙叫啊。”

那会是怎样的折磨呢

安格里海因勉强不去想象那些场面:“月,不,其实你不叫这个名字吧,我刚刚获得允许查阅了红色编队的原始资料库,除了岚月的这个名字以外,你的一切基本情况都是伪造的吧。”

“伪造得很成功,对不对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识破。”

“应该说是我们太小看界外人了,你们已经可以拦截联合政府向我们传送的资料,并且随意篡改真是完美的偷天换日”

“完美您客气,长官。”他自嘲地笑了,“我还不是一样被你抓到了对了,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狐狸尾巴呢”

“狐狸尾巴”安格里海因奇怪自己竟然也笑得出来,“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时吧,虽然你出现时故意暴露自己和红色编队的人不相上下的灵巧身手,可是他们都是一板一眼的,而你却有灵气。”

“真没想到您会用这个抽象的词来形容我,您不像是一个相信第六感的人哦。”

“错了,有时候它也很管用。”

“我记得当时我很努力地装出呆板的样子了。”

“对,你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机器,可你毕竟不是。”

“哦”“中尉”挑起眉毛示意他继续。

“然后我就开始注意你的行动。还记得你是怎么对待猫妖酒廊的老板吗你剜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手指,并且说这是你做事的风格。”

“是的,当时你指责我过于残忍,不过我已经解释过了:红色编队的人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可以了,不用顾及手段。”

“话是这么说没错。”安格里海因慢慢地斟酌用词,“可是,他们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则:完成任务必须干净利落,把危险性降到最少。你杀了酒廊的老板,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会被发现,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有可能进行下面的步骤吗你当时带着工具,应该可以轻易采到他的指纹和视网膜样本,为什么要杀了他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的秘密吧”

犯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赏:“您早就看出来了对,因为他当时撕破了我的衣服。”

安格里海因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不久前的一幕:那具躺在平台上的身体,光滑的胸膛上没有任何刺青或斑点

“然后呢,你不会只凭这一点破绽就定我的死罪吧”一只修长的手在他眼前招了招,提醒他专心点。

安格里海因忍不住又去掏上衣口袋,不过看了看身后的几双死鱼眼睛,还是勉强收回了手。

“让我想想,接下来又是什么事情呢对了,我们第一次去查那些尸体的时候,在地下冷藏室中遇到的袭击,你当时受了重伤。”

“我救了你。”

“你真的救过我吗”安格里海因看着平静微笑的这个人,他的样子应该叫“安详”吧,“不错,在那个阴森森的地方,有人炸毁了冷藏室的门和电源,然后我们两个人在黑暗中被攻击,你还受了重伤,不过真正的所谓袭击者,不就是你自己吗”

“岚月”的脸上连一丝肌肉的颤动都没有。

“我记得是你把军医送出了冷藏室,而那时我正站在尸体旁边,你完全有机会把炸弹放到门外,再若无其事地走回来。几分钟后,室内全黑了,戏要怎么演全看你的了。”

“真厉害,这么说我的电枪和扔在通风孔的道具都没骗过你”

“通风管道四通八达,但有人爬过总会留下痕迹,而我事后只在冷藏室的那个入口找到了一点儿凌乱的手脚印,所有的出口却都没有动过的迹象;总不会是那个j细进去之后就在里面消失了吧”

犯人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也没办法做得滴水不漏。看来我的那道伤口还是没有迷惑你,真是太不值得了。”

“不是这样的。”安格里海因摇摇头,“当时我还没想到这么多,你的表演应该还算到位,不过那道伤口恐怕不是单纯地用来迷惑我吧”

这句话让“中尉”眯起了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用那道伤口来运送尸体中的货物,你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包装箱,躲过了门口的感应探测器监视。我说的对吗”安格里海因的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所以,亲爱的月,你所做的并不是为了我。”

一切都不是为了我,甚至包括你所有的温柔与微笑。

空气中只有沉默和刺鼻的药水味儿在肆略,在这样干净的地方安格里海因的脑子里却不停地闪过那些恶心的尸体,还有他们耳朵后面的小伤口,不过记得最清楚的还是“中尉”腰间血肉模糊的一刀:

“用身体来做防护罩,使探测器无法检测原本就不大的放射能量,你们其实是很聪明的。”

安格里海因几乎要痛恨眼前的人;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想说点什么吗”他开始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说什么”犯人依旧无所谓,“那个你应该知道了,杀死吉米琼斯的也是我。”

