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23部分阅读(1/1)

,云居雁放在裙摆上的手越握越紧,直至指关节泛白。她居然蠢得因“章巍”两个字被人打晕。就像沈君昊说的,如果不是他,她一定会万劫不复。“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问。虽然她不知道许慎之正控制着许弘文,但她可以肯定,今日的事一定不是他所为,至少他不是主谋。世上听她提过“章巍”的人很少,有能力在鲁氏派人守住门口的时候把她挟持出雅竹小筑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她追问。

沈君昊没有回答,拿起一旁的包袱扔给她,说了句:“把衣裳换了,待会明轩兄会带你回雅竹小筑。”说完便打开了房门。

一刹那,音乐酒气夹杂着歌姬舞伶身上的香粉味扑面而来。在房门打开的那刻,云居雁看到沈绣的贴身丫鬟站在远处的门口,几个手持杯盏,步履阑珊的公子哥见沈君昊出现,迎了上来,责备他换衣裳的时间太久。

随着沈君昊顺手关上房门,云居雁情不自禁上前,却只能听到门外的歌舞声。她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丫鬟的衣服。几天前的茶楼,她看到蒋家的丫鬟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她站在门口侧耳倾听,不多会儿,乐曲停了,隐约可以听到沈君昊对旁人道歉,说是薛氏唤他去雅竹小筑见未来岳母,明天他请于翩翩来跳舞,向众人赔罪。

云居雁猜测,沈君昊应该是去雅竹小筑拖延时间,以防其他人发现她的失踪。而她将扮作蒋明轩的丫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虽然沈君昊对她从没有好脸色,但她相信他,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取下首饰,换上了包袱中的衣裳。

大约半盏茶之后,她忽然听到沈子遥在外面嚷嚷:“君昊明明约了我们在这里喝酒,怎么会不在”随后是掌柜的道歉声音,称沈君昊不久前刚刚离开。云居雁不敢开门,只能继续侧耳倾听,只闻沈子遥吩咐掌柜的上酒上菜,又听蒋明轩说他想去雅竹小筑找沈君昊。

云居雁心知他们这是在做戏,耐着性子等待。不多会儿,果然听到有人敲门。她打开房门,蒋明轩与沈子遥与她见过礼,简略地告诉她,蒋明轩已经在雅竹小筑订了房间。她将随着他从正门进去,然后会有人送她回到沈绣身边。他们叮嘱她,只需对沈绣说,她在雅竹小筑迷了路,恰巧遇上了蒋明轩即可。

他们说得平淡,云居雁却听得心情沉重。很明显的,沈君昊并不相信沈绣,而有关“章巍”,除了云堇,她只在沈君昊二弟的茶楼提过。听蒋明轩的意思,他在雅竹小筑的房间并不是临时预定的,而是一早就有了准备。一切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她将来必须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局面她真的不会成为沈君昊的累赘吗

大概是因为蒋明轩生人勿近的习惯,又或许是因为他是两处的常客,从春风楼到雅竹小筑的一路上都十分顺利。两边的小二均不敢近身伺候他,云居雁混在随侍的人中间,低头紧跟着他的脚步,没人质疑她的身份,甚至没人敢多看她一眼。

入了蒋明轩预定的雅间,待领路的小二退了出去,他吩咐自己的丫鬟帮云居雁去内间换回原来的衣服。

云居雁换了衣裳出来,郑重地谢过蒋明轩,正想告辞离去,却见他遣退了屋里的所有人,不禁心中有些奇怪。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蒋明轩。第一次在云辅的寿宴上,她远远看到他,只觉得他对每个人都淡淡的,对沈君昊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热,对沈伦只能称作“礼仪相待”。因为他的冷淡,前几天他突然在茶楼要求拜见她的父母,她十分的惊讶。如今想来,上一次的相见应该是他受了沈君昊之托,把他们带离茶楼。再加上今日的事,云居雁猜测他与沈君昊的感情应该十分的好。

“世子爷,上次在茶楼,多谢您为我们解围。”云居雁再次道谢,也为了确认。

蒋明轩明白她的意图,平淡地回了一句:“我不过是受君昊所托罢了。”

