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134部分阅读(1/1)

有几分相像。

“时辰已经很晚了。”沈伦不耐烦地提醒。

沈君昊按捺下心中的异样,正色道:“父亲,不知道居雁有没有对您说,针线房的意外是因为有人蓄意纵火。”见沈伦点头,他又道:“儿子命人去找纵火的丫鬟,却发现她和青竹一样,莫名其妙就不见了。她的家人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她。”

“有这样的事”沈伦惊讶,续而又说。“或许她怕事情败露,早早躲了起来。”

“这未尝不无可能,只是”沈君昊停顿了一下,索性抬头看着沈伦,问道:“父亲。您不觉得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吗从妁桃的死开始。甚至再往前,我和居雁的婚礼上。长公主突然驾到”

听到这沈伦打断了他,突然说:“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我待会就派人去找。”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逐客”意味。在他看来,长安是沈君烨的小厮。而青竹又是沈君儒的丫鬟。平日里沈君昊把沈君烨当成手下。又对沈君儒视而不见。所有的一切,起因会不会是他们兄弟不和对家长来说,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阋墙。

沈君昊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他很想问清楚六月十八是什么日子,他更想知道。父亲和祖父是怎么看他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旁人对他的看法。但他们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祖父,并不是“旁人”。

“你还有什么事”沈伦冷声问。很多时候,他害怕沈君昊的目光,因为他的眼神和他的母亲太像了,仿佛能把人看穿一般。他一直记得,她进产房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眼睛中虽带着惧意,但更多的是期待与憧憬,可不过是半日的时间,他再见她,她的眼中只剩恨意。她是含恨而终的,不愿与他说最后一句话,甚至不愿面对他。

沈君昊清楚地看到,沈伦在躲避他的视线。他低头不再看他,嘴里说着:“父亲,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居雁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这些日子,她害喜很严重。这次针线房失火并不是她的失职,是有人蓄意捣乱”

“你是特意过来替她求情的”沈伦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满。没人希望自己的儿子只是围着媳妇团团转的窝囊废,更何况这个媳妇有太多的缺点,就连基本的德行也要打上问号。

沈君昊看他这样的态度,心中也是颇有微词。沈家人人都看到,沈伦一直对薛氏呵护备至。“父亲,儿子只是叙述事实。”他不亢不卑的叙述,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或者说错了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沈伦敷衍着,又重申了一次,“我会派人去找那个名叫紫苏的丫鬟。”

沈君昊见他挥手示意他退下,他想了想,失望地行礼走了出去。走到玉衡院门口,迎面就见枫临苑的管事正向他走来。他派人通知了云居雁一声,跟着管事去见了沈沧。

沈沧只是大致问了问针线房失火的事。沈君昊按照一早与云居雁商定的,只说是紫苏纵火,后又失踪,此刻他和沈伦都分别派了人寻找紫苏。

沈沧心知肚明这一定是云居雁和薛氏之间斗争的产物。他没有多问,只说自己知道了。在他看来,云居雁如果连一个薛氏都斗不过,将来如何能辅助沈君昊管理整个家业

沈君昊很快回了凝香院,不过对他而言,此行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了沈沧并未对青纹用刑,因为青纹的伤势太重,已经承受不了重刑逼供。依他的了解,沈沧是不会在乎一个丫鬟的性命的,因此这至少说明他们都希望青纹活着。

云居雁因为怀孕的关系,已经撑不住先睡着了。沈君昊虽满脑子的烦心事,但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听着她平稳的呼吸,他也很快睡着了。他告诉自己,有她在,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就算有再多的难题,总是能迎刃而解的。

就在他们熟睡之际,紫苏正在某个黑漆漆的房间瑟瑟发抖。她从张泰的话语中猜测,此刻她正在衙门的柴房。之所以是柴房,因为她成了云居雁的筹码。今晚之后,她是死,还是被投入大牢,全都建筑在云居雁和薛氏谁赢谁输之上。

