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追男隔座山第7部分阅读(1/1)

、放肆、享乐,还是自律、严谨、骄傲、坚韧

当一个人手握别人幸福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他必须手托着太阳,把每一寸光和热传递给别人。家族与姓氏赋予他们的,不仅是荣誉与他人的仰视钦慕,还有责任与牺牲奉献。

他终究要面对如斯的考验,诗织对自己说,然而那少年熟悉的温润笑容从嘴角消失的现在,她仍然感觉遍体生寒。

也许是有点同情他吧她离开厅堂,朝着后花园缓步行去。

曾经,她同他,同白哉一样,都热爱着自己的家族与姓氏,为了家族可以奉献一切,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同这样的牺牲。

不然不会有权力倾轧,不会有勾心斗角。

她不会热爱着家族,却最终失去了它。

家族是我们的脊梁和归宿,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挺直我们的脊梁,捍卫我们的归宿。可是抱着这样信念的我们却总是被自己的脊梁压弯,被自己的归宿所抛弃。

十六夜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之后很快,她被伏见家除了名。

第二天,刑军逮捕了她,交由中央四十六室审判。

听说,四十六室的成员中,那名出身伏见家族的贤者,力主将十六夜处以极刑。

而她只是被牵连进那场可笑荒唐的“队长虚化”事件中。

在秀丽的假山旁,她看见坐在光滑平整的石块上,背靠假山微闭双眼的少年,脸庞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些苍白。

他累了。终究,他还并没有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完美地用一张无波无澜的面具面对一切。

那些沉重的责任,失去的悲痛,虚伪的言语,都成为内心巨大的负担,一点点蚕食着勉力维持的坚强。

“诗织小姐。”诗织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压,所以梶浦宗秀很轻易就感受到了她,随即睁开假寐的双眼,试图掩盖脸上的疲惫,但是出口的声音嘶哑,眸中还泛着倦怠的血丝,这副模样无论如何都难以伪装。

意识到这一点时,梶浦似乎有些羞愧,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透过这个稍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才让诗织看到一点他留给她的印象。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嘴,她什么都没说出来。

先开口的是梶浦:“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狼狈的模样已经被对方尽数收入眼中,似乎意识到掩饰并没有效果之后,梶浦重新转过了脸,微仰头看着诗织,一双漆黑的眼睛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诗织今天穿的也是黑色的家纹和服,日光与月光环绕着兰花,象征高尚、纯洁之品性,乃是筱原家的家徽。

华贵的图案如同她本人一般无二。

其实他没想过她会来。

那日他表白之后诗织的反应称得上冷淡,而朽木家的樱花宴上也并未看到她的身影,他还以为今天诗织也不会出现的,所以在厅堂看见她的时候他实在是难掩惊喜。

也许这种感觉说出来有些丢脸那一瞬间,看着她,他突然觉得冗长冰冷的仪式也并不是那么难熬,仿佛她在那里,他便能觉得温暖一些。

作为一个努力想要得到对方认可,希望能被对方信赖与依靠的男人而言,这种软弱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父亲的身体早几年便逐渐因着病痛掏空了,梶浦知道,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担负一个家族的使命并不轻松,更何况父亲自母亲去世后便再没有续弦,这么多年事无巨细全部亲自操持,极大消磨了他的精神力。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他亲手将父亲入殓的一刻,巨大的悲凉依然如期而至。

他必须在双亲的灵位前穿着华美的服饰成为新的领袖。

在最想哭的时候,他必须忍耐,对前来恭贺他成为新任家主的一张张面孔讲出虚伪的客套话。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母亲去世时父亲的感受。

他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自由已成为遥远的幻想。

身体微微发抖,梶浦极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几经努力,他失败地发现自己的唇角尽是僵硬。

他不想让诗织看见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他想表现得像个男子汉一样,成熟、内敛、坚强、隐忍,但是他做不到,在众人面前的伪装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最后,他只能挫败地抬手捂住了脸庞,咬紧牙关,一边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失望地想着,自己这幅没用的模样,肯定让诗织非常厌烦吧

“难过的话,不用勉强,哭出来也没关系的。”