第1o4章刺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云居雁,沈君昊是防着自己的二弟的。换句话说,他宁愿相信沈子遥与蒋明轩,也不相信自己的弟妹。

云居雁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她明白这种时时刻刻必须提防亲人在背后捅一刀的滋味。她想再次谢过蒋明轩后离去,他抢先说道:“云姑娘,委屈你扮作我的丫鬟是情非得已,不过你我心中都明白,此举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云居雁点点头。雅竹小筑的客人不多,打晕她,把她带出茶楼的人细细一推敲,恐怕马上就能知道她是如何回来的。他们能瞒过的不过是与此事无关的人,保全她的清誉。

云辅的寿宴上,沈君昊与蒋明轩刻意表现出的疏离,恐怕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交情不错。她口口声声说想帮他,不会连累他,如今却还是拖累他暴露了与蒋明轩的关系。

蒋明轩看她的表情,知她已然明白。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桌上的琴弦,唤回她的注意力,接着说道:“我和君昊虽不算生死之交,在外人眼中也没有太过密切的往来其实,衡量事情的标准不是你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对一个人好,也不是你能为他做什么,而是他需要什么”

他的声音如天上的白云,清淡而飘渺,伴随着时断时续的琴声,更显得虚无悠远。可云居雁听着,却觉得万分沉重,胸口似压了一大块石头。

缓缓走向之前沈绣用来换衣服的房间,一路上云居雁都在咀嚼蒋明轩的话。蒋明轩作为沈君昊的朋友。亦是不看好他们的婚事。不过他的话除了表达淡淡的不满,同时告诉了她。她应该用心去感受他,明白他需要什么,她与沈君昊需要信任和默契。

经历了两世,除了父母,她最相信的就是他,但他相信她吗最重要的,自己值得他信任吗

“姑娘”远远看到云居雁,玉瑶急忙迎上前。看主子妆容整齐,身后跟着的丫鬟举止得体。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沈绣听到外面的动静,跟着走出了屋子。暗暗观察着云居雁。

云居雁对她笑了笑,按照原本的说辞,告诉她们自己不小心迷了路,正巧遇上了蒋明轩。因他们在永州见过,所以与他说了几句话。她向沈绣道过谦之后又向蒋家的丫鬟道谢。

沈绣虽不认识蒋明轩的丫鬟,但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她们确实是蒋家的人,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蒋明轩在雅竹小筑有一个长租的雅间,经常与友人在此弹琴、下棋。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依然不相信云居雁的说辞。只是面上并无表现,如释重负般说:“姐姐没事就好。”说着她轻轻吁了一口气,赶走了丫鬟。压低声音对云居雁说:“今日的事,还是大哥沉着。若不是他吩咐我不要轻举妄动,只管在屋子里等着姐姐,说不定母亲、云伯母,许伯母都已经知道了。”

云居雁在春风楼见到了沈绣的丫鬟,只是假装惊讶地问:“妹妹见到了沈公子难道沈公子也来了”

“这倒不是。大哥原本在别处喝酒,我遣了丫鬟去寻他。不过眼下他应该已经过来了。”沈绣回答,目光在云居雁身上游离,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她觉得沈君昊的到来仿佛在故意拖延时间,而云居雁如果说的是真的,她与蒋明轩说话为免说得太久了。

想起蒋明轩,她不自觉地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裙摆。她远远见过他几次,在她眼中,她从没见过这么温和俊雅的人。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庶出身份,是怎么都成不了世子夫人的。

云居雁看着沈绣一脸小女孩的娇羞。她此刻的心情,她再明白不过。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说道:“既然沈公子来了,不如我们在这边略略坐一会儿再过去。”

“姐姐这是害羞了吗”沈绣笑着闹她。据她的丫鬟回禀,她到春风楼之后,看到沈君昊与往日无异,正与其他人饮酒作乐。听清她的来意后,对自己被打扰了,表现出了一贯的不耐烦,但最后他叮嘱她务必一定要耐心等着,就算长辈们问起,也要一力瞒着。她觉得兄长这般郑重,似乎有些怪怪的。

