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162部分阅读(1/1)

奴婢那时候只是在告诉二爷,奴婢愿意为他而死。他可以把一切都推在奴婢身上。奴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这么说来,枫临苑中有人能把你的情形告诉二叔”

青纹毫不犹豫地摇头,回道:“奴婢正因为知道不会有人传话,所以才决定尽量把事情闹大,这样二爷或许就能知晓。不瞒大奶奶,那时候奴婢并不想死的,因为奴婢想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也算说得过去。可潜意识里。云居雁依然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是无法相信青纹,因此又问了她与沈君烨交往的细节。青纹一一答了。全无半点迟疑,说到动情之处,云居雁也不禁被她感动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云居雁只说青纹想见沈君烨的事可以考虑,但是她必须问过沈君昊才能决定。说话间,她又不着痕迹地透露,沈君烨已经奄奄一息,恐怕生死就在这几日了。她清楚地看到,青纹瞬时就低下了头,很快。两滴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睫毛落下,滴在青石地砖上,消失无痕。

青纹被带下去之后,云居雁问沈君昊:“你怎么看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看起来都像是真话。”沈君昊微微皱眉。无论青纹和沈君烨谁在说谎,说谎的那个人实在太厉害了,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

“我也觉得青纹言真意切。可是她这么做,难道就没想过,若是我们故意把事情传出去,对二叔的名声总是不好。她难道没考虑到这点”她疑惑地说着。

“不要再想了。”沈君昊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她刚刚说的事核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线索。”他说着这话,心中暗暗决定也要查一查沈君儒的不在场证明,看看他是否曾经与青纹同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云居雁知道眼下能做的只是这些,点点头,与沈君昊一起回了凝香院。他们才走到院子门口,鞠萍迎了上来,高兴地说:“大爷,大奶奶,青杏已经和阿里耶一家抵达京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居雁一扫之前的郁闷,高兴地追问青杏人在哪里,他们一路可好。玉瑶也是一脸喜色。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在半个月前就回来的。之前云居雁派去接他们的人也没有遇上他们。

鞠萍急忙说,青杏和阿里耶一家人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在外面侯着了。张泰等人已经把他们从吐蕃带回来的酒拉去宅子里了。

云居雁急忙命人把他们带进来。虽然才一年多的时间,但青杏瘦了,也黑了。云居雁看着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不能说话的,她又忍不住自责。

青杏和阿里耶一家恭恭敬敬向云居雁磕了头。阿里耶随即递上了账本,汇报了买酒的经过,又说等冬天过了,可以把他们在吐蕃自酿的酒运回来。

云居雁把账本放在一旁,称赞了他们几句,又问了沿途的经过,这才知道她又欠沈子寒一个人情。

原来,他们的车队从吐蕃回京的途中,在边关附近遇上了劫匪。正巧沈子寒带队巡查,帮他们解了围。因为车队中有人受伤,他们休息了几日,之后才慢慢回京,所以耽误了回城的时间。至于云居雁派去接应他们的人,因为他们走了沈子寒指示的路线,所以错过了。

听到这事,云居雁在心中暗叹。沈子寒明知道青杏他们一定会向她禀告此事,他对沈君昊却只字未提。或许他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这才没有说起,但她依然不得不谢谢他。她一直知道沈君昊并不赞成她做葡萄酒的生意,也不相信明年皇帝会开酒禁。眼下众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僵硬,恐怕他得知此事之后,对她开酒肆只会更加反感。

云居雁按下忧虑,看阿里耶等人虽梳洗过了,但全都脸有疲色,便赏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两日。因为玉瑶和青杏一向感情甚好。当初她的四个丫鬟,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个了。她准了玉瑶的假,让她陪着青杏先去府外安顿。

玉瑶正要谢过云居雁,青杏急忙拿了一张纸给云居雁,上面写着若是云居雁要问什么,可以现在问了,她回去一一写下,之后让玉瑶呈上。

云居雁看着,不禁悲从心生。自青杏进屋,她一直紧抿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她不是天生的哑巴,突然之间不能说话了,一定是极为难受的。云居雁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命她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过来回话。

当天晚上,玉瑶安置了青杏,回凝香院禀告经过。她自小跟着云居雁,自然知道主子对青杏饱含愧疚之情,因此故意对着她说,青杏对她讲了各种大漠风光,又描绘了成片的葡萄挂在架子上,一望无际的画面,而且她已经学会了酿酒、品酒。青杏觉得自己若不是因为主子,不可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也学不到酿酒的手艺,所以她很感激云居雁。