最初,诗织并不想说这样的话,她看得出梶浦努力想要掩饰的悲伤与疲惫,也想要装作没看到那些让他感觉羞耻的神情,甚至想,也许这种时候打个招呼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双方都不会太尴尬。但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总是笑得温润的坚强少年露出那样一幅无助孤独的模样,看着他拼命忍耐着悲伤努力尝试微笑,诗织就无法硬下心来转身离开。

他需要一个释放的渠道。

故作坚强地伪装着一切安好,实在太痛苦了。

又有谁规定,男人一定要用沉默迎接所有的折磨哭泣也并不是软弱的象征啊

素手迟疑着碰了碰少年的头顶,诗织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少年感觉好受一些,手掌接触的发弄得她稍微有些痒,她能感觉梶浦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说不清究竟为何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也许在心里,她并没有将他看成一个追求自己的异性。

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几十年前那个会在香道表演上哭泣的男孩。

所以,当对方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站着,梶浦的额轻轻抵着她柔软的腹部,抬起双臂环绕着她的腰,那里传来的轻微的颤抖裹挟着巨大的隐忍与痛楚,令诗织完全无法推开他。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和陌生的男性气息,诗织方才恍惚地意识到,她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无助的孩童,他已经成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倾慕着她。

而他们如今的姿态却给人无尽遐想的空间。

无法回馈他的喜爱,她原本不应该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

然而目睹对方难得脆弱的表情,诗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对此做任何改变。

是同情,是感同身受,还是透过梶浦,看到了白哉当年面对相似情景时的模样,她说不清,没有拒绝对方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没有移开放在梶浦肩上的双手,就这样维持着一个最最亲密的姿势,隐隐感到少年竭力压抑哭泣时的颤抖。

目光直直地投在梶浦身后秀丽的假山上。

即使感受到了身后不远处压抑的某个熟悉的灵压也并没有回头。

永远能够完美隐藏灵压的朽木白哉,情绪要失控到何种地步才会在不自觉间遗漏如此多的痕迹,以至于自己并没有费太多心神便轻易捕捉到

背上承受的锐利视线并没有给诗织造成任何不自在,她甚至有些遗憾地想着,可惜不能回头看看白哉此刻的表情记忆中,她是极少看到他失控的模样的。

四十年夫妻,他们之间却连一个像样的拥抱都没有,甚至比不上此刻她与梶浦宗秀的距离。

唯一的一次亲近,却留下那种伤痕累累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代发机油君预告

下章大虐

、epide 22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诗织与白哉的婚姻的话,“相敬如宾”都显得有些太过亲昵,成婚四十多年,尽管朽木家的长老们在不同的场合多次提到过希望他们早些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他们依然未曾同床共枕。

他不曾对她打开心扉,她也不愿强人所难。

那时候,她始终相信,只要她努力,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

即使他的心里仍然为绯真留着独一无二的位置。

为真广长老贺过寿之后,天色已经不早,早有仆人迎上来为两人更衣,奉上热水泡澡,待两人收拾齐整,内侍已将卧房整理干净,安神香雅致的气味弥散在房内,有些熏人欲醉。

仆人退出房间,诗织自觉地欲取第二床被褥四十多年,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守着那条隐秘的界限,无人触碰,无人逾越。他们都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被男子从身后拥住的时候,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白哉有别于平日的恍惚。

他的吻突兀落下的时候,诗织毫无防备,完全傻住了,男子略有些冷硬的气息没有想象中锋利伤人,只有她从未曾见过的温柔小心,以及不似他那般冷清气质的热烫。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常年握刀而在手掌的关节处留下一层有些粗糙的茧,抚过她的侧脸,蹭得她细腻白皙的肌肤有些微痛,仿佛通往原罪的道路。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生怕是自己想妄过度造成的幻觉,而近在咫尺的那张清冷英俊的脸已微阖上了眼睑,拥抱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坏了最珍贵的宝藏。

男性和女性的气息如此不同,于亲吻中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以这样亲近的距离感受着白哉的温度,诗织觉得世界似乎都开始颠覆旋转,她需要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衣裳才能确定自己不是被时空甩下的遗留。