云居雁嗔怪地说了一句“才不是”,转过头,用羞涩的表情阻挡了试探的目光。她并没忘记,不久之前,沈绣不顾一切想安排她和沈君昊见面,说是他有重要的话对她说,可她刚刚见过沈君昊,他貌似除了故意激怒她,并没说任何“要事”。

两人各怀心事,见从对方身上刺探不出什么,沈绣便提议自己派丫鬟告诉薛氏一声,称她已经换完了衣裳,婉转地问问那边是不是要她们过去。

不多会儿,丫鬟回来说,薛氏让她们自己在这边喝茶玩耍,晚一些再派人唤她们过去。

闻言,云居雁心中“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了解母亲的脾气,也知道她早已对沈君昊心生不满。“不如”她戛然而止。即便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如果让她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总是被未婚夫冷嘲热讽,恐怕只会加深矛盾。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前世,她执意要嫁许弘文,所以婚姻中的苦果只能一个人独吞。这一世,某种意义上她似乎依然在重蹈覆辙,只是对象换成了沈君昊。

如云居雁预料的,薛氏等人的房间内,气氛十分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几天前,沈君昊在春风楼目送云家的马车入了启昌侯府。他一直没有上门拜访,并不是不知礼数,而是刻意为之。如果他没有这么做,怎能让所有人知道,对这桩指腹为婚的婚事,他十分不乐意。

眼下,站在薛氏身旁,看未来岳母强忍着怒火,似马上就要爆发,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她们果真是母女,不止容貌像,脾气更像,只除了

沈君昊低头掩饰情绪。很多人都知道许氏是出了名的耿直,而他的未婚妻,虽然他十分清楚云梦双比她更狠毒,但他却独独无法接受她在他面前耍手段。他甚至希望她永远是十年前那个明亮干净的小姑娘。

家中有事,明天补今天缺的1k。

第1o5章裸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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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许氏看着沈君昊却是一肚子的火。

她虽五年未回京城了,却也知道春风楼这些地方的兴旺,全因皇帝下了旨意,严查官员宗亲狎妓,于是那些不三不四的酒楼中多了不少歌姬舞伶。在许家,许慎之严令禁止儿子们涉足这些地方,可沈君昊进门就是一句自己刚刚在春风楼喝酒赏舞,语气中不止没有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的。

更让许氏生气的,她看得出他刚梳洗过,也换了衣裳,却还是难掩一身的酒气与脂粉味。此刻才是申初他便如此了,到了晚上,还不知道怎么荒唐。

许氏想着女儿的叮嘱,又念在这是她初次与薛氏见面,只能忍着,可看鲁氏逃避自己的目光,她相信她和许慎之一定早就知道沈君昊日日顾着饮酒作乐,这才忘了礼数,忘了他已经订婚,忘了他的未来岳父母就在京中。

听薛氏与自己说话,许氏勉强笑了笑,答道:“因为居雁偶感风寒,我们在京城耽搁得太久,须尽快回永州,这次就不上门打扰了。”她拒绝了薛氏的邀约。

薛氏略带遗憾地说:“若不是知道你家二姑娘婚期将至,我定是要约居雁参加府中的秋宴的。听说她不止琴棋书画了得,更是擅长吹箫,就连泰州6家的公子都不及她吹得好。”

这话明着是赞赏,听在许氏耳中却是指责。鲁氏不明就里,但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只能朝许氏望去。许氏原本以为6航与云居雁合奏的事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人知道,如今薛氏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是已有闲话传出,不禁在心中埋怨6氏及6航。

短暂的冷场中,丫鬟进门回报,沈绣已经换完了衣裳。薛氏见继女不是直接回来,反而遣了丫鬟过来询问,用眼角的余光暗暗瞧了沈君昊一眼,默默思量着。

沈君昊一如之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悄悄舒了一口气。明白今日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薛氏遣走了丫鬟,继续与许氏说话。一盏茶之后。沈君昊告辞。薛氏没有允,要求他亲自护送许氏等人回启昌侯府。许氏及鲁氏连称不需要,但薛氏坚持,似乎在向她们摆明自己的立场。