云居雁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故意笑着说:“你不用说这些讨好我,更不用羡慕,你看青杏又黑又瘦就知道他们一路吃了不少的苦。”

“大奶奶,您这是嫌弃奴婢胖吗那奴婢明日不吃饭了。”

“你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居然当着我的面编排我的不是。”云居雁伸手去捏她的脸。

玉瑶任着云居雁轻轻捏了一下,连称自己不敢,又问云居雁明日穿什么衣裳,吃什么菜,岔开了话题。

第二天上午,青杏一早就入了府。因为云居雁必须先处置家务,便让玉瑶带着她去东跨院,尝一尝她早前买下的果酒样品。待到云居雁遣走了管事娘子,把她们叫到自己面前,就见玉瑶双颊酡红,眼睛都水汪汪的。

玉瑶看到云居雁诧异的目光,急忙解释:“大奶奶,奴婢不是故意在当差的时候喝酒,奴婢只是浅尝了几口奴婢原本以为那些酒是果子酿的,根本不会醉人”

青杏在一旁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抿嘴直笑。其实云居雁并非真的生气,她只是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即便玉瑶酒量再浅,也不至于被果子酒醉倒。

玉瑶看到云居雁不止没生气,反而笑了,又见屋子里没有旁人,半真半假地啐了青杏一口,直说不知道她在酒里加了什么,才害得她这般失态。

青杏急忙摇头,正对着云居雁比划解释,鞠萍兴冲冲过来,高兴地说:“大奶奶,永州派了快马前来报信,夫人生了,是公子,母子平安。小公子单名一个骥字。”

一听这话,云居雁的笑容瞬时凝固了。未完待续

第6o3章真假

前世,云居雁夭折的庶弟同样单名一个“骥”字。在听到“云骥”这个名字之前,她一直在祈祷,好不容易出生的弟弟绝不能是这个名字。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马飞去永州看一看,亲眼证实如今的胞弟不是前世的庶弟。可是,让她见到了又如何,前世的她对那个弟弟很不耐烦,认定是他的出现才会让父母彻底决裂,所以她根本不清楚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记。

玉瑶和鞠萍看云居雁满脸忧愁,对视一眼,心中十分奇怪。她们不敢问,也不知道如何询问,鞠萍只能继续说道:“大奶奶,报信的人如今正在前院和大爷说话。大爷说,可以把您前几日准备的东西让他们顺带带回去。”

“我差点忘了这事。”云居雁转身往屋子内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青杏,让她先去宅子里看一看铺子及储酒的地窖是不是妥当。

回到屋子,她虽努力告诉自己这一世已经和前世截然不同,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弟弟身边的奶娘丫鬟都是她精挑细选,又经过鲁氏把关的,所以他绝不会像前世的云骥一样夭折。她不断对自己重复着这些话,可看着手中的平安锁,小衣裳,她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滑下。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沈君昊刚走进屋子,就看到云居雁又在抹眼泪。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叹息:“你就算再高兴,也不用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吧”

云居雁看到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她伸手抱住他,一边哭一边说:“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你知道吗其实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没有,而是拥有之后再失去。那个时候不止是伤心,更是绝望。绝望你明白吗”前世的云平昭就是因为云骥的夭折而一蹶不振,与许氏的矛盾也更深了。

沈君昊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待到她好不容易止了眼泪,这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居雁一五一十说,梦中她也有一个名叫云骥的弟弟。

还没等她说完,沈君昊打断了她。无奈地说:“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对你说过几次了,梦都是假的,你怎么就是不信”

“是你不信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好了,我们没必要为这个吵架。就像你之前说的,事实胜于雄辩。”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抚摸她的脸颊。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催促她:“好了,好了,送信的人要赶着回去了,你快些把东西检查一下不如我叫丫鬟进来帮你”

“不用了。”云居雁赶忙摇头。给许氏母子的东西一向都是她亲手准备的,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沈君昊这么说,本就只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看她终于止了眼泪,动手整理包裹。他就坐在一旁看着她。昨夜,她小心翼翼地对他说了沈子寒救了青杏等人的事。他看得出,她很怕他生气。也怕他干涉她开酒铺的事。他觉得她很傻,但最让他在意的是,同样是他的朋友,她怀疑蒋明轩,却十分信任沈子寒。