她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回应这个超乎想象的耐心温柔的吻,放弃了深究的想法。

清楚地明白自己是被蛊惑了,是昏了头,也明白也许今夜的一切只是因为心中负担太多而空虚太久,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无论他是否完全放下绯真,只要能够走进他,诗织相信,总有一天,她能被完全接受。

怀抱渐渐收紧,胸膛里心跳的音量一声高过一声,空气中的氧气在亲吻中燃烧殆尽,华美宽大的和服在不知不觉中被男子好看的手一点点解开,他高大的身躯压着她,墨玉般的眸深邃幽远得看不清最里面那些真实的情感。

诗织鼓起勇气,抬臂环着黑发青年不算宽厚的肩背,低垂了眼眸轻轻喘息。

这一刻,她可以欺骗自己,对方眼底的疼惜、缱绻、想念、温情,都是为她一人盛开的。

衣衫与肌肤剥离的时候,微凉的空气叫诗织瑟缩了一下,她指尖不安地颤抖着,拉开男子的衣带,脸庞飞起羞涩的红霞,悄悄偏转了视线不太敢和他对视,她听见他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说着依旧清冷却诱惑力十足的语句。

“喊我的名字。”

“白哉”不由自主顺从着他,诗织觉得今晚她收获的惊喜超过了以往几年的总和,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她又一个瑰丽旖旎的梦,怀疑这个放下姿态由她接近靠近的白哉是自己的幻想。她的眼神迷离,盯着屋顶虚无的一点,指尖微微紧起,捉皱了男子的衣衫,仿佛生怕自己沉沦在不真实的梦境中一般。

异性的触碰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颂着陌生的、令人脸红的吟哦,黑发青年英俊的脸庞在她眼前忽远忽近,安神香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一贯冷清的容颜,透出一种诗织所不熟悉的热情。

她伸出手想触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被他的大手握住,微暖的体温唤回她微薄的理智,她才稍微相信,如此的亲密不是幻境。

紧闭的修长的腿被分开,她闭上眼睛,无力承受般低喘,心跳激烈响亮。

这般缠绵迟到了多少年呢诗织算不清,不过如今她觉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毕竟,她还是拥有了。

身体被一分为二的痛楚令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她咬紧牙关没有喊出声,尽量放松身体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诗织是很高兴的,她终于成为真正的朽木夫人。

不是身份上有所改变,只是这样,能够多靠近他一些,多拥有他一些。

她只想陪着他罢了。不让他承担那么多重担和悲伤,不让他独自一人走过漫长而冰冷的岁月,不让他仅靠着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幸福回忆过活,因为她想要给他更多的温暖,陪伴他更多的时间,不会将他一人留在寂寞和孤单中踽踽独行,不会忍心要他日复一日品味蚀骨的悲凉与寥落。

为此,她将竭尽全力。

“我想你。”白哉的嗓音总有清冷的质感,但是诗织始终觉得,那里有种艳丽高贵的错觉,她心神迷醉,难以自持地回抱着他劲瘦的腰,低喃耳语。

“我在这儿。”

然而她从未想过,一个简单到极致的词将成为摧毁她一生幸福期待的魔魇。

形状好看的薄唇吐出绮丽缠绵到令人心生绝望的名字,绯真。

“我不是绯真。”诗织从来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维持如此冷静的语气,没有愤怒,没有反抗,没有指责,因为她只感受到无尽的麻木和身体泛上的绵长的痛。干涩的、绵延的、剧烈的疼痛,张开狰狞的嘴脸,仿佛在嘲笑她方才的顺从和动情。

她觉得有些冷,从指尖侵入翻滚的寒意吞没她整个身体,她的声音艰涩僵硬,脸上情动的红潮瞬间尽数褪去,灰败苍白,四肢百骸在刺骨的凉意中僵硬地痉挛。

她希望自己方才是听错了。

她累了太久,也许,是她的听力变得差劲。

你也有听错的时候的,她对自己说。

然而,轻抚她脸颊的手带来的些微痛感突然变得再也难以承受,好看的薄唇一遍遍呢喃的名字刺耳到令人厌恶。

诗织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结束的,仿佛自虐一样,她一遍一遍重复,“我不是绯真”,同时极力忍耐着身体越来越难耐的痛楚。jj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美好的感觉,她所遗留的记忆只有疼痛。干涩、不适和细密的疼痛,就像千本樱始解时留在身体上细小的伤口,也许不致命,却有着恒久的伤害。