“在联络器上动手脚吗”安格里海因似乎不愿意过多谈论细节,“军务部想查一个特殊的发射频率是很简单的事,从头到尾我们都是被监视的,所以你在莎士比亚大剧院时用虚假的发射信号误导我也只能瞒过一时。想一想,当时门上没有破坏的痕迹,谁能在特殊时期让那么富有工作经验的吉米轻易开门”

“哦,确实是这样吧。本来我在想,也许不弄坏门就可以照应你所说的有内j这回事,看来做过头了这么说我在审讯竹君时演的戏你也全看穿了”

“不,你演得好极了,他配合得也很好,只不过你说的中文给了他太多的暗示;什么叫同胞,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求你说英文并不表示我不懂中文。我想同一个民族之间总会有办法沟通的,你们之间能达成默契。”

犯人有些不自然地笑起来:“这倒也是您真聪明,少校。”

“不客气。”

这是什么对话啊

“哦,够了”安格里海因终于愤怒地提高声音,“为什么我们要做在这里说这些该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不是为了这些才来见你的”

僵硬的空气似乎因为他的话有一瞬间地流动,不过立刻又凝固了。

“说话,亲、爱、的”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纹丝不动的那个人,“我想现在我至少应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一阵沉默后,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近乎叹息的音:“青葵。”

安格里海因一愣,喉头咽下一股重复的冲动。

“发音困难吗”他嘲笑他,“还是你认为我根本不会告诉你不,其实对这种事我不会太坚持”

“qg kui ”

“青色的青,葵花的葵。您应该会写这两个汉字吧”

“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无所谓。”

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岚月不,应该叫他“青葵

”像极纯净的水,不起一丝波纹,柔柔的,似乎没有东西能打破这种柔和;漆黑的眼睛甚至比外面的天空还要沉寂,安格里海因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竟从来没有看到里边最深处的东西。

他真的应该呆在油画框里,而不是像标本一样被人泡在t5溶液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提审你吗”安格里海因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

“哦”

“这是军务部的决定,我没有过去那么自由了”

这句话让对方愣了一下。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得到宙斯勋章吗”

“为什么现在提这个”

“我相信你们查不到这方面的资料,因为这跟本不入档,所有的记载都不过是某某在何年何地被授予何种奖励;在这里,只要有成绩就够了,原因并不重要。而一旦获得了这种勋章,就意味着你将走在最狭窄的上行通道里。”

“那年你二十五岁,年轻有为啊。”

“你的口气真让人不舒服。没错,那是我最成功的一次任务:我的小队一共36个人,在21区边界上伏击28o个妄图进攻数据发射塔的叛乱分子,其中有一个是我同期毕业的队友,比我小5岁,成绩却与我不相上下,我承认他是个天才。但到达指定地点后我在无意发现,有人竟然暗地里破坏的通讯联络设备,并且准备从内部引爆发射塔,我找不到任何线索来查明j细,我保证自己的忠诚,却没有办法保证其他人,而一旦发射塔失守,整个联合政府的东半球地区就会失去控制。”

“你要力挽狂澜”

“只有我能那么做。”安格里海因还是忍不住掏出了烟,却没点燃,“我把所有人骗进了发射塔的地下室,准备监禁他们,可惜我的队友很快看穿了这道不正常的命令,我来不及思考就打爆了他的脑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接着就开始马蚤动,我按下了隔离门的开关,35个人被关进了地下室,然后我把高压电枪接到了地下室的消防水到上,打开了闸门当时那么厚的合金门也没能挡住那股焦臭味儿”

“7个小时后叛乱分子接近了发射塔,好在我能熟练地布置地雷带,而发射塔的电力足够支撑一次3ooot级的爆破,等他们全部进入雷区后只要按一下电钮就够了那一天,空气里好象都漂浮着血雾,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只有我一个活着的东西”

室内温度又降低了几分,连青葵也微微打了个哆嗦。

“我一个人保住了发射塔,以及联合政府的安全,在三个月后被授予宙斯勋章,但是却落下了一个后遗症只要我不抽烟,嘴里就能尝到血腥味儿”

“这就是你一开始就能怀疑我的原因吗你根本不相信别人,不管是同伴还是敌人。”

“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我没有同伴。”安格里海因尖刻地笑了,“作为一个情报军官,必须怀疑一切。”