很快,云居雁把包裹整理妥当,让云家的人带回去。在沈君昊亲自去送包裹的当口,云居雁思来想去都觉得不放心,遂决定再给云骥找两个有经验的婆子,于是给鲁氏写了一封信。

因为突来的喜讯。云居雁去枫临苑请安比平日晚了少许。得知沈君昊已经到了,去了沈君烨养病的屋子,她也跟着过去了。在屋子外面,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声。

“大哥,若是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说的。”云居雁听得出。这是沈君烨的声音,十分虚弱无力。

“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沈君昊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不过是循例来问一问罢了。你应该知道的,祖父的耐心一向不好。”

“即便祖父来问,我也是这句话,哪怕祖父会立时命人把我打死。”沈君烨同样十分坚持。

云居雁顿时觉得奇怪。这几天,她见过沈君烨,不过都是在他昏睡的时候,好似沈君昊故意挑选这样的时间一般。她正欲上前推开房门,忽见房门打开了。“刚刚二叔说,他想见谁”云居雁抬头问沈君昊。

“没什么。”沈君昊敷衍,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听到房间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他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守在廊下的丫鬟,命她们进屋伺候。

云居雁更是奇怪,再次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沈君昊这才说,沈君烨已经可以回答问题了。这事他暂时没告诉沈沧和沈伦,因为沈君烨坚持,一定要见到云居雁才愿意乖乖合作。他对沈沧、沈伦也会这么说。

“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云居雁忍不住埋怨,续而又高兴地说:“不如我们把这事告诉青纹,然后我和她一起进屋,我想那个时候,他们之中到底谁在说谎一定一目了然。”

沈君昊当然也想到了这点。应该说,就在刚才,在沈君烨明确要求单独见云居雁的时候就想到了。但是他不喜欢,也不愿意让沈君烨的目光落在云居雁身上。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知道沈沧无意杀沈君烨,他多的是时间和他慢慢熬。他相信沈君烨早晚会交待清楚的。

云居雁只顾着高兴,没有往深处想。看沈君昊不愿答应,她只能继续劝说他,又问他缘由。沈君昊吱吱呜呜说不清,只能同意让云居雁告诉青纹,沈君烨已经醒了。之后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对青纹说,沈君烨可能是回光返照,但他清楚地说了,他只想与云居雁说话,并不想见青纹。

枫临苑的某个小房间内,青纹听到云居雁才说了一句,沈君烨刚刚醒了,她立马怔住了,续而又焦急地问:“真的醒了吗是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她的眼中有高兴。也有忧虑。

“我骗你干什么。”云居雁淡淡一笑,惋惜地说:“可惜你千方百计想见他,他却说并不想见你,甚至还说。若是我和相公想知道真相,唯有我去问他,他才会说出事实。”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青纹一脸惊喜,仿佛压根没听到云居雁的后半句话。她抬起头,对着屋顶双手合十,喃喃道:“感谢上天。感谢佛祖,你们终于帮了我一次。”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在意沈君烨不想见她,而想见云居雁这件事。

云居雁只能站在窗口继续说道:“好了,我只是过来与你说一声”

“大奶奶,奴婢只求一死。”

“既然他都不想见你,你又何必为他赔上性命。”

青纹摇头不语,对着云居雁的方向跪在了窗户后面。仿佛在请求云居雁成全她。

云居雁低头审视着她。除了一开始的怔忪,青纹的表现就是一个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女人。她在乎沈君烨的性命多过在乎他想见谁,正是极爱他的表现。不过之前她已经变相承认沈君烨是她的情人。现在又说只求一死,仅仅是因为之前她相信沈君烨必死无疑吗

云居雁心下疑惑,想了想,接着说道:“你也不要这么着急就说什么死不死的,兴许他只是回光返照。我之所以过来与你说一声,只是念在你我都是女人,你又对他一往情深的份上,想劝你看清楚事实。”

青纹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青纹,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呢你自己想想,以你们的身份”