她缩成一团躲在角落,思量着整件事的始末。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愤怒。不知过了多久,窗户的缝隙中透出一缕白光。她意识到天亮了,而她将迎来事关生死的审判。她又累又渴,可她已经顾不了这些了。

又过了许久,只听“吱呀”一声,门突然打开了。突来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影扔下了什么东西。她眯起眼睛,这才看到是张泰和张立。似看到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她滚爬着上前,嘴里叫嚷着:“两位大爷,求您们开恩,替奴婢向大奶奶求个情,奴婢只求能够苟活,以后就算做牛做马”

张泰嫌恶地踢开她,怒斥:“你们意图陷害大奶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有今日”说罢“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紫苏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绝望地背靠房门而坐。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

“你说,王府的丫鬟,为什么送来这里还关在柴房”

“这些豪门密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待会儿也就走个场,随便按个罪名,打几个板子,反正只要打得咽气了,我们便交差了。”

紫苏以为自己正身处衙门的柴房,一听衙差要把自己活活打死,她疯了似的拍打着房门,又哭又嚎。

房门外,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没再多言,只是静静守在门口。远远看到张泰对他们招手,其中一人上门前狠敲房门,恶声恶气地说:“老实点,不然老子把你们姑嫂一起拉出来,先打一顿再说。”

经他这么一提醒,紫苏这才想到之前有什么东西被扔在屋内了。她爬着上前,看到的正是把自己的仇人,她的大嫂。“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都是你”她对着昏睡中的女人拳打脚踢。

薛氏的陪嫁青芙吃痛,这才悠悠转醒。对她而言,昨夜是她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天。得知针线房失火,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一边找人去府里打听,一边把茶水准备好,等着紫苏回来。结果她没等来小姑子,却等来了薛氏的人,质问她紫苏为何自作主张,又不见人影。

她哪里知道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姑子抽什么风,不过薛氏的脾气她很清楚,只能说自己一定尽快找到紫苏,把事情办妥当。很快,她派去府里打听的人回来了,告诉了她云居雁已经查到了紫苏身上,如果沈君昊开始找人了。

就在她吓得一身冷汗的时候,沈君昊身边的马管事亲自来了,不由分说就把屋子搜查了一遍。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紫苏若是落在马管事手上,不用动刑她就什么都招了,到时薛氏只会明哲保身,撇清自己,而他们一家子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马管事前脚刚走,薛氏身边的孔妈妈亲自来了。她能说什么当然只能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找到紫苏,处理干净。

送走了孔妈妈,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悔”字。当初薛氏为了控制车马处,了解府中每个人每日的去向,才让她嫁了车马处的人,又把她的男人提拔成了管事。这几年,她生了孩子,丈夫在沈家也算有头有脸,日子非常不错,结果她一看桂嬷嬷死了,薛氏正在物色人顶她空缺,心头一热,就想着回玉衡院当个管事妈妈,最后既然把一家子都搭上了。

睁开眼睛看到紫苏就在自己面前,像疯婆子一样捶打自己,她只能狠狠推开他,怒喝一声:“你是想把全家都害死不成昨晚写着写着就想去看看面包烘得如何了,然后不知道抽什么风,拿了一瓶红酒,拔了瓶塞就往面包机里面倒。原本的杂粮面包瞬间变成了红酒面包。我郁闷之极,把剩下的酒全喝了,昨晚就再没写出一个字。rq

第5o2章狗咬狗打赏加更9

沈伦听到屋内歇斯底里的女人叫嚷声,询问的目光扫向沈君昊。今日一早,沈君昊告诉他,他的人已经找到了紫苏,但她说了一些事情,让他难以置信,所以请他派人抓了紫苏的大嫂,让她们当面对质。

当时沈伦觉得十分不对劲,询问缘由,可沈君昊不止不愿意明说,还暗示他紫苏的大嫂是薛氏的陪嫁,她的大哥是车马处的管事,是薛氏提拔的人。为免以后有什么误会,他不会再插手这件事,请他全权接手。

对沈君昊明里暗里指责薛氏与整件事有关,沈伦自然十分不满意。他想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便让沈君昊带着他的手下把紫苏的大嫂青芙带回来审问。结果沈君昊不止没有把人带去玉衡院,反而把他拉至这边的宅子。