“那什么所谓的成为机械师的理想也是可笑地台词吧”

“我啊,从来就没有想从事那种职业,我的目标是做一个军人,一个最好的军人”

“看来我们都很不诚实。”青葵用手理了理耳边的乱发,“你可以不必指责我的欺骗了”

“不,不对”少校烦躁地挥了挥手,“因为至少有一件事我没有说谎你是我职业军人生涯中最可怕的失误”

青葵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趴在桌子上,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望着对面的男人:

“长官,难道您真的爱上我了”

真的爱上他了吗

安格里海因不知道自己向来聪明理智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似乎一切都在接触到那个人以后变得无法控制。

愚蠢的对话

这是他对今天两个人见面的评价,他讨厌自己由主动变为被动,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暴露出那么多过于外露的好恶,翻出藏了那么久的秘密还有他想不通为什么最后自己倒像个囚犯,困在他的眼睛里。

67区的天空漆黑一片,人造太阳已经降下去了。

他光着上身坐在窗台上,手上夹着一支紫菊花,旁边放着久违的红酒,带着烟尘味道的风吹动他银灰色的长发。电话在嘟嘟作响,上校的训斥仿佛还有余韵。

“你太让我失望了,安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

“你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我让你见他不是为了说这么多的废话”

“你要明白我为什么破例让你回来参加专案组”

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货物”还是没找到,界外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全部都不清楚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硬的已经不管用了,而克拉拉欧罗上尉说的催眠法更是愚不可及因为检查后发现犯人已经受过反催眠暗示了。

剩下的工作几乎又落在了安格里海因身上。

他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接受任务,特别是这种任务

超慢的速度,我都受不了自己了

关于色诱的事,他自己都记不清作了多少回。

还好,科技的发展并没有让人的原始本能退化多少,所以安格里海因知道怎么让那些保有秘密的女人先进天堂,再下地狱。这种事他得心应手,因为肉体是一种工具,就像他手腕上的f997一样,而这次的对象不过换成了一个界外人,况且连“工具”都可以不用。

很简单啊,应该很简单。

他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几十遍,但唯一的成果就是消耗了几十根紫菊花。

“长官,难道您真的爱上我了”

一个界外人啊

他想起了在“猫妖”酒廊的地下交易场,那个一身灰蓝色的小女孩在叫妈妈,现在他明白了当时“岚月”脸上的古怪神情有多么地吸引人也许自己在那一刹那就被触动了,尽管这种触动连一秒也没有维持;他怀念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论是在那个寒冷的停尸房还是在这个客厅还有,即使他受伤的原因值得怀疑,但无可否认地,想到一个如此纤柔的人也许是在保护他,安格里海因无法不产生特殊的感觉;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他们屡次谈到这片黑暗的天空时,他会用一种奇怪的第三者的眼光来描述它他是特别的,一直如此。

所以当安格里海因一想到那些曾经的柔情蜜意都不过是两个人有意识的表演,胃部就隐隐犯疼不,他讨厌独角戏

他真的是爱上他了

天哪天哪天哪

这是真正的疯狂

而摆在他面前的是:要恢复理智,还是将这场疯狂持续下去

地板上躺着他的制服,银光闪闪的肩章在提醒他是什么身份。“少校啊”他狠狠地掐灭了快燃尽的紫菊花

“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最好的军人,不仅仅是用一个宙斯勋章来证明我会成为中校、上校一直到将军我会的,一定会”

“人是那种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只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能行的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句话老是在青葵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大概是由于实验过于频繁,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混乱吧,不过想想倒是很贴切的这还是安格里海因说的呢,正符合他现在的状态

比起前两天来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脱离了t5溶液,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面呢。现在躺在满是监视器的透明牢房里,他轻轻抚摩着手臂上的伤口,觉得有点儿火烧似的的疼;这是今天第三次实验留下的纪念,被涂抹了1克的hy强酸,据说是为了检测正常皮肤和变异肤质在抗酸性上的差异。

开玩笑,他们真以为他的痛觉神经也萎缩了吗

不过脖子上的针眼儿倒是逐渐在愈合了,就是不知道植入的那些寄生虫什么时候发作。

现在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轻松了许多,至少他们没把他作活体解剖,估计军方是斟酌过的,在找到他们想要的的东西和这一系列实验结束前,他很安全。

他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果然还是流失了太多的血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