她低头看着男子环在腰上的手臂,无端觉得讽刺至极,身后温暖的胸膛是她无数次渴望的,她发誓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听过白哉心跳的声音。如水夜凉时,他们相偎入眠,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这是她一直梦想的结局,却未想过,其实一切从头至尾也不过是她一人编织的美丽梦境。

诗织试图将白哉环绕她的手臂拿开,如今这样的情况,如此姿势只让她觉得厌恶,但是警惕性极高的六番队队长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依然觉察到她的意图,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满。

“绯真,不要再离开我。”陷入沉睡的男子低语一句,没有醒来,然而声音中切肤的疼痛无声宣告着青年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不要把你和绯真相提并论。”诗织想起那日在回廊,白哉冷漠的语言。

他的内心始终没有为她打开过,连机会都没给过她就宣判了她出局,从未将她当成可以分享人生的对象,而她对他一厢情愿的感情和为他所作的一切努力,如今看来更像个笑话。

不管她如何出色,如何温柔,如何用尽力气包容他的一切,如何为了他一点点的和缓而欣喜不已,他都不在乎。

他的妻,只是绯真。

他的心,他的温柔,他的全部感情,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也都一并消失了。

她觉得累,身上就突然失去了力气,只能睁着眼睛盯着雪白的墙壁,虚弱地机械地重复今晚已讲了无数次的话。

“我说了,我不是绯真。”

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而我依然活着,所以我无法同她相提并论,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死亡会抹去一个人所有的缺点,让生者只记得她的好,从而在内心越来越美化那个已经不在的人,用经过自己臆想和润色的甜美回忆营造幸福的假象。而活着的人,只可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发现你的毛病,挑剔你的缺陷,与内心经过美化的那个人做对比,然后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堪,越来越没有可比性。这就是我和绯真的不同。

更何况,你原本也并没有对我抱有多余的任何一分感情。

男子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他好像在睡梦中找到了多年来一直寻找的安恬,陷入沉睡的容颜有种罕见的柔和,满足得像个孩子。诗织木然偏开视线,有咸涩的眼泪从眼角浸入被衾。

他的幸福,他的满足,他所追寻的一切甜蜜与梦想,全部与她无关。

天亮,由她编织的那场盛大而瑰丽的梦,就终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代发机油君无话可说

、epide 23

十二番队总能不时研究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常常捣鼓些莫名其妙的实验,对此,护廷十三番的很多死神都敬谢不敏。

但是对于盼望家主夫妻和睦、喜得麟儿的朽木家长老而言,十二番的研究并不算一无是处。

家主与夫人成婚四十余年,该是时候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这是大部分长老的一致心声,所以对于换下安神香的做法,长老们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就算家主心中依然挂念那个流魂街的贱民,等到自己的孩子出世,这种心情多少也会减轻一些,多分点关注给如今的夫人吧

虽然对于现在的这位诗织夫人,其家族获罪被除名,身份上有不少争议,但比起之前那位,已经好多了。

朽木宅晨间的气氛紧张压抑,自从今早侍奉白哉和诗织梳洗的仆人被白哉冷着脸赶出来之后就一直如此,仆人们还从未见过白哉像今天这样震怒的模样,尽管他并没有大发雷霆地骂人。

一夜未眠令诗织的气色有些灰败,她煎熬了一夜,头痛得厉害,但她现在还不能软弱,以朽木白哉的骄傲,昨晚的事不说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她也早就想明白,那不过是家族那些长老的又一番干涉和安排。

早上他赶走仆人,眉头蹙得那么紧,周身的温度低得可怕,就连一贯冷静平淡的表情都带出了几丝烦躁和愤怒,她便知道,他气得不轻。堂堂家主被如此算计,岂能甘心不是她种下的因,却要她收获如此苦果,诗织微微垂首,系好腰带。