虽然沈君昊没有告诉他这座临街的宅子有什么用处,但他知道,这是他花了重金,又利用了自己与蒋明轩的关系,租了哄云居雁高兴的。

沈君昊与蒋明轩关系良好,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蒋家与皇家的关系密切,人脉又广,才能几十年如一日,长年占着宫廷御用药材供应商的肥差。最近蒋明轩又接了教四公主弹琴的差事,听说长公主有意将驸马的亲侄女嫁给他为继室。如此一来,沈君昊和蒋明轩的交情对沈家很有利,只是男人间的交情,不该用来博红颜一笑。

更让他反感的,一个女人,不捣鼓胭脂铺子,绣坊之类的生意,居然想开什么酒庄。若不是沈沧一味袒护,他是绝不会让他们如此肆意妄为的。

听到屋子内的叫骂声越演越烈,已经发展至厮打翻滚的地步,沈伦欲派人阻止,却被沈君昊拦下了。

“父亲。里面是紫苏和她的大嫂青芙。儿子没有对她们用刑,甚至没有把她们绑起来,只是告诉她们,要把她们交给官府治罪。我想,她们此刻的私下对话应该是最真实的吧”沈君昊低声说着。

沈伦恍然明白,沈君昊坚持要他的人去抓青芙,就是为了告诉他,他没有逼供。更没有教唆。他虽心中不悦,但神色一下子严肃了。

房间内,青芙面对紫苏疯了似的纠缠捶打,只能还以颜色。两人扭打成一团,又是揪头发,又是扯衣服。青芙刚刚醒来,身体没有恢复,很快落了下风。她的胸口被紫苏打得生疼,头和背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被扯断的头发散落了一地。眼看着要败下阵来了,她抓住紫苏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去。

紫苏抽回手臂,挥手就是一巴掌。青芙顾不得脸颊的火烫,一头撞向紫苏的胸口。两人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往门板急冲而去。“嘭”一声,她们双双跌坐在地上,眼冒金星。

“蠢货”

“毒妇”

还未缓过神,筋疲力竭的她们又开始了互相叫骂。

沈伦站在门外。满脸的不耐烦,压低声音喝骂沈君昊:“你就是让我来看这出闹剧的”

“父亲稍安勿躁。”沈君昊虽说得笃定,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妇人。心中不免打鼓,生怕她们不与对方对质。不过担心归担心,在沈伦面前,他只能装得胸有成竹。

幸好青芙和紫苏没有让他失望。紫苏喘着粗气,骂道:“你这个毒妇,你根本就是想让我去送死。”

青芙亦是气喘吁吁。听到紫苏的话,她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警告她:“隔墙有耳,你不想活命,我还不想死”

“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紫苏冷笑,“大奶奶根本不屑知道夫人想干怎么样。我亲耳听到的,大奶奶把我们交给衙门,就是等衙差把我们活活打死”

门外,沈伦听到这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云居雁想把家务事闹上公堂,又要把薛氏的陪嫁活活打死,为免太不懂事,太不尊重长辈了。

沈君昊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他不屑解释,但为了云居雁,他还是低声说:“父亲,此处并非衙门。除了您和我,再加上刚才的几个小厮,没人见过她们。”

沈伦这才会过意,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继续侧耳倾听。

对紫苏的话,青芙一时没反应过来。昨夜,她一整晚都没睡,全家人都在找紫苏,可任他们四处搜查,就是不见她的踪影。她不敢向薛氏禀告,连家都不敢回,只能挨家挨户继续寻找小姑子。后来,大约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她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刚想回头查看,就觉得颈后一痛,失去了知觉,醒来就看到紫苏像疯子一样捶打自己。

“你说,这里是衙门”青芙环顾四周,明显不相信紫苏的话。

紫苏并不回答她,只是质问:“你是不是一早知道夫人要我当替死鬼”