“大奶奶。奴婢从没有任何痴心妄想。”她说着,用蓄满眼泪的眼睛看着云居雁,“大奶奶,求您告诉我,他是真的没事了,还是”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惊愕地咬住了嘴唇,突然高声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了,那两个小丫鬟根本就是你们安排的,是用来诓骗我的”她的眼中露出狠绝之色,续而又满是哀伤和绝望,“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不是是不是”她撕心裂肺地大叫,仿佛认定了云居雁不让她见沈君烨,就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云居雁被她的歇斯底里吓了一大跳,庆幸沈君昊千叮嘱万嘱咐,命令她一定不能进门,与青纹共处一室。“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嘭”青纹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趴在窗户上,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她双目圆睁看着云居雁。绑着她双手的绳子已经深深嵌入了她的肉里,原本娇嫩的肌肤几乎被磨破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害了他是不是我害了他你们太阴险了沈家根本没一个好人,全都是蛇鼠一窝”她像泼妇一样叫骂。

云居雁被青纹的神情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玉瑶等人在不远处侯着,听到青纹的叫骂,急忙围了过来,扶住了云居雁,劝她先离开。

青纹的嗓子很快就哑了,但她依然用惨烈的声音叫骂着。眼见着云居雁只是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她突然间用头猛烈地撞击窗框。不过才几下,从她的额头渗下了两条长长的血迹,配合着她狰狞的眼神,苍白的皮肤,以及不知何时挂在嘴角的诡异笑容,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云居雁怕她再次寻死,急忙命婆子进门制住她,不让她自残。在离开的途中,她依然能听到她的叫骂声,带着心痛与绝望。

与沈君昊一起回到凝香院,云居雁仍旧心有余悸。回头想想,她觉得青纹太容易相信“沈君烨快死了”这个讯息,不像她平日的作风,可是她的反应太过真实,又不像是假装的。

事到如今,她知道青纹再也不会相信她了。眼下,确认沈君烨和青纹到底谁在说谎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她和青纹一起去见沈君烨,当场看他们的反应。

“你为什么不让二叔见我”她问正在书桌前写信的沈君昊。

沈君昊放下笔,回道:“他根本没有见你的必要。”

“怎么叫没必要你觉得他对我不会说真话”云居雁思量着,又道:“不过也确实很奇怪,他为什么说,见了我才说实话”

沈君昊看她根本没领会过来,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叹息。想想以前,他那么爱她。她却认定他讨厌她。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说:“可能与青纹有染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有了上次她说的那些,我们一条一条核实,总能找出那个人的,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你不要岔开话题”云居雁严肃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青纹一直在演戏,那么她对我说的那些事很可能是假的。最后我们还是会一无所获。更何况,那些琐碎的事,一条一条地核实,要花不少时间,可是我和青纹去见他,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算没有结果,试一试也无妨。”

沈君昊看她一板一眼地试图说服自己,不由地轻笑。他腾出一只手。轻抚她的肚子,低声说:“你真的很呆。”这些日子,感受孩子的胎动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她全心全意爱着他。他们即将有第一个孩子。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云居雁吃不准沈君昊在说她呆,还是像往日一样,抱怨孩子呆呆的,总是在睡觉,不让他摸。她试图拉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我在和你说正事呢”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掰过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重申:“我们在说正事,你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沈君昊点头。凝视着她。她的眼睛红红的,在几个时辰前,她因为“云骥”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哭了一场。现在又傻呆呆的,不明白沈君烨就算是死,也要见她的决心。他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睑。笑着说:“你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真想现在就好好爱你”

“大白天的,你胡说什么”

“大白天不能胡说,那么晚上是不是”

“沈君昊”云居雁恼羞成怒,“我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说正经的。再过两天吧,如果再过两天依然没有头绪,或者没有确实的证据,就让你和青纹一起去见他。”沈君昊嘴上让步了,实际上他相信,再过两天他一定能确认沈君烨和沈君儒,到底谁才是青纹的情人。

云居雁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只是认真地说:“你之前说,二叔的伤势已经渐渐好转,再过两天的话,祖父和父亲那边对了,祖父到底是怎么决定的过不久二叔就该成亲了。”