沈君昊原本不想答应的,他一向都是不听话出了名的,更何况发话的不是父亲,而是年轻的小继母。不过他对薛氏之前说的,6家的公子都不及云居雁吹得好。起了好奇心。点头答应了。

许氏这才稍稍顺了气,暗暗打量起了沈君昊。十多年前,她冒着得罪大长公主的危险。执意要嫁云平昭,不止因为他的文采,人品,同时也为了他的俊俏。眼前的未来女婿五官俊朗,身姿挺拔,虽不及丈夫儒雅,却是难得一见的俏儿郎,在容貌上也算与她的女儿相称。

不多会儿,丫鬟带着沈绣及云居雁进屋。她们看到沈君昊仍在,心中十分惊讶,但两人也不好问什么,只能默默站到各自母亲的身后。

沈君昊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云居雁,可同处一屋,目光难免会瞥过她。好巧不巧,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沈绣就在沈君昊身旁。她把兄长在那一瞬间的尴尬看得分明,不由地朝云居雁望去,只见她早已低了头,正专心看着自己的脚尖,几缕长发垂落她胸前,泛着黛青色光芒。看似正常的举止,但她的双手紧紧绞着手帕,出卖了她在这一刻的情绪。

“云姐姐真漂亮。京城之中我就没见过比姐姐更漂亮的。”沈绣对着沈君昊悄声赞美。说是“悄声”,其实屋子就这么大,许氏、鲁氏虽正与薛氏道别,但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许氏作为母亲,当然是与有荣焉的,不过当她看到沈君昊只是不屑地笑笑,不觉面露不虞。薛氏看得分明,却只当没听到沈绣的话,亲热地拉着云居雁,问她是否愿意参加沈家明年的春宴。

云居雁心中知道,明年她与沈君昊是成不了婚的,但暂定的婚期是在明年的五月,因此她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去沈家参加春宴的。她婉转地拒绝,看着薛氏笑意盈盈的脸庞,思量着她在整个绑架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很快双方相互告辞,各自上了马车。在上车的前一刻,沈绣表现得特别依依不舍,与云居雁约定胡同书信,继续交往。云居雁自然是应了,接着又想起那份八百里加急,情不自禁朝沈君昊望去。沈君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正微微仰头,迎视着刺目的阳光。

云居雁呆呆看着他的侧脸。过去的五年,她从未见过阳光下的他。过去的他只能躺在纯白的房间内。此刻,金色的阳光,郁郁葱葱的植物,盛开的荷花,她有些恍惚。他不该是这么色差斑斓的。

鲁氏无意间看到了云居雁一刹那的失神。她急忙在旁人发现之前握住了她的手,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上了马车,车子驶出雅竹小筑之时,云居雁注意到鲁氏这时才唤回守在各个门口的家丁。这就说明她不可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去往春风楼。“舅母,听说京城的商家大多是有后台的。雅竹小筑如此精致,不止是谁家开的”

“这雅竹小筑的老板神秘得很,没人知道他是谁,至于你说的后台,蒋家,沈家都是这里的常客,就连泰州6家”鲁氏看着许氏说道:“6家的人来了京城,定要到这里坐一坐的,特别是与蒋明轩交情匪浅的6二公子。”薛氏之前说的话,让她不在意都不行。思来想去,6家唯一以音律出名的只有6航了。

许氏自然是不愿向鲁氏提及当日合奏的事。而云居雁注意到车外的马蹄声。一下子被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力。

马车外,沈君昊骑着马。慢慢悠悠地随着车子而行。本来他以为,这么热的天,她们必定是分车而坐,好让丫鬟在车内伺候。想到鲁氏居然命侯府的下人守着雅竹小筑的各个门口,便明白了此举是她追求稳妥,尽量把一切安排在她的控制内的无奈之举。