“夫人没有命你行事,你为何擅自行动”青芙同样质问。

虽然青芙只说了“行事”二字,但沈伦听了,脸上难掩错愕。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更加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紫苏听到青芙的质问怒不可遏,尖叫:“我擅自行动”她厉声大笑了起来,嚎叫着:“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夫人的人如何知道我走哪条道回家若不是正巧遇到大奶奶身边的人。恐怕我早就成了纵火的罪魁祸首。什么让我去玉衡院当差,都是假的,其实是你想要我的命我知道了,其实想回到夫人身边的是你”

“你根本一派胡言”青芙没有一开始就打断紫苏,因为她觉得不对劲。她们所处的屋子明显不像衙门的。最重要的,她知道薛氏一直在找紫苏,不像是薛氏把她抓走的。可针线房失火是事实,除了薛氏,谁会做这件事

青芙原本不想搭理紫苏。她需要尽快理出头绪,找出自救的方法。听到小姑子说,是她想用紫苏的性命,换取回玉衡院的机会,她因为被说中了心事,一下子恼羞成怒了,大声讥讽紫苏:“你不要忘了,是你求着我,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替夫人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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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o3章不速之客

与沈伦一样,沈君昊也把紫苏和青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在他看来,两人的对话虽没有道出是谁在针线房纵火,但薛氏曾教唆紫苏纵火,又想将其灭口是毋庸质疑的事实。

令沈君昊意外的,沈伦什么都没表示,只是要求他把紫苏和青芙交给他处置。对此,沈君昊心中当然是万分的不乐意,对他和云居雁来说,这两人就是薛氏的痛脚,更何况他们都怀疑薛氏早已有了下一步的部署,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事情,他们总要留一点筹码在手中。可惜,沈伦是父,沈君昊是子,父与子之间,哪有儿子说“不”的权力。

回想凝香院,他虽尽量掩饰,但云居雁还是发现了他的情绪十分低落。她猜想应该是沈伦的反应不如沈君昊的意。她想询问细节,也想劝慰他几句,可他们父子之间有太多的隔阂,不是三言两语能理清的。当初她与云平昭,也经历了一个极长的阶段才彻底放下心结。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沈君昊主动开口,又似安慰自己那般说道:“我们本来的目的只是想揭出事实,如今也算达到目的了。”他的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沈沧、沈伦,还有几个叔父、婶娘,每一个人都能命令他们。

云居雁巧笑着顺势依偎着他,婉转地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失望,大多是时候都是因为期望太高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我哪里是安慰你,我自己都有很多烦恼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找王妈妈她们的麻烦。”云居雁忧虑地叹息。早上她已经告之了沈君昊,昨晚因为他的打岔,她并没有在沈伦面前争取到薛氏的承诺。

沈君昊知道,云居雁怪他沉不住气,坏了她的事,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担心她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她是他的妻子。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不想与她争执,只是转移话题说道:“她找不到紫苏和青芙,肯定顾不上你。上午她不是没叫你去玉衡院吗”

“她虽没叫我过去,却派了人传话。让我把损失详细记录下来,今晚之前呈给她看。”

“先看看父亲会有什么反应吧。”沈君昊很怕沈伦选择粉饰太平。

两人说话间,长顺急匆匆过来回禀,告诉他们衙门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同昌客栈见过青竹。云居雁见沈君昊的神色闪过异常,不解地问:“同昌客栈有什么特别吗”

沈君昊沉着脸说:“6航先前就住在同昌客栈,昨日才搬去昌邑伯府。”

“难道蒋世子说的丫鬟是他”云居雁说着又摇头。“不对啊,如果他和三叔的关系很好,应该认得青竹才是。”沈君昊出门在外,从来都不带丫鬟,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但其他世家子弟身边多多少少都有几个丫鬟服侍。

沈君昊自然是知道能在沈君儒身边服侍的,非青竹莫属。他转头问长顺:“三弟昨晚留在枫临苑了,还是回了自己的住处”昨晚他去见沈沧的时候。并不见沈君儒跪在院子里。

“三爷一直在枫临苑。小的隐约听说,王爷命三爷在厢房抄写经书,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回去。”长顺如实回答。