“正是因为这桩婚事,祖父不会把二弟怎么样的。以我的估计,若是他能把一切交代清楚,应该不会被追出家门,或者是更严重的结果。”沈君昊说着,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祖父经常说祖母心慈手软,把儿孙都宠坏了,其实很多时候祖父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再加上他一直觉得,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所以”他无奈地笑笑,眼神仿佛在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居雁点点头。她一早就知道,沈沧其实就是嘴上说得难听,根本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至于沈君烨,就算他真的是青纹的情人,以他的年纪,十多年前不过是六七岁的孩童,不可能是幕后之人。若是沈沧要放过他,她和沈君昊都不能说什么,否则就会在沈沧和沈伦心中,甚至在世人眼中留下一个“容不下庶弟”的印象。之前他们已经赶走了薛氏,就算他们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如今他们有了孩子,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想着这些,云居雁回道:“两天就两天,到时你可不能反悔。”

沈君昊和云居雁商议着两天后再探沈君烨和青纹到底谁在说谎,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天夜里,枫临苑传来消息,沈君烨开始呕吐。虽然情况不严重,但是因为他吐了几次,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第二天早上,当沈君昊去看沈君烨的时候,他虽不再呕吐了,但精神很差,根本说不出话。大夫们在一旁严阵以待,就怕他再次发烧。

幸好,直到当天夜里,沈君烨都没再发烧,但是他精神很差可以解释为身体虚弱,可突来的呕吐呢大夫们没一个说得出呕吐的原因。

到了第二天,沈君烨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可以主动吞咽了。当天夜里,为了能让沈君烨好好休息,大夫们没在屋子里守夜。结果,第三天的早上,沈君烨呼吸困难,精神比第一天更差了,仿佛随时会咽气。大夫问他话,他只是隐隐约约说“胸口”,也不知道他在说伤口痛,还是其他。

这时候,有大夫说,沈君烨可能是中毒。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另外二人的反对。其中一人说,除了一开始的呕吐,沈君烨毫无中毒的迹象。至于呕吐,很可能是身体虚弱所致。另外,能够进出沈君烨房间的,除了沈家的几个人,就剩三个大夫,还有两个服侍的丫鬟,没人有下毒的动机。

因为提出中毒之说的大夫拿不出证据支持自己,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只是沈君烨的床边再也不会离人。

又过了两天,沈君烨的精神虽然仍旧很差,但他的呼吸已经平稳许多。情况似乎又开始好转了。

到了第三天,大夫们觉得沈君烨的身体可以承受针灸治疗。施针的大夫在沈君烨发丝上发现了细小的灰褐色粉末。“你们看,这是什么”他拿给其余二人看。

因为粉末太少,三人都无法判定那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那是不该出现的。因着沈君烨人在枫临苑,断没有在枫临苑大张旗鼓搜查的道理。三名大夫只能轮流在床边看护,煎药也改在屋子前面,所有的药材和水都必须经过三个大夫检查,才能入锅。

如此过了两天,沈君烨的情况又好转了不少,可是他曾中毒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当天下午,沈君昊和云居雁见过沈沧。云居雁在屋前的廊下问沈君昊:“听说二叔的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不愿意说话,伤口也已经结痂了。不如就今日吧。再拖下去,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当日沈君昊和云居雁商议,若是两天之内无法确定到底谁是青纹的情人,就让青纹和云居雁一起去见沈君烨,观察两人的反应。结果中毒的事情一出,时间一下子就耽搁了五六天。

先前沈君昊笃定,自己能在两天之内确认沈君烨和沈君儒,谁才是和青纹有染的那个,结果居然是两人都有可能。

更早之前,在云居雁的诱导下,青纹无意中说出了自己与情人相处的细节。沈君昊以为,只要查出谁有不在场证明,剩下那人就是青纹的情人,结果,三个不同的时间,居然都没有人见过沈君烨和沈君儒。换句话说,他们都有可能与青纹幽会。

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君昊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于是又分别求证了那三个时间,沈君烨和沈君儒都在干什么。沈君烨的小厮长福想了很久,不是很确定地说,其中两次,沈君烨单独带着长安出门了,另一次沈君烨就在书房百~万\小说。沈君儒那边,他只说了一句:他去见蒋明轩了。

沈君昊被这事闹得烦不胜烦,倔脾气上来,顾不得其他,直接去找蒋明轩核实。蒋明轩想也没想就承认了。沈君昊看得出,当时的蒋明轩很不高兴。其实那个时刻,沈君昊的心情也不好。因为他看到蒋明轩的时候,他又在拨弄那把瑶琴。

当下,听到云居雁重提与青纹一起见沈君烨的事,理智上,沈君昊知道,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正要不情不愿地点头,突见沈佑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走来。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佑指着云居雁的鼻子说:“我知道,一定是你下毒”