严格说来,他能发现云居雁被绑,大半原因是鲁氏安排的人让意图不轨之徒有了忌惮,不敢公然带云居雁离开。更不敢安排太多的生面孔执行绑架,只能悄悄地把她迷晕。试图用箱子把她运出来。这才让他捡了一个便宜,跟着箱子找到了云居雁。只可惜,他无法查知是谁打晕了她。如今隔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她能分毫不差地把人画出来,她们恐怕早已不在雅竹小筑了。

见马车的帘子丝毫不动,沈君昊心意阑珊地握着缰绳。他原本以为能隔着帘子问云居雁几句,眼下看来是绝无可能了。此刻他才后悔在春风楼的时候,自己不该因她那句“你疯了。居然绑架我”而生气。轻忽了正事。他思量着今日之后是否还有机会问她,突然发现队伍停了下来。他猜测应该是有人阻了街。这种事情自然有许家的家丁处理,因此他只是拉住了缰绳。

不多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走到了马车边上,称前面有人吵架,一时相持不下,问鲁氏他们是绕道而行,还是把人驱赶了。

鲁氏一向谨慎加低调,在车内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京城最多的就是权贵二世祖。

许家的人自然知道主子的脾气,早已打听清楚了,答道:“回夫人,一个是名叫章巍的举子,另一位是李员外家的二公子,似乎是为了钱财起了争执。”

云居雁在听到“章巍”二字的时候便愣住了。鲁氏见他们不过是举子与纨绔子弟,正要命人让他们避开,云居雁高声说:“舅母,您知不知道这章巍是何人吗”

“囡囡,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何时认得什么举子的”许氏插嘴。

云居雁摇摇头答道:“我当然不认识他,不过几天时间就听到这名字数次,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她瞧了帘子一眼,隐约看到了人影,继续说道:“第一次是在沈公子的茶楼,听伙计说的,听说他在黛墨斋当账房,第二次是听二弟说的,他去买文房四宝的时候,正巧遇上。听说那时候黛墨斋的掌柜正要辞退他。第三次就在刚才,我听雅竹小筑的小二说,他不久之前在那里求掌柜的留他干活。”

许氏和鲁氏都不明白云居雁怎么突然注意到这些琐事,但沈君昊立刻知道了她的意图。“夫人,不如让我上前一探究竟。”他自动请缨。

鲁氏虽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只是待沈君昊离马车稍远之后,命管事跟上去好生注意着,又压低声音问:“居雁,这个章巍是否有什么过人之处,连你都听过他名字”

“我只是偶尔听说罢了。”

鲁氏自是不信,追问:“是不是和沈家有关”

“和沈家有关”许氏插嘴,担忧地望了望车外,“也不知道那个沈君昊能不能妥善处理。”

马车外,沈君昊对章巍产生了兴趣。确切地说,他对章巍如何能成为引云居雁上钩的诱饵,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

沈君昊骑在马上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正被家丁团团护着,另有三四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推搡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青年长得不高,皮肤黝黑,穿得衣裳十分破旧,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此刻,他手中拿着几张纸,努力想突破重围。

沈君昊从未见过这二人,不过他听过“李员外的二公子”其人。据说仗着家中有几个银子便自诩为风流才子,曾经一度想巴结沈子遥,被耍了几次后便销声匿迹了。至于章巍,沈君昊居高临下看着他,心中思量:她怎么会因为这么个人,入了圈套

长顺在沈君昊的暗示下上前,高声说:“你们为什么阻了街道还不快让开”

李二公子见是个小厮,正欲淬长顺一口。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四下张望。马上看到了沈君昊,急忙推开自己的随从,上前笑道:“原来是沈大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您正好经过”

“不必客气了。”沈君昊冷淡地回了一句,示意众人让开,注意力未离开章巍。相比李二公子的谄媚,章巍却只是站着。

围观的百姓多半是知道沈君昊的,至少听过他的传闻轶事。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他身上。李二公子的眼珠子在沈君昊的身上转了两圈。朝他身后望去,发现了侯府的马车。自作聪明地说:“原来是在下阻了云大姑娘的车子,碍了沈公子的时间”