云居雁听着。忽然想到了另一层。6航如今是许慎之的未来女婿,无论是官府的人,还是沈沧或者沈君昊,一旦有人去向6航求证是否见过青竹,会不会衍生出其他的事,进而把启昌侯府也牵扯入内

“你有没有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云居雁满心地忧虑。

沈君昊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故意把水搅浑,而他们不知道那人到底想摸那条鱼。他很想见一见蒋明轩,可又怕自己离开的期间。薛氏找云居雁的麻烦。“我还是把青芙、紫苏的事去对祖父说一声。”他原本想给沈伦留一点余地,这才没有直接去枫临苑。如今眼看着又有其他事情发生,只想先解决了薛氏再说,省得出现腹背受敌,应接不暇的情况。

云居雁虽不想沈君昊和沈伦的关系更加恶化,但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们别无选择。

枫临苑内,沈君昊路过东厢的回廊,下意识朝西厢看去,只见长年关闭的门窗,有一扇窗打开了。他与沈君儒的关系虽然淡薄,但他一直知道,他不喜欢在屋子里置冰,他一直相信心静自然凉。

入了屋子,向沈沧行过礼,他大致讲述了他请沈伦派人控制了青芙的经过。正当他准备叙述青芙与紫苏的对话时,门房心急慌忙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三皇子和四公主穿着便服来了,直接去了凝香院。

在沈君昊成亲前,三皇子和四公主每个月都要不请自来一两回,有时也会去雅竹小筑。近几个月,四公主在婚礼上闹过一回之后,就再没来过沈家。一来是因为替太皇太后守孝,二来恐怕是她对云居雁依然有很多的不满。

沈家的每一个人,包括沈沧在内,每个人都对四公主的脾气头痛不已,可她偏偏是皇后的爱女,皇帝的掌上明珠,没人惹得起她。这个世上,四公主唯一害怕的只有蒋明轩,能令她心悦诚服的只剩沈子寒和长公主。

“祖父,容我先回凝香院看一看。”沈君昊急忙请求。云居雁怀着身孕,哪里经得起四公主的折腾。他心急如焚。沈沧深知这点,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他走了,临走吩咐他,若是四公主一意孤行,马上派人通知他。

沈君昊虽然知道沈沧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曾孙,但这句关切之语令他动容。他很诚恳地道了谢,急急往回走。

玉衡院内,沈伦和薛氏几乎在同一时间知道了四公主的到来。薛氏的脸上掩不住兴奋之情,冲淡了她的忧虑。

紫苏和青芙的相继失踪令她如坐针毡。她觉得一定是云居雁捣鬼,却没有半点可追查的线索。而沈伦自从上午出去之后,神情就一直怪怪的,也令她担忧。不过这两件事都比不上四公主的到来让她兴奋。在她看来,接下去她只需等待就够了。就算事情曝光。也有替死鬼背黑锅,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见沈伦正望着盆栽失神,她柔声问:“老爷,他们怎么说都是皇子和公主。您看”

“他们既然和以前一样是便服,就由着他们吧。”沈伦不咸不淡地说着,目光落在了薛氏的脸上。青芙和紫苏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居然是那么恶毒的一个女人。确切地说,他不愿相信自己被她欺骗了这么多年。

理智上他知道,整件事已经无需任何证据,但他还是派人去求证了。他希望自己能证实是沈君昊诬陷薛氏。即使他很清楚,若想等到这样的结果,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老爷,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薛氏笑问,轻轻摸了摸脸颊。

“没什么。”沈伦摇头,别开了眼睛,脑海中不期然地出现了薛氏一巴掌打得小丫鬟倒地不起的画面。那一刻她的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沈伦的心狠狠一揪,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说:“早上的时候,君昊告诉我,他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个叫紫苏的丫鬟。下午应该就能带回来。”他希望薛氏能自首。念在夫妻一场,他不希望事情闹大。