嘴角苦涩的弧度在压抑的低温中一闪而逝。

白哉记得,幼时的自己脾气很暴躁,常常被四枫院夜一那个“猫妖”气得跳脚,爷爷曾要他收敛自己的脾性,多年的克制下,他想他也确实已经做到了。

无波无澜,宠辱不惊。

但是今天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失控了,前一夜的回忆断断续续闪过的时候,他气得脸色铁青这些长老居然胆敢算计他,甚至可能,他的夫人还是参与者之一白哉觉得现在他还能努力克制着面对诗织都算是他涵养好。

“你早就知道甚至是故意的”尽管已经极力克制,出口的声音还是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连用词都有些尖刻起来,名为“理智”的弦岌岌可危,白哉甚至放纵了内心不知名的任性,说出他平日绝对不会说的语句,“你是否记得女性的矜持和自尊”

话音落地,他明显看见女子的身体微微一颤,而后一直背对着他的诗织转回了脸,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她直视着他,银灰色的眼底有些微紫色的光缓缓流过。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毫无廉耻的女人啊”抿得很紧的唇动了动,没有起伏的声音流出,带了些喟叹的意味,诗织似乎叹了口气,眼神轻轻落在白哉身上,轻的几乎没有重量,却蓦然让他有种疼痛的错觉,嘴角一抹讽刺自嘲的弧度刺目而碍眼。

他惊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又实在生气不愿退让,还在犹豫,对面的女子又开了口。

“那么,阁下认为你又有多么高尚呢需不需要我告诉你,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肯定不愿意知道,将这件事进行到最后的其实是高贵的朽木阁下你,而不是不知羞耻的我。”她的声音冷冰冰的,银紫色的眸子透着刺骨的寒意,脸上带着可以称之为“邪恶”的笑容,无端叫人觉得陌生,似乎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她朝白哉走近了两步,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领,精致的容颜逼近,嗓音低沉,“这样,你是不是要连自己都厌恶嫌弃”

印象中的诗织是温和的,高贵、娴雅、端庄、善解人意,有时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绝对没有逾矩和越礼之处,像现在这般冒犯的举动绝无仅有,白哉一时怔了,眼底瞬间流露出几丝无措,尽管立刻便掩饰了下去,但从女子带着淡淡嘲讽的表情里,他确定,她还是看见了。

“怎么我说中了觉得背叛了绯真,亵渎了对她的感情,有违你高贵的矜持,开始心虚了”她咄咄逼人地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冷硬,“我告诉你,朽木白哉,你活该”

诗织只在白哉面前失态过一次,那时她大声冲他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多少攻击力,只让人觉得有些心痛,但是现在,她分明没有多么大声,白哉却觉得,她比那日在回廊所表现的更加尖刻犀利。

“说什么只爱绯真一个人,把她的遗像保存得完好无损,疼爱她拜托给你的妹妹露琪亚,就算你这么做,她也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根本不知道你为她做这么多,你以为,是谁造成这样的局面”松开白哉的衣领,诗织站得笔直,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悠悠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变了脸色,却毫无惧意。

“是你,朽木白哉,是你自己”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执意要娶她,她原本可以活得更久,压根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你明知道瀞灵庭如此高密度的灵子对于一个毫无灵力的整而言会造成多么大的负担和伤害,就因为你爱她,想要她,坚持与她成婚,才让她的生命迅速流逝。”诗织越说越快,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她盯着白哉的脸,看他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去,勃发的怒意渐渐被悔恨取代,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意。

“所以,杀死绯真的,根本不是所谓贵族的规则,不是这座古老的朽木宅,是你。是你的爱杀死她,你才是夺走爱人性命的刽子手。”女子好看的唇终于吐出最尖利的语言,“不要以为是我害你违背爱情的忠诚,你自己一早就做了对绯真来说最残忍的事。”

对一个深爱你的女人而言,有什么能比得上离开你带来的痛苦呢她不能选择,不能抗争,因为死去是命运。正因如此,才更加绝望。

目睹幸福逐渐远离,亲手打破瑰丽的幻想与美梦,如此无能为力,才是最残忍的现实。

绯真选择用五年的陪伴成就自己的梦,她的遗憾在于陪伴的时间太短,却绝不会后悔最初的决定,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心甘情愿;而我只能在幸福到达最巅峰的时候命令自己从中抽离,眼看着你剥离一层层幻想的外衣,无能为力。