“胡说什么”长顺一声呵斥,“我家公子只是奉了夫人之命,互送许夫人回府。你们还不让开”

“是,是,是。”李二公子连连点头,急命家丁们退下。此刻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在暗示沈君昊与云居雁私会一般。

沈君昊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了李二一眼。随着李家的人退开。围观的人亦后退了。很快沈君昊的马头前只剩了章巍一人。虽然是一人骑马,一人站立,视野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但两人却是对峙一般。

“你若赶时间,我可以让你先行的。”沈君昊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地说。

“沈公子,在下并非有意挡了您的道。只是这位李二公子,不止不付画钱,还把我的摊子砸了。”章巍不亢不卑地说,没抬头,也没低头,只是叙述。

沈君昊朝四周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画摊子的残骸。“他该给你多少银子摊子又该赔多少钱”

“价钱是一开始说好的,画得好,一共是五贯,画得不好,便是一贯。摊子上的笔墨都是我新买的,桌凳虽是借的,但也要还的,加起来差不多值五贯。”

沈君昊虽知道不该多生事端,更加知道应该尽快送她们回府,可云居雁的在意,再加上章巍的话,很好地引起了他的兴趣,特别是章巍的态度。分明是他有求于他,却依然理直气壮的。“把画拿来我看。”他吩咐长顺。

李家二公子一听这话,不觉有些错愕。传闻沈大公子是绝不管闲事的。今日的事若真要追究是非曲折,错的当然是故意找茬的他。“沈公子,为了不耽搁您的宝贵时间,在下这就把钱给他。”他欲补救,不过是十贯钱罢了,如果能结交沈君昊,就算花几千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沈君昊瞥了他一眼,没有表态,因此长顺依然还是把画纸交到了主子手上。展开手中的画纸,看到画上的半裸女子,他诧异地朝章巍望去。

这种裸女图沈君昊并不是没见过,只是自诩为读书人的,嘴上定然是不屑这种东西的,更不会当众绘制。单就画作而言,虽称不上绝世佳品,但画中女子自有一股妩媚姿态。衣衫半解的她们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这真是你刚刚画的”沈君昊沉声问。难道这个章巍脸皮厚得不怕被唾弃

“是。”章巍点头。

李二公子当然知道画上是什么,因为是他逼着章巍画的。“沈公子,我也没想到京城的读书人居然道德沦丧到这个地步,不知廉耻地公然倒卖艳画滛词,简直是伤风败俗”他义正言辞地控诉。之前他赖钱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沈君昊依次看完了手上的五张画像,点点头,笑道:“我看这画画得极好,应该不止五贯钱,这样吧,加上那些笔墨纸砚,一共二十贯吧”

李二公子和章巍皆错愕,就算是一直跟着沈君昊的长顺也是睁大了嘴巴,一副“我听错了吧”的表情。

“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沈君昊问李二。

“不是,当然不是。”李二连连摇头,急忙给手下使眼色。很快有人捧了钱走到了章巍面前。

章巍抬头看了看沈君昊,又盯着小厮手上的银子。“多谢李公子,多谢沈公子。”他向两人道了谢,迟疑片刻,收下了二十贯钱。

沈君昊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章巍走到摊子旁,收拾东西,在旁人的帮助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他收起手上的画纸,交给长顺,吩咐道:“既然李二公子花了大价钱,指名让人绘制这些,定然是有这方面的需求,你好生交给他吧。我们可不能误了别人的大事。”

李二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面对长顺递上的画纸,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沈君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说:“李二公子不接,是不要了,还是嫌弃被我碰过你的宝贝了要不要我赔你二十贯钱”

“不用不是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李二急急夺过长顺手上的画纸,一把揣入怀中。

沈君昊笑道:“李公子不用着急,没人和你抢。只是李公子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需求,千万不要在大街上嚷得人尽皆知,有些事还是遮掩着些好。”

第1o6章背叛的开端

云居雁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到启昌侯府后,她让玉锁去打听,结果其他人只说沈君昊命李二公子给了章巍二十贯钱,了结了事情,至于细节,大家全都笑而不语。