薛氏的笑容僵了一秒,又赶忙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事情怎么都应该问得清清楚楚的。不过为免有屈打成招之嫌,老爷,不如还是由您派人去把人押回来吧。”她在暗示沈伦,沈君昊很可能威胁或者收买紫苏。

沈伦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中的失望无法用言语表达。他可以理解薛氏的心情,沈君茗是她唯一的儿子。可从她怀孕开始,他就与她说得清清楚楚的,他绝不会亏待他们的儿子。她如何能一边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一边又装出善良无辜的样子。“你真的没话和我说吗”

眼见沈伦一脸凝重,薛氏的心“咯噔”一下。她思量着,告诉自己决不能慌张。笑着摇头:“老爷,您要妾身说什么”

“没什么。”沈伦摇头。此刻,他几乎想与她摊牌,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对自己说,或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会对他坦白的。

薛氏看着沈伦,心中不由地打鼓。她借口派人去凝香院问问是否有什么需要,走出了屋子,唤来孔妈妈,命她去车马处查一查,上午的时候,沈君昊和沈伦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可有紫苏的踪迹。

沈伦在第一时间命人跟上了孔妈妈,发现她并不是去凝香院,反而去了车马处,更是痛心。一旦所有的事情再无办法掩盖,他要如此处置薛氏,又该如何安排沈君茗他问着自己,眼前尽是沈君茗无辜的笑脸。

凝香院内,三皇子歉意地朝云居雁笑笑,略带谴责地劝告四公主:“四皇妹,你不要如此任性,大嫂身体不适,哪里能陪着你胡闹。”

四公主因三皇子的一声“大嫂”而心生不满。虽然他们经常与沈子寒等人兄妹相称,她在心底也当沈君昊是兄长的,但云居雁哪里当得起他们的一声“大嫂”。如今她和沈君昊的婚事虽然木已成舟,但她看不惯她就是看不惯。听到云居雁请求三皇子别再称呼她大嫂,她撇了撇嘴,对三皇子撒娇:“三哥,我哪里是胡闹,我跟着蒋大哥学琴这么长时间,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学会了多少。”她转头用挑衅地目光看着云居雁,问道:“莫不是你怕我学艺不精,不屑与我合奏”

“殿下,妾身没有这个意思。”云居雁一脸谦恭。四公主凭白无故找上门,她不能不多想。她直觉想到了薛氏上一次急着撇清的行为。可是以薛氏的身份,绝没可能指使得了四公主。再说她一直觉得四公主虽然骄纵,却不是心肠歹毒的人。

四公主并不会理会云居雁的解释。她受随行宫女手中拿过一本琴谱,扔到云居雁面前,骄傲地说:“听说你擅长吹箫,沈君昊还请蒋大哥帮忙,用高价买了紫竹箫送给你。你就用那支紫竹箫和本宫合奏吧。”

“四皇妹”三皇子再次尴尬地苦笑,压低声音说:“你可答应了父皇,不会胡闹的。”

“我这哪里是胡闹了。我是以曲会友。父皇一直嫌我粗鲁,才让蒋大哥教我弹琴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学得如何了。”说吧她又转头催促云居雁,甚至索性替她翻开了曲谱。

云居雁见四公主如此胡搅蛮缠。心中无奈,奈何对方身份高贵,她不能拒绝。她朝桌上的箫谱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地惊讶。她记得这支曲子,这是当日她和6航合奏的那支,只不过琴箫居然变得了箫谱。她自知不该多事,但还是问道:“请问殿下。这是何人做的曲子”

四公主抬起小脸,不屑回答。三皇子则是满脸的尴尬。他觉得云居雁一定知道了曲子的出处,含糊其辞地说:“我们也是听到别人合奏,觉得很适合琴箫合奏,这才抄录了曲谱”

“三皇兄,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四公主一脸不耐烦,只是催促云居雁快看曲子,又问一旁的丫鬟。沈君昊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什么的。

云居雁心中猜测,这曲子不是6航做的。就是蒋明轩所写。而能够与四公主接触的,非蒋明轩莫属。只是她不明白,一首平淡无奇的试琴之曲,有必要煞费苦心地改成箫谱吗

“大奶奶,二爷来了。”随着丫鬟的回禀,沈君烨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廊下,行色匆匆。