与当年你眼睁睁看着绯真日渐衰弱下去的怆然相比,我们究竟谁更可悲

白哉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并非不善言辞,也并非软弱可欺之人,但是他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诗织的话,一个字都没有。他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高大挺拔的身影随着诗织出口的话语,一点点落寞下去,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躯壳。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听着,不反驳,不发怒,连眼睛都没有眨。

诗织觉得痛。她从来没想过,让朽木白哉如此痛苦的人会是她,更加亲密的关系却成为彼此伤害的借口,明知再走下去就根本无路可退,但她还是说了。

所以,她终究跟绯真不一样啊因为直到如今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选择那种无望的爱情。不是惧怕死亡,只是害怕,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被丢下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时隔这么些年,你依然是最能够伤害他的弱点,这一点,我真是太嫉妒你了。诗织在心里对绯真说。

她偏头,目光落在庭院中缤纷的樱花上,叹息轻不可闻。

“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是你顾全大局迎娶的当家主母,还是你需要的继承人的母亲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或许,她的期待,她的自欺欺人,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她没有等他回答,转身离开了房间,明亮的清晨的光勾勒出她的剪影,有种凄绝的冷意。

这个问题,她知道他无法回答,她也不会去听任何违心的答案。

她想,如今,那已不再重要。

相比朽木白哉和梶浦宗秀,诗织自认,她毫无疑问是软弱的。失去挚爱与双亲,他们仍然留在原地坚强面对,只有她,选择了逃避。

那天她仓皇离开朽木宅,在副队长室找到阿散井恋次,请求她允许自己加入日番谷先遣队,前往现世进行驻扎保护。

获得许可之前,她一直住在番队队舍,属于她的文件批改之后,也都是托其他人带去队长室。分明不是她做错事,看上去却像是她心虚一样,只在出发前,她才回了一趟朽木家,取走了少量必备的用品,又折回了番队。

原本心底最后的一点奢望也在女侍的回答中烟消云散。

她问及白哉在哪里,女侍垂着头,告诉她,家主在供奉绯真夫人遗像的房间。

犹记得那时万念俱灰狼狈不堪的心情,如同被落雪压弯了的脆弱树枝,一直在下人面前伪装的和睦被赤裸裸撕破,那一瞬间,诗织连掩饰与周旋的力气也没有了。

作为我的女侍,朽木家的家仆,你应该告诉我大人忙于公务。

她记得自己这样说。

她一直都不愿叫人同情,不愿叫人知道自己与白哉之间徒有虚名的关系,然而那一刻,她真的累了。

绝望和苦笑从脸上掠过,这次,她的表情在仆人面前暴露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夜阳代更~3

、epide 24

这个令人尴尬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身为主人,自然是不能长时间离席的,没过一会儿,梶浦家的管家便寻了过来,显然,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吃惊。

不过,作为服侍了两代家主的老人,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装作没有看见那个出乎意料的拥抱一般,对梶浦宗秀行了一礼:“家主大人,正厅的大宴即将开始,请您前去主持。”

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梶浦整整衣服站起身来,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看诗织。

“谢谢你,我好多了。”似乎因为那一个拥抱,拉近了心理上的距离,这一次,他没再用敬称,也没有小心翼翼征求诗织的意见,说完,便跟在管家身后向正厅走去。

其实他还有事没有说。

父亲去世,他少年接任,压力不可谓不大,如今家族里因为父亲的离世局势有些不稳,他需要更多的积累自己的人脉和威望。而进入十三番队时间并不长,席位也是不上不下的二十席,所以宗族内的长老一致认为,他没有必要再在六番队任职。

堂堂梶浦家主,只任二十席,也未免太丢脸。

他自然是不愿意卸任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决心,在众多长老的压力面前显得过于单薄,就算有再坚强的信念,坚持下去也觉得累,但是方才,那个拥抱让他勇气倍增。

这些事,他不需全部告诉诗织。

他该承担这些责任,当年朽木白哉继任家主时也是自己这般年龄。

他能做到的,自己也能,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何谈超越那个人又如何让诗织给予他信任