第6o4章高压

沈君昊和云居雁正在枫临苑的正屋前说话。沈佑指着云居雁,劈头就是一句“一定是你下毒”,把沈君昊和云居雁都说懵了。沈君昊率先反应过来,冷声说:“四叔父,就算您是长辈,也不可以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我哪里信口开河了”

“四老爷,这边请。王爷正等着您。”一旁的管事急忙隔开了沈佑和沈君昊,对着沈佑指了指正屋。远处的回廊上,已经有人探头探脑。沈佑此举根本就是让别人看笑话的。

沈佑还想说什么,正屋的房门已经打开了。来人嘴上虽是“请”沈佑正屋,但语气十分强烈,根本就是不容分说赶他入内,显然是奉了沈沧的命令。

正屋内,沈沧看着沈佑一步步走向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他虽然听得不真切,但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厉声责问。

“父亲,她”

“不要叫我父亲”沈沧恨极。他怎么会生出如此蠢笨不堪的儿子

沈佑跪在地上,不敢言语,脸上却满不是不服,时不时瞥向沈沧的目光满是指控,似乎在控诉沈沧的偏心。

沈沧心中不耐烦,深吸一口气,不容置疑地说:“本来我叫你过来,是要你们准备向云家二房提亲”

“父亲,我听说”

“闭嘴”沈沧喝止了他,沉声说:“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向云家提亲,要么以后都别叫我父亲。”

“父亲”沈佑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沈沧,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慢慢的,他的脸上浮现不甘,怨恨与不可置信。“父亲,就因为我当年做错了一件事”

“你还有脸和我提当年”说话间,沈沧枯瘦的手指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太阳岤的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

沈佑一见,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神情中虽残留着一丝不甘,但到底还是不敢再与沈沧顶嘴。只是颓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安排提亲的事。

沈沧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接着说道:“回去告诉你媳妇,我虽不会休她,但她若是不想常伴青灯古佛,就好好安排婚事。若是她仍旧觉得委屈,我不缺她这个媳妇。也不缺孙子,让她好自为之。”

“父亲”沈佑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委屈地说:“君灿虽然不成材,但他怎么都是儿子的嫡长子”

“所以呢”沈沧冷哼。

沈佑见沈沧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畏缩地垂下眼睑,连连说没有“所以”,他会和吕氏好好商量,尽快去永州提亲。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沈沧拿起桌上的杯子,润了润喉咙,又问:“你刚才在外面说了什么”

沈佑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朝沈沧看去,结结巴巴地说:“下人们都在说,是是居雁下毒”看到沈沧的目光越来越严厉,他说不下去了,只能战战兢兢地跪着,心中却很是不服。

“是哪个人说的”

“是”沈佑随口说了一个小厮的名字。

“还有呢”沈沧追问。

沈佑再次用眼角的余光朝沈沧看去。他看不出他的喜怒,急忙低下头,喃喃:“没有了,没有了”

沈沧瞥了他一眼,不悦地移开视线。他不喜沈佑。不止因为他的某些行为,更因为他畏畏缩缩的脾气,没有一点男人应有的担当。他对着手下的管事说:“你去把那个胡言乱语的小厮抓了,就在四房的院子里说清楚他的罪状,然后给我当众杖毙”

“父亲”沈佑的脸一下子白了。

沈沧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四房的所有下人都必须观刑,再告诉他们。若是再有下次,先剪了舌头,再当场杖毙。”

“父亲,儿子刚才只是信口胡说”

“信口胡说”沈沧冷哼,“你是五岁的孩童吗”

“父亲”沈佑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沈沧心中更是不悦。“你要哭,就给我滚远一点。”

“父亲,您不能如此偏心”沈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间抬起头,梗着脖子控诉:“大家都知道君烨的病情何以反反复复。你不能假装不知道,故意偏袒她。”

“你到底是说说,我偏袒了谁”

“父亲”沈佑痛哭流涕,跪着上前,抓住沈沧的裤脚哀声说:“本来儿子一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您看,她先是害了君茗,紧接着又逼走婆母”

“嘭”

沈沧重重一脚踢在了沈佑的胸口。“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父亲”