进了屋,他向几人行过礼,对着三皇子说:“殿下,不如请您和四公主殿下去我那坐坐”

“你那里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四公主直接拒绝。再次催促云居雁快看曲谱。

云居雁看她这般,知道她的确想与她琴箫合奏,而非故意让她知道箫谱的存在。我作势翻看,正想偷看四公主的反应,目光不期然地与沈君烨相遇。对方朝她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会请走两尊大佛的。

毕竟是叔嫂之间,云居雁急忙收回目光,假装专注于箫谱。之前她已经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今又多了三皇子和四公主,她真怕过一会儿又会牵扯出其他人。想着这些,她情不自禁朝门外看去,希望能看到沈君昊的身影。

沈君昊从枫临苑出来,径自往凝香院疾走,却在半道被吕氏拦下了。吕氏的手中抱着女儿福娘,身后的丫鬟手中提着两个食盒。她笑着告诉沈君昊,她是去探望云居雁的。

沈君昊知道,从吕氏早产开始,她就恨上了他和云居雁,之后先是妁桃的事牵扯了沈君灿,紧接着又冒出一个白芍。他们的关系只差没有撕破脸而已,如何会在一夕间变得这么亲热他朝吕氏手中的女娃看去,只见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正冲着他笑。想到自己和云居雁很快也会有一个比她更可爱的孩子,他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房间,就见云居雁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册,而沈君烨正陪着三皇子和四公主说话。众人依次行过礼,四公主问沈君昊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目光却被吕氏怀中的婴儿吸引了。

吕氏见状,急忙抱着女儿往四公主跟前凑,又拿眼睛的余光瞥向三皇子。云居雁和沈君昊马上明白了,吕氏受了朱道婆影响,恐怕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云居雁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之前,为了让原本就体弱的福娘获得更好地照顾,她凭借前世的记忆“创造”了朱道婆,只是给她灵感的宰相的孙女虽然的确在十几年后嫁给了太子为继室,结局却并不好。确切地说,几十年后的一场皇位之争,让很多人成了悲剧。她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和皇家扯上关系的,可当下的吕氏正试图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云居雁兀自思量间,就听吕氏说:“往年丹桂飘香的季节,长公主殿下都会在公主府设宴”

“四婶娘,今时不同往年。”云居雁急忙提醒吕氏。虽然她和沈君昊已经出了孝期,但比他们长一辈的可都在守制期间,哪里能办什么宴会。再说即便长公主设宴,有资格参加的只有薛氏,是怎么都轮不到与长公主素无往来的吕氏的。吕氏如何能这么赤裸裸地暗示四公主,这根本就是不经大脑的行为。

吕氏被云居雁这么一提醒。立马回过神,啃啃巴巴地补救:“我只是突然想到,长公主一向仁爱,最喜欢粉雕玉琢的女娃。就像四公主殿下这般的。”

吕氏本想拍四公主的马屁,可十多岁的女孩,正是急着长大的年纪,哪里愿意别人称呼自己“女娃”,还用“粉雕玉琢”来形容。她的脸上立时就显出了不悦之色。云居雁知道四公主并不会因这种小事记仇,懒得替吕氏回旋,只是低头假装看曲谱。

吕氏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命自己的丫鬟送上食盒,拿出了几盘精致的点心,请四公主品尝,甚至夸口说,这是他们吕家的秘方,就算是御厨也做不出这样的口味。

云居雁看她一脸的期盼,又是一阵头痛。她不知道以往的时候,三皇子、四公主来沈家是什么情形。但就她想来,他们是皇子皇女,如何能随便拿东西给他们吃。若是他们回宫之后有什么不舒服,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在宫外吃的食物。