因此云居雁更加好奇,却又无可奈何。过两天他们就要回永州了,再见沈君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章巍这个人,她要好好想一想。此时她只恨前世没有多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

当天晚上,她把打晕自己的两个妇人画了下来,可如何交给沈君昊虽然她和沈绣有互通书信的约定,但沈君昊摆明是不信自己的三妹的。她思来想去,只能暂时收起了画像,吩咐玉瑶伺候她洗漱睡觉。

玉瑶对白天的事担心万分,一直找不到机会询问。趁着这个机会,她遣走了小丫鬟,悄声问:“姑娘,白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话间她看到了云居雁脖颈上的红印,惊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云居雁摇头。不是她不信任玉瑶,只是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沈姑娘都干了些什么”她问

主子不想说,玉瑶当然不敢追问,答道:“那时候奴婢怕得要死,生怕姑娘出了什么事,就想去禀告夫人和舅夫人。沈姑娘命人拦下了奴婢,让她的丫鬟去找沈公子。后来沈公子派人传了话过来,沈姑娘就与奴婢一起等着。”她说得轻描淡写,事实上。她因为担心云居雁,多次想出去寻找。最后几乎是被沈绣强行扣下的。

“她可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姑娘的意思难道是”玉瑶一边说,一边摇头,“奴婢不知道沈姑娘是不是假装的,但她看起来急得不得了,即便是沈公子派了人过来,她依然很是焦急,直至姑娘安然回来。”

主仆二人在房内说着话,玉锁在屋外急得团团转。她想上前,可廊下有玉瑶手下的两个小丫鬟守着。分明是不让其他人靠近的意思。她不明白,原本她才是在屋内与云居雁说悄悄话的那个。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即便主子嘴上说最信任的人还是她。

一想到其他人说,将来入了沈家门,她定然是通房的不二人选,可如见眼看着快落空了,她更加地焦急了。云居雁身边,青杏不在了。抚琴又是从外面买来的。不知根底。剩下她和玉瑶,她比玉瑶漂亮,母亲又是云居雁的奶娘。不选她选谁

原本玉锁一直觉得,像她这样的丫鬟,做了主子的通房,生下一儿半女,抬了姨娘,一辈子安享富贵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当日她替云居雁送簪子给云雨桐,便是打算放弃许弘文,毕竟沈君昊虽不及许弘文文采风流,却比他俊俏多了,又是未来的侯爷。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重伤的许弘文居然时时刻刻念着自己,甚至告诉她,他做了那么多事,不顾一切求娶云居雁,全是为了她,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一起。

玉锁当时是不相信这话的,可是她偷听到云梦双对自己的丫鬟说,许弘文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云居雁,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玉锁立马想到了许弘文在无人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炙热眼神,还有他在私底下对她的欲言又止,每每亲昵地唤着自己名字时的缠绵。回过头想想,重伤的时候他都已经昏迷了,又怎么可能说谎话呢再说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又怎么知道紫菊带着她,偷偷去探望他呢

知道归知道,玉锁也明白自己的本分,再说许弘文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做什么因此她没有赴云梦双的约会,打算安安分分跟着云居雁。可到了京城之后,她看到了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思念她,才冒险来看她的。以前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俊朗非凡,可短短一个多月,他不止消瘦,更加憔悴。

昨日他们又见面了。他再三叮嘱她,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让云居雁在沈君昊的母亲面前有最好的表现。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一定要马上回报许氏,否则她便会落得和青杏一样的下场。

今日她再三哀求主子带她去雅竹小筑,结果她还是被留下了。如今云居雁虽然安然无恙回来了,却让她看清了,自己已经不再受主子信任,通房的美事恐怕要落在玉瑶身上。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被随便配一个沈家的小厮,她便觉得一定是云居雁认为自己比玉瑶长得漂亮,生了嫉妒之心。