离开梶浦家时已是入夜,梶浦宗秀叫住诗织:“请等一下,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因着白天那个超乎想象的拥抱,诗织并不想将与梶浦的关系更加推进一步,便下意识准备拒绝,正要开口,清冷的嗓音横进来,打断了她。

“不必麻烦,我送她就好。”

说话的人是朽木白哉。

他穿的是纯白的家纹和式礼服,闪亮的牵星箝与昂贵的银白风花纱辉映着腰间奢华的佩饰,令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更加冷冽起来,与梶浦家年少的家主面对面站着,无形中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与战争洗礼中淬炼出的威压。

在后花园,他目睹了梶浦宗秀与诗织之间的那个拥抱,一瞬间,嫉妒、不甘、酸涩等等复杂的感觉令他几乎当场失控,就连何时泄露了灵压都不知道。

他知道诗织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面对异性的亲近她并不能很快习惯,所以他才明白,面前这个少年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无害。

无论诗织没有推开他是缘于什么理由。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当初那个一心只有绯真的自己,对诗织做了多少残忍的事情。

“护送客人是我身为主人应尽的义务,不敢劳烦朽木队长。”少年面容温润,说出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眸光冷得过分。

“梶浦君家事繁忙,当以大局为重,若是有空的话,番队的事情还有不少积压。”高傲的朽木当家语调依然慢悠悠,却莫名让人觉得火大那种语气总有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感。

“朽木队长才是,再怎样我也不及您忙碌,更何况偶尔散散步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我没有记错的话,继任家主当天,宗族是要开家祠的,你确定有时间散步吗”

夹在维持着平静的外表却进行着有些幼稚对话的两人中间,诗织很清楚的看见梶浦家年迈的管家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心中蓦地升腾起难以名状的烦躁感。

“两位公务繁忙,请自便,我自己回去就好,这里离三番队并不远。”说完也不等梶浦和白哉再有什么表示,立刻微微行了一礼,瞬步离开,尽管这种做法不太礼貌,但此时她不想顾及那样多。

梶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贯沉稳的朽木家主也对他微微颌首,扔下一句“告辞了”便跟着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佩饰碰撞发出的清脆的轻响。

“家主大人,各位长老已在祠堂恭候多时,请家主大人移步。”蓄势待发的脚步因为管家的提醒而生生止住,梶浦宗秀恨恨瞪了半垂着头的老管家一眼,感觉着两个强大而熟悉的灵压在几秒钟的工夫里已窜出数丈之外,终于压下了内心的不甘,举步折回了祠堂。

“家主”二字,真的好沉啊他想。

朽木白哉的瞬步是幼年在与瞬神夜一的游戏中习得的精髓,尸魂界目下除了担任隐秘机动总司令官的碎蜂之外,无人能出其右,诗织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尽管用了些时间,但还是被追上了。

右手腕被男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两人身上的佩饰因为急速的移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于寂静的夜中撞击出突兀的脆响。

被限制住行动,被迫从高速移动中停下,诗织不由得一个踉跄,行动不便的和服和厚底木屐给保持平衡增加了难度,身体跌入男性微暖的怀抱,耳边清晰地响起平稳有力的心跳。

“抱歉。”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还未等身体前冲的惯性完全消失,诗织便用力推开了白哉扶着她的手臂,迅速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举动让黑发青年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浅尝辄止的触碰,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抗拒,令白哉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在梶浦家后花园的一幕,不禁咬了咬牙,虚扶着的手臂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朽木白哉的触碰与梶浦宗秀完全不一样。

冷硬高傲的外表下,他的一举一动其实都相当富有侵略性,靠近他硬朗的胸膛时,男子仿佛与生俱来的高矜令她反射性回想起了他们之间那个唯一的拥抱。

那是她一生都不愿再面对的耻辱。

一步之遥的地方,白哉冷峻的面容在月光的笼罩下更具有立体感,墨玉色的眼底还有着尚未消退的讶异和尴尬,虚空的双手依然维持着方才扶住她的动作,她从他的姿势中看到极力压抑的失落。

她知道他看到了白日里后花园中她与梶浦宗秀的那个拥抱。

甚至失控得没能完全隐藏灵压。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看来以后也不打算问的样子。

即使那么在意。

无比介意,却毫无立场质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