本来云居雁可以在四公主试吃前先尝一尝的,可她怀着身孕,吕氏又一直那么恨她,她哪里敢吃她的东西。

幸好四公主不屑吕氏的态度,根本不搭理她。一旁正与沈君昊说话的三皇子见了,急忙打圆场,笑着谢过吕氏的热情周到,随手拿了一块枣泥糕。

沈君昊同样不放心吕氏,对着三皇子说:“你不是一向不吃糕点的吗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甜腻腻的东西了”

三皇子随口赞了两句吕氏的糕点做得好。又替四公主道了歉,很自然地顺手放下了糕点。

云居雁因这个小动作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之前丫鬟上的茶,他确有喝过,而这块枣泥糕他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吃下去。虽然吕氏应该不至于蠢得毒害皇子,但同时看得出,一向以老好人形象出现的三皇子其实并不仅仅是疼爱妹妹的兄长。

云居雁使劲搜罗着现代时看过的资料。可惜那时候的她注意力全都在云沈两家。只是隐约记得,如今的皇帝尚未过世,就因为皇位之争,死了几个皇子,而最后获得继承权的皇子偏偏又子嗣艰难。

一旁,沈君烨自沈君昊进屋后就退到了他的身后,目光也再未向云居雁看去。趁着三皇子与四公主说话的瞬间,他悄声问沈君昊:“大哥,您看要不要我去找蒋世子。”他也知道,唯有蒋明轩能阻止四公主的任性。

沈君昊当然深知这点,可发生了这么多事,蒋明轩还值得信任吗再说,难道以后四公主每次一到,他就去找蒋明轩求救吗

他正犹豫着,就听四公主大声说:“我不过是找她弹琴吹箫,父皇母后都是同意的,我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室内因她的这句话瞬时就安静了。三皇子最先醒悟,笑着扯开了话题。吕氏见四公主根本不搭理她,而三皇子也只是表面上客客气气的,顿时觉得无趣,借口福娘年纪小,匆匆告辞了。

云居雁见四公主如此坚持,心知她恐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只能命玉瑶替她把琴和箫取来。玉瑶知道云居雁说过,沈君昊送的紫竹箫不能吹奏给旁人听,因此只是替她取了一支样子差不多的。四公主并未察觉,反倒是三皇子,目光在箫身停留了几秒,又看了云居雁一眼。

大概是因为四公主刚刚跟着蒋明轩学琴,又或许是曲子的音域太广,太过考究技巧,无论云居雁如何迁就,两人都无法顺畅地把曲子演奏完。四公主气恼地差点把琴摔了,云居雁只能安慰她,告诉她是因为她对别人的琴不熟悉,她们又是第一次合奏,没有默契,才会如此。

四公主毫不客气地说,她要买下她的琴,带回宫中多加练习,下次再来找她合奏。云居雁哪里敢收她的银子,只能说,如果她不介意是她用过的,尽管带回宫就是。四公主倒也没有坚持,不顾三皇子的阻拦,立马把琴交给了自己的宫,很快告辞而去。临走的时候,云居雁听到她问三皇子,弹琴根本比不上蹴鞠好玩,为什么沈子寒喜欢弹琴吹箫的女子。

四公主一走,云居雁整个人放松下来,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她独自靠在软榻上,对着肚子说:“幸好你还知道有外人在的时候要乖乖的,没有折腾我。”

沈君昊在一旁看着她温柔的笑脸,不由地也跟着笑了起来。以前他从未注意过小婴儿,就算是沈君茗小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勉强看上一眼,可今天看到吕氏手中的福娘,感觉居然完全不同了。

“我们生了儿子之后得再生女儿。”他完全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的。”云居雁虽然如此回答,心中同样觉得有儿有女才能凑成一个“好”字。只是这次她能怀上孩子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她不敢怀抱更多的奢望。

沈君昊正想反驳她,玉瑶在门外说,沈君烨在外面的书房等着他。沈君昊纵然不想去,但为防他还有要事,只能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马上就去。”

云居雁才想孩子今天很乖,催促沈君昊快去,胃中不期然地又是一阵反胃。沈君昊虽然已经很熟练地拍她的背,替她倒茶递水,但这一耽搁就是小半个时辰。

云居雁因为精神太差,正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