沈沧不理沈佑的叫唤,一字一句说:“我最后再说一次,你要么安安分分做你的四老爷,牢牢记住,居雁是长房的嫡长媳,是沈家未来的宗妇,要么你们就搬出府去独过,我就当少生你一个儿子。”

沈佑一脸惊愕地看着沈沧。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要把他逐出家门的话,十多年前,沈沧再生气,也不过是把他打了一顿。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说话,只是用愤懑地眼神看着沈沧,仿佛在控诉沈沧,宁愿帮着外人,也不帮自己的儿子。

沈沧不耐烦与他多说,喝问:“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给我滚出去”

待到沈佑离开,沈沧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当然知道沈君烨的情况很奇怪,明显是中毒才会引起病情反复,但是能够单独接触沈君烨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他相信沈君昊和云居雁,那么下毒的就只剩下三个大夫,两个丫鬟,以及他的四个儿子,三个媳妇及沈绣。丫鬟和大夫都已经盘问过了,剩下的人,根本没有理由杀害一个在沈家没有存在感的庶子。

“他们已经回去了吗”沈沧扬声问。

门外的人听到询问,急忙进门说,沈君昊和云居雁已经回了凝香院。临走的时候,沈君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云居雁劝走了。

沈沧点点头,命手下先退下,自己闭上眼睛思量。他知道沈君昊一直在逼问沈君烨,也知道云居雁见过青纹。他故意假装不知道。因为他把这些事看成对他们的试炼,将来他们总要独当一面的。眼下,关于沈君烨中毒,下手之人是云居雁的传言越来越甚。或许是时候他应该亲自去问一问沈君烨了。

不多会儿,沈沧站在了沈君烨的床边。“说说吧。”他问沈君烨。沈君烨把匕首插入胸口的那一刹那,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沈君烨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看向沈沧。只是盯着床顶。

“我知道你不在乎生死,但每个人总有自己在乎的东西,你也不例外。”沈沧冷哼,“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偏心。其实人的心生来就是偏的。我不在乎牺牲你,也不在乎牺牲日日在你床边念书给你听的人。”

听到这话,沈君烨终于把头转向了沈沧。他不可置信地说:“祖父,您怎么能这么狠心三妹是你的孙女。亲孙女啊”说完他已经气喘吁吁。

“就从你如何认识郝平说起吧。”沈沧没理会他,直接下令。

沈君烨并不回答,只是盯着沈沧。许久才说:“祖父,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其实在我走上这条路之前,我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我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

“要求你以为你有资格提要求”

“祖父,我要见大嫂。”

“你说什么”沈沧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

沈君烨却只当没看到,豁出去一般,直言:“我只会对她交代我做过的事,我只求见她最后一面。”

若不是云居雁一向循规蹈矩,与沈君昊感情甚笃,又曾向沈沧直言。她有多爱沈君昊,心里、眼里都容不下别人,沈沧一定会以为是她勾引沈君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沈君烨的婚期近在眉睫,他说不定真会杀了他,以免闹出丑闻。

沈君烨看着沈沧眼中的绝然,轻轻一笑。说道:“祖父,这是我临死前的最后愿望。”他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从来不敢奢望什么之前做的那些事,不过是因为我的不甘。如今我更加明白,我和大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而大嫂永远是大嫂,不是我能够接近的。”他咳嗽了两声,勉强伸出手,捂着伤口继续道:“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再看她一眼,如此而已。我一直留着这口气,仅仅是为了再看她一眼。”

沈沧被沈君烨这话气得不轻。他不愿相信沈君烨居然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回到正屋,他又想到了沈君灿。“养不教父之过”,是他没有把儿子教好,儿子才会交出这样的孙子。一时间,他热泪盈眶,更加觉得力不从心。

半个时辰后,沈沧收起感伤与懊恼,叫来了沈佑,劈头就是一顿责骂,问他是如何教育沈君烨的。

沈伦被骂得莫名其妙,但也只能听着。当他知道沈君烨坚持要见云居雁,对她更加生出一丝不满。这些日子,沈君昊对云居雁百依百顺他是看在眼中的。另外,儿子誓言不纳妾,她怀孕近五个月,他们依然同床共枕,也让他觉得不妥。只是他了解沈君昊的脾气,知道自己即便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这才只当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到沈沧终于骂够了,他小声说:“父亲,君烨固然不对,但是”

“但是什么”沈沧不悦地瞪了沈伦一br >