眼见着灯火下,云居雁与玉瑶的身影印在窗户上,玉锁仿佛能看到她们低声说笑的画面。

既然她已经不信我了,那我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玉瑶恨恨地想着。

第二天早上,待云居雁与许氏、鲁氏一起去用早餐,玉锁偷偷去了云居雁的房间。之前许弘文曾告诉她,云居雁有一支心爱的竹箫,只要她把竹箫偷了出来,便能要求把她和她的母亲放出去,除了她们的奴籍,这样他便能说服云梦双让她进门,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再不济,她也能要求云居雁把她送给云梦双当陪房,到时他们还是能在一起。

玉锁知道那支竹箫,以前她经常见云居雁拿出来吹的,是这段日子才见得少了。不过前几天她倒是看到她带着玉瑶去园子里吹箫,所以她相信竹箫一定在屋子内。

依云居雁的习惯,竹箫一向是放在博古架上的,方便她随时取用。玉锁一进屋就看到了存着竹箫的盒子。走过去打开一看,虽是价值不菲的紫竹箫,却不是那支刻着兰花的竹箫。

“怎么会不在以前不是到哪里都带着的吗”玉锁自言自语,走到了梳妆台前,依然不见。她复又打开了书桌的抽屉,还是没找到竹箫,却看到了两张妇人的画像。她很确定这两人不是云家的仆妇,也没在许家见过,不禁多看了两眼,随后才细心折好,放回了原位。

环顾房间,她发现只有从云家带来的两个箱子才能放得下竹箫。走到箱子前,看到挂着明晃晃的大锁,她又折回梳妆台前,打开了化妆盒的暗格。令她失望的,云居雁并没像以往那样,把钥匙放在暗格中。“难道是玉瑶拿着钥匙”她自言自语,心中暗恨。以前钥匙不在暗格内,就是她或者她的母亲拿着,绝对轮不到玉瑶。

玉锁在云居雁的房间内寻找着凤箫,一个小丫鬟在门外偷偷看着。见她什么都没拿就离开了房间,这才去向鞠萍汇报,把玉锁的一举一动巨细靡遗地复述了一遍。

云居雁从鞠萍口中听到玉锁居然在自己的房间搜掠,不禁又气又恨。她知道这预示着背叛的开始,她多么希望这一世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再做鸵鸟了。

喝了两口水平复情绪,云居雁慢慢思量着。很显然玉锁要找的并不是值钱的东西,也没拿她的随身物件,那么她在找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支烫手的凤箫。

她不敢把凤箫放在家中,因此把它锁在了随行的行李中,装着凤箫的盒子也上了锁,两把钥匙都在她身上。确认了凤箫依然静静地躺在盒子内,她仔细思量着。

在她看来,知道凤箫的存在,除了她,云凌菲,6航,只剩送箫的人。

难道许弘文知道凤箫的来历

云居雁因这个猜测而惊慌。转而再想想,前世的许弘文能让皇家的静言公主成为他的继室,似乎不是单靠“状元”之名能做的。

鞠萍站在一旁,观察着云居雁的神色。之前她还觉得让她时时监视着云惜柔,小心注意着玉锁,有些小题大做。眼下她明白了云居雁的小心是对的,低声问道:“姑娘,这事很是蹊跷,不如禀告了夫人。”她的言下之意,玉锁是不能留了,如果云居雁觉得自己不能不顾以前的情谊,不如交给许氏处置。

云居雁抬眼看着鞠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事暂时不要告诉母亲,你能答应我吗”

鞠萍明白,云居雁这是让她做选择。眼下她是许氏派来云居雁身边的,她的主子是许氏,而非云居雁。“姑娘,奴婢的本份是奉了夫人之命伺候姑娘。”

“如果我今日便求了母亲,把你的月钱划到我这边,你可愿意”

“姑娘不嫌弃奴婢年纪大了,是奴婢的福分。”鞠萍今年快十九了,最迟三四年必定要配人的。如果成了云居雁的陪嫁丫鬟,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姿色,是不可能做通房的,最多也就在沈家找个下人婚配,巩固主子对沈家仆役的控制。可一两年的时间太短,说不定云居雁自己都未站稳脚跟,根本配不了有前途的管事,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却白白占了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